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幸福
她掛著幸福的微笑把耳墜和照片交給了我。照片是在阿卜杜拉赫先生餐廳吃飯時父親給我看過的那張刹那間,我在這個憂傷的姑娘身上,在她身後的那些船上和海面上,看見了讓我想起芙頌的一些東西。
「可以。如果切廷願意,我也沒意見。但你也不要去管肯南和新的生意,不要去誹謗任何人。」奧斯曼說。
「指甲刀嗎?」
「什麼?」
「這是一只耳墜,是你的吧?這是一隻蝴蝶和一個字母嗎?真奇怪。」
凱末爾大哥:
地址:達爾戈奇.契柯瑪澤街24號,蘇庫爾庫瑪
五月中旬忙碌的一天,我在辦公室看那些從城外的銷售點寄來的信件以及其他一些私人郵件,多數是手寫的,或者是聯繫友誼,或者是表達感謝、抱怨、致歉和威脅,有些字跡難以辨認,突然之間,我讀到一封很短的信,我的心也隨之越跳越快。信上寫著:
「是我的……」
「鋼鐵腳,你的襪子都沒破,真棒。親愛的凱末爾,前天我一看,你已經會乖乖剪脚趾甲了。那麼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吧。」
「這是幾個月前我在你的口袋裡找到的。為了找機會拿給你,我把它收了起來,但是你母親看見後拿走了。很顯然,她以為是你去世的父和圖書親要給人的一樣東西,她很不高興。她有一個祕密的天鵝絨口袋,她把從你父親那裡偷來的東西藏在裡面,這個耳墜也放進了那個口袋。你父親去世後,她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攤在你父親的書桌上,這樣我就看見了,因為知道是你的東西,所以我立刻把它收了起來。還有這張放在你父親口袋裡的照片,在你母親沒看見之前你也拿去吧。我這麼做好嗎?」
「你從哪兒聽來的?」
潔依達說:「奧馬爾。」她驕傲地看了一眼孩子。「但是,凱末爾先生,人生一點也不像我們希望的那樣。」
當連著幾個星期沒得到芙頌的回信後,我便經常想起潔依達說的這句話。但我確信芙頌這次一定會回信。因為潔依達證實芙頌已經知道了婚約解除的事情。我在給芙頌的信裡寫道,那個耳墜找到了,我要帶著父親給我的珍珠耳墜和三輪車去送還她的耳墜。就像我們以前計畫好的那樣,她、她的父母和我一起吃晚飯的時間已經來到了。
從她的神情裡,我感到情況的特殊,我跟她走了進去。她從自己的小房間裡拿了一樣東西,隨後走進我的房間,開了燈,像逗孩子那樣對我笑著打開了手掌。
母親就像父親健在時那樣,無論在電視上看見什麼都會無情地批判,就像對父親那
和-圖-書樣,每晚她都會對我說一遍別喝得太多,過不了多久她又會在沙發上睡著。那時,我就會和法特瑪女士輕聲談論電視節目。不像我們在西方電影裡看見的那些有錢人家的傭人,法特瑪女士的房間裡沒有電視。自從四年前開始有電視節目,家裡買了一台電視機後,法特瑪女士每晚會在離客廳最遠的酒吧椅上——那已經成為「她的椅子」——坐著,遠遠地看電視,看到感人的畫面會激動地扯著頭巾結,有時還會參與聊天。因為父親去世後,回答母親那無休止獨白的任務落到她的頭上,因此她的話也就更多了。
「我們沒吵架。我在說凱末爾回家住很好,不是嗎,媽媽?」奧斯曼說。
「有一個條件。」我像孩子那樣重複了芙頌九個月前說過的話,「要把爸爸的車和切廷留給我……」
第二天,我打了電話給潔依達。兩天後我們依然在馬奇卡碰頭,然後一起走到塔什勒克公園。她梳起了髮髻,時尚,優雅。我在她身上看到一種初為人母的女人特有的幸福、成熟與自信。我在兩天之内一口氣寫了四、五封信給芙頌,把其中最理智和冷靜的一封放進一個沙特沙特的黃色信封裡。就像事先計畫好的那樣,我皺起眉頭告訴潔依達,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進展,她務必把這封信交到芙頌的手
m.hetubook.com.com裡。我的意圖是,不告訴潔依達任何信裡的内容,用一種神祕的氣氛讓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以確保她把信交給芙頌。但是,當我看見潔依達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理智時,我沒能控制住自己,我帶著一種通報好消息的激動告訴她,導致芙頌對我生氣的問題已經解決,當芙頌聽到我告訴她的這個消息時她也會像我一樣開心,除了為我們失去的時間傷心以外,我們不再有別的任何煩惱。潔依達急著要趕回去餵奶,跟她告別時我對她說,一旦和芙頌結婚,我們也會馬上生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將成為朋友,這些煩惱的日子今後將成為比蜜還甜的回憶被我們談起。我問了她孩子的名字。
一天夜裡,當母親在沙發上睡著後,我和法特瑪女士就像所有土耳其人那樣在不懂任何滑冰比賽規則的情況下,看了電視裡實況轉播的滑冰比賽,我們一邊看著那些雙腿修長的挪威和蘇聯美女,一邊聊起了母親的近況、轉暖的天氣、大街上的謀殺、各種政治上的邪惡。我們還談起她的兒子,他在我父親身邊工作後移民去了德國的杜伊斯堡,在那裡開了一家烤羊肉店。隨後她把話題轉向我。
「妳做得非常、非常好,法特瑪女士。妳很聰明,很細心,妳簡直是太棒了。」
有天晚上,奧斯曼湊在我和圖書的耳邊說:「聽說你因為沙特沙特的無規劃在責怪肯南!」奧斯曼經常晚上一個人過來看母親,我們三人一起吃晚飯,有時他也會帶貝玲和孩子們。
「你進來。」
「總會聽到的。」奧斯曼說。母親在後面房裡,他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他無情地說道:「你自己在上流社會(而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喜歡『上流社會』這個詞)丟了臉,最好不要讓公司裡的人難堪了。丟掉床單生意完全是因為你自己的錯。」
我們的電話還沒裝。如果你不能來,請派切廷先生傳個話。
離開茜貝爾讓我遠離了努爾吉汗,遠離努爾吉汗又導致我更難得見到瘋狂愛上她的麥赫麥特。紮伊姆也因為更常和他們一起出去,所以我只能單獨和他見面,這樣一來,我就慢慢地遠離了這幫朋友。我的一些像私生子希爾米和塔伊豐那樣的朋友,他們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經結婚或是訂婚,依然對夜生活那黑暗面有所需求,他們知道伊斯坦堡最貴的妓院,也清楚那些被戲稱為「大學生」、稍微有些文化、有教養的女孩出入的酒店。帶著讓自己好起來的希望,我和他們出去玩了幾個晚上。然而我對芙頌的愛,已經從靈魂的那個黑暗角落全面擴散開來。儘管朋友的交談讓我享有一些愉快時
和_圖_書光,但也沒到讓我忘記煩惱的地步。晚上多數時候我都待在家裡,坐在母親身旁,一邊喝拉克酒,一邊不管唯一的國家電視臺播什麼就看什麼。
「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別再吵架了!」母親說。
「啊,我的兒子,真的很好。不管別人怎麼說,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幸福。你們去世的父親也總這麼說。這個城市裡滿是漂亮的女孩,我們會找到更漂亮、更善良、更懂事的女孩。一個不喜歡貓的女人本來就不能讓男人幸福。誰也別再為這件事傷心了。你要答應我不再去住飯店。」
信上沒有日期,我從郵戳上看出,信是五月十日從加拉塔薩拉伊郵局寄出的。還有兩天多的時間,我很想立刻就去蘇庫爾庫瑪的那個地方,但我還是控制住自己。我想到,如果最終我想和芙頌結婚,想讓她義無反顧地跟著我,那麼我不該表現出過分的激動。
「你們千萬別當著外人的面吵架。」母親說。
「這是什麼?」我先問道。隨後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芙頌
我們也很想見你。我們五月十九日等你來吃晚飯。
「不是,你已經有兩把指甲刀了。現在你父親又留下一把,加起來就有三把了。是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