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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這筆錢吧。」

「這是給您的，我們說好了。」她說。

「您相信我這個人嗎，恩尼斯托？」

恩尼斯托發動引擎，雙手握著方向盤。「我們去哪裡？」

恩尼斯托順從地收了錢。

「我也說不上來。我總覺得，一輛從巴塞隆納來的計程車清晨七點進入馬德里市區，多少會引人側目。這是一種警覺，沒別的意思。再說，您跟我是個有點奇怪的組合，我這麼說可沒惡意。不過，還是由您決定吧。」

「恩尼斯托。我叫恩尼斯托。」

司機轉過頭，迎面而來的是艾莉夏手上一大疊鈔票。

「這是哪裡？」

「我們現在離馬德里還有十公里。剛剛有好幾個卡車司機告訴我，幾乎所有從東部各省通往馬德里的公路路口都有國民警衛隊進行路檢，所以，我想或許可以繞一點路，從城西的田園之家公路或蒙克洛亞宮入市區。」司機建議。hetubook.com.com

「您這樣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快把錢收下。」

「基本上還算可靠。」

「因為您不會回來了，是不是？」

艾莉夏嘆了口氣，並點點頭。「於是，您看見我皮包裡有槍。」

司機突然覺得胃部抽痛了一下。艾莉夏把手放在他肩上，親切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隨即下車。才幾秒鐘光景，恩尼斯托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飯店內。

眼前出現的是一座被晨霧淹沒的城市。霧靄籠罩了格蘭大道的尖塔和圓頂。淺灰色濃霧掠過路面，包覆著一輛輛汽車和公車，即使開了車燈也難以逼退眼前的昏暗。車流移動相當緩慢，一路摸索著方向，行人的身影彷彿是卡在人行道上的一具具冰封遊魂。

「不是。這輛計程車。」

「謝謝，請一hetubook.com.com定要把這些費用加上去。」

艾莉夏沒搭話。

「嗯，介意我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司機試探性地問。「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恩尼斯托看著她從皮包掏出一樣東西，塞進洋裝式大衣口袋裡。他敢打包票，那一定不是口紅。「這個……您這樣不好啦，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艾莉夏一口氣喝光咖啡。白蘭地跟石油一樣燙喉，但至少讓她立刻暖和起來。司機偷偷觀察著她。艾莉夏一直沒多注意他，直到此時才仔細打量這個人。這男人實際年齡比外表年輕，一頭紅髮，臉色蒼白，戴眼鏡，卻只有單側鏡腳掛著眼鏡繩，整個人保有濃厚的學生氣息。

「我並不是擔心您，那些卡車司機甚至比您更讓人擔心。我會按照原定計畫把您送到目的地，就這樣，不要再多說了。」

「真的不要我在這裡等您嗎？」

「您不去皇宮大飯店嗎？」

「早安。」他坐回駕駛座。「這天氣冷得嚇人。我幫您買了早餐。不hｅｔｕｂoｏk.com•coｍ是豐盛的歐陸風格，比較像是小吃，但至少是熱的。牛奶咖啡，還有炸油條，看起來挺好吃的。為了提振士氣，我特地請店家在您的咖啡裡加了點白蘭地。」

「問吧。」

「您如果覺得心裡有疙瘩，可以讓我在這裡下車，之前講好的車資我照付，然後我去拜託您那些卡車司機朋友載我去馬德里。一定有人會樂意載我一程。」

「這我倒是一點都不懷疑，不過，我沒覺得有什麼疙瘩。」

「車資都算進去了，這輛計程車就像包吃包住的行動旅館，快吃些東西，身體會暖一點。」兩人在車內靜靜吃著早餐。艾莉夏根本不覺得餓，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吃點東西。每當大噸位卡車駛過，後照鏡總會顫動，而且整輛車都搖搖晃晃。

「去。但是我們去飯店後面，那是廚房的入口。」

「繼續往前開，到了羅培德維加街口右轉，再沿著梅迪納塞利公爵街往前走，第一棟就是了。」艾莉夏指示路線。

「該離開的是您，恩尼斯托。我下車和圖書後，請立刻開車回巴塞隆納，永遠忘了曾經見過我。」

「那就自己看著辦了。」

「我相信您。」

司機點頭，遵照她的指示繼續開。這一帶的街道幾乎不見人影。皇宮大飯店占地遼闊，形成一個不規則四邊形街區，自成一座小城。車子沿著飯店周邊行駛到艾莉夏指定下車的街角，正好停在一輛正在卸貨的貨車後面，幾個工人忙著搬下一箱箱麵包、水果和其他食品。

車子經過她過去幾年的長期居所西班牙旅社，艾莉夏抬頭注視那扇曾是她住家的窗子。他們頂著陰暗天光繼續往市中心前進，直到海王星噴泉在前方出現。

「怎麼稱呼？」

「您可靠嗎？」

「請問……接下來怎麼走？」恩尼斯托問她。

「是這樣的，之前，我們剛離開瓜達拉哈拉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迴轉路段，結果您皮包裡有些東西散落在座位上。看您已經睡著，我不想打擾，就擅自幫忙把東西放回去……」

「是。看起來不像水槍，雖然我也不懂這種東西就是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何要繞路？」

「算一下吧。」

艾莉夏在計程車後座醒來，坐直身子，發現自己單獨在車內。車窗沾了滿滿的霧氣。她拉起袖子擦拭玻璃，看出車子停在加油站內。佇立一旁的街燈，每當大卡車在公路上飆速駛過，昏黃的燈光總是顫巍巍。漫天鐵灰色烏雲，不見一絲晴天縫隙。她揉揉雙眼，隨即搖下車窗。一陣逼人的寒氣迎面襲來，立刻趕走殘餘的睡意。臀部突然一股劇痛。低微的呻|吟脫口而出，接著，她用力緊抓著脅部。過了半晌，劇痛減緩為刺痛，此為常態性疼痛的預警。最好的做法是在疼痛發生前先服用一、兩顆止痛藥，但是她寧可讓神智保持警覺。她別無選擇。幾分鐘過後，計程車司機的身影出現在加油站飮食部門口，手上端著兩個紙杯，外加一個沾了油漬的紙袋。他向她招招手，踩著輕盈的腳步繞過車子。

「不需要替我擔心，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我嗎？」

計程車司機猶豫不決。

恩尼斯托稍微側著頭瞥了一眼莊嚴氣派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