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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白刃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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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道:「你當然不是來人的敵手。」
這一句話出口,眾人更是呆住了。
涂雪紅這時,心中所起的異樣感覺,是十分複雜的,她剛才脫口稱讚著那人,倒的確是出於衷心的,因為在人人都已離去,天一堡中一片淒涼,令得涂雪紅感到自己父女兩人,幾乎已無法依恃之際,居然還有一個人沒有走,這當然是令得她心頭感激的。
那枯瘦老者道:「涂堡主,我確是如此說過,但是此事,卻不是我能力所及,我不走何待?」
這人講起話來,雖然慢吞吞地,像是氣力不繼一樣,可是他所講的話,卻是豪氣干雲,令得涂雪紅失聲道:「你倒是一條漢子。」
涂雪紅的心頭也怦怦跳了起來,她立時偏過頭去,可是心中卻已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涂堡主急叫道:「易兄手下留情。」
那個人站起來的動作十分緩慢,是以看來,也十分詫異,尤其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更是使人忍不住機伶伶地打戰,涂龍深吸了一口氣,道:「誰?」
涂雪紅一聽,總算有話說了,她「哼」地一聲,道:「難道你是來人的對手麼?哼!只會說風涼話,誰不會?」
同時,涂龍的臉上,也現出了充滿希望的神色來,顯然他是想在那枯瘦老者的話中,得到些指示。
涂龍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向眾人望了一眼,才緩緩道:「可是,我卻在他來後不久,便已知道,他是名滿天下,中原四怪之中的——」
那幾句話在傳來之際,枯瘦老者分明是仍在門外,迅速地掠了開去,是以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到最後那句「越遠越好」,幾乎已細不可聞了。
涂龍又苦笑了兩下,道:「那麼,你還不走?」
那人又淡然一笑,道:「涂堡主,人家走,是人家的事,堡主於我有救命之恩,叫我在天一堡危急之際,一走了之,我是做不出的。」
涂龍緩緩轉著頭,天一堡中,建築宏偉,房舍鱗比,這全是涂龍數十年經營之功,要他在驟然之間放棄,他自然覺得陣陣心疼。
那年輕人一字一頓,講得十分堅決,道:「不走,我在此迎敵!」
那易不鳴的名頭,何等響亮,他在武林之中,脾氣古怪,武功高強,人人皆知,幾乎所向無敵,如今連他一聽得天一堡有事,都走之不及,由此也可知將來天一堡的強敵,實是非同小可了!眾人自詡自己的武功,和易不鳴,尚且不及十一,何況是連易不鳴也望風而逃的強敵?一時之間,人人是打定了要逃的主意,可是究竟還不好意思說走便走。
眾人圍在涂堡主的身前,看到他這等情形,一直不敢出聲,直到他抬頭看來,眾人才七嘴八舌地叫起來,涂雪紅「哼」地一聲,道:「剛才走的那老頭是什麼人?他只不過是來我們處吃閒飯的,他的話怎能聽得?天一堡那麼多高手,若是要逃,那倒好笑了。」
涂龍失聲道:「易兄,難道那真是——」
涂龍面色蒼白,雖然不語,那年輕人緩緩地道:「涂堡主,你說逃走,可是你可曾想一想,你能逃得脫麼?就算被你逃脫了,你必然不敢在人前露臉,而只在那窮山惡水,人跡不到之處,終其一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樣,你雖然活著,可是比死好得了多少?」
他們已然可以看清那人了,可是奇怪的卻是,他們仍然想不出那是什麼人來,由此也可知那人在天一堡中,原來是如何不受重視了。
那年輕人有氣無力,「嘿嘿」地乾笑起來,道:「當然不如此,像涂姑娘這樣的武功,就算有十個八個,也只有礙手礙腳,而不會……」
涂雪紅一聽得對方這樣講,立時轉嗔為喜,因為那年輕人的這幾句話,分明是十分看得起她,說她的武功高,她如何不得意?
當他向涂雪紅望去的時候,涂雪紅也恰好向他看來,兩人四目交投,涂雪紅突然覺得對方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一種異樣的光采,而那種光采,卻是足以令得任何一個少女,心頭如小鹿亂撞的。
他五指乾枯如柴,那大漢的手臂,卻粗壯之極。
涂雪紅向剛才這許多高手所站立的地方看去,天色陰暗,眼前空蕩蕩地,更顯得陰森無比,涂雪紅自懂事開始,天一堡中便是高手如雲,熱鬧非凡,幾時曾見過冷清到這一地步的景象來?
那時,許多人的心中,也只感到一陣快意。
涂龍這樣一說,連涂雪紅也為之全神貫注起來。
涂雪紅從來也未曾見過父親慌亂成這樣子過,她幾乎要大聲哭叫起來,可是她卻忍住了心中的難過,道:「爹!你呢?你難道不走麼?」
而涂龍卻給那人的話,弄得滿腹狐疑起來,他伸手輕輕的敲著額角,道:「尊駕所說的事,我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了?」
在他們的心目中,他們的堡主,一直是一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是罕有敵手的高人。
那枯瘦老者的聲音,才一傳到,涂龍便突然揚起手來,沉聲道:「住口,且聽他講什麼?」
他的聲音,苦澀無比,只聽得他道:「我們……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涂龍苦笑了一下,道:「不論怎樣,閣下如今傷勢,看來還未痊癒,還是快揀一匹健馬,離開天一堡,再去覓地休養的好。」
及至涂龍那兩句話一出口,眾人轟地一聲,已四下散了開去,有幾個較為變通些的,還說上兩句「多謝堡主」,有的根本什麼也不說,唯恐走得慢些,便會在天一堡遭了殃。
涂龍只是苦笑一下,並不言語。
涂龍這一句話才出口,眾人如獲救星一樣,本來,足有百來人圍在涂龍的身邊的,而且,人人都是義形於面,像是天一堡有難,他們義不容辭,定當挺身而出一樣。
可是,突然之間,只見枯瘦老者的五指一緊,搭上了那大漢的脈門,那大漢突然怪叫起來,緊接著,枯瘦老者一抖手,只聽得「喀」地一聲響,那大漢的臂骨,已然斷折。這一下變化,可以說突然之極,人人皆是愕然。
然而,等到眾人聽得剛才忙不迭便走了的那枯瘦老者,竟是介乎正邪各派之間,頂兒尖兒的高手,中原四怪中的怪手易不鳴時,各人已然面無人色。
一時之間,人叢之中,又嗡嗡地亂起來,不多久,便有四五人,勉強裝著笑容,道:「涂堡主,這些年來,多虧有天一堡由堡主支撐著,才使我們有棲身之所,可是……如今和_圖_書,連怪手易不鳴這樣的高人,都已經……嘿嘿!我們……我們……」
可是那大漢出手也十分快,一掌早已拍出,涂龍頓足不已,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間,只見那枯瘦老者,倏地一伸手。
但是,這時他卻不得不放棄天一堡。
涂雪紅一看到有人蹲在牆角上,便住了口,改口道:「爹,不是全走了,還有一個人在。」
只見那人的身形已完全站直,在黑暗中看來,那人又高又瘦,身形看來很眼熟,不像是陌生人,涂龍看到了這一點,心中略為放心了些,那人也已答道:「涂堡主,是我。」
他苦笑了一下,又長嘆一聲,道:「朋友,天一堡大難將臨,人人都走了。」
那年輕人雙目直視著涂雪紅,涂雪紅也瞪著他。
他講到這裡,饒是他一世英雄,他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陣淒楚,連聲音也變了,頓了一頓,才又道:「朋友,你還不走,更待何時?」
那人又淡然笑道:「我剛才已然說過,我……是不會離開的。」
涂雪紅轉過頭去,看她的父親,只見她父親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涂雪紅頓著足,叫道:「爹!」
那年輕人又道:「若是一戰而勝,那麼天一堡就可以名揚四海了。」
但是,她只不過對那人感激而已,那人的樣子這等寒酸,而且,像是連講話、走路的氣力都沒有,她是如何高傲之人,根本沒有將那人放在眼中。
可是,正當她面有喜色,洋洋得意之際,那年輕人又道:「涂姑娘,我看你一定誤會了,你以為說我們三人聯手,是包括你在內的麼?」
然而,她「走了」兩字,還未曾出口,便陡地一呆。
另有人叫道:「堡主,不論來的是什麼人,咱們這許多人,還應付不了麼?」
他一面說,一面攤開蒲扇也似的手掌,「呼」地一聲,便向下拍去。
涂龍此際,自己心亂如麻,見那人不肯說出名字,也不去進一步追問,只是道:「閣下還在天一堡中作甚?人人都走了。」
只見那人,臉色蒼白,至多也不過三十上下年紀,十分瘦削,身上只穿著一件灰布長袍,在天一堡中的,多是武林大豪,大都服飾鮮明,裝飾華貴,似這等寒酸相的人,倒也很少看到,是以令得涂龍和涂雪紅兩人,都睜大了眼睛。
而事後,涂龍也只當那人,早已死去了,卻不料那人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還在人人皆散之際,留下來不走。
那人緩緩地道:「若不是那幫皮貨商,在下自然早已死去,但當時到了天一堡,若不是堡主收留,我還不是一條死路麼?」
這個枯瘦老者,來天一堡已有多年,也沒有什麼人認識他,只是看在涂堡主對他十分恭敬的份上,也對他很客氣,而其人平時,也不愛睬人,人人都只知他姓易,是一個怪人而已。
涂龍卻仍然叫道:「易兄,你走只管走,教我數言,諒也無妨。」
涂龍長嘆一聲,道:「你們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了,你們任誰,不願意再留在天一堡中的,只管立時就走,我絕不阻截。」
涂龍聽得出那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像是十分耳熟,可是卻又想不起是什麼人來。
在前面的牆角處,還有一個人在,那個人蹲在hetubook.com.com地上,又恰好是在牆角的陰影之中,如果不是留心看,是注意不到他的。
那年輕人才講到這裡,涂雪紅已然氣得俏臉煞白,只聽得她一聲厲叱,道:「閉嘴,你好大的膽子。」
那年輕人的話,令得涂龍的身子,越發地抖動,道:「那麼,依閣下之見呢?」
那年輕人連聲冷笑,道:「涂姑娘,這種話,只好在天一堡之中,自己說說,若是真以為天一堡已然名揚四海,那你到了江湖之上,可就寸步難行了。」
涂堡主的心中,在陡然之間,不禁感嘆萬千,道:「原來閣下便是半年前那受傷之人,那麼,救閣下的,是那幫皮貨商,卻和在下無關。」
涂雪紅忍不住頂那人一句,道:「你在天一堡中,又有什麼用?難道那……惡人來了,你可以和我們一齊對付他麼?」
可是,如今聽得那人的聲音,卻想不起是什麼人來。
他這兩句話講出口,人已轉過了牆角,看不見了。
有幾個高手已忍不住叫道:「堡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
他一個轉身,大踏步向前走去,這時,只見一個鐵塔也似的彪形漢子,打橫跨了出來,向枯瘦老者一指,道:「呔!你在堡中,也白住了這麼多日子,如今天一堡中有事,你說走便走,我拍扁你這狗頭。」
可是,此際涂龍心亂如麻,卻不由自主,向那年輕人請教辦法來。
他雖然只問出了一個字,但是問誰那個字之際,卻也已大有顫音了。
因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走了。
可是,那幾個高手表示決心的話,還未曾講完,只聽得那枯瘦老者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
涂龍如夢初醒,喘著氣,道:「是啊!我當然走,我們……一齊走,雪紅,他們可是全……走完了麼?」
涂龍有氣無力地道:「別胡說,他——」
那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厲害,涂雪紅實在也極想知道,她只盼父親,立時說了出來。
涂雪紅一聽得父親這樣講,忍不住叫道:「爹,我們真要逃走?」
那人道:「涂堡主貴人多忙,自然會忘記的。涂堡主可還記得,半年之前,有一幫皮貨客商,自北而南,經過天一堡,曾歇了歇腳,當時,曾將一個將死人,交給涂堡主麼?」
涂雪紅不服道:「爹!那行兇的究竟是什麼人?」
當時,涂堡主也曾向那人望過一眼,只見那人面如黃蠟,已是奄奄一息,他只是吩咐堡中的郎中,死馬當活馬醫,他也未曾看看那人是什麼地方受了傷。
那年輕人不但身子瘦弱,講話有氣無力,而且他還是是個半死不活地來到天一堡之中的,涂龍從來也未曾將他放在眼中過。
那年輕人淡然道:「我自然不走?莫非易不鳴走,我便也一定要走麼?」
好一會,那年輕人才道:「我?我自然也不是來人的對手,甚至我和涂堡主聯手,仍然不行,但是,我們三人聯手,卻可以不必逃走了。」
涂雪紅心急,道:「我看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心中一酸,又幾乎要哭出來,但是她還是忍住了,道:「是的,爹——」
這對天一堡來說,是十分普通的事,涂堡主和各幫皮貨客商,人參客商,都很有交情。
涂雪紅急忙和_圖_書道:「天一堡早已名揚四海了。」
涂堡主才講到此處,已有幾個面上變色,不約而同,齊聲叫出來,道:「怪手易不鳴。」
可是,那一次,卻有些特別,那幫客商,不但循例給他送了一份厚禮,而且,還給他留下了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將死之人。
可是此際,眾人看到涂堡主什麼人都不叫,單單叫他,而他卻立時拱手告辭,眾人心中,都不禁呆了一呆,不知是什麼原故。
可是,那人卻居然用這樣的眼光看她,這不但令得她心頭亂跳,而且,還令得她相當氣憤,因為她覺得那人太大膽了。
那年輕人雙手一攤,緩緩道:「我想瞧得起天一堡,也不成啊!天一堡說是有強敵來襲,但是敵人的影子也未曾見,堡中的高手已然走光了。那些人,本就是涂堡主交友不慎結識的膽小鬼,也不必去說他們了,可是連涂堡主自己也要逃走了,你叫我怎麼瞧得起天一堡?」
涂龍呆了一呆,顯然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連忙循著涂雪紅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見那個蹲在地上的人,已慢慢地站了起來。
涂龍一見這等情形,急叫道:「孫壯士不可。」
那人淡然一笑,道:「賤名何足掛齒。」
那人像是十分高興,向涂雪紅望來,道:「多謝涂小姐這句話,我終生不忘。」
涂堡主「啊」地一聲,那人一說,他完全記起來了,不錯,半年之前,有一幫販北口毛皮的客商,進關內去,曾經過天一堡的。
那人卻一點也不覺得涂雪紅在損他,居然若無其事,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涂龍全身一震,疾轉過身來,道:「雪紅,你還耽在這裡作甚?你怎麼還不走?」
又有人道:「堡主,那老頭兒,危言聳聽,說不定他就是混進堡來臥底的奸細。」
可是,那人卻淡然道:「堡主,就算我真不知道,看到易大怪走得那麼快,也可以想到一半了,何況我早就知道了。」
枯瘦老者一鬆手,指著大漢罵道:「若不是堡主求情,我將你的手臂,生生拉成兩截。」
這一番話,講得涂雪紅心中,怒火更熾,可是她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反擊那年輕人。
那人來到涂龍的面前六七尺處站定,涂龍認不出他是什麼人來,是以不得不抱歉地一笑,道:「請恕在下眼拙,尊駕是——」
是以,她偏過頭去之後,輕輕的「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看來,就算他能夠抓住那大漢的手臂,那大漢一抖手,也可以將他硬提起來。
他的話未曾講完,枯瘦老者已然一擺手,道:「說出來也無益,你還是別提算了。」
只聽得涂龍道:「閣下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卻不是來人的敵手。」
那枯瘦老者罵了大漢兩句,又急急轉過身去,涂堡主急趕上幾步,又叫道:「易兄,請留步。」
但是,卻也沒有亂了多久,便漸漸地靜了下來。
涂堡主又叱道:「快退後去,誰敢對易兄無禮?涂家堡中的朋友,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什麼人敢阻攔了?」
據那幫客商帶隊的稱,這人是在半路上遇到的,當時他倚在一株樹上,腳上全是血,已只剩下一口氣了,本來這人已沒有什麼希望,但是念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www.hetubook.com•com,離天一堡已不遠了,是以才將他帶到天一堡來的。
涂龍這時候,心灰意懶,如果留下的人,是怪手易不鳴,那麼或許還可以引得他精神為之一振,下定誓死守住天一堡的決心。
涂龍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他點了點頭,道:「是,正是他。」
那枯瘦老者並不停留,身形已向外疾閃而出,一面閃出,一面叫道:「到涂家堡的朋友,要來便來,要走就走,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可是,這時候,那枯瘦老者也走得不見了,他卻還在臉色蒼白,神情張惶地請求著,這又哪裡有一點高手的風度,堡主的尊嚴?
涂堡主一聽得那枯瘦老者說要告辭,心中大急,一個箭步,向前竄去,攔住了那枯瘦老者的去路,道:「易兄,你曾說,若是我有危急,你當盡所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何以便走?」
而涂堡主面上神色,也由充滿希望,而變得失望無比,他身子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靠牆站定,好一會,才抬起頭來,向各人看了一眼。
那人當然不會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只是無名小卒而已,而且那人講話有氣無力,他此時若再不走,只怕大敵來臨之際,自己還要帶著他逃啦!
涂雪紅雖然曾嚇得遍體冷汗,但既然到了天一堡中,自然膽子就壯了起來。
而在漸趨寂靜之後,偌大的一座天一堡中,實是靜得駭人,涂雪紅本來是因為氣憤而身子發抖,但這時,她的身子還在發抖,卻是害怕多於氣憤了。
涂雪紅一呆,一時之間,反倒不知怎麼說才好了,涂龍「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想不到涂某人在臨危之際,還交到了這樣一個血性朋友,只不過朋友,恐怕不知來者是誰吧?」
涂雪紅和她父親一樣的根本未曾將那年輕人放在眼裡的,可是如今,那年輕人竟然老氣橫秋的教訓起她來,令得她心中大怒,道:「你敢瞧不起天一堡?」
涂龍雖然覺得那年輕人的盛情可感,但卻同時也覺得十分不耐煩,他歎了一聲,道:「涂某人多謝閣下,在危難之際,肯慨然相助,但是天一堡……唉!我已決定遵從易不鳴的勸告,立時遠走高飛,閣下留此何益?」
只聽得那枯瘦老者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傳了過來,道:「涂堡主,蒙你招待我住了這些時日,你要我說幾句話,我自然不能不說,我勸你快收拾細軟,帶著親人,立時逃命,逃得越遠越好。」
因為涂雪紅在那崗哨之中,被嚇了個失魂落魄,可是下手殺人的究竟是什麼人,她卻是一無所知,而等到她回到天一堡中一說,父親首先大驚失色,接著,怪手易不鳴,中原三怪之一,這樣的高手,首先溜走,再接著,所有人全走完了。
涂龍長嘆一聲,道:「他來的時候,並沒有打明旗號,只說是姓易,我也不知他來天一堡是作什麼的,但是看樣子,他也不像是有惡意,是以我也一直未曾向你們提及他的身份。」
那人有氣無力地笑起來,他一面笑,一面向前走來,等到他走出了那個牆角的隱暗處之時,已然可以看清他的臉容了。
涂雪紅愕然,道:「當然如此。」
在眾人一哄而散之際,涂雪紅氣得發抖,一時之間,天一堡中,四下皆是馬嘶聲,亂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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