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亂情迷(下)
我逗著田一刀在地毯上打滾玩耍,孩子咯咯地笑個不休。馬莉莎視若無睹,我不知道她的腦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怎樣,是躲起來了嗎?」她自浴室裡趕出來問。
馬莉莎說:「也許是出院的嬰兒丟下的,田一刀撿著玩!」
後來發現失蹤三尾只剩下七尾了,失蹤的原因不明。
「下棋嗎?」她高興了,說:「現在我的象棋大有進步,連王老先生也自認不是我的對手呢!」
「我們外出吃小館算了!」我提出了建議。
「我不知這下多少米,多少水,頭一次開鍋時,我發現水太多了,我不是問過你嗎,吃稀飯好不好,你沒有意見,顯然就是反對吃稀飯了,於是我就加了一把米,等到下過米後,又似米加多了,於是又加了兩碗水……」
嬰兒室她也溜進去了,說是找她的妹妹,竟偷嬰兒剩下的牛奶。
是否心中有著內疚!我不知道,假以平日間她的性格,她早就會義不容辭地跟同王老太太到醫院去了。
「不要打我!事情與我無關的,我早就知道妳的厲害了!」
「豬頭魚一口一條!還是剛吞進去的!」
王老先生搬走了,我們的家庭又顯得寂寞多了。
「凡是患有高血壓的人,最忌諱的就是突然受到刺|激,妳是否曾聽說有人看打籃球或踢足球,會在突然一陣叫好聲中昏倒送醫院途中喪生,又有人在麻將桌上自摸清一色或大三元時當場栽倒一命嗚呼哀哉?」
我看這人一表斯文,滿眼熟的,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呢。
「前天剛到醫院去過!」
那條小魚還未氣絕,猶在垂死的掙扎,不過魚肚已經朝天了。小烏龜又給牠一口。
驀地,相框落地,砸得稀爛。
「為什麼要這樣下?」她怔怔地問。
餅乾原封未動,尚可以物歸原主,蘋果卻已啃掉一大半了。
「當然沒有關係,但是我著實沒有報警!」我回答。
「妳的盤骨長大了嗎?」
馬莉莎半是逞強,半是聽信了醫生的醫學理論,下決心說:
「妳自己看,和沒有下鍋之前完全一樣!」我說。
蛋花湯是醬油水加上了蛋花和蔥絲。
「舉手無回大丈夫,你連一點大丈夫的氣概也沒有嗎?」
「歐巴桑」還要恫嚇馬莉莎,她拿不著錢,就找流氓來給馬莉莎論理。
她正在起勁,那歇得了手?
為首的一名青年人,高個子,穿花格子襯衫,窄身的牛仔褲,蓬鬆的頭髮長及耳腮,鬚髭不剃,八叉鼻子,架著一副太陽眼鏡,不修邊幅不說,吊兒郎當的一副神態令人惡心。
於是,「你的棋子是這樣這樣,這樣的,我的棋子是這樣這樣,這樣的……」又故事重演。
田一刀和田二刀全睡了,剩下我們兩口享受這頓晚飯。
馬莉莎連叫奇怪不迭,她好像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給那位規勸的警官冷嘲熱諷一番,他們稱是未到午夜十二點鐘之前,警察連什麼也管不著,騷擾了鄰居還是活該的。
田一刀哭得傷心可憐。我於心不忍,趨進房裡去看了一看。
「最近可有到醫院去檢查?」
「我以為妳已經放棄煮飯了!」
「我讓妳俥傌炮!」
「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幹什麼事情好呢?我悶得發慌!」她說。
「我記起來了,是在我的象眼裡,我飛象趕你的傌的!」
「你什麼時候學到的理論?」
剛好這兩天天氣不正常,悶熱得可以,田二刀不大舒服,有點發燒,還吐奶,晨間去看過了醫生。
真是「一丘之貉」了呢,他們混在一起還有什麼好玩意。
「不管怎樣,這一局算我贏了!」她的臉孔脹得紅紅的,有輸不起的形狀。
她願意先看看孩子。
「也許田一刀非要妳去時她才肯睡覺呢!」我說。
一旦沒有下女,家庭裡種種的問題都會發生了。
「孩子哭得像宰豬似的,妳還有心思下棋嗎?」
馬莉莎還是老規矩,她一定要悔棋的。「這樣這樣,這樣」!一退十來步,弄得棋局大亂。
我即勸阻馬莉莎,說:「算了,明天我另外去配一隻鏡框,別和他們計較!」
「你別想嚇唬我,王老先生下了一輩子的棋,他還沒有死在棋盤之旁呢!偏就會那麼的巧,和我下棋就下死了!」
他們一目了然,寓所內就只有我一個男人和馬莉莎,另外還有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是好欺侮的對象呢。
「做人的責任就是如此,一代一代地傳下去!」我說。
「我不相信!」
「不成話了,你且看他們吵成什麼樣子了!」她說。
我即時著了慌,向馬莉莎說:「糟糕了,準是田一刀從嬰兒的手上脫下來的!這是識別嬰兒用的,那個孩子豈不是找不到媽媽了?」
「那麼,這盒餅乾和蘋果想必也是偷來的了!」我說。
「去打保齡球也好!」
「有了孩子多麼麻煩!」她說。
「但是像妳這樣下棋的,天底下恐怕就只有一個呢!」
我了解實情之後,參加了他們的舌戰,我說:「最好是先把警察召來,憑那本帳冊和雜貨店老闆娘的指證,那就是詐欺之罪,可以移送法院法辦的。至於這女傭是由傭工介紹所介紹來的,說不定他們之間就是串通詐欺的,讓警察來處理是最好不過的!」
大概王老先生也是這樣氣昏的。
「下雨了!」田一刀在學牙牙語,她最高興的是見窗外下雨。
「妳的性情特別,也許是從小學柔道的關係,『修理人』、打架、鬥嘴,都有著男兒氣概,但是到了生養時,就什麼氣概也沒有了,妳可知道妳的叫嚷聲音,幾乎連馬路上也可以聽得見呢!」
本來,小魚的動作閃縮靈活,迅速快捷,豬頭魚蠢鈍緩慢,牠想吞一尾小魚,除了是偷襲或是小魚疏忽游到了牠的嘴邊,那才會有機會的。
馬莉莎為那幾缸熱帶魚夠她忙的,她見不得魚缸的底下有魚糞,又見不得玻璃上面長有青苔,隨時隨地都在吸魚糞,隨時隨地都在刮青苔。
馬莉莎嘆息她的命運,說:「我真命運多舛,搓麻將會出岔子,打保齡球會闖禍,連下象棋也會出紕漏!」
「妳的情況和其他的產婦不同,由不得妳逞強,萬一又是需要剖產時,醫院裡也需要一番準備,還要購買血漿什麼的,特別是AB型的血漿最難找!」
「我已經向王老太太說過,她若有需要幫忙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先說明,不許悔棋!」我說。
說也奇怪,那些挨了揍的阿飛,哼哼唉唉呻|吟了一陣子,再也不吵、再也不鬧了,「派對」也因此散去,所有的人連屁也沒有放一個,豈不是賤骨頭嗎?
這時候,她的臉孔脹得緋紅,眼眶濕潤,生氣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自然,她棋子的步驟,每一步她幾乎都可以記得很清楚。但是對方的棋子,她就馬虎了事。
馬莉莎樂了,哈哈大笑,指著那傢伙說:「你懂得打架嗎?」
「怎的?輸了棋,連睡覺也不許我睡了嗎?」我第二次上床,照樣又被蹴下地。
她竟咯咯笑了起來了,笑得滿可愛的。我沒被再踢下床,這一夜是最甜蜜的夫妻。
AB型的人就是自私及愛占小便宜,她悔了棋時發現「有利可圖」,就不考慮到後果的問題了。
「我就到同學家裡去吃,也或是在麵攤叫一碗麵,或是一碗米粉,照樣可以度過一頓。」
「妳怎麼比喻老母豬呢?」
「既然這樣,我們就走吧!」我招呼馬莉莎說。
「我不知道!」
「那並不是丟人的事情!」我說:「也或是打電話問製造煮飯電鍋的公司,他們有服務部,會給解答這些問題的!」
「我想,他們定會服氣的,因為我已經是屋子裡的最後一個人了!」
這一次,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也許是那名女傭的臉孔生得醜惡使她生厭,也或是「歐巴桑」的作為太過分了,露出了馬腳。
「我去請醫生來!」
可是在換水時的情況就不同了,魚缸內的情況混亂,大部分的髒物都經吸了出來,剩下只有半缸水,小魚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叭!」又是一個。
馬莉莎招呼我幫忙開飯。她總共弄了兩樣菜,炒雞蛋和蛋花湯。
「我很想念田一刀,明天,你將她帶到醫院裡來!」
馬莉莎一聲冷嗤,說:「我才不怕他們呢!我早已經向他們警告過兩次了,到了晚間,假如騷擾鄰居,就會有他們好看的!」
她說:「你不必進廚房裡來,你看好田一刀和田二刀就行了!」
田二刀哭了。是尿布濕了,我給她換尿布,田一刀打翻奶杯,我給她撿碎玻璃,擦地板……
馬莉莎的毛病就是貪吃,而且不是明吃呢,她擅長偷吃,下棋時是迷頭迷腦地一味猛衝直衝,速度之快,好像是「長驅直入」的形狀。輸棋也就是輸在這上面。
由此可以見得,人類愛護他的第二代純是天性,不管他的血型是怎樣的。
「那些都是神經病!」
電鍋煮飯,應該是不會出毛病的,下多少米,放多少水,有規定的分量,開關是自動的,飯煮好後,電路會自行關閉,而且還是自動保溫的。
馬莉莎說:「我是要紀念第一個孩子剖出來的,第二個孩子是第二刀剖出來的,有此慘痛的教訓,以後就少生為妙!」
「妳的觀念是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我說。
「你現在怎樣走和-圖-書呢?」馬莉莎還催促著說:「不對,我記得應該是你的小兵早已經被吃掉了!」
「我看唯有是換一幢屋子才對,被他們拆掉是遲早的問題!」
菠羅魚和豬頭魚的情況可不同了,牠們的長相就相當凶惡殘暴,小魚可以一口一尾。
而且,假如是「傭工介紹所」介紹來的話,她們好像還和傭工介紹所有合約似的,做不到一兩個月的時間一定辭工,「走馬換將」使傭工介紹所有介紹費可拿。
上帝說,「愛護你的鄰居」,沒想到下棋會下出這樣大的紕漏。
哪一尾是長尾神仙,哪一對是五彩神仙,三條老鼠魚是紅黑相間的,帶鬍鬚在水底裡爬的稱為老鼠魚,牠稱為「清道夫」,因為它在魚缸底下裡撿拾其他的魚吃剩下的殘渣。
「不能算,一定要用心下!」
此後他們都乖了,四鄰也安靜得多,誰也不再聽見他們的喧鬧。
「是這一盤,不會錯的,我飛象一面是趕傌,一面是踩炮!」
馬莉莎這才有了歉意,重新將田一刀抱起,給她換了衣裳,換了床單,又吩咐下女重新泡奶。
「悔棋的是妳!」
「我的棋子是這樣這樣,這樣的,你的棋子是這樣這樣,這樣的!我現在不這樣這樣,這樣!我要這樣這樣,這樣,好了,我抽車將!」
「唉,什麼也是我的不對!」她還生氣呢。
「既然這樣,不打也可以,你得告訴他們,誰不服氣的可以先站出來!」她說。
「牆壁上的照片一直在跳動,你就可想而知,不等於拆屋嗎?」
次日,一經數點,霓虹燈又只有十五尾了,再次少掉了兩尾,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我的心中有著歉意,惋惜失去了一個好鄰居,又還需要為王老先生出院致賀。
馬莉莎還真有狠勁,她下了決心要把一鍋飯煮好。
「我不信!但是你故意『放水』就等於是一種侮辱!」
臺灣忽然流行起養熱帶魚了,馬莉莎的興趣也忽然有了改變。
不管怎樣,一個人患病住院,能夠病癒出院總該是值得慶賀的,特別是王老先生的病情是因和馬莉莎下棋而發作。
「我的傌怎會靠了邊的呢?」王老先生問。
馬莉莎還不肯相信,說:「王老先生不會像你那樣小器的!」
為了要提早結束棋局,我送她吃俥。
她的眼睛青了一個大黑圈,像是被打傷的,又是馬莉莎的傑作。
我贏棋也有我的道理,因為我學會了馬莉莎的絕招,「這樣這樣」時,悔過了的棋子盡量向有利位置上擺,馬莉莎剛開始下棋時十分精明清楚,下過了一兩盤後她就有點昏頭昏腦的,連我「偷雞」她也不知道。
馬莉莎愣頭愣腦地向那屋子內一看,真的,全空了,不再有人啦。
「外面下這樣大的雨,多麻煩,到了保齡球館會渾身濕淋淋的!」
「叭!」又是一個,倒栽下去,樓梯間變成了人坑了。
她話也不說,就溜回房間去了。
「我很奇怪,他下棋為什麼也會血壓高呢?」王老太太說。
我說:「可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
下女還忙著收拾廚房,馬莉莎的棋局正在不如意之際,正在費煞腦筋呢!
「天底下沒有如此的不講理的!要悔大家悔!」
「你賴皮!」她一口咬定。「再來!」
勸告了好半天,算是將她勸服了。家中稍微收拾,將田一刀交給了下女。我們到了醫院。
「也不在乎多下一盤棋!」
「妳不是不再打保齡球了嗎?」
「我在學棋階段當然可以悔棋!」
「本來就是不將了!」
自然,我也會生氣的,高聲說:「妳究竟講理不講理?」
馬莉莎會做的兩項小菜還是炒蛋、蛋花湯,好在我買了香腸和鹹肉等食物可供佐餐,總算是吃了一頓舒適的晚飯了。
我說:「妳何必作多的試驗,用電鍋煮飯,下多少水,放多少米,有一定的分量,隨便問一個會使用電鍋的人,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假如我再贏妳的棋時,妳豈不是又要再下一盤嗎?到天亮也不能休止了!」
但是我卻特別向醫生關照,先將剖產的準備做好。
他說:
「這應該問妳才對,妳且看飯碗裡有半數是生米,又有三分之一是煮爛的米花,又有一半是米湯,一半是水,不是天才,怎煮得出如此的稀飯!」
「一切正常,醫生說,這一次盡可能不用開刀,可以試試看正常生產,實在說,開刀太痛苦了,你不知道,麻|醉|葯褪去,子宮收縮的時候,那種滋味不是人受的!」
「很奇怪,稀飯為什麼會咬得響?」我吐出了兩枚還是全生的米粒。
我們又重新坐到棋盤旁邊,繼續那盤殘棋,馬莉莎是輸定了。
「田一刀的大哭大鬧是要撒尿罷了!這頓挨揍多麼可憐!」我說。
王老太太沒等王老先生出院回來家就搬走,便是一個好的證明。
「假如家裡連冷飯也沒有呢?」
馬莉莎乍聽之下,那還了得?幸好她並沒有動手,只下令那女傭滾蛋。
年輕一點的就交男朋友,晚飯過後,丟下碗碟就忙著向外跑,不到深夜不歸。
十餘二十名平日自命不凡、擅長惹是生非的男女阿飛竟被她打得唏哩呼嚕的,說出來恐怕會有人不相信呢。
時近黃昏,還能上菜市場去購買小菜嗎?我還是在雜貨店裡買了一些牛肉罐頭、沙丁魚、雞蛋、皮蛋一類的東西,早有打算不知道馬莉莎會將那頓晚飯弄成什麼樣的一個樣兒,所以多買了一筒「白塔油」和蘇打餅乾一類的東西。
我說:「我是提醒妳,萬一妳和王老先生下棋時,他被妳氣死在棋盤之前,那時,妳該怎麼辦?」
年紀大一點的稱為「歐巴桑」,那就是以金錢著眼,看錢做事,家庭內沒有人打牌,她們還不高興,沒有外快可拿也。
或是餵她吃飽奶,鎖上房門……能放心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些問題是愛莫能助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家庭都有著不同的生活情況。
醫生說,下棋、養魚、繪畫,都可以陶冶性情。
馬莉莎還不肯歇手,當胸將他揪住,揚手掌就要劈下。
「用電鍋燒飯,炒雞蛋,我總會懂的!」
她是和同學逛馬路時經過了水族館忽然來的興趣。
我即加以否認說:「我們並沒有報警……」
我和她商量給孩子取名字。我說:「妳喜歡養熱帶魚,可以借用熱帶魚的名稱,比喻說霓虹燈的霓虹二字就很好聽。」
馬莉莎下棋,她估計對方都是很愚蠢的,特別是跳馬打算要吃子時對方都不會知道,若被反吃時她就要悔棋了。
「剛才你想用炮將我軍嘛!」
「這盤棋我贏定了,再走一步就是殺棋贏定了!」馬莉莎還聚精會神地注意在棋局之上。
「今晚上是歌仔戲,『嗯嗯啞啞』的,不知道他們在唱些什麼名堂?」
我說:「和他們鬧下去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妳已經教訓過她了,就算了!」
「但是妳先要把孩子弄睡!」
「我只覺得一個人在太年輕時,不適宜做父母。」
我喝了一口,頓時傻了眼。
「難道說,我得到處告訴人,我不會煮飯嗎?」
第二個孩子誕生了,女嬰。長得和田一刀一模一樣,還更俏皮一些。
「也許王老先生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護士小姐又再次幫我們去查問,一點不錯,是不問自取。
沒有女傭該怎麼辦呢?兩個孩子的家庭,全靠馬莉莎嗎?她照顧自己就夠手忙腳亂的了。
「將來豈不也變了個闖禍胚子了嗎?」
「打架了……」門外一個飛女怪叫,她還以為是逗熱鬧呢。
我說:「只要有得吃,吃稀飯和乾飯不是一樣的嗎?」
有位飛哥腦袋碰在鐵欄杆上,門牙脫落,滿嘴都是血……
她只照顧自己就手忙腳亂的了。
他倒跌出門外去,可能是閉過了氣,假如不是他的身背後有人將他接住的話,很可能他就躺下去了呢。
自然她不會考慮到大魚吃小魚的問題,於是就又補了五對,總共有十七尾霓虹燈。
「王老太太已經到醫院去了,有她可以照料王老先生就夠了!」
麻煩竟找上門了,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降」,一個人要惹禍時,好像是命中注定,連山都擋它不住的。
「做父母的責任就是要將他們撫育長大,給予良好的教養,直至他們可以自立為止!」
她總共做了十多天,要拿足一個月的薪水才肯走。
「你的炮為什麼又在打象的位置?」
我邊收拾了棋子,邊向她解說道理,但是她大被子蒙頭就是不予理睬。
馬莉莎哪裡肯聽。
菠羅魚、豬頭魚、鶴嘴魚、盲魚、鉛筆魚、蝴蝶魚,還有稱為高射炮的……真是五花八門,花樣繁多。
「和你一同去打球不會惹是非了。」她說。
等到我解衣上床時可就慘了。她一腳將我蹬下床去。
「不敢領教了,謝謝你!」我說。
她說:「距離預產至少還有兩個星期。提兩桶水算得了什麼?我連人都扛得動!」
「嗯!有了,我陪妳下棋!」我靈機一動。
我每天還得趕到工廠裡去處理廠務,有時候被許多瑣碎的問題所困,脫不了身,直到深夜始能到醫院裡去將田一刀接回來。
「隔壁為什麼那麼吵?」我忽覺我們的鄰居人聲嘈雜。
「刀子不割在你的身上你不知道痛!」她說。
果然不錯,那位媽媽餵孩子吃奶睡熟和_圖_書了,田一刀溜進房去。她看見嬰兒的手腕上戴有手環,覺得好玩,就將它解下來戴在自己手上了。
「哼,醫生說沒有這種定律的,最好是正常生產,對孩子會有好處,我反正是不要再開刀了!」
馬莉莎很喜歡霓虹燈這種魚,她頭一次買了五對,就是十尾。
最意外的事情是馬莉莎居然想念田一刀,她臨在我離開醫院時,特別向我關照說:
她的精神,較之愛迪生發明電燈沒有兩樣,作多次的試驗,每煮一鍋飯,用不同的水分,不同的米量,每一次都記錄下來,還真被她成功了呢。
護士小姐說:「不要緊,我們每一個嬰兒的手上和腳上都戴有這種記號,你們的寶寶只給脫掉了手上的,假如腳上的記號也給脫了下來,可就麻煩了!」
我搞不清楚什麼魚是什麼魚,反正馬莉莎有興趣就行了,她大腹便便不能沒有一點嗜好。
「我正規下時,妳還是要輸的!」
可是那位「歐巴桑」並不簡單,她還是理直氣壯的,一點也不含糊。
她揭開了電鍋,盛出兩碗稀飯——還是稀飯。熱騰騰的,有醬菜、炒蛋、罐頭牛肉,稀飯該也是滿可口的。
她回進屋子裡了,臉色一點沒變,好像打了這一場架,毫不費力。
馬莉莎因為換水的勞累,等到所有的魚缸都恢復清潔時,她感到腹痛,不久便成陣痛了,是行將分娩的跡象。
她自己搖了搖頭,說:「你們南方人,就是不習慣吃稀飯!」她代替了我回答。
「大人不記小人過,『歐巴桑』是鄉下人,到城市裡來混了沒有多久,念在她是沒有知識的人,你們二位也別生氣了,就給她十天工資將她打發走吧!」
不久之間,護士小姐已經推門進室了,她一看王老先生的形狀,就趕忙說:
「好吧!」馬莉莎迎面就是一拳,「叭!」的一聲,那是真功夫,在平時,那一拳至少可以折斷兩吋以上的厚木板呢。
王老先生搬家了,他們還未有住滿一個月就搬走了。
烏龜生活過的魚缸內是最髒不過的,特別是烏龜的糞便特多,豬頭魚立刻嘔吐了,牠竟將剛吞進肚裡去的霓虹燈吐出來了。
這是由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的一個通病,搞得不對,她們就進工廠裡去做女工。
田一刀經常就是怕打雷的,她取了一隻枕頭壓在田一刀的身上。
陣痛是愈來愈接近,她在產房內盡全力以赴,還是沒辦法,最後進了手術室。
「我已經聲明過,沒有報警,你們打算欺侮人也應該有一個程度!」我說。
田一刀還是指東話西,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當然應允,難得馬莉莎會想念她的女兒,她從來對田一刀是漠不關心的!
「這一盤棋算妳贏了又如何呢?」
哦,我想起來,在保齡球館,被馬莉莎當球打的傢伙。
反正隨時隨地會看見他們手掌裹著繃帶,蹦蹦跳跳的,活像猢猻,看見人就故意迎面揮拳,表演他們快速的拳術,你說有多討厭吧?很可能都是沒有家教的。
「這些人大多數是患有高血壓或是心臟衰弱症,禁不起刺|激,隨時隨地都會有赴『枉死城』的可能性,至於是為看球類比賽,或是看武俠打鬥電影,我們就不必管它了,假如說,是在麻將桌子之上,四個人正在築方城之戲,其中一個人突然因牌風而告腦溢血,當場栽倒命喪黃泉,其他的三個人該怎麼辦?他們是否會有良心上的不安和道義上的責任?在牌桌子上頂牌刁碰攔和總難免會有的,也許是頂牌頂死人了?也許是攔和攔死人了呢?縱然法律上不會有責任,在良心上總會不安的吧?」
她的車馬包經常是有一邊不活動的,深入敵陣的棋子被困,她就「全軍覆沒」了。
「歐巴桑」搞錯了對象,她以為馬莉莎的個子小,又帶著兩個孩子,不欺侮她欺侮誰呢?
水族館就是賺這種錢,他們說得天花亂墜,哪一種魚來自什麼地方,如何如何地空運,運費花費多少,海關打稅多少,哪一位大官貴人的家中訂購了哪一對,哪一位將軍的太太剛才來了電話要立刻送去一對什麼魚!
我立刻有了警惕,警告馬莉莎說:「既然是一些飛哥飛女之流,妳就少和他們惹麻煩,妳在家中一人,還要照顧兩個孩子!」
在臺北僱用下女也是夠麻煩的事情,很難得會僱著樸實伶俐的。
由這時候開始,我發現田一刀是一個「小AB型」。她的人緣極佳,嘴巴又夠玲瓏,嘰呢呱啦地隨時隨地可以講個不停的。
王老先生對養魚、繪畫都沒有興趣,他就是對下棋有特別的愛好。
不用管它,反正馬莉莎能夠弄出一菜一湯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結婚兩年多,我還是頭一次享受她弄的飯菜。
「是的,打架了!」馬莉莎也幫同叫嚷著,她好像是慣征善戰的「老將」了,臨場一點也不膽怯,還回頭向我關照說:「你抱住田一刀,在旁邊看熱鬧就行了!」
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有過這項經驗,這種紙製的手環,分明是醫院裡給初生的嬰兒套上的,用以識別他是哪一間病房,哪一位媽媽所生的,它為什麼會套在田一刀的手腕上呢?
「王老先生,你怎樣了?」我眼看著王老先生仰天躺下,渾身哆嗦,有抽筋痙攣的跡象。
「挨宰不是一樣的嗎?」
「煮飯都是媽媽的事情,我對下廚根本就沒有興趣!」她說。
第二局棋,馬莉莎照輸不誤,她可以說是完全粗心大意。
王老先生躺在醫院裡甚感寂寞,他還沒忘記下棋呢,特別關照王老太太將他心愛的棋子帶到醫院裡去。
王老先生進醫院去了。
「不!那是上一盤棋!」
馬莉莎出院了,我們就變成了四口之家啦。
「明天工廠裡還有許多事情,可能要忙得不可開交……」
這孩子的血型可能是B型的,終日活蹦亂跳,心眼也頗為精靈。
「有這樣的道理嗎?」
我知道情況不妙,就趕忙去替他撳緊急喚人鈴。
「妳在什麼地方吃掉的就還到什麼地方去!」王老先生以手掌撐著腦袋。
傭工介紹所的「頭計」卻是軟硬兼施,他認為馬莉莎不給薪資,又出手傷了人,就是非常不合理的,同時還要賠償醫藥費。
我取起電話聽筒佯裝出要撥電話到派出所去的時候,那傭工介紹所的「頭計」就告軟化了。他先行責備了「歐巴桑」一頓,然後改變了臉孔,盡情地說好話。
「我的生活很簡單,開水泡飯我就可以過日子的!」
她邊罵著,強逼田一刀重新睡到床上去。
她竟能溜進手術室去參觀產婦的臨盆,看後還向馬莉莎報告,說得繪形繪色。
馬莉沙有點生氣了,她還不肯承認她下棋的作風惡劣。這不該稱為惡劣!但該用什麼樣的字眼來形容呢?我就說它「莫名其妙」比較恰當。
開始時,是一隻兩尺餘寬的魚缸,在後是兩隻,三隻,在後買進第四隻,第五隻……
「有這樣的道理!」
因之,一頓晚飯得由買小菜做起,倒不如到外面去吃一頓小館子來得方便呢。
「嗨,我發現了小魚失蹤的原因了!」我高聲呼嚷。
馬莉莎在醫院中寂寞無聊,我知道她很快的就會鬧著要出院的。
我雖然對象棋沒有深刻,但是偶爾也會看看棋譜,尤其是殘局最感興趣,攻勢的勇猛如何,沒有多大的關係,殺棋只是一著。把握時機,只需一著就可以扭轉乾坤。
「嗯,這你就不懂了,枕頭壓在她的身上,就好似有人抱著她的樣子,她就不會醒了!」
「米加水,水加米,煮出來不是飯就是稀飯,這是一種定律!」
「賴皮的是妳!」
「下棋的原則是『觀棋不語,舉手無回』,妳為什麼一再悔棋呢?」
「沒有這樣輸棋的道理!」她又在生氣了。
「再生第二個時,我真不知道怎辦才好呢?」
老鼠魚的種類還相當的多,透明的稱為玻璃老鼠;紅翅紅尾黑身的稱為紅翅黑鯊;活潑亂竄的是血嘴魚,還有紅扯魚、印度泥鰍。
囡囡床上是一大泡尿,濕淋淋的,她非但沒有發現,還逼著田一刀躺在「尿塘」裡面。
「妳悔棋我自然就可以改變戰略!」
「吃小館倒是很方便的,田一刀我們可以帶著一起走,但是田二刀怎麼辦?」馬莉莎倒是煞有介事的,她還沒有忘記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
「我想上柔道學校去活動一下筋骨!」
我說:「這就是一個人的彆扭的問題,妳把彆扭的脾氣改善一番,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了!」
馬莉莎的身分證的職業欄上註明了「家務」,但她哪裡是一位家務人才呢?對家務事,她可以說是完全一竅不通的。
我運用她的方式,說:「我的棋,原是這樣這樣,這樣的,妳不這樣這樣,這樣時,我也不這樣這樣,這樣,我就實行這樣這樣,這樣……」
「哼,嫁一個有錢的丈夫,賠錢是最起碼的事情了,總比到處吃虧好!」
「不許讓,大家平下,我知道你一定弄鬼,騙了我,這一次我一定要捉到你!」
「唉,王老先生患的是高血壓,禁不起刺|激,妳的棋子這樣這樣這樣的,亂悔一通,搞得棋局亂七八糟,誰也會生氣的!」
「據醫生說,一個女人剖產,可以有七次!」
馬莉莎向
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敘述田一刀的調皮事項時,還咯咯笑個不絕,好像滿得意的。「為什麼要用枕頭壓在她的身上?」我問。
「假如媽媽沒時間煮飯呢?那妳又怎麼辦?」
警官離去後不久,我們的房門前就有人撳電鈴了。
看情形她要下到底了,不得到最後的勝利是沒有干休的。
那人說:「妳滾開,否則連妳一起揍!」
「照說,我們應該到醫院去看看王老先生!」她說。
我想了又想,像是在什麼地方看見過的……
那位警官倒是一位好好先生,苦口婆心勸導了好一陣子才離去。
「許我悔,不許你悔!」
這時,莉莎才楞楞地抬頭,說:「怎麼回事?」
「不!田一刀已夠野了,妳再教她柔道,將來出手傷人,不就一樣到處賠錢嗎?」
「不可能的事,嬰兒出醫院,由護士室給他解除,這種東西應該立刻毀掉,要不然嬰兒會全部弄亂!」
「你不會看看電視嗎?」
她說:「我不知道怎麼說是好,他昏迷了整個下午,嘴巴裡喃喃念著,說什麼俥不是在原來的位置上,傌又不是在原來的位置上……」
「唉,妳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還是那個老脾氣!何必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見識呢?」
「不要胡鬧,妳身懷六甲,怎可以去摔柔道?」
「我剛學當然要悔棋!」
我說:「事不宜遲,應該迅速到醫院去!」
醫生一看情況嚴重,趕忙替王老先生注射,還讓護士小姐將床墊斜起來,使王老先生的頭部升高。
「這關下棋什麼事呢?」
我走進病房時,馬莉莎也在病房之內,她正在陪著王老先生下棋呢。
我就是擔心馬莉莎生事,特別是那些飛哥飛女們年幼無知,血氣方剛,惹他們惹不起呢。
「剛才不是吃掉了嗎?」
田一刀在家中原是最得寵的,有了妹妹之後就由不得她了。
我忙說:「不必哪!我並不打算和妳競賽,我一整天已經是夠忙的了,不想學做廚子!」
我說:「每天都有人搓麻將,也每天均有人打保齡球和下象棋,為什麼別人就不鬧事呢?這只能怪妳自己的脾氣古怪!」
究竟是什麼理由,王老太太也沒有說明。反正王老太太是已經聲明過,不再讓王老先生下棋了。
我不答應也不行,好像是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呢。
不多久,護士小姐將值日醫生請來了。
馬莉莎挨了第二刀,心理上自然很不舒服,不過這一次她對初生的嬰兒不像以前那樣冷漠了。
她跑進房間去先給田一刀揍了一頓屁股,大概棋局的不如意就都發洩在孩子的身上了。
「妳輸了!」
「我是客人,被邀請來的。」
「我準備輸嘛!」我說。
「昨天還有一位太太給了她一盒巧克力糖!」「癩痢頭的兒子是自家的好!」馬莉莎還真以為她的女兒如此的得人緣呢。
頓想起她還是在坐月子之中,生產還是開刀的,這豈不奇怪嗎?
「是你自己退回去的!」
馬莉莎早生氣了。她雙手交叉,和田一刀坐在客廳中央。
養熱帶魚並無什麼不好,只是換水太麻煩了,自來水還不能用新鮮,因為自然水廠摻有各種清潔劑的藥物,不適合熱帶魚的生存,因之,自來水管內放出來的自來水,至少要擺上一兩天才能供換水之用。
因之,大多數的下女都是電熨頭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啊!」馬莉莎也想起來了,噗嗤一笑。她說:「你來幹什麼?」
王老先生住的是一間特別的病房,有套間的衛生間,還有電視機、收音機、電話等的電化設備,若是供人養病,那是最舒適不過的。
我不時地進廚房裡去觀望,馬莉莎還真行,米也下鍋了,炒鍋架在瓦斯爐上。她在打雞蛋!
「唉,有其母必有其女!」
「沒什麼大礙吧?」我問。
「小姐,妳多走了一步棋了!」
「妳由什麼地方學來的?」
我便埋怨馬莉莎說:「妳不可以再和王老先生下棋了,說不定活活的會被妳氣死!」
記得兒時學下棋時,一位鄰居的老伯伯告訴我,「三步不出車,就是死棋」。
馬莉莎決心彆扭定了,說:「一個錢也不給。」
田一刀便變成了醫院的小客人了,也就是主要陪伴馬莉莎的探病者。
怎麼回事呢?沒幾天之前介紹所新介紹到的一名「歐巴桑」,是一名惡婦型的婦人,滿口的金牙令人惡心。
所謂的「傭工介紹所」,藏污納垢,紕漏最多,他們最怕的就是惹上警察,經常會節外生枝,惹來無窮盡的麻煩。
「自從做了一刀的爸爸之後,我就開始有此感覺!」
我們那幢公寓的屋子就變成了家庭水族館了。
「對不起,我忘記了!」馬莉莎撿出了小卒,還在棋盤上。「我忘記你的小兵是在什麼位置了!」
「不,照顧田一刀和田二刀,我已經夠忙了!」我回答。
維持一隻魚缸裡的秩序井然可不容易,常言道,「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蝦子吃泥巴!」那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也就是「肉弱強食」的生存之道。
她一惱火,先大罵老闆娘。
「醫生怎麼說?」
王老先生已經出了醫院,就說明他的病情有了好轉。
我且等待著吃她弄的那頓晚飯吧,田一刀餓了,她的問題容易解決,用果醬塗蘇打餅乾她就吃得津津有味的,再加上一杯牛奶她就飽了。
「上次妳打掉我的門牙,扯破我的西裝還未賠錢呢!」那人說。
馬莉莎真惱火了,她揪起「歐巴桑」打算擲出門外去。
手環上編有號碼,還有姓名……
「你不用管,等著吃晚飯就是了!」她說:「熱帶魚缸長滿了青苔,你假如閒著,就替我去剷青苔。」
下女給她泡了一瓶奶,奶是喝光了,她又打囡囡床上爬了起來,就要向地上爬。
馬莉莎正就守在門外,誰先出來就該誰倒楣,她的動作乾淨利落,一拳一掌一絆腳,有人趴著跌下樓梯,有人趴著滾下樓梯,有人倒栽跟頭跌下樓梯。
她正就是等候我回來,且看應該如何處理?
原來小烏龜在關禁閉期間,馬莉莎忘記了餵給牠們飼料,因之,餓得發昏,見魚就咬。
馬莉莎生氣,她用魚網將豬頭魚撈出來,丟進了「禁閉魚缸」和烏龜囚在一起。
我趨上前應門,大門啟開,一眼就看見門外站滿像是「嬉痞」一類的青年男女。
但是這個人卻是閒不住的,同時,她有決心要下廚時,誰能阻擋得住呢?
王老太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據她說,王老先生一直患有高血壓。他聽從醫生的吩咐,不作任何有刺|激性的活動,甚至於搓麻將看球類競賽也不適宜。
一天傍晚,我自工廠回家,只聽得寓所內嘰呢呱啦吵個不休,有男的有女的。
炒雞蛋應該是黃色的,居然會被她炒成了黑色!那是因為她在炒蛋之前沒有將炒鍋洗乾淨的關係。
聽她談起熱帶魚的時候,頭頭是道,有聲有色。魚缸的頂上還養有兩隻小烏龜,用一塊小木板讓牠浮在上面,那就是小烏龜歇息之處,可真受罪呢,小烏龜咬魚的時候還要關禁閉,另外關起來。
「多麼難為情。」馬莉莎說。
「唉,誰知道下棋會下成這樣呢?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他總應該有些可供打發日子的嗜好,你說我能夠怎麼辦呢?」
商人是見利忘義的,因此就實行做假帳,凡是不取貨白登記的,「歐巴桑」就拿百分之九十,雜貨店也白賺一成!
「妳的手腕上有著一根什麼東西?」我發現田一刀的雙手除了拿蘋果和餅乾之外,手腕還有著一隻紙製的手環。
她沒有回答,跳上了床,以被子蒙上了腦袋。
大腹便便經常捏著水桶忙出忙進,勸告她也不聽。
「這與下棋又有什麼相干呢?」
我到了醫院就聽到有許多田一刀的搗亂報告,她溜進其他的產婦病房打交道攀交情,混零嘴吃,那已經是最起碼的事情了。
全都跌在樓梯上了嗎?只見那些飛哥飛女,如糞缸裡的糞蛆似地爬著,有負了傷的血跡斑斑。
在我們寓所的巷口有著一間小型的雜貨店,因為零星購物麻煩,我們就以記帳的方式。用一本小簿子,取物登記,每一個星期或半個月結帳一次。
「女孩子多調皮一點怕什麼,將來我還要教她練柔道、練空手道,我的所有傳授給她,走到什麼地方去也不會怕了!」
「我得替他將棋子收拾好。」
為了晚餐,我還得幫忙下廚不可。可是廚間內連一點存貨也沒有。
「是!是!我相信他們以後再也不會吵鬧了!」那人打恭作揖地說。
她這樣這樣的也沒有用場。
「你是說我是闖禍胚子了!」
牆壁上掛著的是我們的一張結婚照。真的,它不時地顫動著,是有人對著牆壁不斷地擊拳,體力還真好,我們連吃一頓安寧的晚飯也不行。
「也許田一刀就是在垃圾桶內拾著的!」
「外面下大雨!」我給她提醒說。
該天晚上的電視節目大部分是公式化的,沒什麼值得欣賞的。
「要打架嗎?」馬莉莎早已經是摩拳擦掌了,只見她在掌心中吐了一把涎沫,揉了又揉。
那男的是傭工介紹所的「頭計」,是「歐巴桑」特別找來論理的。
她總和_圖_書可以有效勞之處的。她躊躇著,顯然是內心之中有了矛盾。在凝思著,是AB血型作祟,是很難會得到結果的。
馬莉莎將田一刀弄在床上坐著,制止她吃蘋果,邊向她盤問根柢。
「那麼將來再生的,就是田三刀,田四刀了……」
於是,豬頭魚一口一條。
我和馬莉莎正說話間,田一刀一手捧著一盒甜餅乾,另一隻手卻抓著了一只大蘋果正在啃著,大搖大擺穿進病室裡來了。
悔四五步棋,雙方合計就是有十步棋之多,誰能搞得清楚是如何如何的?
馬莉莎拍案說:「我忍耐不住了,非得去給他們一點教訓不可!」
我說:「妳沒有責備她嗎?」
「妳敢動手打人嗎?」「歐巴桑」先得動手。
「那麼你原來在什麼地方的呢?」
魚類在同一隻魚缸之中是不能夠受傷的,假如有一尾魚受傷,就會受到其他的魚類攻擊;而且專啄牠的傷口。
晚飯時,她也不發一語,也許是在考慮和王老先生下棋時的嚴重性。
據年老一輩的人說,產婦在坐月子時,最好是不要看書,否則眼睛會壞,又切忌生冷,用冷水,否則年老時不好受,什麼風濕麻痺全來了。
這天,她又在換水了,同時又派給我一項工作,用玻璃管去汲魚糞。
「假如是男孩子,倒無所謂……」
馬莉莎不能沒有下女,她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實在照顧不來。
回到家裡,我還特別向馬莉莎說:
「隔壁搬進來的是幾個小光棍,召來大批的飛哥飛女整天是吵吵鬧鬧的,開亮了電唱機,大跳其『阿哥哥』什麼亂七八糟的時代舞,有時候又互相練拳,練的是西洋拳,打得鼻青臉腫的!」
「奇怪,電鍋為什麼會煮出生飯,而且還是生稀飯!」
雜貨店的老闆娘如期到府結帳,馬莉莎是從來連帳簿也不多看一眼的,只問多少錢,如數照給。
「啊,你好大胃口!我可不高興再挨刀子了!」
一位飛妹吃了馬莉莎一掌,立足不穩,倒栽下樓梯,唏哩嘩啦的,慘不忍睹。
她的棋藝,據她自己所說,是有著神速的進步。據我看,不過如此。
田一刀在電視機前打瞌睡,原來已經是快要九點鐘了。
可被我發現了魚缸內悲劇,豬頭魚張著血盆大口,將霓虹燈一口一尾,連吞兩條。
「拉出來揍一頓!」一個飛女在背後慫恿說。
「不行!再下一盤!」她是命令式的。
「那麼怎麼辦?坐在家中會悶出病的。」
馬莉莎對王老先生滿同情,她經常陪同王老太太到醫院裡去探病,有時買些水果罐頭一類的東西。
那些飛哥飛女吵鬧得實在不成話了,不知道鄰居那一戶人家報了警,竟有警察登門加以勸導。
「我原想去看一場電影的,但是下雨就算了!」我說。
第三次上床時,她還要伸出腿來踢,我在盛怒之下,雙手執著她的雙腿,可慘了呢,柔道出來,我被一把提上床去。
「我被妳搞胡塗了,自己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結婚多年,我還從未看見馬莉莎掉過眼淚。
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一個男孩子,隨便你給他取個怎樣古怪的名字都無所謂,女孩子喚做一刀、兩刀的,有多難聽!」
「隨便妳回,妳愛怎樣擺,就怎樣擺!」王老先生也習以為常,毫無火氣了。
「據醫生說,現在剖產的手術是最方便不過的,歐美國家有許多婦女為了避免產期的麻煩,又為保持腰身的健美,她們寧願剖產!」
馬莉莎在廚房裡忙著,照她說仍在「坐月子」期間,最好是不要操勞。
王老太太提著食物籃子,籃子裡有給王老先生煨的湯,平日愛吃的小菜。
有時候她看魚會看一整個晚上,是體力過人的關係。
「我們換一面牆壁掛上去,不就沒事了嗎?」
我取笑說:「我想妳除了柔道之外,家務恐怕是一竅不通的!」
「妳悔第一步棋時,就擋住了!」
馬莉莎自鳴得意,說:「我說過了吧,煮飯不會有什麼困難的,有決心去煮,一定會成功的!」
「田二刀!」她說。
我委託工廠裡的工人替我找的一名廣東老媽子,上班才一天就被那些飛哥嚇跑了。
次日我將田一刀打扮得漂漂亮亮,將她送到了醫院。
馬莉莎考慮了半晌:「嗯,這樣,這樣,這樣,嗯,真的,多走了一步,那還是不能將嘛!」
「我這樣,這樣,這樣!」馬莉莎還很用心地計算著。
「我的炮又怎會在象眼裡的?」
「她不是第二刀剖出來的嗎?」
兩天家中沒有下女,巷口間的麵攤子生意可好了。
她說:「人家生孩子,像生雞蛋的那樣容易,前兩天對門十六號二樓的那位陳太太鬧腹痛,陳先生下班回家開了飯正準備吃,他放下飯碗到前巷去僱了三輪車將對街的助產士請回家,孩子早生下地了,比放屁還容易,助產士什麼事情也不用麻煩,替孩子剪臍帶,洗個乾淨,只收了半價就走了,據陳先生說,飯還是熱的。我生孩子就那樣難,挨刀子還要輸血……」
馬莉莎闖禍賠錢,我已經成為習慣了,現在又多了一個田一刀,如何得了,第二個孩子田二刀,她長大時又如何?也會像她媽媽?
「那麼我過了河的小兵怎麼不見了?」
「我的好太太,不必麻煩了!我們就乾脆吃餅乾過一天算了!」
她一怒之下,棋盤翻了,棋子滾滿了一地。
「怎麼回事?不要做出那種怪樣子!」她說。
這天我離開工廠特早,僱了車就直接駛往醫院去了。
「孩子出不來的原因還是因為盤骨太小,妳的體型沒有改變,最好是和醫生弄弄清楚,省得臨時麻煩!」
價值最貴的魚最容易死亡,好幾百元一對魚買進來,可能第二天餵貓,貓都不吃。
「給了蘋果,又給了一整盒的餅乾嗎?」我有點不大相信。
「哪裡來的?」我再問。
當我走上樓梯時,可看見行在前面的一個年輕人非常面善,他也是參加熱鬧來的。
真的,我們一家四口,外出吃小館倒是挺方便,但是田二刀該怎麼辦呢?還未滿月的嬰兒,將她抱著同行嗎?
我無可奈何,撳喚人鈴召來護士小姐,因為手環上有著病室的號數,請她過去幫忙查看。
老闆娘一著急,和盤托出,原來是「歐巴桑」向她的雜貨店加以威脅。假如不給她「加帽子」,給以好處的話,她就到另外的雜貨店去記帳。
我說:「不理會他們就是了!」
只霎時間的工夫,堵在門首間的人全被馬莉莎掃清了。
她忽而問,似像是「心血來潮」的。「今晚上我們幹什麼好呢?」
「你得關照他們以後不得再吵再鬧,否則我見了誰就揍誰!」馬莉莎說。
她還是沒肯理睬。
田一刀算是睡了,窗外雨下得更大,不時還閃電打雷。
我的家庭在一夜之間,就有了「熱帶魚之戀」。
臨離開醫院時,我向馬莉莎說:「王老先生的病恐怕就是因妳而起的,為了下棋,萬一王老先生有個三長兩短,妳看怎麼辦呢?」
「哼,難道說,你有重男輕女的觀念,女孩子有什麼不好?至少女孩聽話得多!」
可是,這一次的數字使她嚇煞,增加了三倍之多!一經核帳之後,發現經常的日用品多出有三四倍的數目。
馬莉莎的媽媽就是如此的一再告誡她的女兒。
另外一個被馬莉莎一腳,翻出了欄杆之外,我真擔心那傢伙會腦髓迸裂,鬧出了人命案。
買小菜一定揩油,「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一律亂報帳。
魚缸內的魚糞要用玻璃管去吸乾淨。玻璃缸上的青苔要用刀片去刮除,種種都夠麻煩的。
這時,來的可是傭工介紹所的「頭計」,顯然的她已感覺到情形不對了。
棋盤子還剛擺好,田一刀哭得像宰豬似的,她就是沒肯睡。
「妳悔了十幾步棋子,把我搞昏了頭了呢……」王老先生兩眼翻白,似有將要昏倒的狀態。
「我的馬為什麼會自己塞了象眼呢?」
我說:「下棋並不需要著急的,何不先弄好田一刀再說?」
「妳這樣這樣時,我就這樣這樣嘛……」
「那麼就不要嚕囌,煮好了飯你就吃吧!」她吩咐說。
居然他也在場,真是「蛇鼠一窩」了!
田一刀自己爬下了囡囡床,摔了一大跤,哇啦哇啦哭個不休。
怎麼辦,我只好懇請護士小姐代為向那位太太致最大的歉意,餅乾先行奉還,蘋果將在次日雙倍賠償。
像接吻魚那樣的魚,體積雖大,但是牠不會吃小魚的,因為牠的嘴巴長得小而且笨,牠的生活與活動的時間,大部分是去舔魚缸玻璃上的青苔和飼缸裡的食物。牠的食量不大,但是因為嘴巴長得笨的原因,得不停地吸取。
馬莉莎啟開了房門,命令「歐巴桑」立刻滾蛋,但是那名刁婦就是賴著沒肯走。
馬莉莎和田一刀就靠吃麵條和米粉過日子,我由工廠回家時帶回來麵包香腸鹹肉等的食物,以家庭野餐的方式過日子。
她最高興看見下雨,那是孩子的稚氣想法,因為窗外下雨,她的父母就連什麼地方也不會去了。
「問鄰居、親戚朋友或是妳的女同學……」
馬莉莎還很不服氣!說:「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東西?」
他指著我的胸脯盛氣凌人地說:「是你們報警的嗎?」
「去你的!」那不修邊幅的傢伙推了我一掌,使我跌出了四五步。
hetubook.com.com
真的,馬莉莎在玩樂時,她能集中注意力,對其他的雜亂聲音可以充耳不聞,這是否練柔道的功能,我就不知道了。「算了,我特別買了白塔油和蘇打餅乾,又有牛肉罐頭和沙丁魚,我們將就吃一頓不就了事了嗎?」
因此,得設法讓她安靜,在醫院調養至拆線為止,電視機、收音機,全給她搬到病室裡,又給她買了各種的雜誌、小說。
「我們重來!」
只一天的時間,她已經和醫院裡的上下各級人等混得極其熟絡。上至主任醫師、護士,下至女工、清潔夫。
田一刀不過兩歲不到,還是在學牙牙語階段,口齒不清楚,說話指手畫腳地,甚至於詞不達意。
她噘著脣皮說:「老母豬是最愚蠢的動物,把牠送進了屠宰場,照樣會怪叫怪嚷的!」
「你不可以賴皮!」
「你自己跳上來的!」
醫生搖了搖頭,說:「最好是不要下棋了,讓他的腦部多休息!」
他們是練西洋拳著了迷,或是故意調皮搗亂,不得而知。
一點也不錯,著實是該分娩了。
傍晚,我由工廠回家時,我們的那些好鄰居又在「開派對」,所到的飛男飛女不少,吃的吃、喝的喝、唱的唱、跳的跳、打的打,電唱機開得老響,還有人尖聲怪叫。
「據我所知道,第一次開刀,第二次還應該要開刀!」
「我問誰?」她反而不樂。
「誰給妳的?」我問。
接吻魚是乳白色的,經常嘴對嘴,其實那不是接吻而是在打架,牠們習慣咬嘴巴就是了。
「不行,不行,我不這樣走!」她每下盤棋,總得要悔子好幾回的,還不光只是回一步,要回上好幾步,弄得棋局全盤大亂。
我想起來了。那是在酒女小咪的門前圍毆我的「小公雞」羅伯蕭。
馬莉莎倚在門首,她的臉色,露出一副尷尬不堪的形狀。
馬莉莎立刻惱火,她開始知道田一刀並非交際廣人緣好,而是小偷啦,於是狠揍了田一刀的屁股。
「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要挨刀子?」她拍著便便大腹又有了惶恐之感。
她說:這是規矩,假如說是女傭自行辭工的話,那樣就做多少天算多少天,假如是雇主解僱的話呢,就須付足一個月的薪水。
「馬又擋住了車口?」
馬莉莎既這樣說,我怎忍拂她的意思,因此我就外出購買了。
「電鍋壞了嗎?」我已有了預感,可能是出問題了。
馬莉莎全都相信。反正今年工廠裡很賺錢,頭寸很鬆,有多餘的錢擺在她的手裡,聽由她花用就是了。
「管他,下棋要緊!」
「我很奇怪,妳在未結婚之前,誰給妳煮飯的?」
「可需要我再替你們介紹一個女傭來?」傭工介紹所的「頭計」臨行時問。
本來,在晚飯之後,我原打算和馬莉莎帶著田一刀外出逛逛馬路,看場電影消磨這個晚上的,忽然天變下雨,就只好打消原意了。
「不嚕囌了,我再去重新煮一鍋就是了!」她說著揣起飯鍋重新回到廚房裡去。
她悔棋時不會是悔一步的,至少也要三四步,因為這幾步棋,她的目的只是要吃一顆棋子而已。
自從那位愛下棋的王老先生兩夫婦搬走之後,我們曾安靜了很長一段時期。
「還是生的嗎?」她還有點不大相信。
「好吧,那我就正規下棋了!」為了「機會教育」,我聚精會神下這最後的一盤棋了。
她抬著小指指向隔壁的房間,嘴巴裡啃滿了蘋果,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話呢。
「不,這是最後一盤!」
馬莉莎發了狠勁,說:「你只管去買小菜,一切由我來弄!」
馬莉莎還買了各種的參考書,熱帶魚的種類和各名稱她可以背得滾瓜爛熟。
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田一刀」,叫得滿熱絡的。
「那麼,重來,這樣,這樣……還是抽車!」她很有信心,一本正經的。
「田一刀太調皮了也不成話!」
「馬莉莎,夠了……」我擔心出大亂子,叫喚太太歇手。
「配了新的鏡框,掛到牆上去,不照樣的會給你砸下來嗎?」
真的,我已經看到那幾個毛頭小伙子的嘴臉了,其中有「排骨型」的,也有「老虎狗型」的,也有「母豬型」的……
若以霓虹燈的身價計算,三十七元一對,小烏龜的這頓晚餐便是十八元五角。
「打架又怎樣?」不修邊幅的傢伙邁步進了我們的寓所。
倏的,那寓所的門前出現了一個人,高舉雙手,表示投降。
我詢問經過情形,原來那個「歐巴桑」不懷好心眼,有計畫地實行揩大油。
「所以我說,下棋也會引起高血壓就是這個道理!王老先生可能就是因此進醫院的!」我倚在門首說。
我說:「妳這樣這樣,這樣時,我就這樣這樣,這樣!我的炮打象將軍,妳不就沒有棋了嗎?」
婦產科醫院有著一條傾斜的滑道是供拉曳病床上下用的,田一刀就將它當做滑梯,一遍一遍地滑行而下,這還算不了什麼……
「你知道,那些毛頭小伙子,你愈是對他們放縱,他們愈是會惹上門的,我有時外出,他們就對著我練西洋拳,毛手毛腳的,可惡至極呢!」
這天晚上,真的有一鍋熱騰騰的大米飯了。
馬莉莎代替田一刀說話,她說:「田一刀人緣好,交際也廣,可能是隔壁病室的那一位太太給她的。」
可是那些年輕人好像是頗有背景的,他們連警察也不怕。
等於說,雇主與傭人之間根本沒有感情可言的,一切就是以金錢為第一。
「你既然悔棋就應該將小兵還給我!」
那傢伙戴著的太陽眼鏡可折為二半了,玻璃碎片扎破了他的臉,鼻子也塌了,不得了,一臉一嘴都是血。
可是馬莉莎的性情會信服什麼人呢?她高興怎樣做時,永遠是「我行我素」的。
「車」的攻擊能力最強,不論是攻擊或是防守,作用最大,所以盡快出車,可以占很大的便宜。
「我再傻也不會跳到卒的嘴裡!」
「你既然有這樣的頭腦,為什麼自己不去問呢?」
因此,一輸再輸,心情愈是緊張愈是「棋局大亂」,她真輸不起,幾乎連棋盤也要摔掉了。
「這一次,我無論如何,盡全力以赴,將孩子生下來,絕對避免剖產!」
「還要生嗎?」她怪叫起來,說:「啊,不!謝謝了,絕對不再生了!挨刀子不好受!」
「阿蘭!泡奶讓田一刀睡覺!」她吩咐下女。
在後還是由我掏腰包計算了工資,打發那女傭走路,一場鬧劇才算是收了場了。
但是馬莉莎很有性格的表演,她堅決下廚時就是下定了。
「原來如此!」
不多久,馬莉莎自廚房內探首出來,說:「我們吃稀飯如何?」
這時,我看出王老先生的臉色不對。他是否因為馬莉莎之悔棋而惱火,影響他的血壓。
那位「歐巴桑」好狠的心眼。一天一筒奶粉,兩天一瓶醬油,麻油兩天一斤,味精三天一大包,三天五包衛生紙……零零碎碎的問題就不用談了。三天用一支牙膏會將我們一家人的牙齒全刷壞了!
我說:「妳的體力好,擅長長期作戰,但是我不行了,幾盤棋下過之後頭昏腦脹,眼花撩亂的,幾乎連棋子也看不清楚啦!」
田一刀便拉大了嗓子仰天號哭。
「翻垃圾桶還不該打屁股嗎?」我說:「難道餅乾和蘋果都是垃圾桶拾來的!」
「妳且告訴我,這鍋稀飯是怎樣煮成的!」我說。
馬莉莎頓覺得再找不出其他的話題了,她搔了搔頭皮,點頭說:「好吧!就此一言為定!再見!」
馬莉莎一個箭步竄出了門,可真熱鬧,「叭,叭!」「空手道」的真功夫全部出籠,吃她一掌就不是鬧著玩的,立時會見血。
晚飯時,王老太太出門上醫院去,她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據說是王老先生的病況頗為嚴重。
有稱為霓虹燈的一種小魚,價值昂貴,約合新臺幣三十餘元一對,牠們是靠合群生活的,所以選購時至少要十尾以上。魚體有反光作用,前半截是紅的,後半截是藍的,在燈光反映之下,集體移動,就像是霓虹在活動著。
相信這是魚類的習性,牠們對血腥至為敏感,又嗜吃肉腥之故。
公寓的大門,頂多也不過兩三尺寬,固然我們的鄰室滿屋子裡全是人,他們聽說門外打架,也得挨個向門外出來。
「打架了,打架了!」門外的飛哥飛女還在叫囂。
「只要將精神完全注意在棋盤之上,就連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這孩子將來有出息,至少她不怕生!我最討厭看見認生的孩子,看見生人東藏西躲的,一派小家之氣……」
只片刻間,那狹窄的樓梯上已經是堆滿人了,還繼續有人往下跌,一片哭爹喚娘之聲,那情形和打橄欖球無異,彷如「打亂仗」呢。
我說:「既然這樣,以後還是讓他少下棋為妙,他的病症,適宜靜養!」
「哼,那麼,明天你煮一鍋給我看看!」
「打架啦,打架啦……」還有人在叫嚷。
她就倒了楣啦,「叭!」的一聲,馬莉莎只一劈掌,「歐巴桑」的眼圈就黑了,跟著整個人飛出了門外。她非但一個月的薪水拿不到,而且一分錢也拿不到了。
「明人不說暗話,報了警承認又有什麼關係呢?」
「頭一個孩子稱為田一刀,第二個稱為田二刀嗎?」我表示反對。
「怎麼的?生氣啦?下棋也會生氣嗎?」我裝出了笑臉問。
「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