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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

作者:巴爾加斯.尤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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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4

第三章

他的聲音是破碎的。霍文點著頭,是的,這一次他們把他的氣焰全打下去了。豎琴師把杯子放在桌上,不安地嗅著空氣,你們真的在打架嗎,小伙子們?你們不要這樣,還是繼續親密地談談查皮羅.塞米納里奧吧。但是妓|女們從桌邊跑開了。麗塔、桑德拉、馬里維爾跳著,阿馬波拉、奧頓西婭像小鳥兒似地尖叫著,在樓梯邊擁擠著,發著噓聲,驚恐萬狀地睜大了眼睛。博拉斯和霍文抓著豎琴師的胳膊,幾乎懸空把他架到樂隊的角落裡。
「他呢?」野妞兒悄聲地說。
「從利圖馬的鎮靜的神情中我覺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在那一年,百萬富翁產生了:農民們一天到晚慶祝他們的十二船棉花,在皮烏臘中心和格勞俱樂部裡用法國香檳酒乾著杯。六月,為了慶祝城市的週年,舉行了傳統的節目,有科爾索表演,有民間舞蹈,六、七個馬戲團在沙地上架起了帳篷。企業主們為他們的舞會請來了利馬的樂隊那也是多事的一年瓊加開始在多羅特奧的船上工作,胡安娜.包拉和帕特羅西尼奧.納亞去了。皮烏臘富足了,沒有災禍。旅行的代理商和棉花經紀人成群結隊地、貪婪地湧進城裡來。收成使酒店改換了要人。出現了旅店、寓所、住宅區。一天,人們紛紛傳說:「在河流附近,卡馬爾後邊,有一座妓院。」
那不是一所住宅,只是一條骯髒的小巷,用一座庫房大門和外界隔開,周圍是一間間磚砌的小房間;一盞小紅燈照耀著正面。深處,幾塊大木板搭在木桶上,那是酒吧間。一共六個妓|女:她們年老、肥胖,是外鄉人。「她們回來了,」喜歡開玩笑的人說,「她們沒有被火燒死。」起初,卡馬爾妓院的客人很多。它的周圍男子成群,酒氣沖天。在「回聲與消息」、「時代」和「工業」等報紙上出現了影射的簡訊和抗議信,都是規勸當局的。於是又出人意外地出現了第二家妓院,設在引人注目的卡斯蒂利亞區;那不是一條小巷,而是一座別墅,有花園和陽臺。道德敗壞的教區神父和徵集簽名要求關閉卡馬爾妓院的貴婦們放棄了打算。只有加西亞神父從梅里諾廣場的教堂佈道臺上大聲疾呼,頑強地呼籲著制裁,預測著不幸:「上帝賜給你們一個美好的年頭,現在,對皮烏臘人來說,乳牛變瘦的時候就要到來了。」但是,他的話沒有應驗。第二年,棉花的收成跟前一年一樣好。不是兩家,而是出現了三家妓院。其中一家設在離大教堂不遠的地方,設備豪華,也比較謹慎,用的是白女人,不全是成年的婦女,看來是首都人。
就在這一年,瓊加和多羅特奧擲瓶子打了一架。在警察局裡,瓊加手執證件,證明她是酒吧的唯一主人。背後有什麼歷史?有什麼神秘的交易?不管怎樣,從此以後,酒吧就是瓊加的了。她勤懇而堅定地經營著酒吧間,善於使酒客們以禮相待。這個年輕女人不講外表,缺乏幽默,色黝黑,心靈似鐵。她站在櫃臺後面,濃密的黑髮竭力要撑破髮網。她的嘴沒有嘴唇,眼睛冷漠地望著一切,使歡樂的氣氛為之一掃。她穿的鞋沒有後跟,襪子很短,上衣也像是男式的,從不抹唇染指,臉上也不塗脂搽粉。儘管她的衣著和方式如此,但她的女性嗓音卻很典型,即使是在說粗言粗語的時候。她的手又粗又大,搬桌挪凳,拔瓶塞,或對放肆的人打嘴巴,都一樣輕而易舉。據說,由於胡安娜.包拉的勸告,她性格嚴厲,心腸冷酷。包拉教會了她對男人的懷疑、對金錢的喜愛和孤獨的習慣。當洗衣婦死的時候,瓊加為她舉行了隆重的守靈禮:有上等酒、雛鶴湯、咖啡,通宵達旦,而且謹慎。樂隊走進家門的時候,豎琴師走在前頭,守護胡安娜.包拉的人們冷冷地窺探著,眼睛裡閃著邪惡的目光,但是堂安塞爾莫和瓊加沒有擁抱,她把手伸給他,像伸給博拉斯和霍文一樣。她請他們進來,像對其他人一樣以冷漠的態度對待他們。大家發現她在克制著自己,她的表情是嚴肅的,但是很平靜。豎琴師卻相反,他好像很憂傷而慌亂,當一個酒徒走來說他們在卡馬爾妓院感到不安時,他像祈禱似地唱著歌。樂隊本應八點開始演奏,十點多才開始。曼加切里亞人說,胡安娜.包拉死後,瓊加將來曼加切里亞和老人一起生活。但是她搬到酒吧間來了。據說她睡在櫃臺下一條墊子上。當瓊加和多羅特奧分開、她成了產業主人的時候,堂阿基利諾的樂隊已不在卡馬爾妓院,而是在卡斯蒂利亞妓院演奏了。
「告訴我,富西亞在哪兒,我送你這瓶酒。」中尉說,「另外,我還要釋放你。還有,我將賞你幾個索爾。趕快回答,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你怎麼啦,警棍,」塞米納里奧說,「這叫什麼把戲。」
「誰也沒有猜中,樂師。」博拉斯說,「塞米納里奧也取出了手槍,把槍在利圖馬的臉上晃了晃。我們隨時等待有一粒子彈射出來。」
「你全知道,」德爾加多軍曹說,「可你在我們面前不裝傻就裝瘋,潘塔奇塔。」
中尉望著俘虜,眉頭蹙起,眼睛深陷。突然他閃到一邊,在俘虜的光裸的屁股上踢了一腳。潘塔查不禁哀叫一聲倒在地上。但是他從地上依舊斜視著酒瓶。中尉頓了頓繩子,頭髮蓬亂的腦袋在地上撞了兩下,「潘塔奇塔,你竟是這麼糊塗嗎,嗯?他躲到哪兒去了?」潘塔查主動地說:「是在夜裡,先生。」中尉吼叫著,又使他的頭撞了一下地,「他悄悄地走來,爬上陡壁,進了他的茅屋,用衣擺堵著嘴,先生m.hetubook.com.com,就這樣把他帶走了,真可憐。請讓我喝一口酒吧,先生。海蟒就是這樣的,一聲不響,湖水會乖乖地讓路。烏安比薩人說,牠會回來,把我們吃掉,所以他們也走了,先生。」中尉又用腳踢他。潘塔查沉默了,雙腿跪下:就剩他一個了,先生。中尉喝了一口咖啡,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羅伯托.德爾加多軍曹擺弄著酒瓶,潘塔奇塔希望他們把他到烏卡亞利去,先生。軍官又吼起來。要哭的表情使他的面頰陷了下去,他朋友安德烈斯死在了那裡,他希望自己也同樣死在那裡。
「我感興趣的是另外一個人。」中尉說,「那是一條大魚。說了半天,他叫什麼來著?叫富西亞,富西亞嗎?」
「需要他們的時候卻從不到場。」她說,「我得到格勞紀念碑那兒去找兩個警察來。」
「這麼說,你主人是被海蟒拖走了。」中尉用平靜的聲調說,「這麼說,中尉我是個棉花團,你潘塔奇塔可以隨意用手捏了。哼,潘塔奇塔。」
「明天就晴天,先生,」潘塔查結巴地說,「求求上帝就行了。不過,發發慈悲吧,給我一口酒喝。太冷了,先生。」
門開了,陽光像一個凶猛的火衝進來,客廳的一切角落都燃燒起來。居民區屋頂上的天空,高而無雲,一片湛藍。同樣望得見那流沙地上金色的沙丘和低矮而稀疏的角豆樹。
「不一會兒我們就會滑倒的,我的中尉。」德爾加多軍曹說,「河水那麼洶湧,你沒看見?」
「逃走不比吃一顆子彈強嗎?」中尉說,「把你送到塞帕去不是比我告訴阿瓜魯納人說『我把潘塔查送給你們,你們拿他報復一切強盜吧』更好嗎?你已經知道,他們是多麼想抓住你。所以,今天你不要裝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女人。淚水在他的頭髮間流下來,他深深地,先生,很惋惜地嘆著氣,他只喜歡過一個女基督徒,儘管只是為了跟她說話,就那一個,連薩普拉人也被他們帶走了,先生。皮靴抬起來,踢他了。潘塔查蹬著身子,哀號著。他閉了幾秒鐘眼睛,又睜開來,他現在很平靜,望著酒瓶:只喝一口,先生,好暖暖身體,他的五臟快要凍僵了。
「他們的事情是稀奇古怪的。」豎琴師說,「他們的生活與眾不同,死得也新奇。」
「就抛下我一個人,先生。」潘塔查叫道,他的聲音怒沖沖的,但是他的目光始終是平靜而貪婪的。他對我說,「『給他吃的,他就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吊床,可憐蟲,』他就丟下我走了,其他人也走了。你為什麼不信呢,先生?」
「不過,早晚他會被捉住的。」羅伯托.德爾加多說,「這個笨蛋連名字也沒有改。」
「不必著急,我的中尉。」德爾加多軍曹說,「雨會停的。你太性急了,應該明白,這樣的天氣,我們是不能行動的。森林裡就是這樣,必須有耐心。」
「也許那個名字是假的。」德爾加多軍曹說,「我從不知道山上有人叫富西亞。他由於神志不清,說這個名字時不緊張嗎?我讓他吃顆子彈算了,我的中尉。」
「好,我們繼續工作吧。」中尉說,「喂,伊諾霍薩,去把那個傢伙帶來。」
但是警察已經閂上了門,並且扣著步槍的扳機守在門口,嘴裡吐著髒話,眼裡射著凶光。
「什麼驕傲,」瓊加說,「是他們喝醉了,不叫人安生。」
羅伯托.德爾加多軍曹抓起繩頭就跑,潘塔查像隻蹦蹦跳跳的狗似地用四條腿爬著跟在後面跑到樓梯口,軍曹喊了一聲,伊諾霍薩跑來,在傾盆大雨中急忙把潘塔查帶走了。
倚著隔牆蹲著打盹兒的士兵像個機器人似地不眨眼也不答應地站起來走出去了。他剛剛跨出門檻就被大雨澆了個透溼。他舉著雙手,在泥水裡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瓢潑大雨猛烈地鞭打著村莊。在暴雨和呼嘯的狂風中,阿瓜魯納人的茅屋彷彿一頭頭不馴服的牲畜,軍曹。在叢林裡,中尉已經幸運地回來了,他每天都在等著被一隻野獸吃掉或者患熱病倒下。現在他想到,可惡的雨水會繼續下,他們將像老鼠躲在洞裡一樣在這兒停留一個月。唉,這樣等待著,一切都得聽憑魔鬼左右。他的辛酸的聲音停止後,又重新傳來森林裡的暴雨的噼啪聲、樹上和屋檐上的小水滴的滴嗒聲。空地變成了一片灰燼色的大水塘,十幾條溪水向陡坡下流去,空中和山林雨霧迷漫,散發著臭味。伊諾霍薩回來了,他用一條繩子拉著一個東倒西歪、不斷呻|吟的人影。士兵三步兩步跳上茅屋的階梯,俘虜一下撲倒在中尉面前。他的手被反綁在背後,撑著雙肘慢慢爬起來。軍官和德爾加多軍曹坐在一條搭在兩個木架上的厚木板上,沒有看他,又交談了一會兒。然後,中向士兵打了個手勢:咖啡和酒,準備好了嗎?好吧,請出去吧,讓他們自己審問他。伊諾霍薩出去了。俘虜身上像樹木一樣滴著水,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一個水窪兒,頭髮遮住了他的耳朵和前額,狐狸那樣的黑眼圈兒環繞著他的眼睛:兩塊多疑的突出的火炭。一道道刮破的紫色皮肉從他那襯衫的褶縐間露出來,同樣破爛不堪的長褲露出了半個屁股。潘塔奇塔渾身顫慄,牙齒磕碰作響:他不能呻|吟,他像懷裡的嬰兒一樣被照看著。首先為他治好了病,不是嗎?後來又把他從企圖將他剁成肉醬的阿瓜魯納人手裡保護下來。瞧著吧,今天他們是不是彼此諒解多了。中尉對你是很有耐心的,潘塔奇塔,不過也不應該濫用職權。繩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像項練似地環繞著俘虜的脖頸。羅伯托.德爾加多彎下腰撿起了繩頭,強迫潘塔查向大木板走了一步。
「你到塞帕一定會吃得不錯,也有地方睡覺。」德爾加多軍曹說,「那地方算不上是所牢房沒有牆壁。也許你可以逃走。」
「到樓上拿條毯子來,馬里維爾。」瓊加說,「好給他蓋上。」
「他走了,先生。」潘塔查啞著嗓子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也許也被海蟒拖去了,先生天曉得。」
「你怎麼啦,警棍,」塞米納里奧吼道,「為什麼演這麼多戲。」
利圖馬用手指抓起手槍,五個洞眼的鼓擺在他面前,他的聲調是謹慎的、教訓式的:必須先 看看是不是空的,就是說,裡頭有沒有子彈。
「住口,博拉斯!」霍文說,「你看不見她在哭嗎?」
但是潘塔查又抽泣起來,整個身子都貼在地上取暖,一陣陣打著寒戰。
「他的心告訴他,他就要死了。」霍文說。
他望著自己身上濺出的血,到處摸索著,相信那一定是他的血,他沒有想到站起來,還坐在那裡,打著手勢。當警察端著步槍,平靜地走進來對著大家的時候,誰也不動,「軍曹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等著瞧吧!」但是誰也不理睬他們。不可征服的人們和妓|女們在椅子之間推推撞撞地跑著,豎琴師跌跌撞撞,抓住一個人,是誰,他搖著他,誰死了。一個警察站在樓梯邊,強迫想逃走的人後退。瓊加、霍文和博拉斯向塞米納里奧俯下身去:他趴在地上,手槍還拿在手裡,一塊黏塊在他的頭髮裡漸漸擴大。朋友跪在地上,掩著臉,利圖馬依然摸索著。
「我的意思是徒步走山路。」中尉說,「三、四天可以到達。」
「快兩個星期了,他媽的!」中尉說,「我會喪失調動的機會,一次晉升。你不明白嗎?」
「恐怕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德爾加多軍曹說,「也許真的被一條蟒吃掉了。」
「頭目跑了,胡穆跑了,烏安比薩人也都跑了。」潘塔查啜泣著說,「該我自己遭罪,先生,我覺得渾身冷得可怕。」
何塞菲諾打斷了他:「刺|激沒有用,塞米納里奧先生,何必裝醉呢?你該坦白說,你害怕了。要客客氣氣地把情況告訴他。」
「不過,我發誓,我一定要捉住阿德里安。」中尉說,「他總是在我們面前扮一副笑臉,他一直靠我們給的錢過日子。」
她獨自一人,老在等待著,何必算日子呢,下雨,還是不下,今天他們回來嗎?還太早。他們會帶回貨物來嗎?但願巴加桑的基督、聖靈保佑他們帶回很多的橡膠、獸皮,願堂阿基利諾著衣服和食品回來,「你賣掉多少貨?」他說:「相當多,拉莉塔,好價錢。」富西亞說:「親愛的老爹。」但願他們變成有錢人,聖母啊,聖女,聖女啊,因為那樣的話,他們將離開島子,回到基督徒那兒去,並且結婚,對嗎,富西亞?對,拉莉塔。但願他回心轉意,重新愛她,晚上,到你的床上去嗎?是的;裸著身子?是的;吻你?是的;你喜歡我嗎?是的;比阿丘阿爾女人還喜歡?是的;比薩普拉女人還喜歡?是的,是的,拉莉塔。但願他們再有一個孩子。你瞧,堂阿基利諾,他不像我嗎?你瞧他長得多高,他說烏安比薩話比基督徒還好。老人說:「你痛苦,拉莉塔?」她說:「有點,因為他已經不愛我了。」他說:「他待你很壞嗎?阿丘阿爾女人、薩普拉女人叫你忌妒了嗎?」她感到氣憤,堂阿基利諾,可是她們是他的伙伴,不是朋友,明白嗎?潘塔查、湼維斯或烏安比薩人要是出了事,她會感到痛苦。他們今天能回來嗎?但是那天下午他們沒有回來,只有胡穆回來了。六點鐘的時候,薩普拉女人喊著跑進茅屋,搖著吊床,她的手鐲跳動著,還有她的鏡子,她的小鈴,「拉莉塔,他們來了?」拉莉塔說:「沒有。逃走那個阿瓜魯納人回來了。」她出門找他,他在那兒,在查拉帕家的水池邊醃幾條鮎魚。她問:「胡穆,你去哪兒了?為什麼,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他一聲不響。「都以為你不會回來。」胡穆很禮貌地把鮎魚遞給她:「這是我為你帶來的。」他的樣子跟走的時候一樣,腦袋光禿,背部像鞭痕似地有幾條胭脂的傷痕。她說:「他們出門遠征了,那麼需要你到上游去,你為什麼不辭行,到里馬奇問去?你認識穆拉托人嗎?他們兇猛嗎?他們跟我們的主人打架嗎?樂意賣給他橡膠嗎?胡穆,烏安比薩人去尋找他,潘塔查也許被他們殺死了,主人,他們恨他。」嚮導湼維斯說:「我不信,因為他們已經成了朋友。」富西亞說:「他們很可能,那群狗東西。」胡穆說:「他們沒殺我,我去了那裡,現在回來了。」「你留下來了嗎?」「是的。」「主人可能責備你,不過你不要走,胡穆,很快就會過去的,再說,你實際上不是尊敬他嗎?」富西亞說:「他有點精神失常,拉莉塔,不過,用得著,他是一個自信的人。」「阿瓜魯納人真是可惡的基督徒嗎?你跟他們講過話嗎?胡穆,我們的主人愚蠢嗎,騙人嗎,嗯?」「拉莉塔,你要是看見我怎樣為他們工作,怎樣對他們叫喊,怎樣懇求他們,怎樣為他們跳舞。他們是的,是的,阿瓜魯納人,」他打著手勢,點著頭,「是的,他們總是很樂意把橡膠賣給他們。」「你對他們說什麼,胡穆,告訴我,你怎麼說服他們的。」富西亞說:「不過總有一天他們會把你殺死,哪個蠢貨代替你呢。」拉莉塔說:「你真的不願回烏拉庫薩嗎?你這麼仇恨基督徒,是嗎?也仇恨我們嗎?」潘塔查說:「是的,女主人,因為他們打了我。」湼維斯說:「那麼,我們睡覺時為什麼不殺死我們呢?」富西亞說:「我們是他們的仇敵。」拉莉塔問:「他們真的把你吊在一棵卡皮羅納樹上了嗎?」他說:「我是瘋子,拉莉塔,不是傻瓜。」「他們燒你的時候,你叫喊了嗎?」他裝得很巧妙,獵也好,釣也好,誰也打不敗他。「你有女人嗎?被他們殺了嗎?」要是沒吃的,胡穆就   到森林去捉保烏希爾、阿紐赫、石雞,「你身上抹的道道是為了記住挨的鞭子嗎?有一次,人們看見他用汽槍打死一個蛐貝鳥,拉莉塔,他知道,他的敵人是那些人,對嗎,胡穆?就是富西亞搶了貨物的那些人,你不要相信他會為了我這好看的面孔照顧我。」潘塔查說:「今天我看見他在陡坡下摸前額上的傷疤,對著風說話。」富西亞說:「我看,最好你就這樣工作,報仇對我來說不費什麼勁。」他用阿瓜魯納話說:「我不明白,因為堂阿基利諾的船到達的時候,烏安比薩人從盧普納樹林裡像一群魴鮄跑到停泊處,跳著叫著接受他們的食鹽和茴香酒。富西亞分給他們的斧頭和砍刀反射著歡快的醉熏熏的目光。胡穆去了。你到哪兒去了?到那兒,我回來了。不要什麼嗎?不;一件襯衫?不;燒酒?不;砍刀?不;鹽呢?不。拉莉塔:領航員一定很高興,因為你回來了,胡穆。胡穆:對。他是你的朋友,是嗎?他:是。拉莉塔:謝謝你的魚,不過,很可惜,你把牠們醃了。領航員湼維斯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女主人,你沒有告訴他,只知是兩個基督徒,他們使他憎恨兩位主人,他說他們叫他遭到了不幸。拉莉塔:他們騙了你嗎?搶了你嗎?胡穆:他們勸告了我。她說:我希望我們談談,胡穆,我喊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轉過身去呢?胡穆沒有吱聲。是害羞嗎?胡穆:這是我為你帶來的,烏安比薩人在吸它的血。拉莉塔:是一隻小鹿嗎?他:是一隻小鹿,他恭敬的說,是。拉莉塔:來,我們把牠燒來吃,你去打柴。胡穆:你餓了嗎?她說:餓壞了,餓壞了,自你們走後我就沒吃過肉,胡穆,後來他們回來了。她走茅屋,看了看阿基利諾,胡穆沒有成長嗎?他說:是的。他這個異教徒比基督徒講得還好。他說:是的。胡穆有孩子嗎?他有過,可現在沒了。拉莉塔問:孩子多嗎?他說:不多。這時開始下雨了。盧普納樹林上空布滿一絲不動的厚厚的烏雲,黑雨一連下了兩天,整個島子變成了泥濘的水塘,湖面變成了一片迷霧,許多死鳥掉在茅屋的門前。拉莉塔說:「可憐的人,他們也許在路上吧。把獸皮、橡膠蓋好。」富西亞說:「快,他媽的,狗崽子們,」他責駡著大家,「在這片沙灘上,找個藏身處,找個山洞過夜。」潘塔查在煮他的野菜,湼維斯像烏安比薩人那樣嚼著菸葉。拉莉塔說:「這一次還為我帶東西嗎?項鏈?手鐲?羽毛?花兒?你喜歡我嗎?」她又說:「要是主人知道了呢。」他說:「那怕他知道。」「夜裡你想我嗎?」他說:「這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是一件小禮物,因為我病的時候,你待我很好。」她脫:「你正派,有教養,你總是說帽向我致意,但願富西亞不要這麼辱罵我。」她是粉刺臉嗎?富西亞可以報復。「我從近處走過時,領航員的眼睛變得熱辣辣的。」他想她嗎?想碰碰她嗎?想擁抱她嗎?「脫掉衣服,到我的吊床上來吧!」他希望她吻他嗎。吻嘴?吻背?神靈啊,神靈,但願他們今天回來。和*圖*書
利圖馬一直很平靜。「猴子」說,「別讓他們這樣,把他們勸住,可能發生不幸的,你,堂安塞爾莫,他們會聽你的話的。」由於野妞兒、麗塔和馬里維爾在哭,桑德拉說,想想你的女人吧;何塞說,想想你的兒子吧,不要固執了,表兄,我們到曼加切里亞去吧。啪地一聲,軍曹把槍身和槍管合上了:武器平靜地、自信地關上了。一切都準備好了,塞米納里奧先生,還有什麼有待準備的呢。
「這種轉動的方式叫人害怕。」博拉斯說,「就像兩個醉鬼抽一個陀螺。」
「要是我們冒雨出發呢?」中尉說,「反正駐軍不怎麼遠。」
何塞像剛醒來似地說:「就這麼辦吧,表兄,你變得多偉大啊!」從樓梯上升起一陣妓|女們的嚷嚷聲,桑德拉大聲叫喊,霍文和博拉斯說:「平靜點,樂師,平靜點。」塞米納里奧搖了搖桌子,「安靜,」他氣憤地說,「他媽的,該我了,都住口。」他舉起手槍,把槍抵在太陽穴上沒有閉眼,他的胸部鼓脹了起來。
瓊加干預了,她希望他收起手槍,他想嚇唬誰呢。
但是軍曹又一次取出小手槍,抓住槍柄和上端,竭力想打開它。在他周圍,人們開始對望,勉強地笑著,突然感到不舒適地在坐位上活動起來。只有豎琴師在繼續喝酒,來一局俄式輪盤賭?這是怎麼回事,小伙子們。
「一件可以考驗男子漢是不是男子漢的事情。」軍曹說,「馬上就明白了,老頭兒。」
「不會使我們中邪。」博拉斯說,「塞米納里奧像個小喬洛似地聽他的話。利圖馬剛剛下了那命令,他就打開了他的手槍,留下一粒子彈,把其餘子彈全取和圖書出來了。這個可憐蟲的手指直發抖。」
「你已經聽到他怎樣對我罵『他媽的』了,瓊加。」利圖馬說,「他也罵了西普里亞諾,他根本不認識他。我們且看看那些駡『他媽的』人是不是冷血動物、脈搏正常。」
「好了,現在把手放在鼓上吧,不要看,轉動它,為的是不知道子彈在哪裡,快速地轉動它像隻輪盤一樣。」軍曹說,「所以才叫做輪盤賭,豎琴師,你注意到嗎?」
「全怪那個當湼瓦鎮長的,我的中尉,就是那個雷亞特吉。」德爾加多軍曹說,「我們本來不願意放掉那個阿瓜魯納人。可是他下了命令,你瞧!」
「不要廢話了。」塞米納里奧說,「我們開始吧,骯髒的喬洛。」
瓊加的小酒吧間有了迅速的變化。她自己粉刷了牆壁,用照片和畫像裝飾了牆面,桌上鋪了印著各色各樣小花的油布,還雇了一名廚師。小酒吧間變成了工人、司機、冷飲商販和市民的餐廳。離婚之後,多羅特奧到萬卡班巴去過活了。幾年後,他又回到皮烏臘,「這是生活裡發生事情」,人們這樣說。他不再當小酒吧的顧客。看到這個曾經是他的小酒店的變化,他一定感到痛苦。
但是有一天,這個酒吧——餐廳關門了,瓊加不見了。一個星期後,她帶著一群工人回來了。他們把壞牆推倒,壘起了磚牆,在屋頂上蓋了鐵皮,開了窗口。瓊加每天積極地、笑盈盈地幹活,幫助工人。老人們十分激動地交換著嘮叨的、回憶的目光,「她復活了,兄弟」,「有其父必有其子」「誰繼承他,也不會敗他。」這時,樂隊已不在卡斯蒂利亞妓院演奏,而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市區。在前往那裡之前,豎琴師要求博拉斯和霍文、阿厲杭德羅同意他們在酒吧間停留一下。他們爬上沙灘,面對酒吧的建築,幾乎已經失明的老人想:工作進行得怎樣?裝上門了嗎?走到它跟前了嗎?它像什麼呢?他的焦急和問題表明了某種驕傲,曼加切里亞人開玩笑地刺|激他說:「瓊吉塔怎麼樣,豎琴師,她發財了,你看見正在建造的房子嗎?」他愉快地笑了笑,但是當好色的老頭子迎著他說:「堂安塞爾莫,她復活了」的時候,豎琴師卻假裝不解,神秘,糊塗了,「我不清楚,我必須走,你們對我說什麼,什麼『青樓』!」
「剛死了一個人,瓊加。」霍文說,「誰還想到開門呢。」
「後來,我不得不趕走她,污點無論怎樣也抹不掉。」瓊加說。
「而我倒不如說是被他的鎮靜欺騙了。」瓊加說,「不然的話,當他開槍的時候,我會把手槍給他奪下的。」
「我們帶你去吧,姑娘。」豎琴師說,「這樣你就不用花錢租汽車了。」
「烏拉庫薩那個胡穆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我的面前,」中尉說,「另一個混血兒當翻譯,我聽著他們講,輕信了他們的故事。唉,我要是會招算就好了。那是我認識的頭一個印第安人,軍曹。」
「先生是自殺的。」「猴子」說,「與我們無關,讓我們出去,我們的家人在等我們呢。」
「你們不告訴我發生的事情,我不原諒你們。」豎琴師說,「萊昂兄弟和姑娘們的叫喊聲我以為是逛街的女人,但是我從沒有想到,我相信他們在打架。」
潘塔查目光躲閃著,火一樣紅,他渾身劇烈顫動,牙齒瘋狂地碰撞,縮作一團,低下頭,挺著肚子。德爾加多軍曹對他微笑了笑,「潘塔奇塔,不要這麼傻乎乎地一個人攜帶這麼多贓物,打死這麼多印第安人,不對嗎?」中尉也微笑了,「最好趕快把事情了結,潘塔奇塔。然後,我們就會把你喜歡吃的野菜給你,你自己做飯吃,怎麼樣?」伊諾霍薩走進來,把一熱水瓶咖啡和一瓶酒放在木板上,跑出去了。中尉拿起酒瓶,拔去軟木塞,伸向俘虜。俘虜把臉湊上來,嘴裡嘟噥著。軍曹猛地頓了一下繩子,「傻瓜」,潘塔查倒在中尉的雙腿之間:「等一等,要喝得先開口。」軍官拾起繩頭,強迫俘虜把頭轉向他。蓬亂的頭髮哆嗦著,兩塊火炭依然盯著酒瓶。他身上的臭氣,中尉從沒有聞到過,「潘塔奇塔,你的臭味會叫人嘔吐的。」現在他張開了嘴,「想喝一口嗎?」他嘶啞地喘著氣,「先生,暖暖身子,都快凍透了,先生,我只想喝一口。」中尉同意了,不過要一步步地來:「那個富西亞躲到哪兒去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或者叫富西亞的?他在哪兒?」「可是,我已經對你說了,先生,」他從頭到腳渾身哆嗦,「他黑夜裡逃跑了,沒人看見他,」他的牙齒彷彿要碎了,「先生,請向烏安比薩人打聽吧,據說,海蟒夜裡上岸爬進屋,把他拖到湖底去了。是因為他作的孽,先生。」
利圖馬鬆開,必須抽一下籤,看由誰開始,不過沒關係,是他請他這樣做:他舉起槍,把槍口抵在他的太陽穴上,要他閉眼,他就閉上眼,要他開槍,他就扣扳機:啪!並且牙齒磕碰了一下。他面色蒼白,大家也面色蒼白,他張開嘴,大家也張開了嘴。
「沒什麼,不要激動。」霍文懇求說,「這會傷害你的身體的,樂師,我向你擔保,沒有出什麼事。」
塞米納里奧把頭低向桌子,啞然不語,面色死板,他那一向挑逗的眼睛現在也好像惶惑不安了。軍曹終於打開了手槍,雙手取出子彈,把它們縱向、平行地排列在杯子、酒瓶和滿是菸頭的菸灰缸之間。野妞兒啜泣著。
「不要對我發牢騷,」德爾加多軍曹說,「下雨不能怪我,我的中尉。」
「把他帶走!」中尉說,「他在嘩嘩地下,他媽的!」
「你已經看到,皮烏臘人是什麼樣的和_圖_書人,姑娘。」豎琴師說,「就為了驕傲,便拿生命當兒戲。」
「還給我一拳呢,」瓊加抗議著,「放開,真野蠻,媽那個……放開!」
「警察問,出了什麼事呀,軍曹,他辱罵了你,你就得打死他嗎?」博拉斯說,「他由於神志不清,便說,是的,是這樣。」
「那麼阿瓜魯納人呢?」中尉說,「胡穆也被海蟒抓去了嗎?」
誰也忍受不了,他媽的,誰也忍受不了。中尉提起皮靴,但是這一次不是踢他,而是踏在他的臉上,直到潘塔查的面頰觸到地面。德爾加多呷了一口瓶裡的酒,然後又喝了一口咖啡。潘塔查把他那尖尖的、淡紅色的舌頭伸出嘴唇舔著,「先生,」他輕聲地說,「只給一口,」聲音皮靴底下發出來,「暖暖身子,先生。」一種銳利、無恥、卑微的東西在幾乎瞪出眼眶的「火」上跳動著,只喝一口?一面用舌頭溼潤著髒皮膚,先生?暖暖身子,他吻了皮靴。
軍曹拿起一粒子彈,小心地舉到藍色電燈光下。必須把一粒子彈裝進槍裡去。「猴子」失去了自制。「表兄,已經够了,乾脆我們去曼加切里亞吧,表兄。」何塞也這樣說,他幾乎哭了,「不要玩手槍,照『猴子』的話辦吧,表兄,我們走吧。」
「你在說什麼人,樂師?」霍文問。
「當然,我又不是傻瓜。」中尉說,「現在我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裝病不跟我們來了。他一看見我們離開聖瑪麗亞.德.湼瓦就會逃走的。」
「你叫我感覺到了我從沒有感覺到的東西。」「猴子」結巴著說,「現在我懇求你,表兄,咱們走吧。」
「你辱駡過我四次了,塞米納里奧先生。」利圖馬說。
「你很熟悉這個地區,潘塔奇塔。」中尉說,「這場可惡的雨還要下多久?我們幾時可以動身?」
「混帳東西,」塞米納里奧說,「放開,要不,我就斃了你。」
「我相信何塞菲諾再不會來找我了。」野妞兒說,「時候太晚了。」
「說塞米納里奧們。」豎琴師說。他張著嘴。彷彿還要說什麼,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為什麼不跟他談談,」野妞兒喃喃地說,「要是客客氣氣地把情況講給他聽,他會明白。為什麼起碼不試一試呢。」
「他喝醉了,我們沒有把他當回事。」博拉斯說,「塞米納里奧先生冷笑了笑。」
「他不是對我們講話,是對著手槍。」霍文說,「給人的印象是這樣,野妞兒。」
「當我們和幾個警察正要進酒店時,我們聽見了槍聲。」瓊加說,「還有叫喊聲。我們踢開門,警察用槍把門擊倒了,他們不給我們開門。」
「你們發發慈悲,做個好基督徒,放我們出去吧。」何塞重複著,「我們在這兒娛樂,我們一點也沒參與。難道要我們對誰起誓嗎?」
「就像那些情人一樣,你對他們談了又談,結果白費力氣,因為他們心不在焉。」霍文嘆道「手槍使利圖馬中邪了。」
堂安塞爾莫撫摸著野妞兒的頭髮,把他的花手帕遞給她,「姑娘,別哭了,都是過去的事情沒有什麼關係了。」霍文點了一支菸,遞給她抽。軍曹已經把手槍放在桌上,在慢慢地喝酒,杯子已經空了,沒有人發笑。他的面孔好像剛從水裡鑽出來。
「你相信領航員逃走了嗎,我的中尉?」羅伯托.德爾加多軍曹說。
潘塔查的眼睛仍然不疲倦地、熱切地注視著那瓶酒。外面,暴雨越發猛烈了;遠方,雷聲滾滾,閃電不時地點燃著被雨水鞭打的屋頂、樹木和黏土。
「朋友也試圖擋住他們。」博拉斯說,「我們走吧,老兄,不要參預鬧事。塞米納里奧已經鼓起勇氣,給了他一拳。」
「你的頭腦不糊塗,瓊加。」霍文說。
一天早晨,瓊加帶著堅定而幸福的神情,邁著穩健的步子,來到曼加切里亞。她走過一條條塵土飛揚的街巷,打聽豎琴師的消息。她碰見他在帕特羅西尼奧.納亞的茅屋裡睡覺。老人躺在一張鋪設簡單的床上,一條手臂斜放在臉上,正打著鼾。胸部的白茸毛已經被汗水浸溼。瓊加走進屋,關上門。她來這兒探訪的消息立刻傳開了。曼加切里亞人到附近來散步,從蘆葦牆縫裡觀望,拍打著門環,把他們的發現告訴鄰居。過了一會兒,豎琴師帶著沉思的、懷戀的面孔走出,請酒鬼們去叫博拉斯和霍文;瓊加已經坐在床上,面帶笑容。隨後,老人的朋友們來了,房門又關上了。「她不是來看父親,是來訪樂師」,曼加切里亞人私下議論著,「瓊加想打樂隊的什麼主意。」他們在茅屋裡待了一個來小時,當他們出來時,許多曼加切里亞人等得不耐煩,已經走了。但是從自家的門前看到了他們。豎琴師又一次像夢遊病人似地走著,踉踉蹌蹌,東倒西歪,還張著嘴。霍文好像喝醉了。瓊加把一隻手臂伸給博拉斯,看上去她很高興,話也很多。他們到了安赫利卡.梅爾塞德斯家,吃了松子餐。然後,霍文和博拉斯彈奏,一起唱了幾支歌兒。豎琴師望著屋頂,搔著耳朵,面色不時地改變,忽而微笑,忽而憂傷。瓊加走後,曼加切里亞人圍上去,急切地尋問著他們。堂安塞爾莫依然如醉如癡地走著。霍文聳著肩,只有博拉斯回答著他們的詢問。「不應該不滿意,老爹,」曼加切里亞人說,「這是一項不錯的合同。再說,為瓊加工作,你會得到種種好處。難道你也要惹她生氣嗎?」
「他向利圖馬迎面撲去,」博拉斯說,「兩人一撞,都倒在了地上。朋友叫起來:『快去叫塞瓦略斯博士來,』但是大家嚇得誰也動不得了。再說,做什麼也沒用了。」
這時,瓊加站起來,跑過舞場,砰地關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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