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爭氣佛爭香
夏落紅吶吶辯駁說:「禍不是我闖的,這一次我們的夏威夷之行,全盤失敗,也只有逆來順受了!」
古玲玉背下臉,嬌斥說:「我以為你故意甩掉我的原因,是為逃避責任呢!」
駱駝知道夏落紅又犯老毛病了,特別關照彭虎,給夏落紅特別照料。
「你的義父,他有先見之明,叫我不要破壞你們的婚事!」古玲玉說完垂下了頭,露出了一副失意的樣子。
「呸!已經談到了婚姻大事了麼?你是嫌命長了?古玲玉可以尋至香港來找著了我們,其他的國際間諜職業兇手也可以尋到香港來的!我們全體隨時都可能會遭遇到生命的危險……」
刁探長說:「我們最好永不再相見,大家都平安!」
「于芄麼?這只怪她和我距離得太遠……」
夏落紅和古玲玉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呢?駱駝猜想得不錯,絕對是風花雪月,紙醉金迷的場所。
於是,所有的責任,又全推到警察局了。
夏落紅大驚,說:「怎麼,你懷孕了麼?」
電話聽筒立即傳出一陣刺耳難聽的聲音,「夏落紅你這小王八蛋兔崽子,不想活了嗎?竟然又和那個女飛賊混在一起,究竟算是什麼名堂?你且給我說個清楚!」
彭虎三魂急出七魄,忙追著在夏落紅的背後,說:「夏落紅,別忘記了今晚上義父要和你一起用晚飯……」
彭虎是練武的武夫,向來是非禮勿視的,他大步闖進了門,在那走道上,有著一列的廂房,門多是敞開的——是因為氣候炎熱的關係。
何仁壽說:「那是失意之家,失意者的聚集之地,走進去的全是酒徒,最烏七八糟不過的地方!」
駱駝點首說:「我們都很好的,在這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之上,只要活著,都會好的!」
離開了夜總會,古玲玉就沒頭沒腦地向前走,夏落紅形色尷尬,侍候在旁,像跟班的一樣。
「我們馬上到教堂去結婚!」夏落紅說。
夏落紅大驚,忙說:「古玲玉,你千萬不可以說這種話,孩子是無辜的!」
這天還未到午餐的時候,他的耳畔聽得一陣汽油快艇的聲響向他遊艇停泊的地方過來了。
古玲玉說:「難道說你打算撒賴?你劫奪了我的身體,種下了孽種,打算就此了事麼?」
彭虎說:「我相信他們還不只是來一兩個人呢!」
「這一來豈不要起情感糾紛?那要出大亂子了呢!」
酒一杯杯下肚,彭虎倒在床上,像是爬不起床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駱駝進入了房間。
「誰知道……」
古玲玉便點頭說:「好的,只要你能辦妥這兩件事情,我就什麼都依你!」
掛斷電話後,夏落紅心中忐忑不安,猛一回首間,只見古玲玉雙手叉腰立在他的背後,夏落紅立時滿臉通紅,他猜想,剛才在電話裡所說的一切,古玲玉可能全聽到了。
女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怕纏,夏落紅癡纏著不肯離去,好話說盡,古玲玉又是半推半就的,這一夜,夏落江便留在古玲玉的套房裡,自是有說不盡的纏綿。
忽而,彭虎拍了拍駱駝的肩膊,說:「駱大哥,你看……」
有了照片,酒保一看便認得了,因為夏落紅出手甚為豪爽,小賞特多。
夏落紅大為著急,說:「玲玉,你怎會說這樣的話,我是真心愛你的!」
飛機的艙門已經打開了,旅客陸陸續續下機。忽然,艙門前像一霎閃亮的光彩,出來了一位少女,穿著窄身的金色絲質旗袍,外披白兔毛衣,亭亭玉立,體態纖纖,明眸皓齒,玉潔冰清,儀態萬方……
駱駝道謝之後,招彭虎退出了酒吧,刁探長派出來負責跟蹤的兩名便衣,大概是新手,也許是睡眠不足的關係,他們堵在門口間,一時迴避不及,便趕忙裝著去看櫥窗去了。
駱駝躬身說:「我吃癟了,將來的機會,只有你來看我,不會我來看你了!」
不久,機聲軋軋,一架豪華的子爵式噴射客機已降落在機場的跑道之上,過了一會兒,它向停機坪移動過來,駱駝和夏落紅全引長了脖子。
彭虎揉了揉眼,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不是剛出道不久的女飛賊古玲玉嗎?彭虎尚以為自己在做夢呢,這是什麼地方?夏落紅為什麼又會和古玲玉膩在一起了?
彭虎急忙坐起身來,只見夏落紅和古玲玉已奔向海灘上的更衣室去了。「奇怪,恐怕是面貌相同,夏落紅畢生之中就是喜歡這種體型纖小的女郎,也許他是又有了新發展……」他喃喃自語說。
他特別在機坪前和駱駝握手說:「並不是我不夠意思,實在是閣下惡名遠播使人寒心!你一天不離去,沒有人能夠安心的!」
「你的義父來了!」彭虎說。
駱駝即說:「你認識了吧?」
夏落紅自覺愧對義父,也愧對自己的情感。他乾脆在床上躺下,他是酗酒過度,整個人懶洋洋的。
駱駝是怎樣尋著夏落紅的行蹤的?他和彭虎跑了好幾間經常去的舞廳和夜總會,都撲了空。
駱駝向夏落紅說:「小子,這件事情,你打算怎樣解決呢?」
彭虎點了點頭,他原是力大如虎的,一手將夏落紅揪起,向肩膊上一搭。
「有間『烏江酒吧』,你且問問何仁壽老先生,那是個什麼所在,自然你就會了解了!」
「啊,是這個華僑小開麼?」他笑了起來。
「你可以來,難道說我就不能來嗎?」她伸高了雙手,讓夏落紅拉她上小艇去。夏落紅頓時魂兮歸來,連三魂六魄全回了竅,那股子喜悅的神色無可形容,一把就將古玲玉摟在懷裡,去吻她的臉,吻她的脖子。
鄺局長在上面受了氣,只好向刁探長發洩,他拍著桌子謾罵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最後,他指責說:「駱駝三m.hetubook•com.com個人,是你驅逐他們出境的,現在我命你把他們一個個都找回來,要是找不回來,你自己也別回來了!」
駱駝始終不見夏落紅的蹤影,心中有些著急,向吳策老問道:「吳策,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了,夏落紅究竟在什麼地方?」
在機場及碼頭上,有專人把守,若他們不按時離境的話,就會遭受逮捕。
「反正我只是你的玩物,遲早,你還是會棄我而去的!我永遠不會相信,你是真心對我,會同我白首偕老的!」古玲玉喃喃說:「反正我是認命了,誰叫我糊裡糊塗將身體交付與你,我的清白,生命上最珍貴的,全交付與你了,別怨恨我會追蹤到這裡,因為,我不能夠讓孩子呱呱墜地之後沒有父親……」
夏落紅很不服氣,他的義父在離開檀島之際,都有好幾個美女送行。夏落紅一向是以風流自居的,而且在檀島也沒有少花錢,但是給他送行的連一個異性也沒有。
酒保打了個呵欠,說:「我們這裡,每天晚上都是客滿的,誰會知道每一個客人的姓名?」
「歐胡島最烏七八糟的地方,你只管去找就是了,好在沙哇奴爵士的一夥人差不多悉數被擒,否則他們會採取報復行動,夏落紅的一條小性命早就保不了啦!」吳策老說。
彭虎便將按照駱駝的吩咐逼令夏落紅至沙灘上去曬太陽,看女人解愁消遣的情形,由頭至尾結結巴巴述說了一遍。
「什麼喜酒?」彭虎伸長了脖子搔著頭皮,莫名其妙地問。
「問題總歸要解決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嚇!」彭虎也失聲驚呼,酒也醒了一大半,說:「來得這樣快麼?」
夏落紅的心裡一盪,猛然回頭,只聽「撲通」的一聲,女郎已跳躍下水,頓時,海面上現出了一道白浪沫,女郎如人魚般向夏落紅的小艇游過來了。
「混帳,我早打聽清楚了,你的未婚妻名叫于芄,現在在美國念書,對不對!」
嗨,那不是夏落紅嗎?他身畔的女郎是誰?
若遇天陰時,他便進健身房作室內的日光浴。
「現在打算上哪兒去?」他問。
「嗨,這個問題應該問你,不應該問我呀!兒子是你的,媳婦是你的,將來養出孫子也是你的!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我拍急電召她來的,為了你酗酒、寂寞、形影孤單!」
瞧夏落紅的那副德行!他不再是無精打彩,也不再是人生毫無興趣的陰陽怪氣的神色了。
他打盹醒來,日已西墜,張開眼,只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拉著一個穿鮮紅色泳衣長著一頭秀髮的女郎,嘻嘻哈哈正跨下小艇齊向沙灘上奔來呢。
于芄已由停機坪來至迎賓台的下面了,她招著手,高聲呼喚說:「你們都好嗎?」
「不!你得要先解除婚約,通過你的義父,也許這老傢伙不贊同這件婚事呢!」
夏落紅卻是頹唐不已,像有難言之隱,他面對著未婚妻,數次欲言又止,終於保持了緘默。
果然,在這條花街的對面,有著一間稱為「綠屋」的小型公寓。那是夠污穢的,進門是一道狹窄黝黑的樓梯,牆壁上都積滿了油垢。
有幾個傭工在懶洋洋地打掃著,吧櫃前的酒保在拭著琉璃杯。
夏落紅說:「年代不同了,我們都已經成年,婚嫁應該自由自主!」
「玲玉,別冤枉我,反正我是在山岩裡躲藏了四五天之久,只是為著等候你!」
毛病出在那份軍事機密文件之上,鄺局長在移案時有詳細的清單說明。
「什麼妖怪,大清早之間就來擾我們的好夢?」老鴇咒罵著說。
夏落紅嚇了一跳,吶吶說:「她?她怎會忽然到香港來的?」
他自感對不起駱駝,唯有借酒消愁。
夏落紅聽得是義父的聲音,忙說:「義父,你別亂罵一通,容我解釋……」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古玲玉之外,又有沙哇奴爵士間諜案的漏網之魚,趕到香港來了。
夏落紅真個是浮沉在愛海中了,常言說得好,久別勝新婚,夏落紅和古玲玉雖然非正式結髮夫妻,但是關係可不尋常。他倆甚至於比新婚還要熱絡。
駱駝倒好像是胸有成竹的,他的生活像在醫生的囑咐下一樣的有規律,六時起床在平台上做柔軟操。早點是牛奶、起士、麵包、加上火腿蛋和新鮮的水果;八點過後便划小艇出海,在海灣上接受海洋空氣,或日光浴。
刁探長是來和駱駝會面的,他正好錯過了時間。
所不同的就是檀島的地方廣闊,有廣大的海灣和椰樹招展,香港則人煙稠密,差不多是人無立錐之地。
那份文件註明了是珍珠港海軍招待所丟失的,經專家查驗之後,那哪是什麼軍事機密文件,尤其是那些藍圖更為荒唐,竟是最新型的化糞池呢!
刁探長的一副神氣,很使人看不慣,他自以為戰勝了一個全世界聞名的騙子而洋洋得意。
忽而,于芄向正在駕車的駱駝說:「義父,你連拍急電催促我到香港來,究竟是什麼事情?」
夏落紅面有愧色,說:「我的事情,應該自己解決的!」
海灘上是紅男綠女,五色繽紛的游泳衣,青年男女在追逐著,有著蓬勃的青春朝氣,夏落紅自慚形穢,他尚年輕呢,為什麼會沮喪到這個地步?
瞧他沮喪的原因,自是因為被古玲玉玩弄了。
「唔!」于芄笑了笑,說:「我記得夏落紅的生日是在正月間的,現在已將近六月了!」
「你且等著瞧!」
「年紀不大,二十來歲,三十不到,個子高大英俊,酒量很豪……」
駱駝說:「我們是有警察跟隨一同來的,就在樓底www•hetubook•com•com下!」
夏落紅大窘,說:「誰告訴你的?」
「你怎麼也到香港來了?」
彭虎急得直跳腳,高抬雙手詛罵說:「夏落紅,我看見你真噁心,真噁心……」
「那不是沙哇奴爵士大廈的總管杜雲生麼?」彭虎說:「他怎麼也到香港來了?」
駱駝明白他的意思,便掏出了零錢,塞進他的手心。
「你的那個寶貝兒子……泡,泡,泡女人去啦……」
豈料,刁探長一找著駱駝,反被奚落了一頓,吃了閉門羹。
夏落紅搖艇出海,久久沒有歸來,彭虎不免擔憂,心中想:這楞小子不要是一時看不開尋短見去了,那時候怎對得起他的義父呢?
「喂,夏落紅,醒醒,你的義父來看你了!」
「那是一筆非分之財,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我特地將它原物歸原主,你認為不應該麼?」古玲玉睨眼說:「想不到我剛將錢拿走,你就將我甩掉了!」
香港機場上入境的手續非常簡單,尤其是行李不大檢查的。于芄很快的便通過檢查站了,順利走出機場大廈,夏落紅為她提著行李。駱駝駕著汽車,停至門口間,于芄和夏落紅雙雙進入車廂的後座。
彭虎已替他弄來一艘小艇,說:「大少爺,盡情享受一點大自然吧,你且瞧,沒有一個年輕人不是玩得高高興興的,我在岸邊等你!」
「解釋個屁!那個姓古的女子害得我們還不夠慘麼?我們的全盤計畫幾乎全垮在她的手裡,居然你還會和她像真的戀愛一樣!」
駱駝不懂,愕然說:「夏落紅在泡什麼女人?」
「唉,駱大哥,你肚子裡有數,我是為什麼找你來的……」
古玲玉黯然說:「其實,我只是為你好,我們的一段露水孽緣,隨時都可以結束的,日子長此拖下去,情感愈陷愈深,到時候只有增加彼此的痛苦而已!」
夏落紅揮手說:「不了,今晚上我另有約會,你陪我的義父用晚飯吧!」
古玲玉愈是這樣說,夏落紅更感到難受,他對付女人,就只有一副死纏的功夫。
「哎,不!千萬別這樣想!」夏落紅的情緒有點激動,渾身略似發顫:「我是最喜歡小孩子的呀……」
「沒有的事,我等候你有四五天之多……」
夏落紅搔著頭皮,說:「這樣也好,我們可以當場解決問題了!」
駱駝含笑說:「這樣看,小子還是有良心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刁探長和鄺警察局長破獲國際間諜案之後,滿心以為大功告成,將全案移交給調查局,所有的辦案人員還很隆重地加以犒賞一番。
駱駝並不和她生氣,說:「我是找我的兒子夏落紅來的!」
酒保只含笑說:「這位小開就是出手大方著名!」
古玲玉向夏落紅打趣說:「假如在婚後,你向任何的一個女人多看一眼,我也會妒忌的呢!」
夏落紅沒有反應,彭虎便伸手去摑他的臉,可把床上半裸睡著的舞孃驚醒了。「嗨,這個大塊頭,要幹什麼?」她尖著嗓子怪叫。
夏落紅過意不去,雙手抱著古玲玉的膊胳,好言安慰說:「玲玉,這怪不得我,只怪我們的相遇不逢時,這世界是醜惡的,人類為爭取生存,分許多方面去鬥智,只因為我們是在夾縫裡生存的,便經常做了無謂的犧牲者……」
「他們到哪兒去了?」
駱駝是每天都自帶野餐的,要到吃了午餐之後始才返岸去。
駱駝是遵照醫生的囑咐,赴檀島旅行,享受日光浴及海洋氣候去的。但他被刁探長一紙命令驅逐出境了。
不久,他們就尋著了那間稱為「烏江」的酒吧,它是早打烊了,兩扇自動玻璃門已經掩上了,酒吧內的椅子,都朝了天,蓋在桌面之上。
「我有成人之美,就是因為不願意你為我惹太多的麻煩,所以我寧願自我犧牲!」古玲玉在「海濱大酒店」訂了一個套房,她要和夏落紅在酒店的門前分手。
隔天,駱駝一大早起床,邀了彭虎便溜出酒店去了,他知道刁探長一定會來糾纏的,耽誤了他接飛機的時間有諸多的不便,他們找了一間很好的茶館,品茶吃早點,閱讀早報,到了九點多鐘始才驅車往飛機場去。
夏落紅甚覺乏味,他自離開檀市之後,一直好像是失魂落魄似的,終日悶悶不樂,日以繼夜,藉酒澆愁,十足像個酒徒似的。
酒保眉開眼笑,呶了呶嘴,指著對街說:「那兒有一間『綠屋』公寓,是脫衣舞孃的大本營,你不妨過去看看!」
駱駝詛罵說:「兔崽子王八蛋,你說得輕鬆,逆來順受,你真成了情聖啦!可以為愛情犧牲!你丟下在美國的那位未婚妻該怎麼辦?」
彭虎便指著她,加以叱責說:「現在不是表演脫衣的時候,該把身子蓋起來吧!」
古玲玉吃了幾杯酒,臉泛桃花,在燈光之下,更顯得嫵媚了。
夏落紅是孤兒出身,對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深痛惡絕。他雖風流成性,但是對這種事情,仍還是重視的,他恨不得要跪在艇上向古玲玉指天發誓,絕對沒有逃避責任扔掉她的意思。
于芄是神彩奕奕,臉泛桃暈,好像情緒十分興奮。
駱駝仍然躺著不動,蓋在臉上的草帽也不揭開,吃吃而笑,說:「丟那星,我就知道,你必會到香港來找我的!」
駱駝拭著惺忪眼,說:「在歐胡島那是你的管區,到了香港,你一切的法力都已枉然了,你奉誰的命令?又到此來找我何事?」
「愛有什麼用?現在已經愛得『通貨膨脹』了,你且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古玲玉正色說。
他住在一個緊https://m.hetubook.com•com靠海濱名叫「安普樂斯」的酒店內,每天雇了遊艇飄蕩在海灣綠波之間,心平氣靜,神怡心曠,同樣的可以養病,那怕是小把戲們對他在「檀香山之旅」失敗加以譏諷。
「有何指教呢?」駱駝問。
「距離得一點也不遠!告訴你吧,于芄乘西北航空公司的班機,明天上午九時廿七分抵達香港,你是否要到機場去接機呢?」
上樓之後,第一個門前,駱駝按了門鈴,屋子內的人像全睡死了,一次接一次的,竟沒有人出來應門。
夏落紅整個人便懸了空,彭虎便像屠夫扛死豬肉,跨出了廂房,駱駝替他的兒子付過了夜渡資,那位老鴇母才止住咒罵。
「不會的,她認為讀書比愛情重要,她鼓勵我向外發展!」
「怎麼?難道說不認識我了嗎?」古玲玉嬌嗔地問。
夏落紅說:「有了你,我任何的女人也不想看了!」
他倆走進了自動電梯,按了鈕,電梯的自動門關閉了,向樓底下沉下去。在這同時,另一座自動電梯卻昇上來了,刁探長和他在香港吃警探飯的朋友。
那稱為「花街」的地方,也就是所謂的風化區,酒吧、脫衣舞戲院、娼館,什麼名堂全有,那是城開不夜的地方,可是到了日出之後,魔妖星散,也就回復平靜了。
于芄走出了機艙,即向迎賓台上招手,笑口盈盈的好像見了親人一樣。自然,她是看到了駱駝和夏落紅,自從脫離了「魔窟」之後,她唯一的親人和所依靠的,就是駱駝和他那古怪的一家人。
夏落紅牽著她的手,施施然地去了。
「別多囉唆了!快跟我走吧!時間無多,明天于芄就要到了,假如夏落紅不去接機,那還成話嗎?」駱駝拉著彭虎,沒命的就向旅館的房間外走。
夏落紅執意不肯離開房間,但他鬥不過彭虎的孔武有力,彭虎真可以像抓小雞般的將他提出屋去。
夏落紅不肯相信,因為他自信不會糊塗到這個程度,說:「什麼時候?你是在什麼時候游泳的?」
夏落紅、彭虎和駱駝同住在「安普樂斯」酒店內,他們的足跡,走遍了世界上許許多多的地方,香港雖是稱為「東方之珠」,但畢竟它是太小了。
駱駝說:「是的,他的快樂誕辰到了!」
兩名警探自以為得意,喜氣洋洋,接過駱駝的簽字,哼著洋歌,離去了。
夏落紅懶得和他們打「嘴巴官司」,掉轉頭,趕往樓下機坪進口處,那是海關及護照的檢查處。
可是對於有階級而言,它還是「人間天堂」;例如達到了「遊艇階級」的人物,駕一艘遊艇,蕩漾至海心,同樣的可以享受日光浴與海浪空氣,和留在檀島,又有什麼樣的差別呢?
「嗨,我這裡全是女兒,哪來的兒子……」
「義父,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了解,孩兒長大了,婚姻大事應該可以由自己作主的!……」
駱駝的頭頂已夠禿的了,焦急起來,伸手去抓住他那僅有的幾根頭髮,亂扯一通。「糟糕了,一切全完了哇!」他喃喃自語說:「我以為夏落紅悶悶不樂,終日裡借酒消愁,是因為沒有異性的伴侶的關係,所以我拍了急電,請他的未婚妻于芄趕緊到香港來一次!」
「奇怪,有誰會打電話到這裡來找我,誰會知道我在這裡?」夏落紅很費解地說。
那老鴇詛罵著:「你們究竟要找誰?假如無禮的話,我要喚警察了!」
「嗨!大哥,古玲玉到香港來了,你還不知道嗎?」
駱駝趨上前和酒保搭訕,說:「請問最近你們這裡有個長期的顧客,姓夏的,叫做夏落紅,你可知道其人?」
「才怪,頭一天,您的義父在海灣上被捕,以後你們就全不見蹤影啦!」
夏落紅抓起聽筒:「喂,哪一位?」
駱駝看了何仁壽一眼,希望他能有所解答。
駱駝翻身坐起,伸了一個懶腰,學諸葛孔明的腔調喃喃有詞地說:「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香港是個好地方,以氣候而言,和檀島沒有多大的差別。
天底下不會有長勝將軍,只會有敗而不餒的鬥士,此刻連夏落紅也認為他的義父是因為在檀島的挫折而消失了鬥志。
夏落紅見了海,心懷頓開,他著實也是悶久了,在更衣處換上了游泳褲,腦海裡仍是昏沉沉的,太陽曬得身上有點發熱,迎著海風一吹,整個人頓感到一陣無比的舒暢。
「什麼叫做|愛?除了你吃飽了老酒,人慾橫流,要找尋發洩,這叫做|愛麼?我是弱女子,落在你這個人魔的手裡,根本就一切都完了。」古玲玉說時,傷心欲絕,珠淚簌簌而下,「我的出身就是個苦人兒,是個私生子,沒有父也沒有母,被人棄在孤兒院的門前,毛媽媽將我領走,教導我長大成人,教了我一身的本領。到最後,你叫我反叛了她老人家,累使她老人家得不到善終。你真是造孽呢,為什麼我要相信你,而背棄了養育我長大成人的養母?我還能算是人麼?我成了畜牲了……」
駱駝急切著要找尋夏落紅,他等不及再等候至夜間,總共四十八小時之內他就得離開夏威夷,許多事情都需得處理,假如等至夜闌的話,需得虛耗十多個小時,時間的迫切,實在不夠用呢。
夏落紅說:「玲玉,我愛你,是始終如一!」
彭虎自感有心無力,夏落紅從來就是一個勸不聽的人,他的問題就是不能接觸異性,似乎他的情感是以單線發展的,極容易墜入情網,墜入情網即無以自拔。
不一會,只聽得一陣嘰哩呱啦像馬來語腔調的女人咒罵聲。
刁探長將他蓋在臉上的草帽撥開,一臉像老朋友和_圖_書相逢的臉色,低聲下氣說:「我能不找你麼?交你這麼的一個朋友,可把我害苦了!」
「哦——原來是未婚妻到了呢!」古玲玉冷嗤著說。
那不就是于芄嗎?像這樣的少女,我見猶憐,誰個會不動心呢?
彭虎一把將他自床上揪起,說:「走!我陪伴你到海灘上去走走,也許又會碰見一位可使你一見情深的美嬌娃呢!」
駱駝苦笑,說:「原來刁探長派你們跟蹤我,目的是在此呵!」他即簽字將傳票收下。
駱駝便自衣袋裡取出一張夏落紅的照片,遞至酒保的跟前。
駱駝和送別者招了招手,就登上了飛機。
彭虎幾乎要昏倒了,他完全看清楚啦,那可不就是古玲玉麼?她什麼時候跑到香港來了?又什麼時候開始和夏落紅搞在一起?
駱駝點首,說:「我們又要面臨艱苦的戰鬥了!你去釘住杜雲生,看他到什麼地方去,又和一些什麼樣的人接觸!」駱駝吩咐說。
「唉,義父,你可把我害苦了哇!」
古玲玉不樂,惱怒說:「我曾單獨游泳環繞我倆住的無人小島有五六次之多,始終沒發現你的影蹤呢!」
他守在更衣室的跟前,來回踱步,過了不久,夏落紅先走了出來,「落紅,和你同走的女人是誰?發現『新大陸』了麼?」彭虎問。
經理室內是空著的,大門敞開,辦事桌上的一座電話聽筒置在桌上。
彭虎惱了火,握起斗大的拳頭,在門板上猛擂了一陣。
古玲玉已沒有興致再留在夜總會裡了,夏落紅付過檯帳,小心翼翼逗著古玲玉說笑。
夏落紅和古玲玉俱是一怔;在此時此地有誰會打電話到這間夜總會裡來找他呢?
剎時間,汽車急馳遠去了。只見夏落紅和古玲玉在車廂中,相依相偎,好一付親暱的形狀。
夏落紅忙追出去,跟在她的身畔,說:「不管怎樣,事到如今,問題終歸得設法解決的!我真心愛你是事實!」
他們落下那條狹窄污穢的樓梯,兩名警探卻笑嘻嘻地攔在門前。
很意外的,夏落紅早等候在迎賓台了。
駱駝喃喃說:「天底下的事情就會那樣的巧,偏偏就和于芄同一班機到達!」
駱駝再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杜雲生還會是誰呢?
彭虎的舌頭像打了結,結結巴巴的連話也說不清楚,他的眼睛像貧血症患者,連抬也抬不起來。
古玲玉哽咽說:「落紅,我是愛你的,在全世界上,再沒有第二人!」
「年紀大了的人,性情便和孩子相同,義父在檀市的一個悶筋斗栽得不小,也許就此壯志消磨,每天在海灣上和小艇與陽光為伍了!」夏落紅心中想。
只見玉體橫陳,那些過著夜生活的舞孃,一個個操勞過度,有些連舞衫也沒卸下就倒臥床上了,有三兩人同臥的,有鋪草蓆席地而臥的,各種姿勢不同,簡直是春色無邊。
「古玲玉?」駱駝幾乎跳了起來,吶吶說:「她,她,她席捲了我們六十多萬美金逃之夭夭,怎麼又追到香港來了?……」
駱駝和彭虎自動押解著夏落紅登上飛機。他們是以觀光為號召的檀島上最不受歡迎的客人。
夏落紅說:「你豈不是將我當做陌路人了?」
駱駝吃吃一笑,說:「夏落紅快要過生日了,我請你到香港來大家團聚一番,這不是很有意義麼?香港是個美麗的海島,稱為人間的天堂,你是舊地重遊,總有一點感慨吧?」
「明天上午九點廿七分的班機,到達香港!」
于芄探首自車窗外望,似乎真有了感嘆,吁了口氣,說:「日子過得真快,一晃就是好幾年了,香港真有了許多的改變,有些地方我幾乎都不認得啦!」忽然,她卻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怔怔地說:「義父,你說夏落紅過生日嗎?」
瞧他好像注射了興奮劑,活力充沛回復了青春矯健,一如平日間頭一次鍾情一位小姐而耍出他那套灑脫挑逗異性的風采。
「不管誰來,反正我是不會回家的,你們別笑話我,反正我是完了!」
不一會,兩條船併攏了結上了纜,有人說:「哈,我找得你好苦,想不到我們在此碰面了!」
古玲玉哭得有聲有息,雙手亂打亂抓,弄得自己身上臉上傷痕斑斑。
彭虎用手肘撞了駱駝一下,說:「這小子居然到了!」
其中一人向駱駝說:「這醉漢想必就是你的義子夏落紅了,我們找他好久都沒有找著人呢!」
「那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駱駝便自言自語地加以取笑說:「在大清晨,櫥窗有什麼好看呢?對街是脫衣舞孃的大本營,快跟著來吧!」
忽而,海面上另外出現了一條小艇,加速馬力,追蹤著夏落紅的小艇,艇上是一位穿著鮮紅色泳衣的女郎,和她潔白細嫩的肌膚相襯,顯得分外的嬌嬈。
「噯!你終日醉醺醺的,泡在酒精裡過日子,和你說話也是白費!完全是枉費心思了……」
「你在一個女人的面前,永遠是專情的,若是兩個女人在一起時,又該怎麼辦?」古玲玉正色說:「我早就打聽清楚了你的為人,我到香港來找尋你,純是為了腹中的一塊肉,假如事情不能解決,唯一的辦法就是孩子生下來時,將他扼死了事……」
刁探長以「勝利者」的姿態親自至機場送行。
當那女郎自水面上探起頭來;夏落紅驚喜交集,「古玲玉!……」他失聲驚呼著。
夏落紅大喜,抱著古玲玉又是一陣熱烈的狂吻,連他的祖上是姓什麼的也忘掉了。
「那是她有眼光,眼光放得遠!」古玲玉詛咒說:「誰像我這樣糊塗,什麼名份也沒有,就和你留下了孽種,到這時候才來和你講斤頭?」
駱駝有點恐慌,問:「古玲玉什麼時候到的?」
夏落紅哭喪著臉,說:「真冤枉呢,玲玉,其實我是真愛你的!」
當然,夏落紅的心中也有著特hetubook•com•com別的難過,他認為駱駝的栽筋斗,他應負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責任呢。
國會議員克勞福先生、檀島的水仙花皇后、交際花克麗斯汀小姐聞訊,都到機場上來送行。
「這是傳票!」另外的一個人遞出了一張警局的傳票,說:「夏落紅也是限時離境的!」
「烏江酒吧」是檀市「花街」最著名的酒吧之一。
古玲玉佯怒說:「你別理會我,先去解決你的未婚妻的問題吧!」
那兒有漁人在撒網,他們非為享受而來,而是在為生活付出勞力。
「肉麻當有趣,你是有未婚妻的!」
他無精打彩地划著槳,越過了嘈雜的淺灘,直向遼闊的海面划去。
「我隨著義父,東飄西蕩,南闖北遊,而我的那個未婚妻呢,卻是死心眼,一定要在美國念完大學成了博士,才肯和我完婚……」
「唉!別耍把戲了,今番我是奉命到香港來尋找你的!」刁探長說。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睡眼惺忪的肥大婦人,一看而知,是一位老鴇,因為枕頭磨擦的關係,她嘴上塗著的唇膏都拭到臉上去了。
海面上水天一色,白浪層層,夏落紅觸景生情又回憶起從前,他和古玲玉兩人像是處在世外桃源的一對情侶,只羨鴛鴦不羨仙,有說不盡的情愛,訴不盡的海誓山盟……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一會兒,更衣室內走出了一位嬌小玲瓏,姿色撩人,穿著寬領子橘紅色洋裝的女郎,她臉泛桃花,霎著晶瑩閃著亮光的俏眼,露著編貝似的皓齒,偏著頭,向夏落紅露出憨笑。
彭虎又摑了夏落紅好幾記耳光,這小子算是醒了,微張開罩滿了紅絲的雙眼。「唔!彭虎,你來了,不管怎樣,我得告訴你,我是不會回家的……」他結結巴巴地說。
駱駝看情形不對,便向彭虎說:「和神智不清楚的人多說也沒有用,不如將他扛走了事!」
坐上了飛機,引擎發動,駱駝閉目凝神,他已經準備好了,有九個多小時的旅程,只有在這段時間,他才是真正的休息的。
不一會,彭虎已發現夏落紅了,這位寶貝,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一位舞孃寢室內的沙發上,頭朝下,腳朝上,醜態百出,正呼呼大睡呢。
駱駝是根據過往的紀錄,夏落紅經常出現在一些什麼地方,初戀時愛到什麼地方去?熱戀時又愛到什麼地方去?幾趟撲空之後,就開始撥電話,按照夏落紅過往的紀錄,一一打電話,終於,他終算找到了夏落紅了。駱駝主要的是告訴夏落紅,于芄在次日上午抵港,看夏落紅的反應,無非是希望夏落紅猛省回頭,但是這一夜,夏落紅還是沒有回酒店裡去。
他倆對飲,一杯來一杯往,夏落紅是連天都在醉鄉裡,他的酒量雖豪,但因為睡眠不足的關係,幾杯下肚也不禁兩眼發直。
駱駝又瞪了夏落紅一眼。夏落紅是很勉強地揮著手帕和于芄打招呼,他的情緒顯得有點不安呢。
駱駝邊駕著車,邊抬頭自後照鏡上偷窺他們兩人的神色。
「于芄來不來呢?」彭虎問。
駱駝不便說出他要離開檀島的原因,在江湖上的人,若吃癟的話,就得自認晦氣。
駱駝說:「正月間是他媽媽給他的生日,六月間是我給他的生日,這又有何不可呢?」
夏落紅笑得十分開心地說:「彭虎,別多問,我反正要請你吃喜酒了!」
「你的未婚妻不同意解除婚約呢?」
輪到彭虎借酒消愁了,他原是點酒不沾,回到酒店之後,實在是苦惱到了極點。
這天,豔陽高照,駱駝照例出了海,剝下了衣裳,頭頂草帽,躺在船板之上享受其海洋日光浴,隨波浪的蕩漾,他擰開了收音機,聽廣東人大鑼大鼓的廣東戲,其樂也融融。
夏落紅呆了半晌,說:「我的義父是靠騙起家的,他所說的一切你還是少聽為妙!」
夏落紅確實感到需要舒暢一下筋骨,他推著船,出了海灘,雙手划著槳,徐徐地向海面上搖出去。
夜總會的精采表演完畢,音樂台上的麥克風有人在報告說:「來賓夏落紅先生請接電話,在經理室內!」
「我由檀香山到達香港的第一天晚上就將電報拍出去了,今天早上才得到了回電!」
「你真把我害苦了!」他說。
「究竟在什麼地方?」
「你和你的未婚妻有媒有聘,名正言順,我憑什麼名堂呢?」古玲玉氣沖沖地,說完掉頭出了經理室。
女郎大窘,忙用被單捲起了玉體。老鴇已搶進了門,指手劃腳地說:「我早就說過這傢伙是個禍害,昨晚上趕他不走,現在卻把警察招來了!」
「狗娘養的,夏落紅那王八蛋呢?」駱駝怒火沖天地問。
「唉,這樣的媳婦到哪兒去找?比那些破銅爛鐵,要強多啦!」駱駝故意挑高了大姆指向彭虎說。
本來,以四海為家的人,何處不是家?走到哪兒都是一樣;香港又是駱駝經常居住的地方,他一點也不覺陌生。
兩條艇快接近了,忽地那女郎高喊了一聲「夏落紅——」
駱駝愛子心切,拍了拍彭虎的胳膊說:「走吧,我們快去尋找夏落紅!」
駱駝,彭虎,夏落紅,都是檀市警察局下令限期離境的危險人物。
「哼,虧你能說得出口,你利用了我,又把我甩掉!」古玲玉說。
「嗨,你乘我睡熟之際,席捲了我所有的錢財逃之夭夭,怎還說是我甩掉你?良心何在……?」夏落紅叫嚷著說。
駱駝順著彭虎的手指頭抬頭看向飛機的艙口,那是壓尾走出來的一位旅客,個子不高,四方臉架著一副寬邊的太陽眼鏡……唉!這人好面善呢。
「類似這種的客人,我們多的是呢!」酒保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