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毒攻毒
吳琳老先生他鈔票也贏了,酒也喝夠了,人也睏極了,倒下去頭就蒙頭大睡,片刻間已是鼾聲大作。
郝專員非常擔心,因為每一個古董收藏家,都不完全是外行,而且還一定雇有專家加以鑑別,假如被他們認出的話,那豈不完全完蛋了?因之,他問姚逢春說:「假如被人認出來的時候該怎麼辦?」
那長庚暗暗的點頭,這種佈置,可謂「天衣無縫」的了!
廖士貴再要說話時,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是否『陰魂不散』他們那幫人?」
吳琳很不服氣,說:「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一個個都好像來勢洶洶的!」
「提早結束不行嗎?」
章西希來不及再翻牆外出去向郝專員請示,唯有自作主意,實行「硬攻」了,他一聲號令,所有他指揮之下的弟兄,爬窗的爬窗,破門的破門,運用「人海戰術」,蜂湧直向屋內衝進去。
郝專員為了要維持殘局,不得不動用公款,每一個人的借支,都立刻批准,「特務站」上的出納先生立刻忙碌起來,他除了開保險箱將鈔票數出之外,還要替他們做「會計師」一一記帳,看看誰輸了多少?誰借支了多少?
「不錯!這次是有驚無險,沒出什麼紕漏!」那長庚自豪地說。
乖乖,二十多個行動員,差不多全帶了傷,東倒西歪的,在裡面呻|吟不已。「哥羅方」的氣味好重。……就是整間屋子裡再也看不見對方所有人的蹤影了。
郝專員不管,一定要找吳琳先行鑑識。
那些動作,全是「蜘蛛賊」所有,絲毫不帶聲息。
吳琳最大的長處,就是他工作歸工作,吃飯歸吃飯,賭博歸賭博,從不胡來,而且還絕不查長問短,對這間古怪的房子裡的人員,究竟是幹什麼的,也絕不過問。所以,大家都對他漸覺放心。
那長庚一看,嗨,那位「紅帽子」,竟然是章西希假扮的,他的個子很矮,穿著一套陳舊的工裝,確像個搬運工人。
郝專員怒極,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幾腳。
糟,不要那頂無價之寶的珠冠被他們奪走了!
吳琳搖了搖手。「我不過是有點私人的事情!」
「嗯!都是些奇形古怪的人物!」吳琳含笑說:「其中一個高頭大馬,蓄八字鬍鬚,一年四季,瓜皮帽子不離腦殼,唐裝打扮,一如江湖上賣藝的武把子。另一個,既瘦又矮又小,一雙鼠賊眼,連一舉一動都是鬼鬼祟祟的,他們喊他做孫阿七!」
郝專員立刻拍了覆電,請求將寶物暫時存在廣州,等候他派專人到廣州去押運來港。
「嗯,說不定是他們動手的時候到了!」那長庚喘氣說。
情報販子說:「有關『香江古玩商店』的情報!」
很意外的這次吳琳的賭運奇佳,每跟必中,「三條」的碰見他買中了「順子」,「順子」碰著了他的「呼蘆」,幾副牌下來,只見吳琳面前的鈔票高疊,這老傢伙笑不攏口,他邊啜著酒,興緻愈高,「牌風」更順。
那長庚扳了臉色,說:「你到哪兒去了!」
郝專員再次關照,「絕對禁止開火!」
那張小小的字條,落在朱麗莎的腳跟前,朱麗莎躬身拾起,正要展閱之際。孫阿七一個縱身,窗外的金鉤軟索原是仍掛在懸壁之上的,他抓住了繩索,一竄身,如猿猴般,飛也似地向屋頂上爬上去了。
忽而她寢室中的電話鈴響了。
「牌局沒有結束之前,我沒有興趣!」
「媽的,簡直碰見了郎中一樣!」魏中炎惱極咒罵。
章西希即攔阻說:「且慢,我還有幾句話要和吳老先生談談!」
可是吳琳的賭技,也還算相當的高明的。歲月給他的經驗,「無屎不登坑」,「登了坑」就是有「板眼」的,他的弱點,就是有「對」不讓人,喜歡買牌,跟到底,而且要賭,都是賭最後的一張牌,然而郝專員和章西希的打法,到了第三張牌能「綑打」的時候,必摜「沙蟹」,所以打五十元一底,副副乾。
姚逢春著急著的,是香江古玩商店所失去的古物,這個屋子裡的人雖然全失蹤逃脫了,但假如他們就是「陰魂不散」的黨人,就是盜竊香江古玩商店的竊盜,那麼,他們的人雖然逃掉了,那些贓物未必能攜走了。
那長庚和章西希聽說,都大為驚恐,急忙回頭看去,果然的,一輛旅行轎車,裡面黑魘魘地坐滿了人,牢牢地尾隨在他們的汽車之後。
吳琳說:「牌局未完……」
吳琳還是堅持己見,不洩漏這家人的住址,那長庚是老粗辦法,主張動刑。
章西希和郝專員急忙向鄰室跑過去,那是一間書房,一隻書櫥打開了,竟是一隻暗門,裡面堆滿了古董,琳瑯滿目。
「章西希同志雖然能幹,但對廣州的情況不熟,郝專員對人選問題,在事前可曾考慮到這一點?」那長庚提出相反的意見說。
「騙子還會講什麼義氣不成?」
郝專員指揮著,在那間屋子的四週佈置好崗位,以預防行動開始後,有人自屋子內突出逃脫。
因之,章西希是每天必至「特務站」督催吳琳加工,他們已有兩件古物已經托郵寄出交貨,那就是偽製的玉觀音和金身夜光珠彌陀佛。
郝專員便得考慮,該派什麼人赴廣州去接貨?像那長庚、馮恭寶、魏中炎那些不大用大腦的人,他不大敢信任,若在半途之上,被「陰魂不散」用計奪取,那絕非是他們所能應付的!
吳琳一派「藝術家」的脾性,只要有酒有賭,就「神志無知」,樂極忘形了。
這一局,魏中炎中了二對,向吳琳「摜沙蟹」,吳琳「買鉤順子」,四隻鉤,一隻也未見面,那是好牌,他查過明牌之後,毫不考慮,立刻跟進,可是經發牌後,吳琳只掉進A一對,魏中炎大喜,將鈔票一把摟進。
朱麗莎一聽,可怔住了,她的「組織」,派有專人,由北京至廣州,對郝專員他們的這個所謂「海外經濟拓寬組織」監視得牢牢的,若有重要的「寶物」運送上香港,她不可能沒有接獲情報,何需要這位自稱什麼「情報販子」的傢伙來販賣情報呢?
第一組的組員毛必正,第一個由正門衝進去,首當其衝,迎面就遇上一個龐大的黑影。那傢伙好像一座泰山,也像一隻大猩猩。
孫阿七急忙按著她的手,說:「不必摸手槍,客人拜訪,豈能用手槍接待?」
姚逢春說:「可是市場不能不加以敷衍,若被認出的時候,只有說是被包裝的小工誤置……在這空檔時間,我的希望,是把失物奪回來,至於如何奪回失物,還得請專員多費心機啦。」
章西希很焦急,他喃喃發牢騷說:「媽的!打開一扇門會這樣的困難嗎?」
「莫非遭遇了意外?」那長庚嚥了口氣說。
那長庚說:「在我們這裡工作,行動上要受點拘束,外出必須要請假!」
姚逢春要找尋那些贓物,他走進房子,就翻箱倒筐地四下亂尋亂找的。
郝專員和他的爪牙上了汽車,匆匆忙忙地就逃走了,可是剛出九龍城,他又命汽車停下,吩附魏中炎說:「你留下兩個人,要確實調查出朱麗莎到那地方去的目的,要搞清楚他們是否『蛇鼠一窩』是串通的?」
章西希便說:「我且請問你,在你的工作日誌上有一尊金身夜光珠彌陀佛到哪裡去了?」
那長庚得到押解萬曆皇珠冠的差事,深感為榮,「窩囊」的事情做多了,正好藉此機會加以表現一番,好證明他並非真的是個窩囊廢。
郝專員甚為恐慌,因為他並沒有把握能對付「陰魂不散」,萬一「萬曆皇帝」的珠冠再丟了該怎麼辦?
香江古玩商店開業以來,連一筆生意都沒有做到,姚逢春平日做生意買賣所交際接觸到的同業,又紛紛來信催貨,尤其是一些已經付了訂洋的。能夠收購得起這些無價的古物,多半是一些顯要貴人,這些人全得罪不起,所以一些負責接洽的古董經紀商全著了慌,不得不來信催促,甚至於拍電報來「罵山門」。
「因為你是靠情報吃飯的!」
原來,是車廂內走進來一個人,形狀甚是可疑。這個人,沒有行李,戴著一頂大呢帽,壓到了眉梢,一副深色的太陽眼鏡,穿著一件風衣,衣領高高翻起,這樣他整個的頭部就只露出一隻鼻子,兩隻手插在風衣的衣袋裡,整個人捲曲著,在那長庚他們對面的卡座坐下,很顯然的,他在注意那長庚他們的動靜。
朱麗莎和她的保鏢陳異是留在她的私家汽車之內,那部車,停放在大膽地街的路口之處。朱麗莎戴著深色的太陽眼鏡,故裝出一副安詳的形色,而實際上,她的內心之中是焦灼不已呢。
吳琳的話等於是說明了,帶他們去找那個姓駱的大騙子,得需要有若干的代價。郝專員便說:「牌局算是結束了,桌面上所有的鈔票全部算是你的!」
朱麗莎追至窗緣前,只見孫阿七的身影已升至新加坡大飯店的屋脊上去了。她的手中,雖然持有一支自衛短槍,但是理智告訴她,假如她鳴槍的話,對她只是有害無利的!
她的自衛手槍仍壓在枕下,隨時隨地還得作自衛之用。
「郝專員,救救我,請把網子解開……」他淒苦地說。
郝專員說:「我們在天亮之前一定要結束!」
「噢……」朱麗莎起了輕微的驚懍,似乎是要醒了。
「簡直是不成名堂!組織把重任交給了你們,在香港設立的特務站實施全面統戰!但是你們做了些什麼事情,連自己的站上有多少奸細也搞不清楚……」
果然的,郝專員在車站的大門口鵠候著,他穿著長袍大褂,也同樣的戴著呢帽和黑眼鏡。
「情報內容,是『香江古玩商店』有價值連城的古物要運達香港了,你有興趣出價兩千元收買這件情報嗎?」
「有關香江古玩商店的情報!」孫阿七說。
郝專員的內心焦灼萬分,假如不抓到「陰魂不散」的話,他該如何向組織覆命交差呢?
說實在的,這時候郝專員打人罵人即算殺人也沒有用處,吳琳之失蹤已經是事實,事前的防範有了疏忽,只有在事後加以補救!
郝專員說:「不必著急,我們先找人鑑別一番才下定語,你沒聽吳琳說過嗎?他也替這家人偽製古玩,說不定全部贗品呢!」
朱麗莎遞高了手皮包,拍了拍,說:「現鈔二千元,在這裡!」
這一次魏中炎「三條皮蛋」「摜沙蟹」,其他的人都「打了烊」,吳琳三條小八照跟。
這是最末的一班火車,由鐵幕的邊緣——深圳駛往九龍。
沒多大功夫,他已上到新加坡大飯店的屋頂平臺之上了。像一隻黑貓,沿著平臺的邊緣飛竄,不久,找到了一個駐腳的所在地,將繩索照著一個八樓的窗戶掛妥垂下去,那兒正是朱麗莎女士所住的寢室呢。
「落紅哥?」章西希更感到有興趣了,說:「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我假如把他的住址也告訴你們,更顯得我無信無義,甚至於出賣朋友了!」吳琳說。
「郝專員在車站的大門等著,因為有人跟蹤,他不方便進來!」
吳琳自進入特務站之後,一直是住地窖下面的一間房間,那長庚特地為他闢了一角之地,作為他的工作室。
屋子內是黑幽幽,恁什麼也看不見,他們在屋外潛伏著等待,過了良久。進屋去的人,連消息也沒有了。
他用蜘蛛賊的絕技——金鉤軟索,飛簷走壁,翻越高樓大廈如履平地,來至朱麗莎寢室窗臺下。透過那紗薄的窗簾,他看到一幅海棠春睡圖。
郝專員恐怕他們起衝突,即說:「你們不用爭執了,現在吳琳失蹤,我們的重點是如何把他找尋回來,並查究他忽而翻牆逃走的原因!」
「但是現在跟著我們後面的另一部汽車,形跡非常可疑……」
孫阿七便作了應變的準備,假如朱麗莎有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時,他得先將朱麗莎制服,然後再奪路逃走。
那長庚說:「你非受管制不可!」
孫阿七便掏出香煙,大模大樣地劃著洋火,把香煙點上,吸了濃濃的一口煙向朱麗莎的臉上吹去。
章西希便指著郝專員和馮恭寶說:「他們兩位操之過急罷了,請問這駱姓的人家總共訂購了你多少古玩?」
孫阿七把割斷了的電線遞了起來,說:「很抱歉,電線早割斷了!」
那長庚不免楞楞地說:「郝專員,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詭計奇謀不成?」
魏中炎發出了暗號,於是,章西希和其他的行動員一個跟一個,如夜貓子跳牆,接連著向院子內跳進去。
章西希似乎對這項任務還不大感到興趣,說:「承郝專員看得起,深感惶恐,我自量能力,實在不勝負擔,郝專員為什麼不派一個對於廣九二地的環境較熟悉的人去呢?」
郝專員不樂,說:「莫非朱麗莎跟蹤了我們,她得到了我們的情報嗎?你們究竟看清楚了沒有?」
那長庚咆哮如雷,說:「特務站的開支也是有預算的,你們突然弄進這麼一個人,我實在養不起……」
魏中炎領命而去。
那長庚和魏中炎全醒了,章西希招呼他們合力幫同把馮恭寶自陰溝扶起來。
郝專員更惱火,說:「假如萬曆皇帝的珠冠丟失,以你的頭顱做保障www.hetubook.com.com!」
章西希說:「我看後院有一隻枯井甚為可疑!」
章西希攔阻他說:「喂,朋友,我們是要言而有信的,賭局完了,要帶我去拜會姓駱的……」
那長庚便不免洩了氣,他費了幾許心思,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冒著性命危險,原來只是去赴這樣的一個任務,現在寶物丟了,還是早在郝專員預料之中呢!
吳琳所指的那間×號的屋子,是一間紅磚建造的古老建築物,像是什麼農家的住宅,它的院子很大,有矮矮的水泥圍牆。
平日,吳琳的早午晚三頓飯,都是出來和大夥兒吃「大灶飯」,晚間有時候也出來和大家酌酌老酒或是玩上幾副撲克。吳琳最大的嗜好就是賭博,而且差不多逢賭必輸,這樣的好搭子,當然大家都願意和他賭,因此,在感情方面,他也和所有的工作人員搞得十分融合。
「啊,說也好笑,名單和你們所訂的十分相似,好像和你們是一家人呢!」
「事不宜遲,我們要及早進行!」
這除非是內部有了奸細,是內奸施的手腳,否則輪胎上怎會被扎釘子?
章西希雙手亂搖。「更使不得,若警方聽見槍聲,大隊人馬開過來,我們一個也逃不了……」
章西希偷偷地向郝專員說:「我和那長庚的路道不同,不是同一個門戶出身的,豈能代替他的職務?」
「情報販子」再說:「或許你會奇怪,我連你的遭遇也很清楚,其實『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是吃『販賣情報』飯的,連這些最起碼的情報都不知道時,還混個什麼勁呢?」
那長庚說:「時間是寶貴的,我不主張浪費時間!」
章西希急忙將院門打開,延請郝專員進內自己看個究竟。
章西希在旁忽的插了嘴,問郝專員說:「郝專員的意思是讓朱麗莎把珠冠奪走,利用『雷達迴聲器』將它尋回來,並指責朱麗莎陰謀劫奪文件,倒打她一釘耙?」郝專員很得意,點首說:「一點也不錯!」
章西希搶著說:「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知道的,你把夜光珠金身彌陀佛賣給誰了?」吳琳搖了搖頭,說:「那一家人,也是一些神秘人物,他們特別關照過,要我千萬不要洩漏他們的秘密!」
原來迎面一輛大卡車急疾駛來,只聽見一陣「骨碌碌」汽車輪胎磨擦柏油路面的響聲,一陣火光,兩架汽車碰個正著。
原來,郝專員由火車站乘回來的一部汽車,輪胎上被人扎了釘子,初行駛時,釘子還未貫穿內胎,和平常一樣沒有什麼差別,可是到了半途,駛上了崎嶇的道路,車子跳動,釘子扎破了內胎,輪胎漏了氣,就把路程耽擱了,再也追不上章西希他們所乘的汽車。
他摸出工具,那是一枚劃刺玻璃的鑽針,他在玻璃上吹了口氣,用手帕壓擋著,然後用鑽針在上面劃了梭形的痕跡,然後用指頭輕輕在上端一敲。「噗咯」一聲,那塊梭形的玻璃已告脫落翻出,孫阿七用手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它在窗臺旁邊放置下,然後由那個玻璃洞伸手進去。輕輕拔開閂扣,那扇窗子便打開了。
郝專員急說:「怎麼樣的小計?」
馮恭寶一看,心中就老大的不自在,實在是手中捧著的那隻木匣子內裝著的是無價之寶,可能已經有歹徒覬覦著。
是時,郝專員早已坐候在特務站了。他的臉色鐵青,看見那長庚和魏中炎就破口大罵。
「媽的,你們一個個全是飯桶……」他詛咒著說。
「站著!」朱麗莎的動作也夠快的,立時自枕下摸出了她的自衛手槍「喀嚓」上了紅膛,翻身上地,光著兩條大腿,赤著腳,叱喝說:「既然來了,別想走得那麼容易!」
「哈,情報不問來源,你是吃這行飯的人,怎麼外行起來了?」孫阿七邊數點著錢鈔,邊說。
自然,吳琳是全面大捷,他席捲了整個場面的鈔票,天色朦朧亮時他就開始裝死了,呵欠接一連二的。
「啊呀!」魏中炎驚呼著,即忙踩剎車。
「也許是以前訂購的呢?」章西希說。
尤其是那些文件,郝專員豈敢向組織討第二次?那豈非完全顯示出他的無能和失敗了?
郝專員非常自得,搖頭擺腦地說:「當然!不瞞你們說,那頂所謂的珠冠,只是一件贗品,裡面裝有『雷達迴聲反應器』,同時還有幾張偽造的密令……」
「不!我在查問那尊彌陀佛的下落!」
「我們唯有備戰,在火車上不打緊,到埠之後,我們別走出車站,先討救兵!」在天色接近黃昏時,火車已駛進了九龍,車站上的情形是冷清清的,接車的人並不多。
「啊,不!那只是普通問候的幾句話……」
朱麗莎愈聽愈是莫名其妙,叱斥說:「你打算幹什麼?有什麼話要說嗎?」
那長庚和馮恭寶的心情十分焦灼,他們盼望著郝專員派了大隊人馬來接車,以保護這件無價之寶出站。
一個自命有行動經驗十餘年的弟兄爬進窗去了,他是負責打開前門的,前後門打開,加上兩扇窗戶,他們有四條路線可以進房去實行四面夾攻,這樣相信屋子內的人任何一個也逃不了。
還是沒有消息。
這樣,章西希始才放心,至少他可以避免嫌疑,沒有得罪那長庚,否則很容易會被那長庚誤會他在爭權奪利,或是有侵奪那長庚的位置的企圖。
魏中炎是輸「急眼」了,惱羞成怒,正要光火,郝專員急瞪了他一眼,魏中炎警覺,算是忍住了一口氣。
自然,郝專員的命令,是每一個都得聽從的!
郝專員和章西希仍在研究這屋子內的人能逃遁無蹤的原因。
他即趨上前去,揪住了吳琳說:「你得告訴我,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朱麗莎即問:「什麼樣的情報?」
火車在原野上疾駛,汽笛長鳴的聲響,劃破了黃昏長空的寂靜。
郝專員和他的爪牙在大膽地街奪回來了大批的古物,姚逢春一口咬定就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竊的贓物。
可是對方卻是陰陽怪氣的腔調,說:「我要找那位美麗的,又有錢又有勢的未亡人講話!」
「呸!我犯法我坐牢!」吳琳惱火說:「做古董買賣本來就是這麼回事,『三年不發市,發市吃三年』,願者上鉤,我犯什麼法?仿製古玩只是一種藝術,購買與否由你,我犯什麼法?」
那長庚和馮恭寶明白郝專員的用意,即匆匆地跟了他去,這時候,那長庚可以看到,他的「特務站」上的弟兄到了不少。車站大樓的內外全佈置了人,可以說是十分的週詳。但這時候,章西希人影不見了。
這等於開了他們一記莫大的玩笑,累他們空緊張空忙了一場。吳琳到底是上那兒去了呢?他神秘失蹤,又施施然地回來了!
章西希急得搔首抓腮,這是他自作聰明,用了小計以為可以得功,豈料竟把郝專員自以為佈置得「天衣無縫」的妙計全盤傾覆了!白浪費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機!「混蛋!誰叫你未徵得我的同意就自己亂出主意?」郝專員忽的自沙發上跳躍起來,咆哮著說。
那長庚面紅耳赤,吶吶地說:「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只是幾秒鐘間的事情,我們的汽車被一輛卡車猛撞……在沿途上,我們都十分謹慎,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
「好像不是的,都是些生臉孔!」
「啊!」孫阿七笑了起來。「『情報販子』是專靠販賣情報過日子的!」
郝專員他們便面面相覷,因為有著這麼許多的原因,他們更覺得是非得找到這一家神秘的人物不可了。
章西希說:「既然屋子裡的人早有了準備,他們在遭遇圍攻之際,只負隅頑抗,既沒有鳴槍示警,也沒有發出求援的警號,那他們的情況和我們沒有什麼分別,都不願驚動香港治安機關。我們人多勢大,不妨拖延至天色大亮,一方面增援,相信到了最後,他們還是要屈伏的!」
章西希說:「唉,因為事前不知道,所以在火車站時,那長庚和馮恭寶把珠冠交給我時,我略施了小計……」
章西希不樂,說:「你是在指桑罵槐,在咒罵我了!」
再查對過,馮恭寶的背後,在車廂的前端,也出現了一個人,也是相同的打扮。「莫非我們被包圍了?……」馮恭寶吶吶地說。他惶惶不安地解開了胸前的鈕扣,一支勃朗靈別在褲腰間,這樣拔槍的話比較方便一點。
他們遇著一個會打西洋拳擊的青年人,左右手的鉤拳打得「結棍」,不碰上則已,挨上一拳,鼻青臉腫,有兩個弟兄挨了拳頭,門牙都脫落了……另外一個卻是鼠賊,個子矮小,手腳靈活,手執木棍,見人就敲……同時,他像是「飛賊」,遭遇了還擊,就會東竄西躲的,一閃身就會竄上屋頂的樑上去,誰都打他不著。
「可不是嗎?」孫阿七聳了聳肩說:「強盜遇著打劫的,來了幾個冒牌的古董商,把我們的屋子洗劫了一番,我家的主人被嚇跑了!」
「你是說那個署名『陰魂不散』的?……」
魏中炎自告奮勇,他第一個由廚房的後窗爬進屋內去,準備打開後門,章西希幫同另一個弟兄撬開了堂廳的破木板窗戶。
馮恭寶一聽,有一個獨臂的老婦人,不免打了個寒噤。由朱麗莎那兒盜竊來的文件,就是失落在一個獨臂的婦人的手中。
孫阿七說:「你想得太單純,我姓孫的是混江湖的人,你想,我在江湖上的弟兄還會讓你保留朱麗莎的身分嗎?」
「郝專員他們會趕上來的!」那長庚也說。
吳琳便說:「我的行動向來是不受任何拘束的!」
那長庚心中暗想,這是建功的機會,假如能不出差誤,任務達成,便可以取姚逢春的地位而代之,對這個「肥缺」,他嚮往已久,便毅然的下決心說:「魏中炎可以代替我指揮,請馮恭寶做顧問!」
但郝專員卻同意章西希的說法,用「軟功」比「硬功」較為妥當。
「什麼樣的情報?」朱麗莎問。
最後一張牌發出,可糟了,吳琳又進了一隻A,那是「A蛋」兩對的牌面,章西希卻是進入一張九……
吳琳露出了神秘形色,說:「你們千萬不可洩漏是我說的,告訴你們也無妨,那可能是一堆騙子,我知道其中有一個年紀較輕,長得眉清目秀的。他自稱姓駱,叫什麼駱辣手的,他是和我接洽的第一個人,但是他的夥伴都稱呼他為『落紅哥』!我就感到奇怪了!」
章西希額上汗直冒,他已經十多底出關了。
是時,列車上的車長正來查票,那長庚和馮恭寶出示車票之後,車長說:
章西希向來安排事情,都有著特別的心機,郝專員對他非常賞識。那長庚就不疑有他,向馮恭寶一聲招呼。木匣子由窗口遞了出去。章西希雙手接著。
章西希要哭出胡拉了,說:「我在半途上把珠冠偷偷地取了出來,另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因為我預測在回返市區的半途上可能會發生意外!」
郝專員說:「我早已考慮到了,所以我允許章西希帶一名助手去,助手的人選必須要有豐富的行動經驗,同時,對廣州的地頭要十分的熟悉!」
「這要看那同志的意思了?」章西希說。
他正說間,另又有人進來報告說:「那輛汽車正是朱麗莎所有的,她的管家廖士貴已經落下汽車向這屋子走來了!」
吳琳出價,丟出「紅牛」一張,章西希反加一百,其他的人全跑了,吳琳跟進。發出第四張牌,章西希又掉進「皮蛋」一隻,那就是「A蛋」二對了,可以穩打!他再次「釣魚」,出價二百,吳琳是掉進A一隻毫不考慮跟進!
於是,魏中炎踏滿了油門,那汽車便如在陸地上飛行似的,他們加快了速度,後面跟蹤的汽車也加快速度追趕。
同時,他們在房頂上還佈伏有一二人,預備有魚網、繩索、飛鉈等物,魚網是帶鉤的罩下來,只要中網,會被鉤子抓得遍體鱗傷,除非躺在地上乖乖的動也不動。飛鉈卻是兩端繫有重物的繩。飛鉈扔下來必然被繩所捲,然後被鉈擊傷。
孫阿七便說:「有客到訪!」
事實上,論姚逢春的地位,郝專員這樣向他叱斥是很不禮貌的,到底,姚逢春還是獨當一面的主管;可是在這危急的關頭,姚逢春也唯有不吭聲了。
「不管它是真是假的,反正我們要立刻把它搬回,再去請專家來鑑別!」
那長庚如著「雷轟頭頂」,心中一慌,信箋落了地,馮恭寶躬身將信箋拾起,也打了個寒噤。
馮恭寶邊呻|吟著,邊插嘴說:「據我的判斷,不可能是『陰魂不散』方面的人馬,因為全是些生臉孔,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他眼看他精選出來的,所謂精幹有豐富行動經驗的弟兄,一個個,躺著的躺著,倒著的倒著。「帶了彩(受傷)」的,十有八九,有些還被困在帶鉤子的魚網裡動彈不得,若稍有動作,鉤子不留情,他們唯有呻|吟……
「那幾個古怪的人為什麼忽的不見了?」
忽的,郝專員又發現書櫥的暗門之內,另還有通道,這間屋子內的牆壁,完全是掏空的,相信暗門還不只這一扇呢,整間屋子內的和圖書各地各處,可能都有著暗門,那麼「陰魂不散」的爪牙們在突然之間悉數失蹤,可能都是躲藏在牆壁的夾層裡隱藏起來了,只要找出所有的暗門,那幾個傢伙插翅難逃。
孫阿七一溜煙進入了屋內,重新把玻璃窗虛掩上,他並不立刻採取行動,如一隻夜貓子般,蹲伏在地上,先將房間內四週的情形打探一番。
「他會跟上來的!」那長庚說。
郝專員說:「我是指吳琳的案子而言,其他的事務,『特務站』上自然有人負責,用不著你費心!」
他們匆匆的出了車站,走向停車的廣場,是時,停車場上的車輛正迎接了他們的客人一部一部的離去。
章西希說:「我不能分身了!」
章西希忙插嘴說:「吳老先生,你到哪裡去了?事前沒留下話,我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郝專員制止他們吵鬧下去,猛擊了桌子說:「出了這樣重大的事情,你們還自起內鬨,真是王八蛋……」
「因為我們要去拜會那位駱先生的一家人去!」郝專員說。
「你是誰?」朱麗莎急問。
章西希說:「監守並不一定要用賭博去誘惑,吳琳十賭九輸,特務站沒有給他正當的薪給,沒有固定的收入,輸了錢,自然得去另闢財源!」
吳琳說:「不,事實上就是如此!」
「鈔票可有帶來?」
章西希急忙勸說:「郝專員只是一種好意……」
屋內是黝黑的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因為屋子內所有的窗帘門簾全是粗厚的深色絨布,天色雖然已略顯明亮,但不透亮光的地方,仍然連什麼也看不見。
郝專員說:「他們一定有暗道,在地板底下或牆壁上設有暗門,可以通出屋外去……」
朱麗莎經鎩羽後,正打算向她的組織求援,重新部署以調查「盜挖古墓」案及海外經濟拓展的古玩商店的真相。她正躊躇著應該從何著手。
「那麼可有些什麼人曾經向他訂貨?」
那長庚頓時覺得有人勢孤單之感,光只有他和馮恭寶二人,怎能保護得了那頂「無價之寶」的珠冠?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郝專員很著急地向章西希說。
魏中炎已經將車門推開了,那長庚和馮恭寶即忙鑽到車廂裡去。
他再欣賞朱麗莎的睡容,那真是美極了,這個富孀的線條極佳,尤其是那雙玉腿,均勻纖長,像浮雕似的……這樣的一個美人兒,竟甘心為國際共黨利用,多麼可惜?
對方說:「若有意交易時,請儲款以待,隨時隨地派人上門,一手交錢,一手交情報,以錢為第一,少打歪主意,否則大家都沒有好處!」
「情報販子?——」朱麗莎幹諜報工作多年,經常週旋在一些赫赫有名的國際間諜之間,可是這名字還是頭一次聽見。
為什麼會中埋伏?是誰出賣了情報?或是什麼人洩漏了機密?對方竟然早有了準備!
屋子裡的打鬥仍在接連不斷,那是由各路突進屋去的弟兄,遭遇了圍困。
郝專員很感意外,忙說:「怎麼樣?你認為我做得不夠機密嗎?」
朱麗莎的玉手還未脫離喚人鈴。
廖士貴向朱麗莎打了個眼色,接過她手中的聽筒,說:「朋友,你需要什麼代價都無所謂!但是我的希望是我們當面談判……」
「我不知道情報的價值時,怎能出價?」朱麗莎說。
吳琳突然的這樣失蹤,自然又使特務站起了恐慌,吳琳怎樣失蹤的?為什麼失蹤?都成了疑問。
朱麗莎拈起了電話筒,以為是屠寇涅夫打來的,或許是有什麼新的指示。
吳琳打了一整夜的牌,又喝了過量的酒,他躺在床上像「死蛇爛鱔」,怎麼喚,怎麼不醒,哼哼哈哈的。
章西希一聽,苗頭不對,屋子內的人好像早有了準備,要不然,為什麼會中伏?假如說,這時候退卻,那麼被困在屋子內的人員該怎麼辦?讓他們去麼?……
「媽的,這個老妖怪……」章西希咒罵了起來。
那彪形大漢,可能就是那蓄有八字鬍的江湖賣藝朋友彭虎,他把屋外的歹徒打退之後,擰身進屋,一聲叱喝,威風凜凜,任何人碰在他的手裡,絕不討好。那傢伙力大如牛,雙手一抓,即會兩腳騰空,連爬帶滾飛出窗去。
「她的人呢?我想要和她見上一面!」
那麼吳琳在「特務站」上居留了這麼許多的時日,他可曾施了些什麼「手腳」沒有?
郝專員兩眼發直,整個人像著了麻醉劑,忽的癱軟下去,倒在沙發椅上,額上冒著冷汗。
「什麼『情報販子』不『情報販子』的?你想幹什麼?」朱麗莎差點把電話給掛斷了。
組織方面也經常有密電來詢問「香江古玩商店」的經濟情況,甚至於還有催促他們匯款返大陸去的電報。
吳琳說:「為什麼?」
「你少說話,給我滾到一旁去!」郝專員叱斥說。
不管吳琳所說的那幾個可疑人物是否就是「陰魂不散」他們一家人,郝專員絕不能放棄這次行動的機會,立時,他遣兵調將,把「特務站」上對行動有經驗的人員全挑選出來,吩咐他們每個人都佩帶武器。
由於他們大夥人集體出動,實在太過礙眼,因之分作了三批,大家分道至到九龍城的大膽地街集合。
這個人正是大騙子駱駝手下的一把能手,飛賊孫阿七,他是奉命販賣情報來的。
因為這機關壁櫥,是姚逢春所發現的,他在這間書房裡,發現有一幅經扯破又夾在書櫥背後的破布襖,無意中把那幅破布拉出來,便發現這是一扇機關門。裡面堆疊許多古物,有金身夜光珠彌陀佛、玉如意、鰲魚花插、玉觀音、八玉馬……姚逢春大喜過望,那還有時間去分辨它的真偽?
章西希也光了火,「你是侮辱了我?」
過了若干時間,章西希悠悠醒轉,眼睛裡是天旋地轉的,當前的情形非常平靜,那長庚倒臥在地,魏中炎昏迷在駕駛座上。
「怎麼會呢?大隊人馬密佈在各處啦!」章西希回答。「快把木箱交給我運出站去,連海關也不檢查!」
車長擠了擠眼,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郎,她說,在這車廂內有一位先生,手裡捧著一隻木匣子,就是收信人……」
廖士貴走進了那間屋子,好像就連什麼消息也沒有了,莫非是又中了敵人的圈套了?
「嗨,告訴你們地址也是一樣,『九龍城,大膽地街十×號』你們自己去找就行了……」
「既然這樣,我們就得加緊努力!」
吳琳「倒打一釘耙」,照章西希「沙蟹」,章西希沒什麼考慮的,把鈔票推出,攤開牌,媽的!就那麼巧,那麼怪!吳琳二對之外是一張十,章西希二對之外是一張九,輸了!
當章西希正在收拾行囊時,忽的特務站方面傳過來消息,說是那個古玩雕刻匠吳琳突告失蹤。
那長庚臉紅耳赤。「若不把他監視得嚴密些時,出了差錯,誰去負責?」
「媽的!這老兒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他不會知道厲害!」那長庚一招手,即吩咐他的爪牙動手。
事後,朱麗莎向廖士貴查問,「情報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由於朱麗莎未接觸過該案,渾不知情。
他們中伏了,一隻魚網自天花板上撒下來,把它們摟頭蓋頂,一網打盡,魚網復向地上一帶,他們連爬帶滾,跌做一堆。
「郝專員呢?」
同時,在九龍城的進口處還有一所差館(警察局)若動武開火,警察必會來調查,麻煩就大了。
孫阿七回轉頭,看著朱麗莎的那副形狀,不禁聳了聳肩,說:「瞧!像你這樣的一位美人兒,裝做出這種凶相,多麼難看,我們有言在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又何必惡相相向呢?要知道,在三教九流之中,我只是一個下九流的蜘蛛賊,你浪費一枚子彈不打緊,可是你想,你做了殺人兇手,還想在香港立足嗎?」
「那豈不是生意談不成了?」
「你不是願意帶我們去走一趟嗎?」
章西希便說:「那麼我挑選那長庚站長和我同行,那同志對廣州的環境最為熟悉,行動的經驗豐富又有頭腦,假如沒有他的幫忙,實在不容易把珠冠送至香港,希望郝專員能夠批准!」
廖士貴因為已經有過一次被綁架的經驗,由於他們增援的人員未到,人手不夠,因此,戰戰兢兢地,手撫著腰間的手槍,在屋子裡走了一轉,並接連地高聲呼喊說:
朱麗莎一聽那種古怪的腔調,以為是什麼人故意「吃豆腐」來的,勃然大怒,說:「你是什麼人?」
「那後門緊貼著廚房,可以由廚房的窗戶爬進去,把後門打開……」章西希建議說:「堂廳的玻璃窗有損壞的地方,是弱點之一,那兒也進去一個,把前門打開,我們分四路夾攻進去!」
消息傳到郝專員處,郝專員大為驚震,他立刻吩咐調查吳琳失蹤的原因,同時延緩了章西希和那長庚赴廣州之行。章西希是吳琳和「特務站」的關係人物,那長庚是「特務站長」,若出了問題,他們兩人都脫離不了干係!
「他們的屋子裡還有些什麼人?」那長庚也趨上前去問。
章西希忽的查出,在吳琳偽製的那些的贗品古物裡,失掉了一件金身夜光珠彌陀佛。
「郝專員在事先沒給我們指示,我們怎知道哪一次該丟的,哪一次不該丟的呢?」
郝專員說:「假如你肯誠意和我們交朋友,我們會給你雙倍的報酬!」
吳琳向他搖了搖手,說:「是郝老先生發的牌,你怎能亂罵人家是郎中呢?我贏了幾個錢,受你們一點氣無所謂,但是發牌的郝老先生同樣是輸家,豈能接受你的凌|辱?」
很漂亮的女郎?那長庚大感詫異,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說「陰魂不散」還派了女人出馬?
「你們二位哪位姓那?」
章西希和郝專員為了要偵知「陰魂不散」的住址,擺開了「沙蟹」賭局,邀請吳琳入座,一面打開了美酒,邊酌邊賭,郝專員是個中能手,章西希又是「沙場老將」,再加上「特務站」上的幾個老賭棍一陣起鬨,全以吳琳為對象。
那長庚究竟資格老到一點,他向馮恭寶暗暗地搖了搖手,輕聲說:「不要太緊張,在火車上,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不敢動手的,最討厭是到站的時候,乘客凌亂下車,那是他們的好機會,那時候我們多注意就是了!」
那長庚的心中更是疑惑,一個漂亮的女郎,這又是什麼來路?在「陰魂不散」所發生的許多案件之中,還未有過一個漂亮的女人出現呢!難道說「陰魂不散」已經買通了這個車掌故意來嚇唬他的?抑是車長開玩笑的?那長庚心中懸疑不迭。
本來,在章西希的原意,是向吳琳圍剿,搞光他身上所有的錢,要他負債,然後再逼他說出地址,豈料現在,吳琳竟自願出賣情報了呢!
那黑影便攀繩懸空而下。
那長庚和馮恭寶兩個,好像把重大的責任交卸了,心情輕鬆得多了。他倆落下火車之時,那兩個戴呢帽架黑眼鏡的漢子又在他倆的附近出現。
那長庚回過頭,只見章西希早已安坐在一部紅色的出租汽車之中。
姚逢春很關心這次的行動,也趕到特務站上來了,似乎成敗在此一舉,能否把失去的古物奪回來就看這一次的行動了。
「可是我是應約而來的,我要收買你們的情報!」
郝專員惱極了,趨上前狠狠給了他一腳,踢得魏中炎叫苦連天。
「反正他們已露了形跡,我們多提防就是了!」那長庚故作鎮靜地說。
朱麗莎心中疑團莫釋,正打算吩附陳異跟過去查看,忽的,她的車旁出現了一個人,鬼頭鬼腦地,張大了嘴,露出兩枚黃疏疏的大匏牙,笑口盈盈地,伸腦袋探進車廂向朱麗莎說:
他的雙手向毛必正的肩頭上一搭,便如攫小雞般的將毛必正提起來,高舉至肩頭上,打了一轉,向大門外一扔,後面衝進去的人正好迎上了,「我的媽呀……」有人喊叫,被毛必正撞個正著,四五個人,咕碌碌地滾倒在地上,跌出屋來。跟著那彪形大漢一聲喝威,朝他們奔出來,雙腳一抬,向他們的身上跺去,一個接一個的。
那長庚更覺奇怪,在火車上居然有人拜託車長帶一封信給他?這豈不是怪事麼!車長說著,打開他手中的工作夾子,取出一隻信封,遞交至那長庚的手裡,然後點點頭,便走開了。
「那麼被歹徒劫走的那隻木箱呢?」郝專員急得連耳根也發紅了。
趕赴「新加坡大飯店」去截阻吳琳向朱麗莎兜售古玩的人員,已經有消息遞回來,他們沒看見吳琳的影子,也從各方面打聽過,根本沒這樣的一個老頭子在附近出現過。
吳琳說:「誰替我記了日誌啦?」
忽的,馮恭寶踢了踢那長庚的腳跟,那長庚猛然回頭,只見方才那戴呢帽架黑眼鏡的神秘人物又出現在車廂之內。
他忽說:「奇怪,郝專員他們還沒有跟上來!」
孫阿七又笑了起來,說:「偷開你的保險箱盜竊文件的是一位冒牌貨,文件是離開了保險箱之後,始才落到我們的手中!」
郝專員就要去查那口枯井。
剎時間,那空寂的院落上,只見黑影幢幢,像一群幽魂似的四下流竄。
吳琳醉意闌珊,抱著大堆的鈔票,要回至地窖裡去睡覺。
馮恭寶可能是這部汽車受傷和*圖*書最重的一員,他是和攔路截劫的歹徒作最後周旋的一個,被毆打得鼻青臉腫,門牙也脫落了,倒臥在陰溝之旁,滿身都是血跡。他正在呻|吟著。當他看見章西希醒轉已爬起身來的時候,便撐持著向他打招呼。
「搞不清楚,汽車被一輛卡車迎面相撞,我在昏迷之下被人打傷!」
廖士貴便把「華南文化供應公司」被一個遭受中共「掃地出門」的江湖大騙子搞得七葷八素的,整得機構弄得片瓦不存的事蹟原原本本向朱麗莎說一遍。
朱麗莎一怔,立時警覺,即指著牆壁上的保險箱,說:「那麼我的保險箱內的文件是被你們盜走了?」
「不好了,珠冠被他們奪走了……」
忽而,「組織」方面又有密電拍到,說是另有大批的古物啟運到達廣州,內中最為貴重,被視為無價之寶的,是一頂「萬曆皇帝」的珠冠,為安全起見,特別問郝專員該用什麼方式運送至香港?
「珠冠被劫了,對嗎?」他一頓臭罵之後,高聲問。
章西希急切說:「那麼何不快說,免得我們乾焦急!」
章西希便以「投石問路」的方式,拾了一塊小石子向窗戶內投進去,小石子落地「咕碌碌」的聲響清脆悅耳。可是爬窗進屋去的魏中炎和那自命有十餘年行動經驗的弟兄,仍然連一點消息也沒有。
「朱小姐,你真不愧為信人,準時到達,可是你也遲來一步了!」
郝專員很懷疑,這間屋子內的人全到哪裡去了?這是一間獨門獨戶,四面環院的古老大廈,他們重重包圍著,豈會讓整間屋子裡的人逃得完全無影無蹤?這豈非是太不可思議了麼?
在特等的卡座裡,有著兩個奇特的客人,他們什麼行李也沒有,只有著一隻一尺來長見方的木箱。
郝專員咒罵:「東西該丟的時候你們不丟,花費冤枉腦筋,把它保護住了,到了不該丟的時候呢?準保丟了!真是飯桶!」
乖乖,這是「陰魂不散」的警告信來了,他怎會知道他們在這火車上呢?莫非事機早已洩漏?
「不行,我們有許多弟兄已被困在屋內,好像是被擒了!」
「不知道郝專員他們會不會來接車?電報收到了沒有?」
朱麗莎見這人的眉目不正,心中就是不樂,然而他好像並沒有惡意,於是便把床畔的座燈給掣亮了。
「江湖上的人物,大多數都講義氣的,只要事前言明,大家河井水不相犯,大致上不會出什麼枝節,不過我們還是絕對小心就是了!」
「那麼該是朱麗莎方面的人馬了?」郝專員再問。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進入這車廂裡來的呢?馮恭寶沒有注意,假如不是那長庚向他提醒的話,馮恭寶根本沒有發現。
朱麗莎聽後,不寒而悚,說:「那麼,今天『情報販子』搞到我們的頭上來了,我們可要多注意為是了!」
章西希搖了搖手,暗示要馮恭寶稍安毋躁,再次問吳琳說:「另外還有什麼人沒有?他們的首腦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出賣情報不能說是沒有代價的,對嗎?」
姚逢春唯唯諾諾。
朱麗莎抬頭一看,心中不樂,原來就是那個深夜窺探她的閨房的「蜘蛛賊」,陳異就要拔槍,可是朱麗莎將他按捺著。
廖士貴在旁,當他一聽「情報販子」這四字,立刻想到了「華南文化供應公司」之一案,有很多同志,就是垮在「情報販子」的手裡。便立刻向朱麗莎示意說:「且看他要說什麼?」
魏中炎舉了手,說:「假如他們向我們開了火,又如何呢?」
章西希已記好了地址:九龍城大膽地街十×號。
「被歹徒劫走的一隻木箱內面是空的……」
那長庚一怔,車長查票豈有還查問姓名之理?便說:「我姓那,有何指教呢?」車長笑了笑說:「有位客人拜託我交給你一封信!」
火車到埠,車站上總是一片凌亂,乘車的人在車上坐了好幾個鐘點,到下車時必爭先恐後,好像差不了那幾分幾秒鐘似的。
可是過了這麼長久的時日,非但賊人沒有抓到,寶物沒有奪回來,連賊人的影子都還不曾看到過,這時候,卻又橫生枝節,搞出個朱麗莎,由大陸送至機密文件搞丟了還不說,還白丟了童通的性命。
章西希即搶著說:「其實我們要找這一家人,只是想和他們交個朋友,或許有利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我正設法透過屠寇涅夫查看究竟是否被郝專員綁架去了?」廖士貴說。
馬達早發動了,他們駛出停車廣場,馳向大路,郝專員的汽車跟在後面給他們做掩護。
乖乖,那傢伙起碼有好幾百斤重,踩到身上去豈是開玩笑的。
在九龍車站的內內外外,全佈有特務站的爪牙,只要有任何人走近那部汽車,必會被那些爪牙注意到,但是沒有一個人有所發現。
郝專員無奈,只有讓姚逢春同行,但關照地說:「在我們行動之際,你要特別的避開,別礙了我們的手腳!」
朱麗莎在一回首間,孫阿七已經溜走不知去向了。
為著爭取時間的關係,那長庚和馮恭寶便草草收拾登程了。
可是那位「紅帽子」拍了拍他的手,輕聲說:「快把那隻木箱子交給我!」
那長庚、章西希和魏中炎,一副狼狽不堪的形狀,架著馮恭寶回返特務站。
忽然,在車廂外趨過來一個「紅帽子」口裡唸唸有詞地叫嚷著說:「先生,要搬行李嗎?要搬行李嗎?」
那長庚仍在盼望著郝專員等人在車站上出現,對這位「紅帽子」並沒有注意。
是時,姚逢春也趨上來,他焦急不已,說:「情況好像不大妙呢!」
郝專員不樂,說:「我已允許你選一個助手同行,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郝專員先勘查四週的環境,大膽地街也有二三十戶人家,假如他們明目張膽地行動,很可能會驚動了附近的鄰人,那時候就不方便了。
郝專員是另雇了街車回返特務站來的,他還比那長庚和章西希他們早回來了一步,再看那長庚他們一副狼狽的形色,以及馮恭寶的一身血痕,他可以判斷,必然是出了大問題了!
「還順利嗎?」章西希問。
「我們撤退嗎?」
不久,查票的車長又走回來。
郝專員心中暗想,這老兒分明在磨人,難道說他還有著什麼樣的企圖呢?
章西希的頭腦是比較機靈的,他只需一看,就可以認定什麼地方是廚房,什麼地方是寢室,什麼地方是客廳、浴室……由什麼地方進屋比較容易得手。
姚逢春早就是焦頭爛額的了,假如應付不好,他的名譽即完全掃地,一輩子完了!
那長庚燃著煙捲,情緒非常的不穩定,他幾乎無心去欣賞車窗外原野的好風光,兩隻眼睛不斷地注意著車廂所有的乘客。
可是對方還是陰陽怪氣地說:「在戰爭與和平間,有政治掮客,在間諜與反間諜之中,有情報販子!我就是赫赫有名的『情報販子』,你沒聽見過嗎?那你是枉在諜海中混了!」
「販賣情報為什麼要選中我?」
郝專員急得直跺腳。「那該怎麼辦?我們浩浩蕩蕩地開了大夥的人來,難道說,就這樣吃鱉——乾脆,我們開火?」
朱麗莎說:「我已發了急電,增援的人一兩天就會到了!」
孫阿七哈哈大笑:「怨不得和『情報販子』交過手的人,都稱他為神算子,在事前,他就預料到你或會來這麼的一著,呶!他早關照過我,若遇著你說沒準備現鈔拔槍相向時,特別留下一個地址,請你直接去和他見面!」孫阿七說著,自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向朱麗莎擲過去。
忽的,有弟兄進屋來向郝專員報告說:「九龍城門口差館的警察已經在集合,作晨間的巡查,我們應該怎樣?」
不久,聽到一陣腳步聲,那女侍離去了。
姚逢春也跟隨增援而到的人員進了屋子,他一看現場的情形不妙,就知道又另遭遇了一次慘敗。
郝專員原是對那長庚不太放心的,可是為著當前的形勢,也只好這樣做,同時,那長庚也更巴不得要討這件差事呢!
「我有情報出賣!」對方說。
這古怪的老兒便告光了火。「那麼我還是搬出去好了,是你們請我來的,不是我自己要來的!」
「陰魂不散」早知道他倆赴廣州的任務,跟蹤來了?「陰魂不散」行事,向來很少有失算的,那長庚和馮恭寶兩個,不由得心驚肉跳,再次打量那幾個坐在附近形跡可疑的神秘人物,可是他們一個也不見了。
「不!錯了,我只是『情報販子』手下的一員大將,孫阿七就是了!」
每遇到吳琳「跟進」的時候,章西希他們是採取「夾著打」的政策。你跟我也跟,大家跟光為止。
赴灣仔道吳琳的老居處的人員也有消息傳回來,吳琳自從搬出那間木器工廠的破木屋之後,二房東早已把那間破屋子另租賃給另外的住客了,吳琳沒在附近出現過!
屋子裡的人早逃空了,那有人會回答他呢?
「那麼你就是『情報販子』了!」
魏中炎那廝就是被困在魚網裡,臥在地板之上,縮做一團,滿身血跡斑斑,像一枚炒熟了的蝦子一樣!
朱麗莎說:「我不聽你的廢話,把情報留下再走!」
「屋子裡有人沒有?有人沒有?」
在無可如何的情況之下,他只有放棄搜查這間屋子內的機關暗門,吩咐立刻撤退,並把所有的古玩完全搬走,正當他們一行奔跑出這間古屋的院子大門時,正好,廖士貴的腳步已踏進這條冷巷。
郝專員有了決定之後,便在經常的會議席上宣佈了這項任命。章西希似有受寵若驚之感,但卻惹起了若干人的妒忌,尤其是那長庚,深不以為然,類似這樣重大的任務,郝專員無論如何應派一個地位像他,資歷與經驗和他相似的人。
「有不明汽車一輛向屋子的這方向駛來,車中坐著的兩男一女,那女人,好像就是那個冒牌的華僑孀婦朱麗莎,因為她發現這巷子裡的情形特別,所以很快的就把汽車開走了,約過一分鐘之後,又兜了回來……如此,有三次之多!」
郝專員稍加思索,連聲說:「對,對,對,虧你能想得出!」於是,他立刻派人向「特務站」連絡,派人增援。
「可不是嗎?汽車被撞,我們全負了傷……,」那長庚吶吶地說。
吳琳酒氣醺醺的,走進了特務站的大門,並沒有注意大家對他的異樣的眼光。他拍了拍荷包,高聲說:「今天我的荷包充實了,可以和你們再大拼一場!」
自然,那部汽車是偽裝的,車中的司機正是一名槍手,車內坐在掩黯處的是魏中炎。
孫阿七含笑說:「一手交錢,一手交情報,你有一個執手槍的保鏢在這裡,難道說,還怕我白拿你的錢麼?」
「你只管說!」
吳琳很詫異,說:「咦?你怎會知道的?正有這麼一個老婦人,她只有一條右臂,每個人都喊她做『大媽』!據說這是一位江湖上扒竊幫的老祖媽,頭頂上有九炷香火之多……」
「這樣說法又兩樣了,又何必談得上需要代價呢?」吳琳說。
這時候,凡先衝進屋子去的,都帶了傷,或是有被魚網或飛鉈困住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
郝專員直跺腳,發了狠勁,向章西希說:「既然這樣,何不乾脆用『硬攻』?」章西希說:「就是因為用了硬攻,更被打得落花流水……」
魏中炎同意章西希的計劃,於是第一步便是撬窗工作,那種古老式房屋的窗子,閂扣雖從內拴著,只要用小刀伸進縫裡去,輕輕的一挑,閂扣就可以挑開了。
姚逢春要跟大夥兒一起去。
「大概什麼時候可以抵達呢?」那長庚自從調派至香港做特務站的負責人之後,很少有機會作這種旅行,因此,他向馮恭寶請教說。
朱麗莎猶豫了片刻,又說:「吳琳那個老傢伙可有什麼消息沒有?」
吳琳猶豫了一番,向章西希怔視了良久,始才說:「說也奇怪,那個首腦人物的形狀和閣下十分接近,瘦瘦乾乾的,臉上沒有三兩肉,稀稀疏疏的八字鬍,一身南洋客的打扮,邊幅不修,貌不驚人,然而他家裡的每一個人對他都十分尊敬……」
「我們有約在先,販賣情報而來的!」孫阿七散閑地說,他邊吸著煙,擠眉弄眼地,故裝做出一副輕佻的形色。
「在路上不停車,我們趕快走!」章西希吩咐魏中炎說。
據司機說,早在該汽車駛出特務站之先,早經全面調查過,輪胎上絕沒有任何問題,必定是到達九龍車站停在廣場之後,始才被人施弄了手腳。
「怎麼樣?可以下手了嗎?」章西希問。
章西希是昏倒了,他模糊地似還聽到那長庚掙扎著反抗的聲響。
馮恭寶忽然拍了拍膝蓋上的木箱,向那長庚說:「那站長,依你的估計,這項珠冠,可以值得多少錢?」
「混蛋,閉上你的鳥嘴!」郝專員又重新倒在沙發椅上,露出一副頹廢和失望的形色。不久,郝專員所乘坐那一輛「拋錨」的汽車,經「救濟」後,駛返「特務站」了。
吳琳的鈔票不見了一大疊,他悻然說:「想把你們的鈔票捲光,恐怕要搞到天亮為止了!」
馮恭寶那還能說什麼,他唯有聽從那長庚的安排。
郝專員向他說:「我們的人數已經過多了,這樣浩浩蕩蕩地開向九龍城去,實在太礙眼了!」
可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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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站」上的弟兄們,在這些日子之中,誰都贏過了吳琳的鈔票,不說感情,即使在情面上都似乎有點下不了手。章西希和那長庚的一陣眩黑,腦子裡七葷八素,只覺得車門被人拉開了,擁進來大夥的人,七手八腳將他們拖出了車外,再加以一頓拳腳。
「看,那站長,在你的背後,也有一個同樣打扮的人……」馮恭寶偷偷地向那長庚說。
當他們的汽車急疾地向特務站駛回去的時候,郝專員所乘的一部受阻於紅燈,和他們脫了節。
朱麗莎睜開眼。
再者,據吳琳那個老糊塗所供的情報,這間神秘的住宅裡,頂多也只不過住有五六個人,他們的行動員,連帶章西希和魏中炎,超過有二十人以上,難道說,以三倍以上的人力還對付不了他們五六個人嗎?
章西希和魏中炎會合了。
吳琳倒在床上就睡熟了,贏來的鈔票散落了一地,證明他是真醉了。
他們仍然朝著目的地駛去,魏中炎把迴望鏡扳低,照到後路。
吳琳仍然搖頭:「我吳某人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輩子,出賣朋友的事情可從來沒有幹過!」
由於那頂價值連城的珠冠已經不在他們的手中,所以那長庚和馮恭寶兩個都不在乎了。他們昂昂然地向車站出去。
那長庚忽然很急切地偷偷用腳踢了馮恭寶一下,擠眼睛示意馮恭寶注意。
廖士貴有了怒意,說:「廢話少說,我們怎樣交易?」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吳琳自進入特務站後,從未和外界接觸過,怎會找到新的主顧?」那長庚反駁說。
廖士貴很感到詫異,他看到這些倉忙逃走的一批人並不尋常。他乎認得其中有些好像是屬於那長庚的特務站的。
由於所有入局的人全輸,唯有吳琳「一枝獨秀」!他的「牌風」真好像是做「郎中」一樣,要什麼牌,來什麼牌,「風捲殘雲」幾乎把桌面上所有的鈔票,全捲到他那兒去了。
有了這個情報,朱麗莎已覺得找尋那個綽號「情報販子」的人並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頂皇陵裡起掘出來的珠冠。不管怎麼樣,花怎樣的代價,也要把那頂珠冠奪到手!
「可是廣州方面正等候著我們派人去呢!」郝專員又說:「萬曆皇的珠冠需得有人去接收,約定是今晚啟程前往的!」
朱麗莎一想,也裝做毫不含糊,啟開皮包,取出現鈔二千元,塞在孫阿七的手裡,「一頂萬曆皇的珠冠,今晚八時的夜車運抵香港,押運人是你熟悉的那長庚!」朱麗莎立時眉飛色舞,假如這情報屬真,她能奪得這頂珠冠的話,讓郝專員那「一窩子」全給翻了底,那麼,她的任務達成,心頭上的怨恨也全消了!
章西希是經用「偷天換日」的手法,將那項珠冠暗藏在那輛汽車的工具箱之中,這時候,他將工具箱取出來了,到屋子裡打開,取出那頂世間罕見「價值連城」之寶物——萬曆皇陵起出的珠冠。這頂皇冠,是真金鑄的,上有珍珠數百粒之多,光彩華燦奪目……只可惜它是贗品!郝專員目睹該物,哭笑不得。
「不好啦……中伏了!」一個弟兄叫喊起來。
奇怪,那麼郝專員他們的汽車哪裡去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接車嗎?」那長庚問。
「那不在我的調查範圍之內!」
「被什麼人劫的?」
那長庚將「特務站」上下的事情全交給了他的心腹魏中炎,命他仔細處理,如有疑問時,寧可留待他回來之後再作道理,同時要縝密注意章西希,以防他「鵲佔鳩巢」!
驀地,姚逢春在鄰室內高呼起來:「找到了,找到了,你們快來看……」
「那長庚既不相信我們的用計,何不要他選派人同去?」
郝專員覺得也有道理,便說:「大家都辛苦了,去休息吧!」
「很抱歉,因為在事前沒約好你們什麼時候來,所以沒有把現鈔準備好,請說情報內容,我即開支票!」
郝專員一聽,大驚失色,他的爪牙攻進了那間可疑的古屋居然中了埋伏?……
那長庚不免又開始擔心。既然來了這麼多的人,還怕保護不了一隻小木箱出車站去麼?讓章西希化裝「紅帽子」單獨行動,萬一失了手豈不前功盡棄?
無聲無息的,在瞬刻之間,他已佇立在朱麗莎寢室外的窗臺之上了。
那黑影在橫巷內飛竄,借著屋子的幽影掩蔽身形,瞬眼間,只見他飛上了一棟屋子的後牆,動作靈巧快捷,幾乎好像一隻黑貓一樣。
章西希壯著膽子,再度翻牆,進入屋內去,是時,因為陽光已經普照,那間門窗俱被撬開的屋子,已經可以用視線觸及。
還是章西希心腸軟,取出小刀子,魏中炎小心翼翼地把魚網割開,那些鉤在他身上的魚鉤要很小心才能取出來,否則會皮開肉綻的。
「看,那人走了,下車去啦!」馮恭寶向那長庚說。
一會兒,他已站立在二樓的防火梯上,「喀!」繩索又向三樓上去……
章西希擔心他們會吵僵了,便向郝專員暗示了意思,請他出來排解。
章西希便說:「我們並不需要急著確定這些東西,管它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我們已經把它奪到手了,反正吳琳能夠鑑別,總會搞明白,何不等他酒醒了之後再說。」
郝專員的情緒也亂了,說:「你有什麼主意?」
廖士貴打了個寒噤,為什麼連這種事他也會知道呢?
發牌的是章西希自己,他無法咒罵這是「郎中」的賭法,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吳琳把他剩下的幾文錢一把撈去,氣惱得幾乎把桌子也給翻掉了。
那長庚十分恐慌,他首先檢查文件室,看有什麼重要的文件丟了沒有?他們大夥兒都幾乎成了「驚弓之鳥」,略有「風吹草動」,都是亂糟糟的。
「我們加快……」章西希吩咐說。
姚逢春說:「怎樣人多,也多不了我這一個人,何況這關係了我的香江古玩商店的存亡……」
「誰帶你們去呢?」
郝專員已走進了一部汽車,那是屬於那長庚的特務站所有,車上坐著四個槍手。「在這裡!」是章西希的喊聲。
姚逢春卻向郝專員建議說:「天亮了,就不適宜我們隨便行動,不如先把這些古物搬走撤退,改天再來破他們的機關!」
章西希一看,那些古物,幾乎盡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竊之物,不禁大喜,向郝專員說:「郝專員!看,失物全在這裡,我們總算不虛此行了!」
「那樣太理想了!」魏中炎說。
這樣,郝專員也贊同,說:「對的!我們要請那位吳琳先生鑑別,這些是否都是他的產品?」
是郝專員發牌的,魏中炎跌中了「呼蘆」,吳琳竟跌中了四條小八,不必攤牌,鈔票一掃光。
吳琳仍然搖首:「他們是我的主顧,賺人家的錢,就要替人家守秘密——看!」他扣開了自己的荷包,那衣袋裡裝有大疊鈔票,紅的綠的全有,估計那數字,起碼有千元上下!「憑我的手藝賺這些鈔票談何容易,我不能夠一翻轉了豬肚子便是豬大糞!總得要為主顧守點秘密!」
馮恭寶說:「我希望郝專員他們能準時到車站來接!」
「噢!」章西希怔了一怔,又問:「有沒有一個老婦人,只有一條臂膊?」
章西希不能走,郝專員便得考慮另外的人選。章西希是詭計多端的,他立刻和郝專員咬耳朵。
「在大家賭興正濃的時候結束了多麼可惜?我是希望讓大家有個翻本的希望!」
姚逢春不說還好,經此一說,郝專員內心之中更為焦慮,因為對付「陰魂不散」和奪回失物的重任全在他的身上。
「莫非他找到了新的主顧,要把它出售?」章西希說。
郝專員碰了幾記「大釘子」,脖子直粗,喃喃地罵牌不絕於口。
剎時間,大家都非常的感覺到興趣了,尤其是郝專員和章西希。
郝專員雙目一瞪,說:「我們現在去趕了個早,我們到達目的地之時,正好他們還在睡夢之中,把他們在夢鄉之中一網成擒!」
吳琳急忙搖手,說:「不!這樣我等於是受賄,出賣朋友,那是非常不光榮的事情!」
吳琳哈哈大笑,說:「今天這場牌,打牌十分過癮,本來,我不願意把那古怪的一家人的住址告訴你們,可是憑這幾副牌,我非得告訴你們不可,以後可以有機會多賭幾次!」
章西希和魏中炎兩人是負責領導奇襲的,魏中炎第一個爬牆,溜進院子裡去,他探過消息,屋子內黑幽幽的,什麼也看不見,裡面的人似在夢鄉之中。
「千萬要鎮靜,在火車上他們下不了手的!」那長庚說。
趁在天色微亮,他們正好翻牆,摸索進入屋子去!
「聽郝專員的吩咐!」章西希狼狽地說。
「問題非常的簡單,藝術家多半是放蕩不羈,不受拘束的,或許是那同志將他監守得太嚴,所以吃不消而溜之大吉!」
章西希見苗頭不對,第一個溜走,爬牆逃出院外,向郝專員報告說:「不好啦,我們中了埋伏了!」
郝專員不看猶可,一看跺了腳。「這簡直是丟人!」他叫嚷著,幾乎就要昏倒在地。
大膽地街位在九龍城的邊緣,那兒已接近郊區,有菜園和果樹及養豬養雞的農場。
賭局是結束了,誰也不打算再賭下去,因為恁怎樣賭下去,有郝專員的壓力也唯有輸不會贏的,他們認了命。
郝專員特別關照他們說:「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未得我的許可,絕對不許開火……我們要活擒,抓到一個就是一個!」
郝專員改變了一副和藹的臉孔,趨上前說:「其實你告訴我們並無妨,或許我們同路人呢!」
「混帳!」郝專員猛跺腳叱喝,「無價的寶物丟了,居然還不知道被什麼人劫走的?那麼我派你們上廣州去幹的是什麼事?」
「調查過了,他是一個偽製古玩的雕刻匠,是現今此行的高手!」
章西希再說:「不!人既逃掉了,現在我們最著重的是要查出證據,這間屋子,究竟是否『陰魂不散』和他的黨羽所住的!」
姚逢春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關於「香江古玩商店」的經常開支,由他個人掏腰包維持。為了應付海外的主顧,他唯有催促那個偽造古玩的雕刻匠加工,這件工作便是交由章西希督導的,因為吳琳和特務站的關係,完全是由章西希而來,只有章西希和吳琳說得上話,搭得上交情!
朱麗莎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紅冠餐室談判的時候,在初時,郝專員煞有介事,來勢洶洶,到了最後又含糊以對,必然是他們得到了文件之後,又失竊了!是時,室外有人拍門,那是朱麗莎的女侍汪玲玲。
在那新加坡大飯店所在地的一條街道上,倏地馳來一輛汽車,在街角上兜了一轉,汽出內閃出一條黑影,一溜煙進入了橫巷,那輛汽車便自行離去了。
章西希在地窖裡作了一番勘查,吳琳的工作是有記錄的,可查出他是否曾攜偽製的古玩外出?
自然,值日監守吳琳的幾個「同志」都吃了排頭,他們斷定吳琳是晚飯後,假借上廁,在後院裡翻牆外出的,因為在前門負責把守的弟兄,始終未見吳琳進出過。「你們都是一批飯桶……」郝專員咒罵不迭。
馮恭寶雙手捧著那隻木箱,置放在膝蓋之上,雙手壓在上面從不離開,好像生怕隨時隨地有人會把它奪走似的!
章西希暗叫糟糕,這等於是「照了鏡」,大家都是「A蛋」相對,章西希不知道吳琳的底牌是什麼?假如他的底牌是「穿衣裳」的話,那就完了,若是比九小,那麼他還可贏此一局。
章西希也說:「購買你那件古玩的究竟是些什麼人?」
「噢,她在上一站早下車去了!」車長說:「信裡面寫了些什麼嗎?」
他並沒和其他的乘客一樣地爭先恐後下車去,只守在車廂的門口間像等待什麼似的。
「賊不空手」,他們既然形同盜賊似地來了;自然不能空手回去,於是郝專員即吩咐那些曾經挨打負傷的弟兄們去搬取那些古物。
他蹲立在短牆之上,毫不猶豫,摸出繩索,「喀」的一聲,那帶有掛鉤的繩索已掛住了二樓上的防火梯,他便如猿猴般攀繩索而上。
廖士貴踏進那間的古舊大廈,就覺得情形有異,大門敞開,屋子內空無一人,所有的家具和用物凌亂不堪,好像曾經在那兒毆鬥,地上若干地方還留有斑斑的血跡呢!
「怎麼樣?難道說出了什麼事嗎?」
可能是查票的當兒,他們伺機溜走了。
姚逢春很不服氣,說:「贗品造個一件兩件還可以,這樣仿造,絕非一天工夫可以完成的,這裡有一大批,難道說全部是贗品麼?」
「屋子的門窗都緊閉著,我們應計劃好由什麼地方進去比較妥當些!」
「我是在問,寶物是被什麼人劫走的,屬於哪一方面的人?」
月黑風高,數百萬人口的都市在黑暗籠罩之下,那些向高空發展的建築物,一棟棟,一座座,參差不齊,是黑魘魘的。
那長庚回首一看,他知道問題不簡單,那是另一個戴呢帽,架黑眼鏡穿風衣的神秘人物……。
「艷福不淺!」車長聳肩笑了笑便走開了。
一盞渾紅的床頭燈照射下,在那張華貴的席夢思床上,那妖冶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富孀朱麗莎正在酣睡,她的睡衣是半截羅傘帳式的,裸|露著兩隻白圓溜溜的肩頭,顯得非常性感誘人,孫阿七看得幾乎連涎水也淌下來了。
這一消息,大出大家的意外,他們便一窩蜂似地趕出屋外去,只見那個老怪物,大概是黃湯飲飽了,用牙籤剔著牙,大搖大擺的,由那僻靜的街道,向「特務站」回來了。
郝專員懂得章西希的意思,便上前拍了拍吳琳的肩膊,說:「我們並非是要干涉你的行動,只因為你做的這項工作,是犯法的,我們擔心你會出意外!」
那扇玻璃是從裡面閂扣著的,孫阿七要設法將它打開,才能進入屋裡去。
「朱麗莎增援的人馬到達了!」郝專員非常有自信的說,他已開始改變了一副臉孔,忽的哈哈大笑起來。「假如真個是她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的話,那麼她是上了大當了!我姓郝的『老謀深算』,早料到她會來這麼一著的!」
朱麗莎也笑了起來。「為什麼說我是靠收買情報吃飯的呢?」
章西希形色尷尬地說:「剛才,我們把珠冠丟了,郝專員暴跳如雷,現在我聲明珠冠並沒有丟,由我暗中收藏起來了,郝專員又罵我混蛋,這豈非叫我們難做人乎?我原是打算報功來的,豈料討個這樣的沒趣……我讓朱麗莎奪走的那隻空箱子,還利用『陰魂不散』的名義留了一張字條和她開了玩笑呢!」
可是不久,他人事不醒了。
剎時間,孫阿七已失去了蹤向。假如要追趕的話也來不及了,朱麗莎吁了口氣,她展開了孫阿七留下的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寥寥的幾個字,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一個簡短的地址……
豈料對方卻吃吃笑了起來,說:「假如我的猜測不錯,你必是那個所謂的總管家廖士貴先生了,據我所知道,閣下的權柄並不大,替朱女士當不了家,何況你又剛由那長庚特務站的地牢裡釋放出來,誰還能信任你呢?」
那長庚疑惑不已,反覆將那信封看了一遍,上面什麼也沒有,他立刻撕開信封,裡面只是一紙單薄的信箋,寫著寥寥幾個東倒西歪的字:「『陰魂不散』拜候。」
孫阿七掏出小刀,先將電鈴的電線割斷,又將電話的插拴給拔掉。復又將寢室的門閂鎖上之後,始才坐落在朱麗莎的床沿。
「朱小姐,你確實沒事嗎?」汪玲玲再說。
這輛汽車原是竊盜而來,偽裝市面上的出租街車,連車牌也是偽造的,若被查到麻煩就大了。不得已,他們唯有棄車逃走。
魏中炎提心吊膽,不時注意迴望鏡。
郝專員在初時,也喜形於色,在後他隨便撿起一件古物細細揣摩之後,搖了搖頭,說:「我們無法證明,這些就是我們的失物!」
那長庚的「特務」脾氣便發作了。「哼!你來得容易,想去可就難了!」
廖士貴再說:「還有那個在『紫雲寺別莊』的唐天冬也是我們的線索之一,郝專員他們也正監視著『紫雲寺別莊』,這線索我們不能斷掉!」
屋子內的打鬥好像已經沉寂了,再也聽不到絲毫聲息,天色更告明亮,而且街頭上已有行人出現,那是趕早市,或是摸星宿而歸的賭徒。同時,他們增援的人也到了。
「『情報販子』——你聽過這名字沒有?」
那長庚指著那隻木匣子對馮恭寶慎重地關照說:「千萬不要離手,假如沒有人來接車,我們寧可不出車站去!」
「『情報販子』是誰呢?」
那長庚探首車窗之外,東張西望的,只見那些乘客,爭先恐後的,在混亂之中搶出車站去……又有些來自遠方的,和等候在站上接車的親人熱絡。
吳琳說:「我已經告訴過你們,地址無論如何也不能洩漏……」
那長庚既驚又喜,在這關頭,章西希居然還捧他的場,無異等於給他「加官進爵」!然而,那長庚是「站長」的地位,又豈能做區區的一個章西希的助手?
馮恭寶搖了搖頭:「不知道……」
「一定是他們躲藏在那裡,或是另有特別進出通道……」郝專員喃喃地自語說。
由於廣九的邊境限制甚嚴,所以車上的乘客,由廣州上來的甚少。由郊區返市區的乘客較多,三等車廂裡,幾乎都是菜商,他們在市郊外購進菜蔬,運返市區趕次日的早市。
「我們在停車場的廣場見面!」章西希說著,一溜煙,在人叢之中消失了。
郝專員和他的爪牙忽的在這裡出現,又是什麼道理?
「你的情報由那兒來的?」
郝專員奉派至香港調查「陰魂不散」案,他原是個心高氣傲自命不凡的人物,滿以為憑他的智慧,縱橫諜海數十年的經驗,不可能連一個小偷也對付不了的,運籌帷幄,略施小計,就可以教賊人就範!
郝專員便感到困惑,吳琳之失蹤,究竟是為了什麼?莫非他也是「奸細」之一,專為調查他們的機密而來?抑或是吳琳也是「陰魂不散」的黨羽?為破壞他們的組織而來的?
只聽見他們一個個哼呀哈的呻|吟著,由於郝專員禁止他們用槍械開火,所以苦哉,剎時間都受了傷。
吳琳搬進「特務站」差不多已有一個星期,只有一次晚間要求外出,這老傢伙喜愛平劇,恰巧那天有平劇演出,他要求外出聽戲,那長庚特地派了一名弟兄給他作伴。
「『陰魂不散』和『情報販子』該是同一個人了!」
那長庚和馮恭寶喜出望外。
比較可以信任的,只有章西希一人,章西希在郝專員面前,經常有良好的表現,他常會有異於一般常人的見地,有時候,靈機一動,會產生奇特的貢獻。因之,郝專員考慮再三,決定還是派章西希上廣州去,接收那頂珠冠,同時,還准許章西希挑選一名助手。
章西希跺了腳,咬牙說:「唉,郝專員為什麼不早說?」
「難道說,你們把這麼一個人物弄進特務站,竟沒調查過他的身世?」那長庚很不樂地說。
這是廣九列車,本來,由廣州駛往九龍,是直通的,因大陸易手之後,深圳大橋給炸毀了。於是,由廣九鐵道往返的旅客,必須要在深圳轉車,再加上「出入境」的手續甚為繁瑣。一般客人,若非必要,誰也不會高興這種旅行。
吳琳並不賣這個帳,說:「我不管什麼專員不專員的,是你們請我來住,請我來工作,我不高興受任何拘束,我要離去就得走了!」
這時候天色正朦朧,正適合行動。
郝專員等將劫奪到手的大批「古物」運返「特務站」,找吳琳老先生來鑑別,這些古物究竟是真貨抑或贗品?
驀地,「呀」的一聲,那扇後門自開,連人影也看不見,分佈在後門的一組人,心中覺得有異,但仍認為那扇門是魏中炎打開的,於是他們閃縮進內。
孫阿七說:「很抱歉!『情報販子』關照過,一手交錢,一手交情報,支票免收!」
郝專員皺著眉宇。「那長庚離開了『特務站』,誰能代替他做指揮工作?」
「總應該會來接車的,電報早拍出了!」馮恭寶說:「關係這樣重大,郝專員是個細心人,不會這樣糊塗的!」
在朱麗莎的床畔,有一隻喚人用的電鈴,和通旅館總機的電話,那都是很容易使他誤事的東西。
章西希說:「這個老兒,總共不過幾根骨頭,帶幾兩肉,搞得不對,把他的一條老命送掉,我們的線索反而斷掉了,倒不如用計!」
吳琳在「沙蟹」桌子上大捷,也多喝了幾杯酒,立時得意忘形,他拍著章西希的肩膊說:「你們想知道那姓駱的一家人的地址嗎?簡單,多敬我兩杯酒,多發兩張好牌,同時,千萬不要說我賣友求榮,那麼我可能會告訴你們!」
朱麗莎和廖士貴等是得到孫阿七的地址到這裡來訪客的,不想到剛抵達該地址,竟發生了事故。
朱麗莎驚醒,她翻起身,立時伸手去按喚人鈴,同時另一隻手摸向枕下!
朱麗莎說:「假如我為自衛殺死一個竊賊,憑我的身分,香港政府不會判我的刑的!」
但是朱麗莎卻向門外的女侍說:「玲玲,這裡沒你的事,你只管去睡覺吧!」
「那是郝專員的意思!」章西希說:「你養不起這樣的一個人的時候,應該及早向郝專員報告,省得我們把所有的希望全寄附在你的身上,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且說,責任應該由什麼人負責?」
孫阿七說:「真人面前不假話,我們掌握了你的部份資料,你靠販賣情報吃飯是不會假的!」
正好這時候那幾個古怪的神秘人物不在附近出現,所以那長庚較為放心。
正在這時,忽的有人進來報告說:「吳琳先生回來了!」
「小心……」那長庚忽然叱喝。
郝專員仍然搖首。
「那是我個人的私事,憑我自己的手藝,賣給了誰,誰也管不著!」
當他看見那長庚和馮恭寶時,稍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便匆匆地向前去。
「唉唷……」第一個進內的人吃了一記悶棍。
章西希臉露詫異之色,說:「郝專員,難道說你還看出了有什麼破綻麼?」
章西希便說:「郝專員,容許我斗膽說一句話,你可以任憑我挑選一名助手麼?」郝專員說:「自然,挑選一名兩名,全憑你的!」
「那站長,我們要怎樣應付?」馮恭寶問。
那長庚很禮貌地向他打招呼說:「車長先生,請問這封無頭信是什麼人託你傳遞給我的?」
郝專員在旁插了口,說:「這個人,我們想找尋他久矣,我們該出什麼代價始可獲得他的地址?」
「朱小姐,我聽得你的房間內好像有人說話!」汪玲玲說。
「大家有什麼疑問沒有?」郝專員問。
章西希稍微比較冷靜,他找著負責輪流值班監守吳琳行動的幾個弟兄詢問。
章西希心中想,或許吳琳又外出聽戲去了,他即展開報紙,細看了一遍,這天根本沒有平劇演唱,不免感到納悶。
郝專員跺腳說:「媽的!我們組織裡真是有奸細,連朱麗莎也知道我們的行蹤!」
他倆是那長庚和馮恭寶。
於是章西希又徵得郝專員和那長庚的同意,立刻派人到新加坡大飯店去,若發現吳琳再次向朱麗莎兜售古玩的話,須立刻將他截回。另外又派人趕赴灣仔道木器工廠的舊居,他恐防吳琳或會有什麼事情回他的舊居去。
「我們可能已經被包圍了!」馮恭寶戰戰兢兢地說。
「我這裡沒事!」朱麗莎說。
章西希便指了姚逢春指著那些古物說:「姚同志,依你的看法,這些東西可是你『香江古玩商店』丟的?」
「總得要在天黑以後吧!」馮恭寶曾經往返過好幾次,比較有經驗。
那長庚幾乎是「望眼欲穿」,他看不到站上有任何一個自己的同志。
吳琳是個老酒徒,酒喝得猛,牌也打得兇,他的牌風還是那樣的順,一副牌,章西希是頂頭「陰陽A」,吳琳是「皮蛋」的面,「梅花十印底」,章西希「釣魚」,出了起碼的價,吳琳跟進。發牌後,吳琳掉進「皮蛋」一對,章西希也掉進皮蛋一隻。
廖士貴說:「這種江湖上的騙子,無非是為幾個錢,我們只要在錢的方面能予他滿足,任何買賣,先將利害分明談妥,就不容易上他的當了!」
章西希說:「我擔心的是我的才智有限,萬一出了差錯,責任負不了!」
魏中炎命所有的行動員耐著性子佈伏各處,小心翼翼,帶章西希繞著屋子查探了一轉。
「反正都是些生臉孔,我們從未有見過的!」
「特務站」上的賭局終了。
於是,郝專員發佈了命令,命那長庚、馮恭寶專差赴廣州接收萬曆皇珠冠。特務站的職務由章西希代理。
可恨那輛汽車的「鼻子」已經被撞塌了,水箱碎裂分為兩半,水漏滿了遍地,水箱既壞,別想把汽車開走。相信不久,交通警察即會來作車禍的調查。
郝專員立刻批准,事情便告決定了,章西希得和那長庚漏夜趕上廣州去。
那長庚更是惱火,說:「像你這樣的人,早應該淘汰出組織之外!」
「那麼只好改天再談了!」孫阿七說著,又拉開了窗門,打算「由那兒來,打那兒走!」
那長庚舉頭四看,跟蹤的人已經不見了。
這時候,廖士貴已從那間古屋裡出來,他搖著手高聲說:「情形不對,好像已經出過亂子了!」
那長庚再看,真的,那神秘客下車去了,擠在人叢之中一瞬即不見了。
「糟了……我們可能被困啦!」那長庚焦急地跺腳說。他的心中,不免詛咒郝專員,為什麼會糊塗到這個地步?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派來接車。
孫阿七並非是個急色兒,可是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朱麗莎的玉腿。
「可是我們的『援兵』未到,人力單薄,不容易鬥得過他們!」
吳琳也很不客氣。「呸!你們這裡是幹什麼的?難道說我是來坐牢的不成?我在外面也不愁吃的也不愁住的,幹嗎要到這裡來受你們的氣?我高興搬出去就出去,誰要攔阻我,我到法庭去告……」
章西希大為驚恐。說:「他們是誰?」
於是,孫阿七拍了拍腿,說:「現在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談生意經了,我們有言在先,請你儲款以待,不知道你的錢準備好了沒有?」
吳琳再說:「反正要賭,我們就很公平的賭,等到天亮時,我帶你們去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