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巨靈神掌
金昂霄的聲音,剛才還充滿著感情,但是片刻之間,便變得冷冰冰地,道:「崔姑娘,你來作甚,可又是來破壞你姊姊的名譽嗎?」
金昂霄冷冷地道:「如果你說的話,在情理之中,我自然會聽你的,但如果是胡說八道,還是請你免開尊口的好!」金昂霄對崔玉玲,本來也不致於如此絕情。但是如今,他整個身心,皆為崔玉環所迷惑,便覺得崔玉玲專好說人壞話,十分討厭。
這時候,他自己摸到了柳葉飛刀,再想起百丈禪師的話來,便覺得百丈禪師,確是說的實話。但是當他想及,崔玉環竟會發飛刀取他性命之際,他卻又不肯相信那是事實。
崔玉玲一手按在范吼的背後,一面喝道:「范吼,你好大的膽子!」
他立即將憑他記憶所及,山頂上的石掌姿勢,和剛才摸索到的手掌形狀,互相印證起來。
百丈禪師面色一沉,一聲大喝,身形一矮,手腕翻處,也是兩掌,向前疾推而出!他那兩掌的掌力,卻是至陽至剛!
金昂霄突然呆了一呆。的確,他已經很久未曾想起祁雲,崔玉玲一提起,他甚至感到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有一種異常的生疏之感。而他和祁雲在一起的那些甘苦與共的日子,似也是極其永遠的事情了。
金昂霄更是愕然,道:「柳葉飛刀?什麼柳葉飛刀?」
金昂霄道:「洞中的那八隻石刻手掌,就是這樣……」他本來還想說,自己另有極其難得的發現,但是他才講到此處,崔玉環一聲尖笑,已將他的話頭打斷!
范吼躬身答應,道:「是!」手一揮,從衣袖之中,抖出一幅長綢來,鋪在地上,將崔玉玲提了起來,放在綢上。
她一面說,一面真氣運轉。一言未畢,她整個身子,突然向前疾撲而出,同時雙掌,也隨著疾撲之勢,甸百丈禪師疾拍時出!
崔玉玲本就早已料到,在千佛寺中,盜走錦盒的,乃是她的姊姊,此際一見,更可證實。她見崔玉環立即又收起了錦盒,望著千佛寺所在的方向,面有恨色,沒有多久,突然身形一晃,向千佛寺疾掠而出!
百丈禪師高宣佛號,道:「金施主,你人魔已深,若是不迷途知返,死無津身之地。老僧可以告訴你,那位女施主,可能是昔年苗疆九鬼惡婆之後,那九鬼惡婆,淫|媚凶殘,天下第一,若是你不知自愛,實是毀了你自己一生!」
她在將這枚信號箭交給自己的時候,曾說她已經對勾魂幫的事情,偵知不少,如果自己想知道,就可以發信號召她前來。
他慢慢地撫摸著那柄柳葉飛刀,心中疑惑不定。
金昂霄道:「你姊姊被百丈禪師逼走,我要去找她,請你帶路。」
事實上,他如今抓在手中的那一柄柳葉飛刀,乃是崔玉環所發出的,金昂霄想像之中的「敵人」根本就不存在。
卻說崔玉玲別了范吼之後,便向永夜洞而去,不到半個時辰,她已經來到了永夜洞附近,只聽得崔玉環的嬌笑聲不斷地傳了過來。
她面頰上,也立時腫起老高!
崔玉玲急道:「這是有關你自己生死的大事,怎麼可以不顧?」
金昂霄在永夜洞中,不眠不食,四日四夜地翻來覆去,就是練那兩招,每一招,足足練了千遍以上,方得領悟其間的奧妙。
崔玉玲一鬆手,向外掠出了丈許,道:「你至少可以將他的樣子形容一下。」范吼道:「他的真面目,根本沒有人看到過,只是帶著淨狩已極的面具……」崔玉玲一揮手,道:「是了,你在武林之中,地位也已經極高,為何還要參加勾魂幫,難道勾魂幫主的武功,當真如此之高,你不得不參加嗎?」
這一切變化,全都在瞬息之間完成!雖然說,崔玉玲猝然發難,范吼事先未及預防,所以才能一舉奏功。但是范吼乃是武功何等高強的人物,若不是崔玉玲本身的武功,已臻極高境界,無論如何難以一出手便將范吼制住!
崔玉玲卻並不理會他,道:「第二,勾魂幫的事,我已經打聽到了許多,如果你迷途知返,認為我的話,還有一句町信時,不妨發信號找我!」她——面說,一面便將一枝信號箭塞在了金昂霄的手中。
金昂霄道:「如今我雙目已盲,還有什麼好去?」
金昂霄並看不見那信號箭向上飛出之際是怎樣的一個情形,但是他知道,信號箭既已發出,崔玉玲只要看到,便一定會趕來的。
崔玉玲在一聽得「鳳凰圖記」四字,面色便自一變。
金昂霄滿面笑容,向前踏出了一步,只當崔玉環一定是要深深地吻他幾下。
崔玉環的武功見識,已經可以說到了極高的境界。可是,金昂霄所使的第二式,她卻仍然看不出有什麼奧妙之處來。
因為武功練得越高,人的貪心便越大,武學之道,本無止境。巨靈神掌本也不見得真正的第一等功夫,但如今世人所知,這功夫卻是最為厲害,是以人人見了,都如蠅附腥!
剛一坐下,他便覺得手伸處,摸到了一件冰涼的物事,取了起來,略一摸索,便已覺出那競是一柄鋒銳已極的柳葉飛刀!
崔玉玲在草叢中,又等了片刻,才看到她姊姊慢慢地向外踱了開去,踱出廣四五丈,自懷中取出了一隻錦盒來,看了一看,又放人懷中。
金昂霄一想及此,心中暗忖百丈禪師所說的,或者乃是實情,的確是有一柄飛刀向自己射來。但是那發飛刀的,一定不是崔玉環,而是躲在一旁的勾魂幫主,或者勾魂幫中的高手,百丈禪師未曾弄清楚,所以才以為是崔玉環了!
崔玉玲道:「我問你一個人,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崔玉玲心情的這種變化,自然完全是一個「情」字在作怪!
崔玉玲道:「祁雲祁姑娘。」
金昂霄道:「在哪裡我不知道,但剛才有人向我發出這柄柳葉飛刀,刀上有那團鳳凰圖記。」他一面說,一面便將那柄柳葉飛刀遞了過去。
范吼面露難色,道:「二小姐,你有所不知,勾魂幫主神通廣大,有通天徹地之能,耳目眾多,我實是不敢說!」
崔玉玲心中,本來實是恨極!可是,她一聽得金昂霄如此說法,怔廠一怔,一躍而起,反倒覺得金昂霄雖然出手莽撞,但是那是因為有勾魂幫的人在側之故,倒是可以原諒的了。
在這洞中,有眼睛和沒有眼睛,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金昂霄一面走,一面摸索,連他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碰到了一件冷冰冰的東西。
金昂霄滿面羞慚,道:「是……是的。」
而崔玉環在一聽得那下誦佛之聲的時候,雙眉軒動,心中也是大怒,她身形一展,向外掠了开去。但是,她剛一掠開,柳葉飛刀甫為牟尼珠擊落之了地,又是一下誦佛之聲,傳了過來,一個身高九尺開外,面如白玉的僧人,已經如行雲流水似的自遠而近掠了過來,道:「女施主不必躲了!」
他心中雖然如此想法,但是口上,卻又不願意承認,道:「祁姑娘在千竹谷中,和兩個老怪物一起,失了足跡,我又有什麼辦法?」
而崔玉環的雙手何以能在片刻之間,便將崔玉玲雙肩抓中,這其間的變化,連站在一旁武功極高的范吼,也未曾看得清楚!只此一斑,也可見崔玉環的武功之高!
崔玉玲屏住了氣息,躡手躡足,來到了近前。她仍是不敢逼得太近,在三四丈開外,便自站定。那地方,恰好是一叢比人還高,極其茂密的野草,崔玉玲便藏在野草之中,向前看去,只見在永夜洞口,崔玉環正和金昂霄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人緊緊地靠著,坐在一起。
金昂霄呆了一呆,道:「你來救我?我又有什麼地方要你來施救?」
她接連喘了幾口氣,胸口一甜,「哇」的一聲,便噴出了一口鮮血來,她口角帶血,怒極而笑,道:「金公子,多謝所賜!」
范吼一聽得崔玉玲如此說法,更是嚇得連連後退。
他這樣一想,更是慚愧不已,忙道:「可有打傷你?」
崔玉玲已經知道他的心意,忙道:「你放心說就是,這裡不會有人聽到的。」
金昂霄道:「這事且別去說他……」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道:「好,那你叫我來,是為了什麼嗎?」
如今,卻說金昂霄雖然盲了雙目,是他一想起崔玉環對自己的恩情,便心頭甜蜜之極,什麼痛苦,都自忘懷。崔玉玲走了之後,他心中還在暗自替崔玉玲可惜,心想崔玉玲這樣的一個少女,可惜生成了這樣的一副嫉妒的性子,只怕一生不會受人歡迎!
在她落地之際,已經身在三丈開外!緊接著,嬌軀連擰間,身如輕風,已經隱沒無蹤!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砰砰」兩聲,兩掌擊中在崔玉玲的身上。而那兩掌還只不過是第一式的招數,緊接著,又是「蓬」的一聲,第二掌又已擊中!
電光石火之間,眼看那一柄晶光四射的飛刀,離金昂霄的咽喉,只不過三尺距離之際,突然聽得,附近不遠處,傳來一下誦佛之聲!緊接著,便是「嗤嗤」兩下,遒勁之極的破空之聲,兩粒牟尼珠,斜刺裡飛了過來,「錚錚」兩聲響,正好擊在那柄柳葉飛刀之上,將那柄柳葉飛刀擊得向旁一歪,斜斜飛了開去!
崔玉玲的身子,被她這兩掌之力,摑得左右搖晃不已,重重地跌倒在地。
崔玉環一點中了崔玉玲的穴道之後,立即雙手一鬆,玉掌揮起,「叭叭」兩聲,又在崔玉玲的雙頰之上重重地擊了一掌!
崔玉玲一聽,又是一聲長嘆,道:「金公子,實和你說,我此際,如果貝了姊姊,非死在她的手中不可。但是我並不是自己怕死,所以才不帶你去,而是你見了她,也必無幸理!」
崔玉玲一聽得勾魂幫主,竟持有八式巨靈神掌之法,心中也不禁駭然,同時,也知道了何以會有那麼多的高手,介人勾魂幫的原因。
崔玉玲一陣慘笑,道:「真心相愛?但願你們兩人真的是真心相愛!」
金昂霄道:「沒有,百丈禪師恰好趕到,解了我的圍。」
崔玉玲心知學武之人,武功越高,越聽到「巨靈神掌」四字,便越是著迷。
崔玉玲的武功,雖然不如她的姊姊,但是,有幾門功夫,卻在她姊姊之上。
他連忙叫道:「崔姊姊!崔姊姊!」
他心情大是緊張,屏氣靜息,身形微矮,只等一聽到有異動,便立即出手。在他心情緊張之極的時候,他連自己發出信號前,召崔玉玲前來一事,也忘了一乾二淨。
范吼嘆了一口氣,道:「范某人昔年,曾受令尊大恩,永世不忘,你們兄妹三人,無論叫我做什麼,我都答應,怎會騙你們?但是勾魂幫主,絕不是你哥哥!」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道:「你……自願如此,我自然沒有辦法,但是我有兩件事要和你說,希望你能夠再聽我一下!」
崔玉環哪裡料得到隔別四自,金昂霄竟已學會了兩式「巨靈神掌」!
崔玉玲雙手一攤,道:「你看,我還不是好端端的在嗎?勾魂幫近幾年來,在武林中如此胡作非為,實與你們這些人膽小有關!」
百丈禪師如天龍行空似的向前跨出了兩步,道:「然則飛龍書生之名,你一定聽說過了,你是他的什麼人?不妨照實說出。」
崔玉玲道:「別廢話了,你要是不說,我卻不放過你,看人是怕勾魂幫主,還是怕我!」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側頭想了一想,道:「我還有一件事情問你,你已經加入了勾魂幫,是不是?」
她此際,所發的這一柄柳葉飛刀,去勢迅疾到了極點,但是卻也是一點兒破空之聲都沒有!
崔玉玲叫道:「姊姊,你……別後悔!」
他知道崔玉環的武功雖高,但百丈禪師卻是佛門第一高人,佛門武功,豈同小可,崔玉環只怕難以討好,是以心中大急,忙喝道:「百丈禪師,你要作甚?」
這時候,崔玉玲已經完全自由了,但是虎魔范吼卻還了無所覺,仍是灑開大步,向前趕路,崔玉玲定了定神,吸一口氣,雙臂陡地一振!只聽得一連幾下,裂帛之聲過處,裹在她身上的七八層綢子,全都被她振裂!而尚未及范吼明白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異變之際,她身形飄飄,已經落了下來,正落在范吼的背後,伸手按住了范吼背後的「靈台穴」!
他一面說,一面便循聲向崔玉環走了過去。
崔玉玲和崔玉環,姊妹兩人性情全然不同,但她們從小在一起長大,兩人之間,相知卻是極深,崔玉玲一見崔玉環望著千佛寺,面有恨色,而又向千佛寺馳去,她知千佛寺中,又必遭殃!但這時候,她卻不及理會千佛寺中,將被崔玉環搗亂到什麼程度了。
沒有多久,他果然聽得身旁丈許遠近處,傳來了「悉」的一聲。而轉眼之間,那「悉」的一聲,卻又在他身旁四尺處響起,金昂霄立即知道,那分明是有人,欺近身來了!
崔玉環面上,閃過了一絲陰笑,但是卻「嘖」的一聲,櫻唇在金昂霄的面頰之上,吻了一下,金昂霄面上,立時現出了幸福無比的神色,緊緊地握了一下崔玉環的手,便向永夜洞中,走了進去。
金昂霄連摸了兩三遍,在肯定了那只石刻的手掌的形狀之後,又向旁緩緩移動,摸到了第二隻石手掌,又化了很多時間,將第二隻石手掌的形狀也牢牢地記在心上。
她話一講完,一個轉身,便向外逸去!
在異人未死之際,便曾宣稱,巨靈神掌,共有七十二式,他所習只不過三分之一,已然如此了得,所以在他死後,武林中人,便群起找他的兒子,異人的兒子,根本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冤枉死在武林中人之手,就連那二十四式巨靈神掌,也自失傳。
崔玉玲被她姊姊點中了左、右肩並穴和帶脈穴,被范吼負在肩上,一動也不能動,但是她卻不斷地運轉內息,連連衝擊那三個穴道。
崔玉玲搖了搖頭,道:「其中還另有原因。」
范吼道:「有,十二月十二,在青城閒雲峰上,舉行正式入幫之典。」
她一見金昂霄毛手毛腳,反掌來迎,突然一聲冷笑,向下擊下的一掌,掌力陡地加強,她心中預料,自己這一掌擊了下去,不但可以將金昂霄迎上來的手掌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而且,餘勢還可以將他頭頂擊碎!
崔玉玲搖了搖頭,道:「金公子,我初識你之際,你完全不是這樣的,如今,你整個人都變了!」
在柔韌已極的掌力向他全身壓了下來之際,他那一式的變化,也突然展開,身形突然一扭,眼看已要相交的兩掌,陡地錯了開去!
虎魔范吼,將崔玉玲卷在長綢中,負在肩上,灑開大步,便向前而去!
金昂霄覺出事情不妙,心中痛心之極!
金昂霄忙道:「找到了,我也記住了!」
叫了兩聲,才聽得崔玉環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道:「你居然還記得出來嗎?」
金昂霄卻一心以為,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就在自己的身側。
一百多年前,這二十四式巨靈神掌的卜落如何,也沒有人知道和-圖-書。
那兩招的招式,本就神奇之極,剛才,連崔玉環都未曾避得過去,而如今,崔玉玲剛一趕到,腳步都未站穩,如何能以避開?
本來,崔玉環這一掌擊下,金昂霄實是萬難逃脫!但是金昂霄在急切之間,手腕一翻,已自然而然地使出了這四日四夜之中,在永夜洞內學會的那兩招掌法中的一招來。要知道,金昂霄在永夜洞中,所學會的那兩招掌法,正是「巨靈神掌」中的招數。
金昂霄在愕然之際,只聽得崔玉環道:「你為我做了這樣一件大事,我有一樣東西要賞給我,你走近些來。」
金昂霄心中,對崔玉玲的相救之德,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非但如此,而且心中,對崔玉玲的為人,十分討厭。但是他想起如今自己一個人,孤伶伶地在山中,目不能視,寸步難移,絕不是辦法,不如發信號,將崔玉玲召了來,請她將自己帶到崔玉環的面前,再作道理。
只見她猛地踏前一步,失聲道:「你沒有被刀射中嗎?」
他心頭大是恚恨,手舞足蹈,像是要將附近的所有東西全都撕得粉碎一樣,發狂似的舞了片刻,忽然想起崔玉玲在永夜洞中,曾交給自己一枝信號箭。
崔玉玲詞意懇切,道:「而且,她行蹤飄忽,既然離去,如何會找到她?金公子,我知道你十分討厭我,但是勾魂幫,即將在青城閒雲峰大舉行事,有幾個高手,要在閒雲峰上,正式入幫,你何不前去,探聽一下消息?」
這時候,百丈禪師已經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我要救你!」
金昂霄面上變色,道:「崔姑娘請吧。」
崔玉玲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路遙知馬力,口久見人心,如今,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崔玉玲原是一看到信號箭升空之後,立即趕來的。因為她輕功極其高超,所以直到她來到了丈許遠近時,金昂霄才覺出有人向他走過來。而且,崔玉玲因為心中哀痛,即使和金昂霄面面相對,可能也是一句話說不出來,在奔馳前來之際,自然更是一聲也未出。
他連忙循聲,轉過身來,道:「崔姊姊,我打中你什麼地方了?」
那情景,就像她第一次聽金昂霄提起這件事來一樣。但是這一次,金昂霄卻看不到崔玉玲的神情變化了。緊接著,當崔玉玲看到了那柄柳葉飛刀之後,面上神色更是大變!
他那兩式「巨靈神掌」,疾如奔雷地發了出去,勢子實是快疾到了頂點。而兩招才發,他便聽得了一聲嬌呼!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金昂霄認出了那一聲嬌呼,乃是崔玉玲所發!同時,他也想起信號箭發出已有許久,崔玉玲也正應該到了。可是,他內力尚未到收發自如的境地,那兩式,又是他在心神緊張之極的時候全力發出的,想要收回來,哪裡能夠?
剛才,金昂霄在猝然受到攻擊之際,心中已經相信了崔玉玲的話,所以他內心,極其痛苦。即使在他心頭極其痛苦之際,他仍然希望自己所料,並非事實。
頭兩掌,只不過擊中崔玉玲的肩頭,以崔玉玲的武功而論,便擊了下來,並不算什麼。但是這第二式,本來就是巨靈神掌之中威力極猛的一式,而且,在崔玉玲中了兩掌之後,身形一晃之間,恰好被擊中在胸前,頓時眼前金星亂冒,身形向後一退,「騰」地坐倒在地!
范吼又道:「他說,如果我能加人勾魂幫,他便能一年授我一式。」
崔玉玲道:「什麼勾魂幫主?這柳葉飛刀,是我姊姊的七種暗器之一!她既已立意殺你,只怕你難以逃出她的掌心,我……我也無能為力!」
崔玉環的武功之高,她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金昂霄的武功如何,她也瞭然於胸。以她的武功而論,金昂霄的這點門道,簡直微不足道,她要對付金昂霄,和對付一個三歲孩兒幾乎是一樣的容易。可是,她剛才一掌向金昂霄頂門擊下,卻非但未將他擊中,反被他一還手,在自己的肩頭上,中了他的兩掌,若不是金昂霄的內功還不夠高,這兩掌,只怕便能令得自己身受重傷!
崔玉玲道:「金公子,你不信我的話嗎?」
金昂霄將她攬得更緊,道:「崔姊姊,你別哭,是我不好。」
崔玉玲這時已可以出聲講話,但是她卻不動聲色,繼續地施展「舒筋展絡」異功,又過了兩盞茶時,她左右肩井穴,也已經一齊被真氣衝開!
崔玉環一聲長嘆,道:「我當然會原諒你的。若為了這點兒小事就耿耿於懷,我們怎麼過得一生一世?」
百丈禪師那兩掌才一推出,便見崔玉環一頭秀髮如為狂風所拂一樣向後吹去!同時,只見崔玉環面上,露出了驚惶之色,身子尚未落地,便一聲尖嘯,猛地又拔起了丈許,凌空一個倒栽觔斗,向外翻了出去!
崔玉玲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他一定對每一個人,都是那樣說法的。」范吼道:「二小姐,學武之士,誰都想能窺絕頂武功秘奧,我……怎能例夕卜,是以便聽他之命了。」
崔玉環銀牙暗咬,道:「不用了!」
當下,他一覺出頭頂之上,有一股陰柔已極的力道壓了下來,駭然之餘,手腕翻處,立即一掌向上拍出!
在那片刻間,金昂霄仍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幾乎不作考慮,一聲大喝,一連兩式,已經循聲疾攻而出!
沒有多久,他便感到,一陣山風迎面吹了過來,而且,又有陽光曬上身來,暖洋洋的感覺,他知道已經出了永夜洞去!
在這一點上來看,也可以知掌法變化之玄妙!
如今,他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不由得大喜過望!
金昂霄的答覆,十分簡單,道:「不信。」
崔玉玲點了點頭,道:「好,你自顧自去吧,最好別再與我姊姊相遇。」范吼道:「自然,我若是遇上了大小姐,怎生交代?」
范吼道:「是,那巨靈神掌掌法,一套七十二式,何是只要學得其中八式,便可以無敵於天下了。在他的那幅白綾之上,繡有其中起首八式的詳細解釋!」
崔玉環道:「金兄弟,我武功之高,你是曾經見過的,如果我要害你,難道還怕你還手嗎?」
范吼道:「勾魂幫主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如不加人,他便致我於死地。」崔玉玲喝道:「他如果強逼你加入,你不可以逃嗎?他是以什麼東西引誘你入幫的,你爽快些說吧!」
金昂霄道:「我都知道了。」
他這四個字,聽來祥和之極。但也就在極度的祥和寧靜之中,卻又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令得人在心坎深處,感到這四個字的意義,頗有當頭棒喝之感!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道:「本來,我也沒有怪你之意,但是金小俠乃是老實人,你如何與我姊姊一齊,設下圈套去害他,令得他盲了雙眼?」
崔玉玲知道金昂霄是認錯了人!她連忙循聲逸出,道:「金公子,是我,我是崔玉玲!」
金昂霄一聽,心中義不是大樂,道:「崔姑娘,你別說:!」
金昂霄心中,又急又恨,更將百丈禪師恨極!因為,崔玉環離去,分明是被百丈禪師所逼走的!
這柄柳葉飛刀,正是剛才崔玉環所發,向他咽喉激射而出的那柄,在被百丈禪師所發的牟尼珠打斜之後,恰好落在這塊大石之上。
崔玉玲的雙肩,一被抓住,便花容失色!
范吼這才無可如何,吃吃道:「他給我看了一幅白綾,在那幅白綾上,繡有『巨靈神掌』四個大字。」
崔玉環的內力,陰柔之極,能一掌將一扇門擊毀而毫和圖書無聲息。
當下,崔玉玲又問道:「勾魂幫主可有約你何時再見嗎?」
他那一掌,甫一拍出之際,看來卜分簡單,像是在倉猝之間應敵,根本連招式也不顧一樣!
當下,崔玉玲坐倒在地,她連中了三掌,但是因為她武功極高,本身的傷勢,卻並不十分沉重。只不過她才一趕到,金昂霄便出手襲擊,令得她以為金昂霄召她前來,便是為了羞辱她!
她心中的難過,實是難以言喻!
金昂霄粗聲道:「我只不過變成了瞎子而已,還有什麼不同?」
她講到此處,眼中已淚如泉湧。可是,執迷不悟的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玲如此說法,心中大是不樂。
金昂霄想了一想,覺得崔玉環所說的,也大有道理。但金昂霄卻未曾想到,剛才若不是仗著那一式新學會的「巨靈神掌」的話,他早已死在崔玉環的纖掌之下,成了冤鬼了!
他雖然不願意再有事去求崔玉玲,但是如今,除了這一個辦法之外,實是毫無他法吋想!所以,他終於取出了信號箭,以手指甲將之掐破,露出了硫磺火硝來,見風自燃,「嗤嗤」有聲,金昂霄又向上一拋,只聽得「嗤」的一聲響,向天空之上,升了上去。
金昂霄將那八隻石刻大手掌的姿勢一一詳細說完,崔玉環仔細地聽著,等到金昂霄講完,她問道:「就是這樣了嗎?」
金昂霄一聽得崔玉環如此說法,心中甜蜜之極!
崔玉環手掌向前一推,一掌便待拍出。但突然間,她卻又收了掌,道:「你可曾找到那八隻大石手掌嗎?」
崔玉玲道:「當然比我高,但卻還不如我姊姊。」
他後退了幾步,摸索著在一塊大石之上坐了下來。
金昂霄也知道自己一時冒火,打錯了人。可是他心中,卻了無剛才,打了崔玉環兩掌的那種內疚之感,只是道:「附近有勾魂幫的人在,你為何一聲不出,便欺向前來?」
崔玉環心中暗笑,但是面上,卻嘆了一口氣,道:「金兄弟,我知道你雙帽失明之後,不能見物,心中的犯忌心便不免濃些,剛才,你可是懷疑我要害你,所以你才打我的嗎?」
崔玉玲吸了一口氣,道:「難怪勾魂幫主武功如此之高,原來他會巨靈神掌!」
他只是聽出那一下誦佛之聲,像是千佛寺主持,百丈禪師的聲音。
她這三字,才一出口,皓腕一振,早已扣在手中的柳葉飛刀,幻成一溜精虹,捷逾閃電,了無聲息向金昂霄咽喉電射而出!
原來,他才一走近,崔玉環已向他一掌拍下!
試想,天下武學,浩瀚如海,而「巨靈神掌」八式,便能擊敗所有的武功,由此可知這門武功之高,實是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崔玉玲冷冷地道:「其實,你也根本用不著瞞我,我什麼都知道,勾魂幫主就是我哥哥,是不是?」
金昂霄只覺得幽香沁鼻,嬌軀柔軟,心中一蕩,神智又自迷糊起來。:他心中反倒暗自責備自己,何以剛才那片刻之間,竟會將崔玉玲的話當作了是真的,以為崔玉環真的要加害自己?
金昂霄將經過講完,崔玉環「嗯」的一聲,道:「那你將這兩式一齊使出,讓我看看!」
手掌才一揚起,掌風呼號,便如天際迅雷,大河決堤,聲勢猛烈之極,和崔玉環至陰至柔之力,完全不同!
百丈禪師又向前踏出了一步,道:「然則女施主,你一定姓崔,是也不是?」百丈禪師剛才的那幾個問題,問得崔玉環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但百丈禪師突然之間,卻說出她必然姓崔,這也令得了崔玉環大是奇怪,立即一聲嬌叱,道:「即使姓崔,又關你什麼事?」
金昂霄答應一聲,後退了一步,身形一擰間,一式巨靈神掌已然使出。那一式,正是他適才用來拒崔玉環暗害的一式。才一使出,便只見掌影蔽大,身形亂轉,的確是奇妙到了極點!而陡然之間,掌影齊斂,身法也一慢,雙掌如捧重物,陡上陡下,移動了一下,便立即收住了勢子,凝立不動。
崔玉玲心頭,枰評亂跳,低聲叫道:「金公子,可是你嗎?」只聽得金昂霄道:「崔姊姊,你怎麼又來了?」
金昂霄心中一發現了這點,便不自由主,怔怔地坐了下來,苦心思索。
突然之間,只見他面色,陡地一變,人霍地站了起來!只見他身子微微發顫,一手提住了柳葉飛刀的刀身,一手在刀柄之上,不斷地撫摸著,越是撫摸,他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那兩掌在拍出之際,一樣是無聲無息,可是,陰風陣陣,犴飆陡生,拳頭大小的石塊,都被她那兩掌所帶起的力道,捲得團團亂轉!
金昂霄本來想隨手將這枝號箭拋去,怛是他轉念一想,自己和祁雲兩家的血仇,都在自己身上。
范吼想問,但尚未開口,崔玉玲已經轉過身,向外慢慢地走了开去。范吼不敢再說什麼,略呆了半晌,見崔玉玲已漸漸走遠,才向青城閒雲峰而去。
她一見崔玉環掠開,連忙足尖一點,從草叢之中掠了出來,身形一擰間,已到了永夜洞口,在洞口略一停頓,立即身形如飛,向洞中掠去!
崔氏姊妹,以及她們的一位兄長,他們三人乃是極有來歷之人。而他們家傳武功之高,也是高到了極點,而且有幾門功夫,都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秘技。像剛才崔玉環陡地使出,將崔玉玲制住的那一式「九鬼天拿」功夫,便是昔年苗疆九鬼惡婆的看家本領,一經使出,丈許方闌之內的任何物事,抓無不中。但自九鬼惡婆死後,誰也未曾再見過會使這門功夫之人。
崔玉玲道:「如今我也不再來追究這件事,你可知道金小俠在什麼地方?」范吼道:「大約在永夜洞附近了,看大小姐的意思,似乎還要利用他進永夜洞去。」
崔玉玲道:「可是,你難道未曾想到勾魂幫主實際上連半式臣靈神掌之法都不會授你的嗎?」
一時之間,他不知說什麼話才好,只是咧嘴傻笑。
虎魔范吼道:「我已有好久未曾見到令兄了,他武功一定極高了?」
她才一掠進洞中,眼前便一片漆黑!
偏偏金昂霄的心中,以為有一個極其厲害的敵人,隱身在側,所以一聽得聲響,便疾發發了兩招!
金昂霄在不知不覺之中,練了七八百遍之多!而這時候,離他進入永夜洞中,也已經有四日四夜了!他四日四夜,不飲不食,本就應該極其疲倦才是。但是因為,在後來的三日夜中,金昂霄整個身心,沉浸在絕頂武功之中,所以他竟一點兒也不覺得已經過了那麼久,在他的感覺之中,至多只是大半天的功夫而已。等他將這兩招全都練熟,他才想起崔玉環在外面等急了,應該去找她了!
由此可知,這柳葉飛刀,一定和勾魂幫主有著極大的關係!
那「巨靈神掌」,相傳有七十二式,每八式獨立,成為一部,只要會上八式,便可以號稱無敵於天下。
當下她四面一看,只見靜蕩蕩的,並沒有人,便道:「在哪裡?」
金昂霄呆了一呆之後,道:「自然記得。」
金昂霄一想及此,心中大是興奮。
金昂霄冷笑一聲,道:「崔姑娘,你曾屢次救我,我本感恩不淺,但崔玉環和我,的確是真心相愛,你又何必屢次枉作小人!」
崔玉環又道:「金兄弟,你剛才的那一下掌法……」她講到此處,故意停了一停。
崔玉環冷冷地道:「笑話,什麼叫九鬼惡婆,我未曾聽說過。」
百丈禪師的那幾句話,講來仍是十分柔和。但在那片刻之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金昂霄聽來卻如同五雷轟頂!
范吼道:「沒有,二小姐,你剛才說,勾魂幫主是你哥哥,那是什麼道理?」崔玉玲欲言又止,道:「沒有什麼,只不過猜想而已。」
崔玉環目射凶光,但卻嬌聲道:「打中了我……的胸前,你……這樣欺負我嗎?」她一面說,一面向金昂霄走了過去,金昂霄雙臂張開,崔玉環「嚶」的一聲,投入了他的懷中!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道:「你最近未曾看到我哥哥嗎?」
金昂霄此際,對崔玉環已經疑心盡釋,反倒心中在想著,惡意中傷,果然可怕。自己本來是絕不會相信崔玉玲的話的,但聽得多了,居然也會在心中留下了印象,信以為真。他既然完全相信了崔玉環,崔玉環問起他那一式掌法,他自然據實回答。,崔玉環一聽得他說起,在千竹谷上的那個峭壁之上,也有著許多石刻的手掌,而他就是憑著兩處地方,兩組石刻手掌的姿勢,相互印證,才學會了那兩掌掌法的經過,面上的神色,極其難以形容,而眼中也更射出了貪婪的光芒!
她一面說,一面已衣袖一抖,扣了一柄長約七寸,鋒銳無匹的柳葉飛刀在手。
百丈禪師只不過在她才一向外掠出之間,追出了丈許,隨即像是知道追趕不上一樣,身形一凝,轉過身來。他們兩人只不過過了一招,崔玉環便已掠走,其間當真只是一瞬間的事。而金昂霄直到崔玉環已經掠走,才覺出百丈禪師是在和崔玉環動手。
崔玉環一回頭,向虎魔范吼道:「范朋友,相煩你將我妹子送到南昌去,我隨後就到,在半路上可以追到你們,也說不定!」
范吼一聽,身子震了震,好半晌,才道:「是。」
范吼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但是,他要害為人所制,而且,崔玉玲的武功,本就在他之上,他卻是一點兒也不敢動彈,只是苦笑道:「二小姐,大小姐如此吩咐,我……卻是不敢不從!」
崔玉玲面上神色也不禁為之一動,道:「巨靈神掌,便是那相傳共有七十二式,天下無敵的掌法嗎?」
那僧人不是別人,正是方今佛門第一高手,千佛寺主持,得道高僧,百丈禪師!
如今自己雙目一肓,報仇更其困難,只要有一點可能,都應緊抓不放,這枝信號箭,暫時還是不要棄去的好,所以,他便放入了懷中,道:「多謝了,還有其它什麼事嗎?」
金昂霄的心中,也感到崔玉玲的指責十分有理。因為,這些日子來,他心內所想的事情,的確和以前大大不相同了。
崔玉玲嘆了一口氣,道:「你也是武林中第一流人物,提起勾魂幫主來,也會如此害怕,照你這樣說來,我少說也曾除去了六七個勾魂幫眾,就一刻也難活命了?」
范吼搖了搖頭,道:「我卻也不知道。」
崔玉玲的聲音,焦急之極,金昂霄聽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才又生出了感激之意,道:「崔姑娘,勾魂幫主,早想殺我,你又何必著急?」
柳葉飛刀的刀身,映著日頭,閃閃生光,刀尖正對準了金昂霄,但金昂霄卻是絲毫不覺,依言又使了第二遍,使完之後,身子凝立,道:「要不要再使一遍?」
金昂霄將那可以湊成完整的一兩式練了幾遍,只覺得其間的變化,實是奧妙無窮,每一遍練,都可以發現新的變化。而每一個新的變化,又可以使這一招的威力大增!
崔玉環一笑,道:「你怎麼啦,憑你這點兒武功,便能打傷我了?我只不過……」她說到此處,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崔玉環「呸」的一聲,道:「什麼飛龍書生,與我冇什麼關係?」
金昂霄一掌將崔玉環擊退,他自己也因為傷心之極,只覺得天旋地轉,兒乎昏到。而他雙自早已失明,在崔玉環剛一退出之際,他或者還可以循聲辨認崔玉環退出的方向。可是如今,他去完全無法知道崔玉環是在什麼地方!他只是竭力地睜大了眼睛,道:「玉環,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癡癡呆呆地站著,心頭一片茫然,連百丈禪師在講完了那幾句話後,已經立即離去都不知道,他呆了好久好久,才失聲叫道:「胡說!」其時,百丈禪師早已不在,當然不會再有什麼人來和他辯駁!他像是瘋了似的,連叫了十七八聲「胡說」,才停了下來。然後,又高叫道:「崔姊姊!崔姊姊!」可是一連叫了好兒十下,卻也得不到回答。
他幾乎想要出聲叱責!但是他繼而一想,此際尚要求她行事,如果自己責叱她,她惱羞成怒,離了開去的話,自己卻是沒有人領路廠!所以,他強忍心中不快,並不說什麼,只是「嘿嘿嘿」地一陣乾笑。
范吼見問,面上露出了駭然之色,四面看了一眼。
崔玉玲面色一呆,道:「你還在瞞我嗎?」
而崔玉環根本未及分清,金昂霄所發的掌影,何者是虛,何者是實之際,左、右肩頭,已經各中了一掌。而金昂霄在這四日四夜之中,掌法配合超特的內功心法,內功修為,也已突飛猛進,那兩掌一中,內力疾吐,力道極大!崔玉環一個站立不穩,向外「騰」地退出了一步!
如今,金昂霄所想的,只是崔玉環,崔玉環,崔玉環!
而就在她發怔的那一瞬間,金昂霄那一掌已經完全展開,霎時之間,只見漫天掌影,如雪花飛揚似的迷天而下,將崔玉環全身盡皆罩住!
崔玉環立即格格一笑,道:「快說!」
范吼面色大變,道:「二小姐,我說了,但是你千萬別講給第二個人聽。」崔玉玲道:「當然,我豈會連累及你?」
金昂霄根本不知眼前的情形,他只當崔玉環一心一意地愛著他,所以一點兒也不知道害怕,轉眼之間,便已經來到了崔玉環的而前。
他一面向洞外走去,一面心中思索著。陡地,他想起了千竹谷和萬梅谷上的那個山峰上,也有著許多石刻的手掌,那些手掌的姿勢,看來十分凌亂,毫無意義,自己也曾記了幾個,看來像是當中缺了些,不能連貫一樣。
金昂霄人魔已深,對於崔玉環執迷不悟,絕不願意將什麼壞事和她連繫起來。所以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的猜想不錯。然而,他不禁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因為百丈禪師走了,崔玉環也被百丈禪師逼走了。但是,向自己發出柳葉飛刀的人,可能還在,如今自己什麼也看不見,如果敵人猝然來攻,卻是難以提防!
她強忍心中的悲痛,一動不動地看著。只見金昂霄道:「崔姊姊,我要進洞去了。」
他一想及此,心中大是緊張!
崔玉環道:「你再使一遍我看看!」
百丈禪師道:「就是剛才離去的那位崔姓女施主所發!」
百丈禪師淡然一笑,道:「女施主,適才你與我動手之際,有幾門武功,競是苗疆九鬼惡婆昔年不傳之秘,我問你,你與九鬼惡婆,有何淵源?」
范吼道:「那……只怕不會吧!」
一時之間,聰明奸詐,如同崔玉環這樣的人,也難以明白其中原因!
原來,他摸出了,在那柄飛刀的刀柄之上,鐫著一個圖記。而那個閹記正是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忘記的鳳凰圖形,也就是他和祁雲兩人在卜氏宗祠的石棺之上,曾經見過的那個圖形!
金昂霄站定之後,便道:「使完了。」
她在乍一見金昂霄和她姊姊,如此親熱之際,心中不免有責怪金昂霄之意,但是隨即她心中嘆了一口氣,便原諒了金昂霄的不是!因為,她覺得崔玉環的美貌,確非自己能及!而且,更不是任何男人所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抗拒的!
他摸索著向外走去。
崔玉玲的武功,本就極高,武功高的人,耳目也特別不同,不論在怎樣的黑夜之中,不求看物事,只求依稀辨出一些輪廓,對崔玉玲來說,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但這時候,她身在永夜洞中,卻是用盡目力,什麼也看不到!她足不點地,一連向前掠出了小半里,才聽得前面,隱隱傳來有人的呼吸之聲。
她望了金昂霄好一會兒,只見金昂霄身形踉蹌,伸手向前摸索著,而面上的神情,則極其痛苦,門中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崔玉環想了一想,突然一聲嬌笑,道:「金兄弟,你……為什麼將我打得那麼痛?我以後再也不和你玩了!」
崔玉環趕了上去,足尖在崔玉玲的腰際再點了一點,崔玉玲便不能出聲。只聽得崔玉環道:「好妹子,你竟公然敢說要離開家庭,已背了的父母遺訓,就算我如今便將你打死,哥哥知道了,也不會怪我的,你還是識趣點兒的好!」
金昂霄在無意之屮,摸到了這個鳳凰圖形,他的心情實是激動已極。因為他知道,勾魂幫主的暗器之中,有著這樣的圖記,而這柄柳葉飛刀的刀柄上,也有著同樣的圖記。
百丈禪師的語音,仍然是十分平淡,道:「剛才我要是遲來一步,你已經疋在柳葉飛刀之下了!」
崔玉環本來的確是想立即避了開去的,但是被百丈禪師一叫,卻立即站住了身子,哼的一聲,道:「老和尚,你當我怕你不成?」
金昂霄一想及此,又考慮了片刻。
金昂霄一覺出此,心中不禁大驚,崔玉玲的話,如同電光石火似的在他的心頭閃過,他驚呼一聲,道:「玉環,你……」身子一縮,手掌突然上翻!他這一出手,不自由主,便用上了才學會的掌法。
金昂霄一聽,不禁勃然大怒,道:「胡說!」
金昂霄道:「什麼人?」
崔玉環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如果他不是眼盲,而是雙目能以視物的話,他一定非但不會向崔玉環走去,而且立即轉身就逃走了!因為,這時候,崔玉環不但滿面怒容,而且,手掌揚起,只等金昂霄走向前來,便向他一掌拍出!
范吼猛地一呆,道:「二小姐,你說什麼?勾魂幫主是你哥哥?這話從那兒說起?」
她話一講完,心頭一陣劇痛,實是再難在洞中等下去,身形一擰,向外激掠而出,轉眼之間,便出了永夜洞,心中只覺得一片茫然!
崔玉玲秀眉微蹙,道:「那是什麼人?」
范吼尷尬之極,道:「二小姐,那……也是大小姐的吩咐。」
金昂霄滿面皆是歡欣之色,但是他的一雙眼睛,雖然睜得老大,卻是一點光采也沒有,崔玉玲一看,便知道姊姊之言不虛,金昂霄已經成了瞎子!
有的人說,在永夜洞中,便刻有八式巨靈神掌之法,但多少年來,也從來未有人成功地從永夜洞中獲得過一式巨靈神掌。
當下,金昂霄只覺得千般不是,都在自己身上,心中內疚之極,道:「崔姊姊,你……總得原諒我。」
虎魔范吼面上一紅,道:「二小姐,你武藝高強,自然不同。」
他忘記了飢餓,也忘記了疲倦,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找到了兩式變化,是十分完整的。其餘,因為那山頂上的掌形,他記得不是十分完整,所以便難以連貫得起來,成為完整的一式。
崔玉環一聲冷笑,抓住崔玉玲肩頭的雙手,中指突然一彈,「啪」、「啪」兩聲過處,已彈屮了崔玉玲的左右「肩並穴」,崔玉玲哭道:「姊姊!」
金昂霄在慌亂之際,本來還想先暫時擋一擋,以弄清事情的變化再說。可是,在電光石火之間,一聲冷笑,崔玉環的掌力陡地加強!
崔。玉玲道:「你既然記得她,那麼她在哪裡,是生是死,為什麼你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而只是掛在我姊姊,你不是變了嗎?」
金昂霄一摸出了那是一柄柳葉飛刀,心中不禁大是愕然。那是因為,剛才百丈禪師在說什麼崔玉環發柳葉飛刀傷他,遲來一步,他便死在刀下等話之際,金昂霄根本就不相信有這樣的事。
怎知道他才一向前跨出了一步,只聽得崔玉環一聲嬌笑間,突然有一股陰柔已極的大力,疾壓了下來!
崔玉玲強忍心頭哀痛,道:「第一,你在洞中,如果真的記得了那八式巨靈神掌的變化,出洞之後,千萬要小心些,不要做了糊塗之鬼。」
金昂霄那時候,雙目已盲,而崔玉環的武功,又遠在金昂霄之上。
他在永夜洞中,不知日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麼久,才將八隻手掌的形狀一齊記住。可是,他卻茫然不知頭緒,一點也想不出那八個形狀有什麼奇特之處,更難以明白,何以這八隻石刻手掌,能以被稱為絕頂武功。
金昂霄不知自己的性命,瞬息之間,便再決定,正抬起了頭,在等崔玉環說話!
金昂霄看不到崔玉環,只是聽出她的聲中,十分惱怒,忙道:「我……不知不覺間,便久了些,崔姊姊,你可是等得心急了?」
沒有多久,他便發現,在這相隔甚遠,兩個不同地方的石刻大手掌,其中有著連繫,本來是不連續的,但是,湊在一起卻是一種招式的變化。
他當真想衝上千佛寺去,大鬧一場。但是,他眼前一片漆黑,根本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身在何處,更不知道,簡直是寸步難行,哪裡還到得了千佛寺?
崔玉環妮聲道:「你可得快去快出,照我知道,洞中所藏的武學奇秘,乃是八式掌法,而那八式掌法,則是寫於八隻石刻的大石掌之上,你要小心揣摩,一有心得,便記在心中,講給我聽。」
崔玉環封住她穴道之際,下的手雖然甚重,但崔玉玲真氣連運,使出了「舒筋展絡」的異功,令得全身奇經八脈,不斷舒展伸縮,以通穴道。沒有多久,「帶脈穴」已首先被她衝開!
崔玉玲聽了金昂霄的話,心頭猶如萬千尖針在戮刺一樣,心中一陣委曲,已落下淚來,好一會兒,她才道:「金公子,你是完全不信我的話了?」
崔玉玲頓足道:「她已經起了殺機,實是防不甚防,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這時候,金昂霄看不到崔玉環,而實際上,崔玉環就在他身側,三四尺處。其時,崔玉環的面上,充滿了驚訝之色,望住了金昂霄,連呼吸都屏住。她幾乎不能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會是事實!
金昂霄冷冷地道:「我請崔姑娘前來,卻不是為了討論這件事的。」
金昂霄連忙雙手一起去摸。只覺得那乃是一根圓柱,逕可尺許,金昂霄心中一喜,因為他已經摸出,那是一隻石刻的大手指,他再向旁摸去,果然,在那隻手指之旁,另有四隻手指,整個手掌,作五指成爪之形。
范吼點頭道:「大小姐自小就極聰明,當然她武功好呰。」
那巨靈神掌,相傳乃是武學之中最高之作,創於何人何時,已不可考。武林中知道那四個字,乃是百多年前,一位異人,得遇際遇,學到廠二十四式巨靈神掌,本來,那位異人,並無名聲,但在他學會了二十四式巨靈神掌之後,卻成了天下第一高手。而且,他無論與什麼人動手,總是只使巨靈神掌中的八式,就憑那八式,便沒有人能以勝得過他。所以武林之中,才有學會了八式巨靈神掌,便可以無敵於天下的傳說。而這位異人並未收徒。他有一個兒子,卻生性厭武,是個文士,以致異人死後,那二十四式巨靈神掌法也不知去向。
他並沒有呆了多久,又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