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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園東

作者:約翰.史坦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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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八章

第二部

第十八章

「事情發生時她不在這兒嗎?」荷瑞斯朝朱利斯看了一眼,看到他嘴唇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他的嘴角往上翹,露出諷刺的微笑的形狀。荷瑞斯立刻想到,他勝我一籌了。他會做個好警長。「喂,」他說:「那是有趣的事。你太太有一個小孩——兩個——兩禮拜前,而現在她出門訪友去。她把孩子帶去嗎?我想我剛才聽到他們的聲音。」荷瑞斯俯身向床,碰到亞當緊握拳頭的右手手背。「我恨這樣做,不過我現在不能停了。特拉斯克!」他大聲說:「我要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這不是管閒事。這是法律。現在,他媽的,你睜開眼睛告訴我,否則,我發誓,我會把你帶到警長那裡,即使你受了傷。」
荷瑞斯.昆是新任的副警長,負責處理金城附近一帶的治安。他訴苦說,這項新工作使他缺乏時間料理牧場。他的妻子訴苦的更厲害,但是事實是這樣,自從荷瑞斯擔任副警長以來,沒有什麼嚴重的案件發生。他本來想到替自己建立聲望,準備競選警長。警長是重要的職位。這個職位不像檢察官那麼不穩固,幾乎具有高等法院法官一樣的地位,永久並尊貴。荷瑞斯不願意一輩子待在牧場裡,而且他妻子有一個住在撒玲娜的欲望,她在那裡有親友。
韋爾說:「賺錢的唯一辦法就是賣別人做出來的東西。」
「我不知道。」
「見鬼,沒有。」
警長說:「距離大的眼睛、黃頭髮、前額上一個疤,而且她在禮拜天下午進去。」
「當然!」荷瑞斯輕輕說道。
「朱利斯告訴我了,名叫費姨。」
「她有病嗎?她行動古怪嗎?」
「她到哪兒去?」
「你將來可以介紹我作點生意。」荷瑞斯覺得和一個那麼年輕的人這樣談有點荒唐,不過韋爾.漢密頓身上有一股成功的氣息。大家知道他將是郡裡有地位的人。有的人把他們的將來流露出來,或好或壞。
阿李沒有回答。
「不錯。你聽到什麼沒有?」
「特拉斯克先生,你這樣講,就等於把自己往牢裡送。我們描寫一下吧。她有多高?」
「有時候。」
「那很好。頭髮什麼顏色?眼睛?」
「她以前很美。」
「很少打獵?」
「以前?」
「我不知道。」
「嗯,你想想看。可別洩漏。我過一兩個禮拜後去看你,我們再談談。不過現在可不要洩露出去。」
「我不知道她到哪兒去。」
「快一年了。」
「沒有,你沒有,荷瑞斯,你做的正好。如果你沒有到鎮上來,或者你把特拉斯克先生帶來了的話,我們就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了。現在鎮靜,我要告訴你——」
「所以你比較習慣用獵槍?」
「我想你最好留下那顆星,」荷瑞斯說:「那是個好主意。我要走了。」
亞當因為很少講話,聲音沙啞了。「不,」他說:「我不要什麼井了。我會付你的工錢。」山姆向籃子彎下身,放一隻手指到雙胞胎之一的小手掌裡,小指頭合起來握著。「我想一個人最後放棄的壞習慣是勸人。」
荷瑞斯心裡覺得淒涼起來。「到別的房間來,朱利斯,」他說著,帶路到起居室。「好朱利斯,告許我,你怎麼想。他是不是瘋了?」
阿李不見了,過一會兒回來。「你來,」他說:「我牽馬。」
「我禮拜六去金城。大概夜裡十二點回來。看到特拉斯克先生在地上。」
韋爾俯身向前,「荷瑞斯,你曉得我們在郡裡的勢力相當小。你有沒有想過擔任一點公職?」
亞當說:「她有一個秘密。我答應過不問她。她怕一個人。」亞當不聲不響地哭了起來。他渾身發抖,他的呼吸發出一點高的聲音。那是絕望的哀泣。
「我不知道。他們東部的人是蠻聰明的。我想,我上那兒去找真象。他妻子不是生了一個孩子嗎?」
「他病。」阿李說。
「你在瞎說!」
他沒有聽到山姆的馬蹄聲,幾乎到身邊他邊聽到。不過阿李看到山姆,他端一把椅子出來,把「三一頌」牽到馬棚去。
「上這裡做生意?」
荷瑞斯後來對他妻子說:「如果你見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死神在那裡呼吸的話,那就是。」
「嗯,拿這把用吧,拿我的徽章。」他從襯衣上解下星徽,遞出去。
「那是意外。」
「你要我守在這裡?」
朱利斯.尤斯卡底緊張地站著,他的臉和身體傾注地聽著,但不發表意見。
「雙胞胎,我聽說,」朱利斯說:「也許他們打了他。」
「我做了什麼錯麼?」
警長的職務不是輕而易舉的,任何一個郡能够從摸彩箱抽選出一個好警長,就算幸運了。那是一個複雜的職位。警長的條文上的責任——執行法律、維持治安——事實上與最重要的事相差太遠。不錯,警長在郡裡代表武力,但是在良莠不齊的社團中,殘酷的或者愚蠢的警長是幹不久的。水權問題,邊界糾紛,走失糾紛,家庭關係,父權事情——這一切都不得用武力解決。祇有在任何方法都失敗時,警長才下逮捕令。最好的警長不是最好的打手,而是最優秀的外交家。蒙特雷郡有一個好警長。他有一個自掃門前雪的優越的禀賦。
「現在你不會要我寫一份像我剛才說的報告吧。警長會以為我瘋了。發生了什麼事?」
「不錯。康湼狄克。」
「我也沒見過。我得告訴警長特拉斯克不知道她的姓名,什麼也不知道,而她不很高,又是很美,那是見鬼的一幅相貌!我想我在告訴警長以前得辭職,因為告訴他以後,他一定會開除我。你想他殺了她嗎?」
「哦,天啊,沒有。有——頭上一個疤。」
「我也是,朱利斯。很高興你作伴。那麼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我就可以拉著你宣誓作證你說那個新地方叫什麼名字?」
「漢密頓先生告訴我一點關於她的奇怪的事。你知道,他在替她接生時,她咬了他的手。你得去看看那隻手,像一頭狼咬的。」
「嗯,是的,我有點小交易。」
亞當啼哭的臉浮現在荷瑞斯的腦海中。「天啊!警長,你得找別人去告訴他,要我告訴他,我寧可先辭職。」
「活見鬼了,我怎麼知道?」
「但是這一個很好。」荷瑞斯說。
「所以你來這裡時帶了那支〇.四四手槍,因為這裡每個人都有支手槍,而你想要學學怎麼用它。」
亞當的面頰緊貼著顴骨,鼻子的皮膚扯緊著。他的眼睛似乎從他頭部凸出來,佔據了臉孔半部的面積,眼中閃著病色,沉滯而模糊不清。他嶙峋的右手捏著被單的一角。
警長再合上眼,向後靠在椅子上。突然他坐直起來,打開書桌的一個抽屜,拿出一品脫的威士忌。「喝一口。」他說。
警長站起來。「我們到小食店喝杯咖啡吧。」
「我想沒有人怕我的——恨我,有的!但沒有人怕我。這是卑鄙的事,叫我覺得卑鄙。」
「每個人都有那個可能的,」警長說:「祇要你替他找到扳機,誰也會扣一下的。」
就在郝斯德路左轉彎處,那棵大楓樹的北邊,荷瑞斯遇到朱利斯.尤斯卡底。朱利斯猶豫不決,去打鵪鶉好,還是上金城搭到撒玲娜的火車,散散心。尤斯卡底家境富有,是漂亮的西班牙巴斯喀人的後裔。
「他們說特拉斯克有一大筆錢。」
「是不是一個拿手槍一個按扳機?還聽到什麼沒有?」
「不錯。嗯,她開辦了一個好地方,安靜,經營得好。那是大概在珍妮和尼格爾競爭的時候她們對這件事大大光火,不過我就把剛才告訴你的說給她們聽。那大概在她們競爭的時候。」「那邊有一個鋼琴手。」
隔了很長的停頓,然後亞當輕輕地說:「我不說。我答應了。」
「嗯,山姆.漢密頓認識她——他接生那兩個孩子,拉必說的。而且漢密頓太太照顧過她。你幹嘛不順路上他們那裡,聽聽她倒底什麼長相。」
「我想你幾乎沒用過手槍,於是你不知道怎麼拿法。」
「你不會上特拉斯克家去吧,你去嗎?」
「你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從那裡來,到那裡去,而且你說不出她的樣子。你以為我是傻瓜。」
「我不要你做助手,朱利斯。」警長說:「監督m.hetubook.com.com員對薪金的事搞得天翻地覆。就在復活節前三禮拜,在阿里莎的洪貝叫他的祖姑當助手,把她安插在警隊裡。」

他們騎到橡樹下時,一陣沉默來臨,那是從那地方發出的沉寂。那裡沒有聲音,沒有活動。
「別生氣。」
「嗯,我想,學學倒是不壞的。」
「我不知道。」
「我可以租出去,假使有什麼新發展的話。」
「先生,我老實告訴你,這是意外。」
「扮演什麼?」
朱利斯不情願地舉起手,厭惡地複誦著誓詞。「那就是我陪你的結果,」他說:「我父親會把我活活剥皮的。好了,我們現在幹什麼?」
「不。」
「嗯,我那麼想過,不過漢密頓先生好像把我講通了。他說特拉斯克沒有一點殺人的性格。」
荷瑞斯嘆息,轉眼不看亞當。他的眼睛環視一番,掠過朱利斯再回視他的雙手。他把槍放在書櫃上,小心地把銅和鉛的子彈擺在旁邊。「你知道,」他說:「我當副警長才不久。我原以為要從這工作得到一些樂趣,也許幾年後當警長。可是我並沒有幹警長的膽量。對我而言一點也沒意思了。」
「她們在沙加緬多的幹法不錯。」於是當他們騎著馬時,荷瑞斯說到沙加緬多她們怎麼幹法。
「若是不方便講話,你可以低聲說。」荷瑞斯鼓勵地加上一句。
「你娶她以前她姓什麼?」
「那正是我所想的。」
「是的,他妻子也說了。」荷瑞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讀出凱塞詳細的相貌。對於凱塞的外表,漢密頓家這兩口子知道的相當詳明。
荷瑞斯說:「朱利斯告訴過我——」
「我妻子走了。」他說。
「沒有。我沒見過。」
阿李走出來,在門階上迎接他們。
「做出活人的樣子,像一齣戲。過一個時期,長時期,就變成真的了。」
「韋爾,我當然那樣做。不過我們的警長非常好。」
「噢天,不。」韋爾說:「你想想我剛才說的。」
亞當急速地吸進一口氣。
「不能見客。他病。」
警長動了一動,交叉著雙腿,思量著這樁事。「你以為他殺了她。」
亞當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大了,淚水盈盈地,眼眶紅起來。「這是一件意外。」他低語著。
「見鬼,我不要做副警長。不過想陪你一塊兒去。我好奇。」
「那是意外。」
警長喝了三大口威士忌,蓋上瓶蓋,把它放回原來的地方,然後回答。「我們有一個相當平靜的郡,」他說:「我和警察很相處得來,他們需要時幫他們一手,而我需要時他們也幫我。拿一個像撒玲娜那麼發展的市鎮說罷,生人一直在進進出出——如果我們不注意,就有麻煩。我的職務是和當地居民相處得好。」他看著荷瑞斯的眼睛。「別不安。我不是在發表演說。我不過告訴你事實的情形。我們不驅使人家的。我們必須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你很確定那是特拉斯克太太?」
「你說她生了雙胞胎。」
荷瑞斯轉過身。「中國人,這件事你知道麼?」
「現在,別跑到我前頭去。我討厭告訴你,你已經想到的事。費姨星期天晚上給我送來一個紙條。她收了一個女孩,弄不清她是那種人。叫費姨不解的是那個女孩看來像一個逃走的女孩,紙不過她是一個頂刮刮的婊子。她知道所有的答案和所有的花樣。我下去看過她。她告訴我平常的那一套,但是我找不出她的錯。她是成年人,但是沒有人找她。」他伸出雙手。「咳,完了。我們要怎麼辦?」
韋爾的臉明亮起來。「真的?他們好嗎?」
「我想那裡的人現在不大用槍了。」
「有疤嗎?」
「韋爾,你有道理。不過那是你沒看過的頂刮刮的風車。」
荷瑞斯說:「特拉斯克先生。你好,聽說你受傷了。」他停頓一下,等待回答。他繼續說:「我想到來這裡,看看你怎麼樣。事情怎麼發生的?」
「我懂。我會想想看。嗯,對了,我昨天路過你家,看到你父親和你母親。」
m.hetubook.com.com「嗯,嗯,」中國人說:「也許我並不怎麼想它。」
山姆靜靜坐下,他沒有打擾亞當,既不頻頻瞪住他看,也不全然避開視線。樹梢上風力加強了,吹亂了山姆的頭髮。「我想我最好繼續開井。」山姆輕聲說。
午夜時分,荷瑞斯在金城搭上一部運貨列車。他和司機坐在一起,早上一醒來就到撒玲娜。撒玲娜是郡治所在地,是一個發展得很快的市鎮。人口隨時都能超過兩千。它是聖荷西與聖路易奧比斯波之間最大的市鎮,大家覺得它有一個燦爛輝煌的將來。
「費姨,沙加緬多的女人。」
「我想他很好過,不錯。」朱利斯說:「山姆.漢密頓挖了四口井——是不是他也給辭掉了。」
亞當不安地注視他。
「祇在深呼吸的時候才痛,」亞當輕聲說:「我在擦槍時走火了。」
「過軌道靠近唐人街那裡有一排妓院。」
「我想阿李拿開了。」
「他把你說動了?荷瑞斯?」
山姆看著雙胞胎。「不管你做什麼,或是什麼也不做,你總要傳下一些東西。即使你讓自己懶散下去,野草荆棘也會長出來。總有東西長出來。」
「嗯,我想這不是我辦得了的。我告訴你,我不會把你記在薪水薄上,但是,把你的右手舉起來。」
「有人看到嗎?這件事發生時你妻子在你旁邊嗎?」
亞當坐在大橡樹下的椅子裡,他的左臂和左脇技巧地綁起來,於是他不能轉動肩膀。阿李拿了洗衣籃出來,放在亞當身邊,然後走回屋裡。
「好。」
「我為什麼要?」亞當說。
「你想你會去多久?」
「他很好,和平常一樣倒楣。」
「你聽我說,荷瑞斯。世界上祇有三個人知道——她,你和我。我要去警告她,她一旦說出來,我就立刻叫她滾蛋。而且,荷瑞斯——若是你一旦舌頭癢的話,在你還沒告訴任何人,甚至你妻子之前,你且想一想,如果那一對小男孩發現他們的母親是個婊子。」
荷瑞斯看了朱利斯一眼,再回過來。亞當看到那一眼,臉頰難為情地微微泛紅。
「是的,有一個,而且彈得好——瞎子。咳,你讓不讓我說完?」
「我願意的,荷瑞斯。我以為你的時間都用在牧場上。」
亞當的眼睛閃亮一下。「不高——小而纖細。」
不一會兒阿李把槍管朝外送進門內。荷瑞斯看看它,把槍機拉開,彈藥筒拉出來,聞一下空了一個子彈的槍膛。「擦這些鬼東西可不比拿著它們瞄準安全。我得寫個報告到郡裡去,特拉斯克先生。我不會花你很長時間。你正在洗槍管,也許用一根通條,而槍走火打中你的肩膀,是嗎?」
這是騎馬的好天氣。他們拐進山查平窪時,正在咒罵著近年來打獵的不景氣。三樣事永遠是不會好的——耕田、打魚、和打獵——那是說和別的年頭比較起來。朱利斯說:「天啊,我希望他們沒把那些灰熊統統殺了。在一八八〇年我祖父在柏萊圖打了一頭,一百八十磅重。」
「山姆給你描述了一番嗎?」
「個個都很好。可是賺錢的祇有那些專利品律師。我母親氣瘋了。」
「那麼事情發生時你不在這裡?」
亞當躺在雙胞胎生下的那張四根支柱的床上。他靠在墊高的枕頭上,一堆自製的繃帶包紮著他的左胸和左肩,房間裡充斥著胡爾油膏的氣味。
亞當臉上掠過很明顯的急切的神情。他在床上輕微地轉動一下。
「好,特拉斯克。我得回到你身上。中國人,把那窗簾拉開一點,我好看清楚。好了,這樣好一點。現在我可要照你的方法,等到我弄清楚為止。你妻子走了。她打了你嗎?」
「是的,他們說的一樣。而且他們兩人都說,有時候那個疤會比別的時候黑一點。」
「我喝你可別在意。現在是看你的。」荷瑞斯擦擦嘴,把瓶子遞回去。「有什麼頭緒?」他問。
「我沒有瞎說。而且也沒有警徽給你。」
「我不知道。」
「噢,很好。」
「大家都知道。我們若是把它們給關起來,她們就搬個地方,如此而已。大家要那些妓院。我們就是注意他們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發生什麼壞事。而且經營那些妓院的人和我們有接觸,我在那裡抓到過好幾個通緝犯。」
荷瑞斯接下去說:「而且一定是槍把通條射穿你身體,打中你的左手。」荷瑞斯閃亮的灰眼珠沒離開過亞當的臉一刻。他溫和地說:「特拉斯克先生,發生什麼事?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噢,天啊,」韋爾說:「又來一次專利品律師了!」
荷瑞斯鼻孔嗤了一聲。他必須用嘴呼吸,才制止了這聲息。他緩慢地從床尾走上去,比較靠近亞當的頭和他呆視著的眼睛。「你最近從東部來的,是嗎,特拉斯克先生?」
「很好。你知道,你父親真是一個滑稽天才。」
「你說要不要?」
「我想見他。」
「我想是的。不過你不會要他改變吧,會嗎?」
雙胞胎醒著,他們都迷糊地急切地仰視著橡樹上風吹動的樹葉。一片枯葉飄下來,掉在籃子裡。亞當俯身檢起。
「等一等,讓我把這些講完,免得再回頭重講。大概三個月以前,一個好看的女人來這裡找我。她要在這裡開一個妓院,要好好地做。從沙加緬多來的,她在那裡辦過一家。她有幾封相當重要的人物寫的介紹信——規規矩矩的紀錄——沒出過一回事。一個相當好的市民。」
朱利斯說:「假如你和我一塊兒走的話,我就到撒玲娜去。他們告訴我,就在珍妮的隔壁,和長春亭隔兩個門,有一家新的叫費姨的。我聽說那地方很不錯,經營得像舊金山一般。他們有一個鋼琴手。」
在馬棚後,阿李牽著「三一頌」讓山姆騎上去。「阿李,你可以開書店了。」他說。
荷瑞斯憤怒地說:「注意,特拉斯克。你玩的够了,我不喜歡我現在想的。你一定知道她走的緣因。」
「沒有一個人要。這是送禮的人的禮物。亞當,扮演下去。」
他們在路上沉默地走了一些時候。「荷瑞斯,」警長說:「只要我漏出一點我知道的事個他媽的郡可會完蛋了。」
「我聽著,」荷瑞斯說。
「聽著。她從什麼地方來?」
「常常發生的事,」荷瑞斯說:「槍在嗎?」
「漢密頓先生好不好?我該上他那兒去看看他。」
亞當沒有回答,荷瑞斯見到他眼睛合上。「特拉斯克先生,」他說:「我知道你是病人。我盡可能的不為難你。幹嘛你不現在休息一下,我和你妻子談談?」他等了片刻,然後轉身走到門口,阿李站在那裡。「中國人,告訴太太我想請她說幾句話。」
荷瑞斯走到門前。「喂,中國人,把手槍拿來。」
「嗯,你現在是副警長——你想過當警長嗎?」

「不錯,」亞當熱切的說:「那裡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有手槍。」
朱利斯煩躁地說:「你想說甚麼就說吧。反正不能這下子就辭職。」
「好吧,意外。不過槍是在她手裡?」
「都攪在一起,荷瑞斯。要同伴嗎?」
「嗯,我墬入五里霧中了,」荷瑞斯說:「我查不出發生的事。我連那個女人的相貌都查不出來。是朱利斯.尤斯卡底想到我應該去看看山姆.漢密頓。」
「嘿,不,我沒有。」
亞當閉著眼睛說:「我妻子出門訪友去了。」
「你把槍管對著自己,槍機扳上,用那通條擦著。」
「你是什麼意思?」
「還有,不要講出去。」韋爾說。
荷瑞斯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韋爾,你好嗎?」
荷瑞斯說,「哈囉,中國人,老闆在嗎?」
幾分鐘後,警長閉上眼睛,手指交叉著。他偶爾張開眼,忖度著敍述的過程;不過他沒有發表意見。
荷瑞斯念完後,警長嘆一口氣。「他們兩人對那個疤說的都一樣嗎?」
「他殺了她嗎?」
「我為什麼不能——如果我要的話。好吧!特拉斯克先生,你在美國騎兵隊服役過。騎兵的武器是馬槍和手槍。你——」他停下來嚥口水。「發生什麼事,特拉斯克先生?」
「我不需要勸告。」
荷瑞斯聽到由印地安人和木匠傳開的亞當被鎗打傷的謠言後,立刻騎了馬走,讓他妻子收拾他那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早上殺的一頭豬。
「荷瑞斯,我不要宣誓。我要到撒玲娜去。」
「嗯,我不很習慣用槍。也許就像你說的,不過的確是擦槍時走了火。」
「是的,先生,」阿當急忙說道。
「我祇要你看著他不走掉——或者傷害他自己。懂嗎?你自己小心。」
「對的。」
「我得上那兒去拜訪他一次。」荷瑞斯說。
「够了,够了,」荷瑞斯說:「告訴他副警長昆要見他。」
「我知道那個。」
「洗的時候,你沒有把槍機拉開。」
「我不知道她走的緣因。」
「長官,」荷瑞斯終於說了。「我必須趕來請教你。」然後他從頭到尾把他的故事說了什麼人怎麼說,他們的表情,以及當時的時間統統說了。
「不,大人。」
朱利斯岔進去,第一次開口。「她為什麼走?」
「不錯。不過我很少打獵。」
「確實不錯。」

荷瑞斯說:「我要去找老闆。我須要警長。我會帶特拉斯克走的,不過現在我不願意搬動他。朱利斯,你得留下來。對不起,你有槍?」
「我也是,」荷瑞斯說:「我的上帝!」他匆匆走進臥室拿回手槍和幾顆子彈。「我把它們忘了,」他道歉:「我這個差事做不久的。」
亞當不作答,山姆站起來。「我會再來的,」他說:「我會一次一次地來。扮演下去,亞當。」
警長出神地看著。「你說他連她的名字、從那裡來的都不知道。她真的騙倒他了,是不是?」
「你不好好的來。不過我們就說她走了,我們得去找她——懂嗎?——像小孩子玩的把戲。你要那樣子來。你結婚多久了。」
荷瑞斯走出南太平洋火車站,在一家小食店停下來用早餐。他不願意太早把警長叫起來而引起惡感,因為事實並不需要。在小食店裡他和年輕的韋爾.漢密頓相遇,韋爾穿著一身椒鹽色的商人服裝,看來相當成功。
「可憐的混蛋,」荷瑞斯說:「那可憐的混蛋愛上她了。不,天!一定得叫別人去告訴他。我不幹。」
「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
朱利斯問:「你要怎麼辦?」
「我知道。那一點沒關係。金城到現在一個郡裡的官員也沒有...你懂嗎?」
朱利斯拿起槍,把槍彈裝在彈膛內,拿在手裡。「荷瑞斯,你要我的意見嗎?」
韋爾咯咯笑著。「從小到大他一直叫我們發笑。」
亞當睜開眼睛,那是茫然的,像夢遊者的眼睛。他的聲音沒有高低,沒有輕重音,也沒有一點情感。似乎他用他不了解的語言,一字一字地念出來。
「我想你有點道理。」
「沒關係。我知道我講的慢,但是詳細。總之,費姨就和她的外表一樣好。一個好的本分的市民。一個好而安靜的妓院最怕的無過於一件事。拿一個輕浮淫|盪的女孩子說罷,從家裡跑出來,到一家妓院去。她的父親找著她,開始弄得烏煙瘴氣。然後教會也加入了,然後女人。不多久那家妓院就有了壞名聲,而我們不得不關它的門。你懂嗎?」
「聽不出什麼頭緒。我聽說特拉斯克用一把〇.四四口徑的手槍打了他自己的肩膀,然後開除了牧場裡每個人。你怎樣用一把〇.四四手槍打自己的肩膊,荷瑞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舊房子修理好了。」荷瑞斯說。
「朱利斯,你沒有權利選擇,如果你不把手舉起來,我就逮捕你。」
「不常用。」
「對不起。」荷瑞斯說。
「韋爾,他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給我看一個他發明的新式風車——他媽的從來沒見過的好東西。」
「見鬼,沒有。拉必.荷爾曼在那裡幹活,他告訴我特拉斯克把他們叫去,統統辭掉了。叫他們不要再去。」
荷瑞斯大約在九點十分走進舊日的郡監獄,警長的辦公室。警長和他握手談談天氣、收成,等到荷瑞斯準備好談公務。
荷瑞斯手臂靠在鞍角上,用他的生牛皮馬鞭趕走馬肩上的一隻蒼蠅。「以後去,」他說:「我得去查一件事。」
「我盡可能快就是。朱利斯,你見過特拉斯克太太嗎?」
「是的,兩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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