第十四回 永夜奇洞
崔玉玲向後退出了一步,嘴唇掀動,仍然道:「不!」
崔玉玲的武功,本來也已極高。她扮了紫面人,從南昌到四川,一路之上,為金昂霄和祁雲兩人退卻了不少強敵。
那少女向崔玉環和百丈禪師望了一眼,面上神色十分焦急,道:「我已好幾次救了你的性命,絕不會害你的,你快跟我來,我等一會兒再詳細和你說。」
金昂霄連忙跟在後面。
那山洞之中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金昂霄越想越急,循聲向前掠了過去,掠出了十來丈,只見那峽谷,們橫有一個支道,而就在支道之中,虎魔范吼正兀然而立!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拚命地張大眼睛,想看到一點什麼東西,即使是最醜惡,最令人噁心的東西,也是好的。可是,他眼前卻是一片漆黑,漆黑一片!
崔玉環以自己的面頰貼住了金昂霄的面龐,令得金昂霄幾乎忘了自己驟然盲目的慘痛。只聽得她道:「和你在一起,便是我最大的樂事!」
崔玉環心中,冷笑了一下。
金昂霄知道,這是崔玉環以她本身功力,在為句己療傷過了約莫半盞茶時,他「昏睡穴」上,又被崔玉環拍了一下,同時,崔玉環曼妙已極的聲音,在他的耳際響起,道:「快睡吧!快睡吧!」
她一個「子」字才出口,纖腕翻處,一掌已向崔玉玲的胸前拍出!
金昂霄道:「崔姊姊,剛才你說,可以有使我報仇的法子?」
那女子又「咭」地一笑,轉過身來,道:「好,你總算出了聲,那吩咐你不要出聲的是什麼人?」
她那一抓,一定用的力道極大。
如果不是她武功已臻一流境界,怎能達此?但是如今,崔玉環這一下快疾無比,怪異無比的身法,一經使出,便可以看出,崔玉玲和她姊姊相比,武功卻還略差了一籌!當下,只見崔玉玲面上神色,微微一變,身子一躬,待向外逸了出去。
金昂霄陪笑道:「我……不是不理……」
崔玉環「哇」的一聲,道:「好啊,公然講出這樣的話來了?」身子倏地向前撲出,竟如同怪鳥展翅一樣,雙臂一振間,一股陰柔已極的大力捲過,人已凌空到了崔玉玲的上面!
金昂霄道:「那我只有設法,不見她便了。」
金昂霄想起事發時的情形,的確崔玉環曾出言警告自己,乃是自己心急,太快了一點兒,在她未曾將話講完之後,便自晃著了火折子之故!
崔玉環的那一掌,敢情極其大力,雖然在拍出之際,了無聲息,但是崔玉玲向外一避間,原來聳立在她身後,高達丈許的一支石筍,「轟」的一聲倒了下來,附近的樹木落葉紛紛!
金昂霄又踏前兩步,道:「她在什麼地方?」
崔玉環俏面青白,冷冷地道:「你怎知道我的來歷?」
金昂霄猛地想起自己和崔玉玲兩人在那個山峰頂上相會之際,崔玉玲對著那些石刻大手掌,也曾經如此說法,他心中不禁為之一動,忙道:「那是什麼武功?」
要知道金昂霄本來就是至情至性的人,而崔玉環又的確迷人之極,金昂霄雙眼未盲之際,雖然有崔玉玲的警告,但對崔玉環已經不能忘情,此際雙眼已盲,而崔玉環卻表示願意終生相伴,金昂霄心頭的感激,實是難以言喻,的確願意肝腦塗地,為崔玉環去做任何的事情!
崔玉環扶著金昂霄坐了下來,將俏臉湊得金昂霄極近,呵氣如蘭,沁人金昂霄的肺腑之中,道:「金兄弟,你放心,我們兩人一見如故,你雖然雙目已盲,但是我一定寸步不離開你,陪你一世。」
片刻之間,便已經穿過了兩個峽谷,翻過了一個山頭,算來少說也馳出了二十來里才停了下來,一停下來,那少女手一鬆,將金昂霄放到了地上。
就在這時,他又聽得一聲嬌叱,道:「什麼人鬼鬼祟祟?」
崔玉玲十分鎮靜地道:「圈套!姐姐,這一切全是你設下的闡套!」
金昂霄忙道:「我自然會怪你,但是……」
他忙道:「玉玲姑娘,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和勾魂幫主,競是熟人嗎?」他話一出口,才後悔自己說得太重。可是崔玉玲卻無責怪之意,只是略為轉過頭去,不和金昂霄正面相對,道:「金公子,你這是什麼話,我要生氣了,你快收下吧!」
金昂霄在第四天頭上,想再見崔玉環一面的願望,越來越是強烈!崔玲的警告,以前當他想起崔玉環時,便會在耳際響起,但這時候,他卻已增到崔玉玲的警告,十分可笑!因為,在他和崔玉環相處的那一段短短的時舊中,崔玉環軟言溫笑,投懷送抱,分明對他有著極度的愛意。
這一疾撲而出,勢子快疾無比,更是一發即至,只見她左掌一揚,無聲無息,一股大力,將虎魔范吼湧出了三四步去,同時右掌已向崔玉玲迎頭壓下!
她每一掌發出,都帶起一股柔勁之極的大力。但是,卻又和一般高手,一掌發出,便蕩起「轟」然勁風,大不相同,而是簡直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那就令得對方更是難防,排山倒海的大力,突如其來,事先一點兒跡象也沒有!
崔玉環道:「金兄弟,那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一掌,不但捲起了一股強勁已極的力道,而且,她一掌甫發,身形便滴溜溜地一轉一退,來到了百丈禪師的身前,霎時之間,又是三掌!
金昂霄一躍而起,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崔玉環「哈哈」一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別再裝模作樣了。」
他看了一會兒,已經看出百丈禪師雖然未曾還手,是卻絲毫未曾吃虧!
崔玉環又嘿嘿兩聲冷笑,道:「玉玲,天下男子,有哪一個能夠不受我軟笑媚眼之惑?你想和你姊姊爭愛,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金昂霄呆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道:「天地雖大,無我立足之地,玉玲姑娘,只怕你耽心我受害,也只是枉然。」
百丈禪師雙掌合十,道:「善哉!善哉!這兩位佛兄,在千佛寺中,執管刑堂,鐵面無私,數十年如一日,如今競死在女施主之手,老僧本來難以放過……」他講到這裡,面上突然現出了一陣痛苦之色!
金昂霄只覺得兩耳「嗡嗡」作響,胸頭一陣劇痛,「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疾噴了出來,身子一側,便向後倒去。但是他並未倒在地上,便覺出被一個人扶住,金昂霄喘了一門氣,道:「崔姊姊,是你嗎?」
金昂霄不自由主又後退了一步。
金昂霄一聽,不禁呆了半晌,道:「原來崔玉環,是你姊姊?」
電光火石之間,崔玉環掌勢略斂。只見百丈禪師身上的袈裟已經出現了四個破洞,而百丈禪師的面色也十分痛苦。
崔玉玲道:「金公子,我實和你說,本來,你在卜氏宗祠之側,接了我姊姊的一箭之後,我是奉著我姊姊之命,前來跟蹤你的下落的,以前,我也為姊姊做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了,可是這一次,不知怎的,我只是不想你……遇害,所以,在我姊姊追上來之後,我便不斷地警告你。我姊姊的本領,比找還大,此時,她只怕已經知道是我在從中搗鬼了,但我……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絕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可是那卻不容得他不信,他已經看不見東了一一剛才,那一陣不可思議的強光,在一閃之間,已將他的眼睛弄盲了!金昂霄僵在地上,只覺得全身在發麻,整個身子都像在不斷地散了開來。連他自己也不知呆了多久,才略又有了點感覺,那是一隻柔軟的手正放在化的肩上,同時,傳來崔玉環的聲音,道:「你怎麼了?」
那時候,他才聽得崔玉環的www.hetubook.com.com警告。可是卻已經慢了一步!
金昂霄實際上並不想哭,但是他的淚水卻如同泉水一樣湧了出來!
崔玉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語氣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道:「姊姊,你也未免太狠心了!」
崔玉玲向前走出了丈許,來到了一株花樹下面站定,伸手摘了一朵花在手,不斷地以纖指搓弄著花瓣,低頭道:「本來,我不應該講我姊姊的壞話的,可是我……我又怕你吃了虧而不知道……」她講到此處,抬起頭來,如秋水,望定了金昂霄,道:「你是不是很愛我姊姊?」
崔玉環的語音之中,像是充滿了幽怨,道:「金兄弟,像我這樣的人,實在配不上你,只有玉玲,還可與你相配。」
他一面說著,一面流下了眼淚來。
她講到此處,伸手人懷,取出一隻小玉盒來。那小玉盒只不過一寸見方,玉質異常晶瑩。
那扶住他的人道:「不錯,是我。」
原來,那笑聲正是崔玉環所發!
他一想及此,心中熱血沸騰,立即向前掠出。可是,他這裡才掠出了丈許,便聽得崔玉環道:「不錯,多半是這裡,你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
那少女俏面之上,突然一紅。她本就生得極其美麗,面上一紅,更其動人!
峽谷之中,顯得十分黑暗,金昂霄唯恐再向前去,會遇到什麼意外,因此準備原路退了回去,可是就在此際,忽然聽得前面,傳來了一下虎吼之聲!
范吼冷冷地道:「什麼人?」
倏忽之間,只見崔玉環的身子,向下一沉,已經站在崔玉玲的面前,她雙手一圈間,也已經緊緊地抓住了崔玉玲的肩頭!這一切,全是在電光石火間所發生的事!
金昂霄不禁感到了莫名其妙。但是,在崔玉環嫣然一笑之後,他心中的一點疑惑也已化為烏有。
金昂霄一等崔玉環講完,便一躍而起!
崔玉環嘆了一口氣,道:「我這位妹妹,什麼都好,就是妒忌心太重了呰,她見我識了你這樣一位少年英雄,心中便十分難過……金兄弟,論相貌人品,玉玲在我之上,你索性忘了我,我令她陪伴你可好?」
崔玉玲那一番話中,雖然沒有一句,涉及私情,但是細細咀嚼起來,她那一番話,實是充滿了情意!
金昂霄竭力忍心住了想大喊大叫的衝動,啞聲道:「我,我看不見秀西了!」
當下,金昂霄點了點頭。
金昂霄一怔,回頭看時,只見身後兩丈許的草叢之中,露出一個清麗絕俗的少女面龐來。
金昂霄大是惶恐,忙道:「姊姊別怒。」
范吼向金昂霄上下打量了兩眼,「桀」的一聲怪笑,道:「原來是你!」
崔玉環敗走之後,無論是她,還是良丈禪師,自然要到處搜尋他的下落。
金昂霄這時已來到了峽谷的中心,只覺得越走越窄。再向前望去,只有五六尺寬,簡直只是兩座峭壁之中的一道裂縫!
崔玉環道:「金公子,你現在準備怎麼樣?」
崔玉環道:「你要知道,進洞去摸索那九隻石刻手掌的形狀並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記性要好,不能有一點兒遺忘。」
金昂霄愕然道:「恩人此言何意?」
范吼也像是料不到在這種地方,突然之間,會有人出現,陡地轉過身來滿面皆是驚訝之色!
百丈禪師卻搖了搖頭,道:「不說也罷,女施主讓開,待老僧將金施主帶回千佛寺去。」
崔玉環的面上神色似是吃了一驚,接著,又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已知道,那兩個瘦僧是我打死的了?」
崔玉環說虎魔范吼已走,此事不必再追究,金昂霄心中便自然而然地覺得此事不值得再問,更不去想想,這其中還有著許多蹊蹺的事情!
金昂霄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什麼人。」
他的誦佛之聲,十分動聽,將人帶到了一個寧謐之極的境界之中,令人心神為之一寧。可是,金昂霄仔細看崔玉環的情形,卻恰巧相反。只見崔玉環幾乎所發的每一掌,都擊中在百丈禪師的身上!而她也顯然一掌力大過一掌,因為頭四掌擊在百丈禪師身上,還只是在百丈禪師的袈裟之上,拍出四個破洞。可是此際,她每一掌下去,雖然仍是毫無聲息,但拍在百丈禪師的身上,卻將百丈禪師身上的袈裟擊得碎成片片,宛若許多蝴蝶似的隨風飄揚!而在百丈禪師發出了那令人聽來舒服之極的誦經之聲以後,崔玉環的面上神色便顯得十分痛苦,下手也不像剛才那樣快疾了。
金昂霄一個人,呆了片刻,心中實在想將那小玉盒打了開來。可是,崔玉玲雖然不在他的面前,他卻也不願違背囑咐,看了一會兒,將玉盒揣入了懷中。這時候,他的心中,實是充滿了疑惑。因為崔玉玲如此說法,當真好像她和勾魂幫有什麼關係一樣,要不然,何以勾魂幫主,看了她給的東西之後,便能放過他,不殺死他?可是,若是說崔玉玲這樣的少女,竟也會和勾魂幫有關係的話,那簡直是不可想像之事。
金昂霄道:「自然想,我將姊姊的芳名記在心中,可以日日念上下百遍!」那女子一笑,道:「我姓崔,叫玉環。」
崔玉環笑道:「不行。」
她對金昂霄講話之際,過轉過了頭來的,一雙妙目,也完全定在金昂霄的身上,可是,當她講到「關心了」三字之際,右手一翻,反手一掌,已向百丈禪師攻出!
這時,在山洞之旁的那隻,食指指著山洞,像是在指路一樣。而附近南只有一人一虎,並不見崔玉環。
她在片刻之間,連發四掌,百丈禪師的全身都已被她那四招的變化,所幻出來雪花似的掌影罩住,而那金昂霄只覺得其大無比的潛力不斷地逼了過來,令他不自由主地向後退去,一直退開了四丈許,方始能夠站定在地不再向後退出。而附近三四丈方圓的樹木,枝葉也無聲無息地紛紛下落,俱都為崔玉環所發,陰柔已極的力道所摧,此情此景,雖然了無聲息,卻是看得人驚心動魄!
金昂霄聽出那一下叫聲,乃是崔玉環所發。
在金昂霄趕到之際,范吼正背對著他,而且,看他的情形,也像是並沐發現有人來到。
崔玉玲素知她這位姊姊,面比花嬌,心比蠍毒,一見姊姊一上來,便使出了本門武功之中,最是厲害的「九鬼天拿」之法,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驚呼道:「姊姊!」但是她「姊姊」兩字,才一出口,崔玉環雙手,已一齊拍出!
崔玉環假作吃驚,失聲道:「什麼,他已經加人了勾魂幫,我不知道啊!」金昂霄又將自己所見說了一遍。
他睜大了眼睛,睜得最大最大。可是,他卻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是一片黑暗!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屢次救他,最後又贈他以人皮面具的那位!金昂霄和她,打了一個照面之後,那少女又向金昂霄招了招手。
而在尖叫聲戛然而止之後,百丈禪師的誦經之聲,也已停了下來,深山之中,恢復了寂靜。
崔玉環道:「你難道不認識一個女子,叫作崔玉玲的嗎?」
金昂霄這時對崔玉環實是意亂情迷,死心塌地,崔玉環說什麼,他心中便想什麼。
他只覺得,胸前背後的幾個要穴之上,被人輕輕地拍了幾下,每一下拍中,便有一股極其陰茱的力道潛湧而人,令得穴道通暢十分舒泰。
他只是根據崔玉環的那一聲尖叫,判斷可能是崔玉環敗走了。
百丈禪師沉聲道:「施主不必再退了,速隨老僧回寺,老僧還可以不究即往!」百丈禪師的語音之中,含著不可抗拒的意味,金昂霄幾乎一步便要跨出!但就在此際,忽然聽得崔玉環發出hetubook.com.com了一陣尖笑!
在那三天之中,他一個人在深山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個人也未曾退到過。
金昂霄一聽,不由得大是著急!
崔玉環道:「可能是一套極其高妙的武功。」
那少女呆了一呆,才道:「金公子,你怪我嗎?」
那股大力,事前一點兒微兆也沒有!
百丈禪師苦笑一下,道:「女施主,你與你的長輩,可能從來也未曾見過面,但是老僧卻……」他又嘆了一口氣道:「卻是見你如同見她一樣,再加上那兩位佛兄之傷,胸前各有一個漆黑的掌印,這乃是你們家傳武功絕藝,誰能學得?」
金昂霄這才鬆了一口氣!
金昂霄一想及此,不禁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在心中暗自叫著他自己的名字,道:「金昂霄啊金昂霄,你父母全家血仇未報,祁雲的一家,也為你喪生,何以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之後,便幾乎將這樣的大事都拋到了腦後?」
崔玉環的神色,本來一直顯得十分嚴重,但此際卻突然一變,道:「百丈禪師,久聞你武功之高,已有武林泰斗之譽……」
金昂霄怔怔地望著她,心中不禁呆了。
那分明是范吼已經認出了他!可是此際,為了崔玉環,他卻是勇氣百倍大聲道:「是我又怎麼樣?她呢?」
她將那小玉盒向金昂霄手中塞去,金昂霄接了過來,尚不知有什麼用處,崔玉玲已道:「你落入了勾魂幫人手中,一定要他們帶你去見勾魂幫主,見到廣勾魂幫主之後,將這隻小玉盒交給他看,則或許可以逃脫厄運以保性命!但緊記得未到其時,不可觀看!」
崔玉環從來也未曾聽得妹妹用這樣的語意對自己說過話,心中又怒又驚,冷冷地道:「笑話,我在永夜洞中,他肖己跟了進來,我還警告他不能亮火,他卻亮了,這難道也能夠怪我的不是?」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心中一跳。因為,從崔玉環的話聽來,分明她和范吼,並不是在敵對的狀態之中。那麼,她又怎麼會和范吼在一起的,難道她也是勾魂幫中的高手?但是金昂霄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金昂霄大搖其頭,道:「崔玉玲?我不認識啊,那是什麼人,可是令妹嗎?」
百丈禪師聽了,沉吟不語。
他暗忖,天下美麗的女子,實是少之又少,但自己所碰到的兩個,卻都可以稱得上是絕代佳人,但是兩人之間,卻又有著不同之處。
金昂霄緊緊地握住了崔玉環的手,道:「崔姊姊,你……待我太好了!」
金昂霄聽了,心中一驚,道:「玉環姊姊,那麼你的雙眼……」崔玉環鉤魂攝魄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轉,道:「我因為一直緊閉著眼睛,所以並沒有事。」
崔玉玲的話,聽來雖然口氣平靜之極,可是誰也可以聽出,她在那句話中,實是含著極大的怨恨!
崔玉環「格格」一笑,道:「你聽我講完,也不遲啊?我雖然也會三招兩式,但是卻一直未曾在武林上走動,見識也不廣,難得如今,你一定要將金公子帶回寺去,我又不肯,就趁此機會,向老禪師討教幾招如何?」
他自從火折子的光芒一映,眼前突然一亮之後,便一直是一片漆黑。因為山洞之中,本來就是漆黑的一片,所以才一开始,金昂霄也未曾在意。
金昂霄也未曾在意,只是問道:「玉玲姑娘,你姊姊將我從千佛寺中救了出來,本是一片好意,如何你一定要我離開她呢?」
金昂霄心中暗忖,崔玉環待自己如此之好,她願意陪伴著已成了瞎子的自己,那當然是對自己有著極濃厚的情意之故。
直到此際,他一躍而起,胸口又是一陣極痛,天旋地轉,身子連晃,竟然站立不穩,崔玉環忙將他扶住,道:「你這是做什麼?」
崔玉玲向前掠出了丈許,又道:「如果萬一,你又和我姊姊遇上了,千萬不可說你和我相遇。」
她甘心將一生的幸福獻給自己,那是何待偉大,自己對她,又豈能有絲毫的隱瞞?因此,他便將自己被崔玉玲救出之後的情形,向著崔玉環,詳詳細細地說上了一遍。
崔玉環的那一陣尖笑,在蕩人心魄之中,還有一陣異樣的恐懼之感,令得金昂霄也為之毛髮悚然,她笑了半晌,才道:「老和尚快走!」
從他對崔玉環的這一問看來,他整個身心,都已為崔玉環所操縱了!崔玉環又道:「金兄弟,人是喜歡光明的,雖然明知在這個山洞之中,不能見一點兒亮光,但是在黑暗中久了,心中便會生出一股莫名的孤寂恐懼之感,渴望見到光亮,所以,這個山洞之中,有絕頂武功可尋一事,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少,可是,直到如今,卻沒有一個人能以成功過,就是因為知道這事的人中,沒有一個可以耐著黑暗的煎熬!」
金昂霄感激得淚水直湧,道:「玉環姊姊,我已是一個瞎子,承你不棄,我心中不知怎樣感激才好,你再這樣說,我無地自容了!」
崔玉環冷笑道:「怎麼樣?」
崔玉玲身子一飄,向外飄了開去。
崔玉環在指令范吼離去,在山中搜尋崔玉玲之際,一方面,她仍然柔聲道:「僉兄弟,玉玲講的話,你信是不信?」
崔玉環「格格」一笑,道:「他在永夜洞中,不聽勸告,亮了火折子,如今雙目已盲,對我更是死心塌地,不作他想了!」
他什麼都看不到,並不是因為太黑,而是因為太亮了!
他希望真的能有奇蹟出現,自己的雙眼便未曾肓,只不過是洞內黑暗而已,他願意以任何代價來獲得這一希望的實現。但是,等他停下來之際,這唯一的最後的希望卻也幻滅了!
崔玉玲花容失色,嬌軀微顫,顯然所受的痛苦極大!只聽得崔玉環一聲冷笑,道:「玉玲,你好大的膽子啊!」
崔玉環的聲音,立即柔和了許多,不像剛才那樣給人以陰森森的感覺,道:「原來是金兄弟,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了,倒是奇事。」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三天過去了。
她才轉過了山角,便見到一頭黑虎臥在地上,頭崩額裂,已經死去。而范吼的吆喝之聲不斷傳了過來,崔玉環悄沒聲地掩向前去,只見在一塊曠地之上,虎魔范吼,正和崔玉玲在動手,虎魔范吼的每一招一式,雖然凌厲之極,但是崔玉玲身形飄飄,如行雲流水,范吼分明已經落於下風,極其狼狽!崔玉環看了片刻,陡地身形一聳,疾撲而出!
那股力道,雖然無聲無息,無影無蹤,但霎時之際,以崔玉玲的武功之高,也像是身子被許多無形的鐵環,一起箍住一樣,難以動彈!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崔姐姐,只要你沒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金昂霄心中,雖是充滿了疑惑,但卻也不便再問。
崔玉環歎廣一口氣,道:「金兄弟,你仍是什麼東西都看不到是不是?」
抬頭向上看去,蔚藍的青天,也成了一條極窄極長的帶子。
崔玉環道:「我可沒有那麼說過,但是你如果肯向我請教的話,或則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她說到這裡,眼如秋波,攝人心神,金昂霄呆了一呆,正想再問她此,究竟是什麼意思之際,只聽得山谷口之上,突然傳來了一下咳嗽之聲!
金昂霄見問,不禁一怔。因為這個問題,令得他一時之間難以回答。像崔玉環這樣美麗的女子,世上實是難有人說「不愛她」之字。可是,如果深究一層,說到誓共生死的愛情,金昂霄卻又感到自己對崔玉環知道的實在太少了,自己不願意離開她,只不過是惑於她的俏言軟語,濃香輕偎,艷麗無比的容貌而已!
崔玉環的掌勢,來得何等迅速,
https://m.hetubook.com.com眼看手掌將要拍到崔玉玲的頭頂之際,倏地改招,手掌向外一移,五指如鉤,已經緊緊地抓住了崔玉玲的肩頭!
他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沉,手腕一翻,五指如鉤,一招「餓虎吃羊」,向金昂霄的肩頭,疾抓了下來!這一招,來勢又快又狠,不要說金昂霄未提防,根本來不及躲避,就算他急於躲避的話,那一抓所及的範圍,足達一丈開外,只怕他想避都避不過去!
崔玉玲一聽,身子陡地一震,道:「什麼?」
那女子的叫喚聲音,由遠而近,由近而遠好幾次,忽然,她不但喚叫,而且道:「金公子,若是你不答應我,你難道不想報仇了嗎?」
崔玉環道:「我也不知道,那要先看洞內九隻手掌的姿態形狀而定。」
金昂霄和那女子打了一個照面,和那女子鉤魂攝魄的眼光相觸之後,那封信上,措詞如此嚴厲的警告,他便感到了十分模糊。
在那三天之中,金昂霄的心中,也是混亂到了極點,矛盾到了極點!
他只是呆了一呆,便身不由主地向那女子走去。
崔玉環更是得意之極地笑了起來,道:「好妹子,人家不愛你又怎麼樣?你快回家去,等我到家時,再與你算賬!」
她話一說完,便一個轉身,向外掠出丈許。但是,她在掠出丈許之後,又倏地退了回來。道:「金公子,你心中或許還不相信我的話,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千佛寺中,盜走了鎮寺之寶的是我姊姊。還有,你難免再被勾魂幫中人追上,如果萬一,你落入了勾魂幫的歹人手中的話……」
百丈禪師的眼光,實際上並不是直接向金昂霄望來的,但金昂霄已有到芒在背之感。
金昂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一下虎吼之聲,和「乒乓」一聲巨響,接著,便是范吼的怪叫之聲。
所以金昂霄一面說,一面伸手人懷,去摸火折子,他剛將火折子摸出,便聽得崔玉環道:「你在做什麼,千萬別亮火!」
他一聽得范吼說崔玉環到廠山洞之中去,還只當崔玉環是被范吼脅迫著前去的,佳人有難,如何再能耽擱?因此,他立即一個轉身,足尖一點,也向那個山洞之中掠去,一面叫道:「崔姑娘!崔姑娘!」
百丈禪師沉聲道:「女施主!」
崔玉環「哼」的一聲,道:「別去說她了。」
看他的情形,分明不像是在哀悼那兩個瘦僧。因為,他的面色,在痛苦之中,還十分茫然!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玉玲姑娘,你既然再三如此警告我,自然我會聽你的話的。」
崔玉環的身法,當真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只見她一到了崔玉玲的頭上,立即身形下沉!而在她身形下沉之際,卻帶起一股極大的力道,向下壓了下來!
那少女道:「金公子,我屢次警告你,又冒著極大的危險,將你推人水池之中,負到了那個山谷之上,怎知你還是和我姊姊遇上了,如今,我再將你帶來這裡,你千萬不可再見我姊姊一回!」
閒擾他的,還不僅是這一個問題。崔氏姊妹的來歷,崔玉環如此艷麗,對自己也大是有情,又究竟準備如何害自己?種種的事,在他的心中,打了一個死結,難以解得開!
但是,她聽到了這句話後,卻一聲不出。
崔玉環道:「不錯,他,金昂霄這小子,什麼都對我說了!」
崔玉環這才嬌聲一笑,道:「金兄弟,那等你傷癒之後,就進洞去吧,我卻不能陪你一起去了。」崔玉環的那一聲嬌笑,對已然入魔的金昂霄來說,更具有無上的力量,只怕叫他之即自戮,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金昂霄向她走了過去,才一來到近前,那少女一伸手,已握住了他的手臂,低聲道:「金公子,你再不走,只怕以後便沒有機會了!」
金昂霄心中,更是一奇。
崔玉玲搖頭道:「我們不知道。」
在他說的時候,崔玉環一直偎依著他,不斷地答應著,顯得十分親熱。金昂霄雙目已肓,當然看不到他越往下說,崔玉環俏臉之上的殺氣妖氛,便越來越重,等到金昂霄將要講完,崔玉環面上的神情駭人之極,連虎魔范吼這樣的人物,都不敢向之逼視!
她雖然仍在流淚,怛是面上的神色,卻極其堅決。只聽得她斬釘斷鐵地道:「不!」
金昂霄心向下一沉,道:「崔姊姊,到……到了洞外了嗎?」
金昂霄的叫聲,在山洞之中,激起了陣陣回音,令得他原來的聲音,也因為回音,而變得十分空洞,聽來不像是他所發出來的。
崔玉環道:「金兄弟,那個山洞,有一個名稱,喚著『永夜洞』。那是說,在這個山洞之中,只能永遠漆黑漆黑,絕不能見一點兒亮光,一有光亮,洞中便生出極其強烈的閃光來,令人眼盲,至於那種強烈得令人眼盲的閃光,究竟是何物所生,卻是沒有人知道,因為人人都在強光一閃之間,便已眼盲,不能見物了!」
約莫過了半個來時辰,只聽得一下尖銳已極的叫聲,劃空而過,四下山谷響應。
崔玉玲避開之後,崔玉環又尖聲喝道:「你快回家去待罪,等我和哥哥的來罰你!」
金昂霄道:「玉環姊姊,你為何不再進去看個明白?」
那一切變化,都來得極其迅速,金昂霄根本未曾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呆了好一會兒,忽然又覺出手指一痛,這才想到火折子未曾熄滅,已經燒到了手指,所以才會感到痛疼,他連忙下意識地將火折子向地上拋了開去。可是他才一將火折子拋開,心頭若同被千斤重錘猛地敲擊了一下一樣,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件事一湧上心頭,他整個都呆了!
崔玉環和金昂霄兩人一起循聲看去。只見谷口,站著一個身形高大已極,面色莊嚴無匹的僧人!那僧人雙掌合十,雙目似閉非閉,似開非開,精光隨射,法相莊嚴,當真如同我佛如來,自大而降一樣,令人心儀之極!
崔玉環一字一頓,道:「他在永夜洞中,晃著火折子,雙自已盲了!」崔玉玲美麗的臉龐,變得煞白煞內,像是一朵含蕾初放,便遭狂風摧殘的水仙花一樣,漆黑的眼睛,望定了她的姊姊,好半晌一言不發!
崔玉環踏前一步,道:「老和尚,你若知我家世,為何不與我詳說?」
金昂霄才一睡著,崔玉環站了起來。
那一下尖叫聲,少說也在十來里遠處傳來。可是,叫聲入耳,聽來仍是十分驚心動魄。
金昂霄道:「我仍是……什麼也看不見。」
崔玉環講了半晌,目的就是為了要金昂霄自動講出這句話來!
崔玉玲一連講了三個「他」字,卻未曾再向下說去。
一旁的金昂霄卻是吃了一驚。因為百丈禪師在武林之中,名頭之高,實是可以說威震天下。他雖然也曾親眼看到崔玉環一掌之下將一扇木門無聲無息地擊破,而那兩個武功極高的瘦僧,又確是死在她的手下,可知她的武功甚高。但是,要和百丈禪師為敵,只怕也難以討得便宜!
深山之中,猛虎出沒,本是常事,一下虎吼,也不足為驚。可是,隨著這一聲虎吼,卻又傳來了一陣嬌脆無比的女子笑聲,那一陣蕩魂驚魄的嬌笑聲,一傳入金昂霄的耳中,金昂霄便感到了耳熱心跳!
金昂霄立即道:「我若信了,怎會再講給你聽?」
在虎魔范吼的身旁,乃是一頭黑虎。
他雙手一張,將崔玉環香肩抱住,道:「玉環姊姊,你……你這是什麼話?」
在火光一閃之間,他定睛循聲,去看崔玉環。然而,他在那一瞬間,卻什麼也看不到!
金昂霄一言甫出,只見虎魔范吼,忽然震了一和*圖*書震。
金昂霄心中,更是大惑不解!只聽得范吼又道:「崔姑娘進這洞中去了。」急切之間,金昂霄也不及去弄清范吼和崔玉環之間究競是什麼關係,和為什麼范吼一聽得崔玉環三字,便會鬆手將他放了開來。
他一想及此,面上不免有惶張之色,連忙回頭去看崔玉環時,剛好來指及看到,崔玉環的面上,閃過了一絲驚惶的神色。但是,崔玉環卻立即恢了笑容,嬌聲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百丈禪師到了!」
金昂霄愕然道:「玉環姊姊,你說什麼人?」
因此,他忙叫道:「崔姊姊,你……」
那少女點了點頭,默然不語。
此際,那女子不但叫喚他,而且,似乎還有辦法,幫住金昂霄去對付勾魂幫,以報血海深仇一樣!
金昂霄走到了一半,心中便知又走錯了路。因為那條峽谷,既是如此奇特,如果曾經走過一遍的話,就算心事重重,也必定會有一點兒印象的,可是此際,對他來說,卻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來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只見那女子面上神色略帶嗔怒,便是令人銷魂蝕骨,金昂霄尚未開口,那女子柳腰一擺,已經轉過身去。
那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了。因為,那女子的聲音,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金昂霄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他一閉上眼睛,那女子的朱唇、柳眉、纖腰、粉面,像是一一呈現在他的面前一樣,令得他更難以自主。
看那情形,像是崔玉環的四掌,已經一齊擊中的百丈禪師,而百丈禪師卻只是兀立不動,連還手都未曾一樣!
金昂霄反給范吼的這種神情,弄得莫名其妙,又道:「她在哪裡?」
金昂霄不知道崔玉環和百丈禪師相鬥的結果如何。
金昂霄道:「那大手掌代表了什麼呢?」
他那一下答應的聲音,並不是太大。可是,霎那之間,便聽得那女子一下歡嘯,幾乎是在同時,山谷口子上,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經俏生生地站定,正是那艷麗之極的女子。
他直走到離開兩人丈許遠近處才停了下來。他一停下之後,雙目倏地講開,眼中一片精光,令得金昂霄心頭為之猛地震動了一下!
崔玉環道:「據我所知,那山洞中,有九隻石頭刻成的大手掌,和山洞之外豎立的一樣,但是手指的姿勢,卻是不同。」
崔玉玲哭道:「姊姊,我知道你從來也不會真心愛一個人的,你……放過他吧!」
她在說那幾句話的時候,面上神情十分急切。顯然,她對自己的身世,並無所知,所以才會如此。
崔玉玲雙腿一曲,向著崔玉環跪了下來,道:「姊姊,你命我跟隨他,一路之上,我……為他卻了不少強敵,但是卻也暗暗愛上了他……姊姊……世上的男子,幾乎人人愛你,你……讓他愛我吧!」
崔玉玲靜靜地聽她姊姊說著。
百丈禪師雙眼自始至終注定在崔玉環的身上,此際,眼中精光,更是大盛,道:「女施主莫非還要再度行兇嗎?」
金昂霄總箅見機,連忙身形閃動向外掠去,可是,他掠出了兩步,仍未能離开那股大力所及的範圍,大力攛了上來,他身不由主,「騰騰騰」地向後退出了三四步,背部重重地撞在石壁之上,幾乎昏了過去。
崔玉玲一覺出頭上如同排山倒海似的,有一股大力壓了下來,心頭本已一驚,她連忙回頭看時,一看到是崔玉環,心中更是大驚!只見她身形,陡地一呆,叫道:「姊姊!」
崔玉環面色陡地一變,歷聲喝道:「玉玲,你好大的膽子!」
這時候,百丈禪師的誦經之聲,仍然不斷隱隱地傳來。
可是,在崔玉環的話剛說到一半之際,金昂霄已經晃動了火折子!
沒有多久,他便已經沉沉睡去。
崔玉玲道:「姊姊,什麼事,我……不知道。」
崔玉環向金昂霄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變,身形一晃,電也似疾,循聲掠去。
崔玉玲苦笑了一下,昂起了頭,道:「姊姊,你和岢哥兩人的行徑,實在太不堪了,這個家,我……不再留戀了!」
范吼強笑了一下,道:「你……你認得崔玉環姑娘?」
那峽谷只不過兩丈來寬,兩旁,峭壁千仞,不但陡七陡下,有的還像是要傾坍下來一樣,驚險萬狀。而峭壁之上,怪石嶙峋,由下而上望去,莫不猙獰無比,令人心驚。
他向前闖出了四五丈,剛想停下來,取出火折子來看個究競時,忽然覺出一股其大無比的潛力,斜刺裡向他撞了過來!
崔玉環雙酒軒動,厲聲道:「回去!」
虎魔范吼,已被勾魂幫主收服,加人了勾魂幫,這乃是金昂霄親眼所見的事情。而今,范吼卻又和崔玉環在一起,金昂霄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唯恐崔玉環為了自己的關係,也為勾魂幫所害!
崔玉玲站了起來,突然之際,用力一掙,已經掙脫了崔玉環的五指。
金昂霄因為那封信上的警告口氣,嚴重到了極點,所以才一直忍住了不出聲。
金昂霄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道:「那麼,姑娘你的芳名,叫作崔玉玲了?」少女點頭道:「我是叫玉玲,我們姊弟三人,環姊姊最大,我還有一個哥哥,他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作崔,他……他……他……」
金昂霄幾次想要出聲,勸崔玉環不要下手,但是都欲言又止,唯恐崔玉環見怪。
他還待再問時,忽然聽得隨風隱隱傳來一陣一陣的誦經之聲,崔玉玲神色微變,道:「我要走了,金公子,你好自為之,小心小心。」
他嘴唇哆嗦,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道:「崔姊姊,你不必為我而苦了你自己,由我去吧!」
武林中人所用的火折子,隨身而帶,都是硫磺火硝,秘方配製,一晃就著,而且可以燃燒頗長的時間,金昂霄一晃之下,火光便自一閃。
崔玉玲面如死灰,心中難過之極,眼中不知不覺淚如雨下!
崔玉玲道:「你捨得嗎?」
兩人緊緊地靠著,靜了片刻,崔玉環才道:「金兄弟,你知道我在洞中做十麼?」
崔玉環笑道:「如今,他已走了,也根本不必去追究他了。」
金昂霄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本來就難以忍受,他是竭力地克制自己,才令得他不致於太以悲傷。剛才,在崔玉環剛提議他出洞去見天日之際,他認為自己雙眼未盲的可能極小。可是,每向外走出一步,他的希望便增加一分。
金昂霄急道:「玉環姊姊,我講得不對嗎?」
金昂霄只覺得睡意越來越濃,眼皮合下。
崔玉玲也苦笑了一下,金昂霄忽然問道:「玉玲姑娘,你們姊妹兩人武功都如是之高,你們的師長,是什麼人?」
金昂霄尚未開口,她竟已知道金昂霄要講些什麼了!
崔玉玲歎道:「如今你明白,只怕你一見我姊姊,便又糊塗了。」
金昂霄正在看著,突然,又聽得一個十分熟悉的女子口音,傳入了耳中,那聲音極低,但聽來卻極其清晰,道:「金公子,你再不走,還待何時?」
金昂霄一聽,心中又生出了萬一的希望,連忙跟在崔玉環的後面向前走去。
金昂霄將剛才的經過講:一遍,那女子想了片刻,展顏笑道:「我叫什麼名字,你可想知道嗎?」
他肯定,崔玉環並不知道虎魔范吼已加人了勾魂幫,所以才會和他在一起的。而她和范吼在一起,只怕遲早會吃大虧!
在他火折子的火舌一吐之際,瞬息之間,金昂霄像是在日頭正中,望著太陽一樣,光亮到了極點,雙眼刺痛,自芒連閃!然後,那只是極短極短的時間。
他在雙眼盲後,心中哀傷過度,曾經噴了一口鮮血,實已受了內傷,但因為崔玉環的溫言軟語m.hetubook.com.com,令得他連自己身受重傷一事都忘記了!
崔玉玲面上的神情十分痛苦,道:「姊姊,我什麼事都可以答應你,這件事卻是不能,他……如今在什麼地方,我要去見一見他!」
崔玉環的武功,如是之高,如果要害自己,又何必這樣做作?
那女子「哼」的一聲,道:「你為什麼不理我?」
范吼又是一呆,接著,像是若有所悟,「哦」的一聲,同時,手一鬆,將金昂霄放了開來。
金昂霄道:「我做得到的!」
崔玉環一聲長笑,道:「好妹妹,你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不受你姊姊管束了是不是?」
崔玉環道:「你別亂說了,我怎及得上人家那麼年輕美貌啊?」
崔玉環的每一掌,擊中了百丈禪師,都像被百丈禪師以護體的內家真力反震了出來。而他那低聲誦經之音,既能令得崔玉環面上的神色如此焦躁痛苦,自然也是一門極其厲害的武功!
金昂霄在一眼之間,便已認出那僧人不是別人,正是下佛寺主持,百丈禪師!
金昂霄看了片刻,在那片刻之中,因為他對崔玉環的關懷,使他覺得崔玉環一定已被虎魔范吼所害,心中如滾油煎熬一樣,再也忍耐不住,也不范想自己是不是范吼的敵手,一步跨出,大聲喝道:「她人呢?」
崔玉環的一言一笑,老是在他的眼睛前晃漾,而每當他閉上眼睛,或是仰首觀天之際,崔玉環的倩影便在他眼前出現,有的時候,崔玉環薄嗔俏怒有的時候,崔玉環又是笑面迎人。而不論崔玉環是顰是喜,她都是那樣地進人,令得金昂霄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地渡過了三天!
金昂霄正想出聲招呼,可是,笑聲未畢,突然又傳來了一個鏗鏘刺耳,十分難聽的男人聲音,一聲高叫,道:「有了!有了!」
金昂霄一聽之下,不自由主失聲道:「我在這裡!」
他只好認定了方向,在山路亂闖,到了中午時分,還是一點頭緒也同有,那時候,他剛好來到了一條峽谷口子上,向前看去,那條峽谷,迤邐里許,又民又狹,十分奇特。金昂霄在峽谷口子上呆了半晌,依稀記得前兩天,好像曾經走過這樣的一條峽谷,但是印象卻已經十分糊模了。他反正已找不到正確的道路,想了一想,便向前掠了出去。
崔玉環淡然一笑,道:「別提他了,你是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金昂霄想了不知多少理由,去駁斥崔玉玲的警告,最後,他完全否定了崔玉玲的話,他又向千佛寺而去,希望在千佛寺的附近,發現崔玉環。但是,他在蛾嵋山中漫無目的地走了三天,早已迷失了道路,前三天,因為他心神恍惚,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時他想要覓途到千佛寺去,卻已完全沒有法子找到去路了。
電光石火之間,「嗤」然五指嘶空之聲過去,金昂霄已感到肩頭一陣居痛,范吼五指,已經將他的肩頭緊緊地扣住,但是金昂霄還是掙扎著答道「我問的是崔玉環!」
在他將火折子燒痛了指頭,將之順手拋去之後,才猛地想起火折子尚在燃燒,何以自己的眼前會呈現一片漆黑?而且,這時候,火折子雖被拋到了地上,也應該餘燼未熄,略有火光才是!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玉環姊姊,人家不能在洞中挨受無邊無際的黑暗,我卻能夠,因為我根本看不見東西,我……是一個瞎子!」
金昂霄答應了一聲,崔玉玲身形連晃,疾如輕煙,已然不見。
那女子面上神色,似是十分不信,道:「那你怎會來到此處的?」
轉眼間,他眼前便呈現了一片紅色。而片刻之後,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黑到了極點!
他頓了一頓,忽然嘆了一口氣,續道:「但是因為……女施主……你上代和老僧,還有一段糾葛,是以老僧網開一面,你快快走吧!」
金昂霄心中,十分想再和崔玉環在一起,但是每當他想起崔玉環的時候,崔玉玲的話,卻又同時在他的耳際響起,他在極其矛盾的心情下,在峨嵋山中,專揀人跡不到之處走去,準備遇上崔玉環,或是逃脫崔玉環的搜尋,聽天由命。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向前走去。
只聽得崔玉環道:「你跟在我的後面,走到山洞之外去看看,這洞中黑暗,只怕你並不是看不見東西。」
金昂霄道:「難怪姊姊如天仙下凡,原來與第一美人同名!」
金昂霄似乎也直到了此際,才想起自己被崔玉環帶出千佛寺之際,那兩個瘦僧,死活不知,自己在實際上,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
本來,他面上籠罩著一片迷茫之色,但想到了這裡,面上的神色,便顯得十分堅定,道:「玉玲姑娘,我血仇未報,實難言愛!」
金昂霄一怔間,只聽得崔玉環一聲長嘯,圍著百丈禪師,又是一連三掌!百丈禪師只是雙臂微抬,雙掌合什,低聲誦佛起來。
她藏身之處,離兩人動手處,本就不遠。
崔玉環厲聲道:「你是什麼人?」、金昂霄道:「我是你從千佛寺中救出來的金昂霄,你忘了嗎?」
金昂霄一聽得范吼如此說法,心中便自一驚!
約莫走出了十來丈,崔玉環停了下來。
等到崔玉環說完,她才道:「不錯,我管得著,因為他……他是我的愛人!」
金昂霄一聽,心中感激到了極點!
那少女一趕到,伸手在金昂霄的腰際一托,大拇指按住了金昂霄腰際的軟穴,金昂霄全身乏力,動彈不得,由得她托著,向外疾馳而去。
在那個山洞的洞口之旁,卻有著一隻石頭刻成足有兩丈來高的一隻大尋掌!那只石頭刻成的大手掌,金昂霄曾在實遇崔玉玲的那個山峰之上,看至過一次,在那個山峰上,不止一隻,而是有許多不同姿態的許多只。
金昂霄道:「玉環姊姊,你怎麼又會和虎魔范吼在一起的?他已經加人了勾魂幫,你不知道嗎?」
金昂霄一聽正是崔玉環的聲音,頓時忘了背上的疼痛,道:「崔姑娘,是我!」
金昂霄道:「自然,要不然我豈會冒險衝出來救她?」
崔玉環「格格格」地笑了起來,道:「好妹妹,就算是圈套便怎麼樣?飛蛾投火,難道其罪在火嗎?他願意島投羅網,你管得著嗎?」
當然,金昂霄更看不到,崔玉環在他剛一講完,便向范吼作了一個手勢,向外指了一指,范吼心中會意,帶著那頭黑虎,悄悄離去!
霎時之間,范吼面上的神情難看到了極點!剛才,他還是氣勢洶洶,滿面殺機,可是這時候,卻像是要向金昂霄陪笑,可是急切之意,神情變化卻又沒有那麼快,變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尷尬到了極點!
崔玉玲面色大變,道:「他……他……」
百丈丈禪師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前走來。
金昂霄道:「崔姊姊,你在這黑漆漆的山洞之中做什麼?」金昂霄只覺得,一和崔玉環講話,心中便有說不出來的舒暢,這時候,聽語音,崔玉環像是離他有兩丈來遠近。
崔玉環回過頭來,鉤魂蝕魄地一笑,道:「多謝你關心了!」
他成為一個瞎子了!一個看不到美好的世界的可憐的瞎子!
金昂霄尚在猶豫間,那少女手臂一抖,金昂霄只覺得一股大力,將他湧了起來,身不由主,向草叢之中,跌了出去,而尚未落地,那少女身形如煙,已經疾趕了過來。
崔玉環的艷麗,令人心馬意猿,想入非非,但眼前少女,卻是一股清麗,令人如沐春風,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邪念。
金昂霄連忙低頭向地上看去。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玲如此說法,心中不禁大奇!
那男人的聲音,金昂霄聽來,也是十分熟悉。而且,他略一思索,便聽出那正是虎魔范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