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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遲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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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你不會常常對水晴子說這些吧?」
「水晴子,妳不能太傷心,」愛知子說:「妳母親活得太痛苦,她兩眼半盲,凡事都拖累著妳,聽說妳父親真正失蹤,她才這樣解脫她自己的,看透人生,真不容易,她如今真得到安息啦。」
「要不然,像大尾崎先生那樣老實的農民,也不會送到中國的沙漠裡去了。」柳原說:「日本現在最忙碌的是軍事工業,造飛機、船艦,造坦克、大炮、槍枝和軍火,事實上,戰爭早已準備發動了,真正的戰爭,早晚會來的!」
「等武者先生回來,讓他休息,」愛知子說:「我想請你陪我到湖邊村子裡去一下,看看水晴子和葉子她們,我和葉子,是最要好的同學呢。」
「明天就要回去啦,」葉子說:「都要工作呢,喪假時間不多喔。」
「我想得到的,」柳原說:「她母親的喪事,誰在幫她料理呢?」
「你是想當日本女婿啊,一到這兒,就被小鬼婆子迷住,朝後你拿什麼抗日?」
「我覺得我應該去。」武者先生說:「它不會影響我的身體和情緒的。參加水晴子母親的葬禮,會使我思想一些重要的事情。」
「武者先生才回去喔,」一位老婦人說:「他真是熱心助人的大好人呢。」
陪伴愛知子走回沙龍,武者先生留他吃晚飯,菜很簡單,但破例的放了酒杯,為柳原斟了酒。
「抗日是一回事,禮儀卻是咱們的傳統。」柳原說:「我為中國,可以迎接戰爭,但真的換到愛情的戰場上,我一樣不願做懦夫呢。」
「這問題太大,也太複雜了。」柳原說:「我還沒有認真想過它呢。」
「是的,」葉子低聲咽泣說:「非常感激妳來看望呢,更感謝武者先生的支援啦。」
「水晴子,料理了妳母親的喪事,妳可以住到沙龍來,武者先生和我,都會盡心照顧妳,像自己家人一樣,武者先生一再對我說,他真心關心妳哩!」
「真不幸啦,老夫妻感情這樣好,不怪她想不開,可是你們不要太傷心,身體要多保重喔。」
柳原只是呆立著,愛知子的聲音,彷彿在空空洞洞中響著似的,下個星期天還好是假日,他是可以來送葬的。水晴子也擡起臉來望著他,眼睛有些紅腫濕潤,更形消瘦的瓜子臉,還留著淚痕,她的眼光是明澈而哀楚的,使他想到帶雨梨花那種古老的形容。
倒不是憐憫什麼的,自己首先要憐憫的,是貧困落後的祖國的同胞,他們長年忍受著列強的凌|辱,尤其是日本的憲兵和警察,多次在東北、平津和山東地區,公然搜捕中國民眾,拷掠審問,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水晴子卻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的可愛在於真純坦率,知道是與非的判別,愛知子問他的問題,他現在真的要好好的思考了:當愛情撲奔而來的時候,自己究竟應該怎樣的區處呢?接受它?迴避它?還是拒絕它?
嗨,他在心底默念著:柳原,只好聽其自然吧!
「嗨,現實總歸是現實,那麼容易https://m.hetubook.com.com改變嗎?」武者先生嗨嘆著,動手要再去抓酒杯時,發現酒杯已經被愛知子拿去了。
墓園在櫻花林的那邊,一片不算廣的土阜邊,墓穴已經挖好,落葬的儀式進行得很快,只用一個時辰,就已經積土成丘了。行過祭拜和告別禮後,水晴子嬌柔的哭成淚人,在極度悲傷中,她斷續的、不經意的,在泣語中對墓裡的母親說了很多囈語般的話,還是鄰婦硬把她架起來,才讓她離開墓地的。
在夜晚的車上,柳原想到湖邊那座沉黯的小屋,穿著孝服的水晴子,她清瘦的面龐,眼角的晶淚,心裡便有一種音韻,不斷的迴旋著,彷彿是一首悲涼的詩。當這個帝國鳴著鼓號,高唱著進行曲,大踏步的邁向支那之後,這種悲涼的詩,便將是它的和聲吧。
水晴子感動的咽泣著。她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在淡淡霞影中,像一朵幽幽開放的白花,有著無限的淒苦和孤寒,日本帝國就這樣的犧牲它的子民,走向世界霸權之路的麼?有一些思緒,在柳原緊皺的眉宇下鬱結起來,對水晴子,他說不上是愛,是憐,有些不忍再看她微微抖動雙肩啜泣的樣子了。
「這裡的農民,不該如此困苦啊!」柳原說:「這裡氣候溫和,田地的土質很好,又有豐足的水利,對稻作、雜作,防蟲施肥,都有很進步的觀念,怎麼還會?……」
他們對坐在沙龍近窗處的疊蓆上,小院子裡的濃綠,把室內染成透明的陰綠色。水晴子家庭的變故,使柳原心潮起伏,有無限的感慨,渴想去探視她的欲望,愈加強烈了。當然,在對方極度悲哀的時刻,他不能滔滔的吐露他因這事而起的鬱悶,但,在這種時刻,真心的安慰仍然是她迫切需要的啊。
從頭到尾,柳原都沒有開過口,這種時刻,彷彿多講一句都不妥當,但他從頭到尾都看著,也感覺著,送水晴子她們回到家,道別時,水晴子才挨近他,低聲說:
「實在可憐,」柳原沉痛的說:「征服中國的戰爭還沒開始呢,這樣的悲劇就上演了,以後,在扶桑三島上,也許還有成千上萬的悲劇,接著上演。人,在瘋狂時也許會一時麻木,但人總會醒過來的,那時候,再回過頭去看它、想它,才會發現愚蠢吧?」
「葉子嫁了,她住東京市區,地方狹小,夫妻的日子過得並不算好,水晴子依靠姊姊,很不方便的。她的年紀,也快到嫁娶階段,在沙龍工作不了太久,就該出嫁啦!她住到這邊,和妳做伴,也是很好的。」
「有人說:日本這個民族,天生就具有侵略性,我不能完全同意這種說法,」武者先生也飲乾了一杯酒說:「日本的物產不豐,尤其是各類發展工業所需要的礦物,更為貧乏,它先天型態上,不是一個原料國,而是一個工業國,在正常情況下,它也必須取得大量的原料,製作成成品,經由貿易途徑推銷出去,商業貿易,本身必須是積極的,講求www.hetubook.com.com新銳多變,如果不以武力做後盾,只以單純的經濟上的侵略去遂行,亞洲落後的國家和地區,還是可以暫時忍受,如果想以武力高壓而獲取暴利,反日抗日的心態,必然會在鄰國間普遍發生,日本要是保持柔軟的彈性,不失貿易上最低限度的公平,它就不會被加上侵略的帽子,完全被人當成鬼看了。」
柳原沒說話,孤寂中把玩著酒杯。
「不多,」柳原搖頭說:「只知道察北沙磧廣漠,綿延千里,渾善達克只是一片流沙地,比較難以跋涉而已。武者叔怎麼會想到問這個?」
為首的僧侶行完了祝禱和撒米儀式後,一個健壯的、穿草鞋的扛棺人,就在夥伴的扶助之下,把桶裝的棺木揹在肩背上,彷彿深山樵子揹上大綑的柴火一樣,踏著搖擺的步子,揹棺出門,一組奔喪樂的開始奏出徐緩淒涼的樂曲,在葉子姊妹的哭聲伴和中出發了,鄰舍和親朋,大約有十多個人,魚貫的跟隨著,在執幡人引領下,走出村梢,沿著湖邊的小徑,走向墓地去。
「這樣麻煩你,真不敢當。」葉子又深深的鞠躬說。
愛知子的話,說得很低柔,但卻十分的有力,使柳原深深的感受到一種精神的撞擊,他低頭沉思著,卻沒有立即的回答。
「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孩。」武者先生感觸的自語著。
「葉子,妳和妳先生什麼時候回東京去啊?」武者先生問著。
「大尾崎的失蹤,據脫險的西武報告,完全是由於吉崗太過自信,在沙漠中迷路造成的,」武者先生說:「日本政府沒有任何藉口,這只是單純的失蹤事件,由於軍方本身心虛,他們並沒提出來,轉請外務省向支那地方政府交涉什麼。只是,像大尾崎這樣的人,為多積些錢,去支那冒這個大險,真是太不值得了。」
「感情純屬自己的事,一定要受客觀情勢的影響嗎?」愛知子反問說:「像我們和你,永遠都不會變成真正的敵人,不是嗎?……抱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私人感情如果和你的愛國原則沒有牴觸,你是接受它,排拒,還是逃避它呢?」
柳原覺得這就夠了,當天下午,他就搭車到東京去,赴幾個好友的約會,當他說起參加日本一個農婦的葬禮時,劉大將立刻罵起他來:
葬禮那天一早,他就到沙龍去,會合了武者先生和愛知子,一起到湖邊的村落去了;水晴子宅內擠滿了幫忙的鄰居,也延請了穿黑衣的僧侶來作法事,大聲的誦著經,柳原站在武者先生的背後,看著伏地哭泣的水晴子,不斷用手掌輕輕拍打著地面,嘴裡喃喃不清的說著些和母親告別的話,到這時,甜蜜的回憶都化成片片哀傷,隨著香火昇騰,紙灰的飛揚,飄進了空無中去了。
「那就好,早點入土,活著的人也比較安心啦!」
「你對渾善達克沙漠,知道得多不多?」
「真的非常感激你來喔,柳原君。」
「感謝先生的關心照顧。」水晴子說。
「也許選定日子了,我還不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呢。」愛知子說。
「妳是醫生嗎?」
「多保重妳自己,水晴子。」他這才低聲的說。
「你這只是一般的表面看法喔,」武者先生幽嘆說:「關東關西的平原地區,一般說來,收益不錯,但日本地小人多,稅賦又重,維生並不很容易,你要是去北海道,看山地、看濱海漁民,日子就更艱困啦!絕大的帝國財富,都集中在工商業財閥的手裡,軍部要權,財閥圖利,他們的意圖,往往牽著民眾跟著走,大尾崎並不例外啊!」
「是啊,你的意思,我已當面和她講過啦!」愛知子說:「她雖很客氣,我看出她很感激的喔。」
水晴子的家,緊靠著村尾,最接近湖邊的地方,是一棟低矮的日式農舍,建築的本身,顯得古老而破敗,想是多年沒曾修繕過了,倒是房屋四周,自然的生物雜亂蓬勃的生長著,田園的意味很濃,門是半掩著的,門下張貼著寫有忌中字樣的白紙,屋角的木桿上,飄搖著一角喪幡。
愛知子推開門,村落裡過來幫忙的鄰舍和她打著招呼,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柳原。
「聽到令尊和令堂的消息,我也非常難受的,」柳原說:「令堂葬禮還在假日,我會趕來參加的。」
武者先生又對愛知子提起,打算接水晴子來長住的事,他說:
「日本的居留民去中國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多,」柳原說:「他們並不遵守住在國的法律,到東到西的橫闖,經常和地方民眾起衝突,起磨擦,像大尾崎先生這樣失蹤,或是死傷的案件,將來會更多的,日本政府強迫中國政府對日本人的安全負責,那一個政府能管得了幾億人,不讓他們發生一點意外啊?日本挑動朝鮮反華,一下子殺了無數華僑,又怎麼說呢?想起這些事,我真的願意喝醉呢!」柳原激忿的乾了一杯,又替自己斟上。
「我希望你做一個真正勇敢的人,」愛知子說:「不管你將來面對戰爭,或是面對愛情。」
有鳴蟬,在不遠的樹叢間啞啞的叫著,自然彷彿也在哭泣著,趾高氣揚的征服者的內部,一樣有著無告的悲哀。
愛知子帶著柳原,跨進那黝黯的屋子,葉子和水晴子都伏在門邊,迎接著愛知子和柳原。屋中放置著類如木桶般的棺木,棺前的淺盆裡,紙灰上還走動著餘火的殘紅,柳原在那種光景下,只能目注著水晴子,一時心上紛紛亂亂的,不知怎樣開口安慰她。倒是愛知子說:
「這一切都和水晴子那好女孩無關,但不幸偏又落在她的頭上,」愛知子含著淚說:「她永遠是個純情的好女孩,她不懂什麼侵略,也反對戰爭……」愛知子還想說些什麼,但她說不下去了。
「葉子和她的丈夫都回來幫忙,村裡的鄰居也都熱心幫著辦事,」愛知子說:「武者先生抱著病,親自送錢過去了。」
「對啦,葉子,」愛知子說:「這是中國來的柳原君,他父親和武者先生是大學的同學。」
「飲幾杯,你會覺得舒服些,」武者先生說:「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國古話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
「有隔鄰的森田嬸、四郎嫂輸流來作伴啊。」水晴子的聲音帶著餘咽:「按習俗,總要等滿了七,除了重孝,才好進別人的屋裡去啊。」
「那是因為你身體不好的關係,」愛知子說:「夜晚睡覺,都會在夢中驚醒。下週日,水晴子母親的葬禮,你就不要去參加了吧。」
「那就微醉好了。」武者先生說:「我回來一直想著水晴子處境,煩悶得想飲些酒,醫生囑咐我不能飲酒,今晚,我也不管它了。」
「我很想去參加她母親的葬禮,」柳原說:「可惜不是假期,我無法請假出來,葬禮確實的日子,不知決定了沒有?」
「你有到過察哈爾嗎?柳原君。」武者先生突然這樣問說。
「武者叔看得很深刻。」柳原說。
「只能說是前哨戰罷了。」柳原說:「早晚會如火如荼的。」
愛知子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提出告辭,柳原默默的跟出來,正是夕陽欲墜的時分,葉子和她的丈夫、水晴子都送至門口,鞠躬道別,愛知子忽又想起什麼,牽起水晴子的手說:
「可憐的水晴子,日後更要靠妳多照顧啦。」另一個中年婦女說。
「在這樣的局勢下,她喜歡我,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柳原的態度顯得認真起來:「那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她真的不必那麼傻。」
愛知子這樣一說,大家都笑起來,沉重的氣氛也轉變得輕鬆了。
「去過,」柳原說:「但只去過張家口和宣化,沒有出過長城。」
「只怕是藉酒澆愁愁更愁吧,」柳原笑起來:「武者叔,您知道滿嘴酒氣回營,會受怎樣的處罰嗎?我下一個假日,不能被留營禁閉啊!」
「很想家吧?」愛知子說。
表面看上去,這只是一個日本農婦去世後,很寒傖的葬禮,有誰會為這個半盲婦人的死因,認真思想過那悲劇性的意義呢?武者先生曾說過,這只是開始,一旦全面對華戰爭爆發,千家萬家野哭的日子還在後面呢。
「入葬的時間卜定了麼?」
「也好,」武者先生說:「我們是希望妳早一點收拾好,搬過沙龍那邊,免得工作時來回跑。」
武者先生回來之後,柳原便陪著愛知子一同到水晴子家裡去。湖邊的那座村莊,離沙龍大約有五里遠,走路去要將近一小時,不過,在晴朗的初秋下午,走林蔭夾道的村路,看著片片相連的淺沼,郊原的風景使人忘掉時間,在這樣美的地方,能終生做一個安分的農人,耕作自己的田地,老死在家鄉也該是無遺憾的事,柳原想到大尾崎,就忍不住的困惑起來,是什麼樣的妖魔進到他的心裡,使他離開這裡,到廣大荒涼的中國北部去,失蹤在古代稱為瀚海的沙漠裡?像大尾崎這樣的農人,日本多得是,難道日後發生的悲劇,都該由他們自己負責嗎?在這世界上,極大多數人的生活,卻由極少數野心家操縱,這真是太不公平啦。
「真的非常感謝,柳原君。」她鞠著躬:「沒想到你會來哩。」
「時間過得真快啊,https://m.hetubook.com.com柳原君,」愛知子說:「你來日本,快半年啦。」
「你的愛情戰場開戰了沒有呢?」
「是啊,」愛知子說:「她父親只是失蹤,也許有一天,會奇蹟出現,能活著回來的喔。」
「想念中國倒是真的,每一天都有變化。」柳原說:「不過,我倒不希望很快就回國去,因為,那表示中日間已經沒有和平的機會了。……我對水晴子說過,中國不是一個好戰的民族,中國人雖然在半世紀以來,受了許多不平等的待遇,但我們仍然珍惜機會,渴望和平的。」
水晴子瘦削的肩膀,能擔得這樣的重量麼?
「下個星期天啦,墓地就在湖邊,很近,已經請人去整理了。」
「受軍訓的人,卻感覺很慢,盼望假日,把頸子都盼長了。」
吃完飯,武者先生仍然談興很濃,當自鳴鐘敲響後,他才意識到柳原應該趕回營地去了。
「她很喜歡你,你知道嗎?」愛知子突然這樣說:「她對我說過很多次,說你很誠實呢。」
「帝國的軍部,真是要把漢滿蒙這三族分開,大尾崎他們那個小組,正執行著這種分化政策吧,也許以後不久,內蒙地區會有地方性的戰事發生的。」武者先生說:「尤其是最近,我突然變得對時事敏感起來啦。」
「好啊,」柳原說:「我正想問妳,我到那邊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如果我單獨去,就更顯得怪怪的了。」
「水晴子的母親去世了。」一見到柳原,愛知子就把這消息告訴了他:「真可憐啊,她父親真的在支那沙漠裡失蹤了,軍部通知到她家,她母親聽到這不幸的消息,就在月夜裡摸著出去,淹死在野湖裡……」
「你這樣一說,我們真希望你不要很快回國了,」愛知子說:「我們一樣不希望日本對外發動戰爭。不過,武者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對這一點都不抱樂觀。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傍晚的陽光,拉長樺林的影子,參差的橫在野路上,邊走邊談,不知不覺的,湖邊的村落近了。
「那水晴子怎好單獨在屋裡?」
「我不能隱瞞內心的感覺,」柳原苦笑說:「但我總很小心的講,恐怕嚇壞她。」
「我是家庭護士呢。」
「是的,」葉子說:「非常感謝,水晴子和我提起過你,你來是她很大的安慰呢。」
「您有沒有考慮,把您的看法,用文學的筆意寫成論文,或是用小說的故事去表現它呢?」柳原說:「您的看法,也正是我國政府有遠見的政治家一致的看法,可惜日本當政的人,本位觀和優越感把他衝昏了頭,大路不走,偏要鑽進死巷,這太可惜了。」
「是啊,再晚就要逾假啦。」柳原說。
蚊蚋在屋角的黝黯裡細聲的嗡鳴著,木桶般的日式棺木中裝著的傷心人不會再傷心了,很快她就會變成日本泥土的一部分,滋養生物,開出淒豔的花朵來吧?屋裡室氣大沉滯了,使人只能說些空洞的、禮貌性的話,這些話一說完,就彷彿不該再留下去了。
「醫生的囑咐,你忘記了?不能再喝啦!」愛知子說:「喝酒也不能解決問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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