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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沙

作者: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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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四十一

莫亨德羅從來沒有為自己或為他人的生活舒適操過心,但從今天起,他不得不負起這個重起爐灶的家庭的一切責任。樓梯口那煤油燈,已熏黑了。需要買盞新燈換上,走廊外面樓梯那裡的水龍頭壞了,把牆都弄得濕乎乎的,需要找水泥匠來把水池修好。臨街的那兩間房子,現在還在鞋店老闆的手裡,還得與房東好好商量一下,將鞋店騰出來。所有這一切要是他不去做,是毫無辦法的。一想到這一些,他也就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比諾迪妮想到:這天晚上,比哈里也許就在這個城市。只要穿過幾條馬路和幾條巷子,就可抵達他的家門口。然後穿過一個裝有水龍頭的小院子,接著上樓梯,就到了他那陳設良好通明透亮的幽靜房間。說不定比哈里正一個人,一動不動平靜地坐在那扶手椅上;也許那婆羅門的胖呼呼天真無邪的孩子,正睜著大眼睛就坐在他的身邊;也許他正翻看著自己喜愛的圖書……比諾迪妮就這樣想像著一幅幅圖景,心中帶著溫柔的愛,一幅幅地瀏覽著。這時她全身因激動而有些顫抖。要是以前她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隨心所欲。現在可不同了,要考慮許多各種問題,如果心裡有什麼想法,只有在心裡先盤算一番,才能付諸行動。如今不只是滿足自己的願望就行了,而是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信裡的每個字母都咬著莫亨德羅的心。從小時候起莫亨德羅總是把比哈里排擠到次要地位。在人世間的溫柔與愛情方面,莫亨德羅受神明保佑,坐享其成。而比哈里卻命運不濟,只能分享殘羹剩飯。現在,莫亨德羅自己卻成了乞求者,而比哈里卻成了主宰。也許正因為如此,比諾迪妮才拒絕了他莫亨德羅,而選擇了比哈里。
誰也不知道,比諾迪妮是否聽到莫亨德羅說的話沒有?不過她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通過敞開的窗戶,凝視著黑暗的夜空。
比諾迪妮對自己的尷尬處境越是瞭解,她就越是集蓄力量,她要為自己尋找一條出路,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莫亨德羅也收到過比諾迪妮的幾封信,可是它們與這封信相比,就太無誠意太矯揉造作了。那是對付像他這樣的蠢貨而虛設的圈套。
比諾迪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莫亨德羅:「這封信你讀過了嗎?」
莫亨德羅怕自己抵擋不住這可怕的念頭,就趕快從房間裡跑了出去。莫亨德羅來到街上。他在徘徊中發誓——他要以蔑視來報復比諾迪妮的蔑視!他認為,自己是比諾迪妮在這世上唯一可依靠的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竟還這樣冷酷堅定、無所畏懼地拒絕了他。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受過他這樣的奇恥大辱。
第二天,莫亨德羅醒來時,已經是十一點鐘了。他朝對面茶几瞥了一眼。他看到一封比諾迪妮寫給比哈里的信。壓在和*圖*書鎮紙下面。他急忙拿起信,只見信還未拆開。看來,是比哈里去西部後才寄來的。
「妳走吧。」比諾迪妮吼叫著把凱米推了出去。然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比諾迪妮兩手緊握,躺在地上。像一頭被射中的野獸,悲傷地大哭起來。那一夜,比諾迪妮不斷地折磨自己,彷彿失去知覺似的躺在敞開通風的窗子旁邊的地板上。
「你不要為這個擔心!被姑媽解雇了的凱米,從今天起會到我這兒來工作的。我們兩個女人把門緊緊關上,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這樣想著想著,莫亨德羅突然想起了比哈里。一瞬間,他心中的血液彷彿突然凝固了。
莫亨德羅站在緊閉的門前,開始敲門,他感到極為羞愧,以前他瘋狂地全不理會這個世界。那瘋狂勁到哪裡去了?為什麼現在一感到有陌生路人望著他,他就渾身不自在呢?
莫亨德羅大吃一驚。「我真像個笨蛋。」莫亨德羅想到:「當我在街上遊蕩時比哈里卻藉機坐在比諾迪妮的身旁。正因如此,比諾迪妮才敢在夜裡這樣殘酷地蔑視我。而我卻像傻瓜似地走了。」
凱米聽到聲響急忙跑過來問道:「太太,您怎麼啦?」
要是在家裡,莫亨德羅會馬上跑過去拜倒在比諾迪妮的腳下。但是,這裡不是家,因此他不能那樣做。如今比諾迪妮在這裡無依無靠,完全在莫亨德羅的掌握之中。就算他今天不善於控制自己,還不至於做出更卑鄙的事情來。
「比哈里那裡。」
莫亨德羅走出房間,隨後又折回來說道:「我要是不在這裡,妳一個人,誰來保護妳?」
「凱米,」她當時就叫女僕,「妳現在就去比哈里先生家裡,探聽一下他的消息。」
「我知道,這些東西你很需要。不過,為什麼你把它們帶到這裡來呢?」
「不要把『多餘』這類事情硬往自己身上連。我想生活還是樸素一些的好。」
在離開家的那一天,比諾迪妮專門交待莫亨德羅,要他通知郵局,把所有給她的信,轉到她新的住地去。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比哈里會對她的信,不作任何回答的。
「他已經走了四五天了。」僕人回答他說,「他到西部什麼地方去了。」
比哈里想:「要是留在加爾各答,與老朋友的衝突,可能有一天要發展到可怕的地步。那以後,可能會造成終生遺憾。」
「我並不要你為了我而犧牲一切呀?」
「不,不,什麼也不需要了。你不要再弄什麼家具來了。這裡一切具備,甚至比我需要的還有多餘哩!」比諾迪妮說。
莫亨德羅看到比諾迪妮臉上的表情變得那樣厲害,心裡頓時害怕起來。
「我一定要耐心等待,等待一個星期。然後,再看著辦。」比諾迪妮想。做了這樣的打算後,比諾迪妮在黑暗中打開窗子,注視著被氣燈照耀著的加爾m•hetubook•com•com各答。
「為什麼?比諾德?」莫亨德羅氣呼呼地質問道,「為什麼妳要把我趕得遠遠的呢?為了妳,我犧牲了一切,卻什麼也得不到嗎?」
說完後,莫亨德羅把信交給了比諾迪妮,並一直注視她的面部表情。
家裡新來的僕人睡著了。比諾迪妮拖了很久,才來開門。莫亨德羅在黑暗中,走進這新的住宅,心情很是壓抑。他從小時候起,就習慣於母親慈愛的關懷,外國的家具、吊扇、昂貴的皮沙發椅。新的住處,一切用品都還不齊全。在這昏暗的晚上,就更顯得簡陋不堪。這個新家需要添置東西,布置得像個樣子,這一切全是他的責任。
「在哪裡吃的飯?」
「要是不生氣,誰願意在這樣炎熱的時候去西部呢?」
「比哈里家裡所有的門窗都關著。敲門後,一個僕人從裡面出來說:『先生不在家,他到西部去了。』」
莫亨德羅想起,比諾迪妮如何不安地要他在鄉村郵局留下她的新地址。現在莫亨德羅終於知道,她當時為什麼不安的原因了。說不定現在比諾迪妮還以自己整個心靈和生命坐在家裡,看著道路,等待著比哈里的信呢!
「這裡的『多餘』,大概是指我這個不幸的人吧?」
「算了算了,我已經吃過了。」
比諾迪妮心中再沒有疑問了,她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先要看比哈里是怎樣答覆的,然後,再決定怎麼辦。」比諾迪妮想。
莫亨德羅恨不得把比諾迪妮石頭般的心,握在手裡,把它撚得粉碎。他多麼想用全部力量把她那沉默、冷酷而矜持的蔑視態度擊得粉碎!
莫亨德羅在樓梯口站了好久,他想極力控制自己,但對比諾迪妮的強烈的愛,又使他激動不已。他已說服自己,這些天來,他不顧世俗的反對,想要得到的他終於得到了。今天,在他與比諾迪妮兩人中間再也沒有任何障礙了。今天是他最高興的一天。但是,在任何外部障礙都不存在的情況下,又出現了最大的障礙——那就是自己內心的障礙。
「比諾迪妮把希望寄託在比哈里身上,我只是她達到目的的工具。我是她的梯子,是她踏腳的梯子,是她步步踐踏攀登而上的工具。」莫亨德羅苦惱地想著,「正因為這一原因,她才敢這樣鄙夷我。」
「我認為它們是我所需要的東西,」莫亨德羅說,「不屬於『多餘』的東西。」
「我會按妳的意願去做的。我要在家裡待一個星期,不過,每天上學時,我會交待凱米把這裡的一切都安排好的。別擔心,我不會使妳討厭的。」
比諾迪妮越是讓莫亨德羅這樣生氣,他就越是迷戀她。莫亨德羅真想用一種超人的力量,把這個女人緊緊地摟在自己懷裡,讓她痛得直叫喚。
莫亨德羅問那位認識的老僕人:「布朱,你家先生是什麼時候走的?」
第一天hetubook•com.com晚上,莫亨德羅把比諾迪妮一個人留在波托洛丹加的住所裡,自己回家取了些衣服和書籍。比諾迪妮獨自坐著傾聽加爾各答熙熙攘攘的喧囂聲,並思考著自己的事情。
雖然主人不在家,僕人布朱卻仍像往常一樣,為莫亨德羅沏了茶,並到市場上買來東西,給客人做了早飯。莫亨德羅忘了洗澡。他彷彿是在燒得滾燙的沙石上行色匆匆的過客。他的目光不時地瞥著那封燃燒著他的心的那封信,莫亨德羅發誓,他再也不去見比諾迪妮了。
「我在幾天之內,會去弄些新家具來的。不過,這幾天妳得委屈一下。」
這些想法一在莫亨德羅腦海裡出現,他就變得急不可耐了。他把那封信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在黃昏之前,他趕到了波托洛丹加的住處。
莫亨德羅拿著自己的東西出去了。
比諾迪妮表情嚴肅,繼續做針線活。
莫亨德羅還在街上行走時,比諾迪妮就發現了他,她從沉思中醒悟過來,馬上點了燈。並埋頭做起針線活來。這些活兒常常能使她內心平靜下來。
在這狹小的世界上,她的機會在哪裡呢?她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只好打算與莫亨德羅朝夕相處過一輩子。當然,他們之間是有很大區別的,莫亨德羅還有上岸的機會,可以回到原來的天地中去。而她則別無選擇,再也沒有上岸的機會了。
「你回家去!」
「沒有。」
比諾迪妮的臉色立即變得慘白。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控制住了自己。「比哈里先生還好吧?」她問道。
莫亨德羅叫了起來,「已經晚了。現在事情已不是妳可以控制的了。我整個的家已經四分五裂地毀了。現在只存下妳一個人了。比諾德,比諾德,我的比諾德……」
莫亨德羅還懷疑,比諾迪妮與比哈里早就有過書信來往。說不定她從比哈里那裡得到過什麼許諾。
比諾迪妮縫錯了一針。她把東西拿到亮處,非常仔細地把它拆開,重新縫了起來。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妳看看比哈里的這封信吧!」
「妳說得很對,」莫亨德羅回答說,「這裡任何所需的東西都是不必要的。比諾德,要是妳把這些書籍扔到街上去,我絕不會有什麼異議的。不過只要求妳別把我一起扔下去就是了。」說完這些話,莫亨德羅把一捆書和和一些衣服放在比諾迪妮的腳下。
比諾迪妮看到莫亨德羅那疲憊不堪的樣子,頓生憐憫之心。她想,莫亨德羅昨天晚上可能在街上遊逛,整夜未眠。
「好得很,」莫亨德羅回答,「比哈里先生到西部去了。」
「昨天晚上沒有回家嗎?」她問道。
莫亨德羅告訴僕人,他要在比哈里的房間裡休息一下。於是他便在比哈里的長椅上倒頭躺下,立即進入了夢鄉。
莫亨德羅看著比諾迪妮低頭做活兒那種矜持的樣子,他的心再次被這小美人迷住了。
莫亨德和圖書羅走進房裡說道:「比諾德,在這裡,妳自然是很不方便的。」
比諾迪妮坐在地板上,仍未作答覆,繼續做她的針線活兒。
自從那天晚上,莫亨德羅來比哈里家吵了一場後,第二天,比哈里就衝出門去。可是,他一時難以決定到哪裡去,最後才下決心去西部。
自從比諾迪妮在比哈里那裡,承認自己對他的愛之後,她過去的那種自信心已不復存在。當比哈里回報她一吻之後,她就再也難以控制自己了。這些日子裡,比哈里是她崇拜的偶像。比諾迪妮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穩住了自己的舵。她沒有絕望過,她的心每天都在竭盡全力地呼喊:「比哈里,你應該接受我的尊敬和崇拜。」
比諾迪妮在空無一人的屋裡像啞吧似的坐了好久。終於,她彷彿找到發洩感情的地方。她絕望地撕破自己的紗麗,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脯。
一個小時後,凱米回來了。
當時,莫亨德羅就朝比哈里家裡走去。他到比哈里門前時,夜已經很深了。他敲了好久的門,僕人才從裡面走出來。
比諾迪妮什麼也沒有回答。
說著說著,莫亨德羅激動得像瘋子一樣倒在比諾迪妮的腳下,緊緊地抱著她的雙腿,開始一次又一次地狂吻起來。
比諾迪妮把信撕成了碎片,然後,扔到窗外去了。
清晨,朝陽照進房裡,比諾迪妮突然產生了疑問——要是比哈里沒有走呢?如果莫亨德羅以謊言欺騙了我呢?
比諾迪妮急忙接過信一看,只見信已拆開,信封上比哈里的名字是她自己的筆跡。她把信從信封裡取了出來,顯然是自己寫的那封信。她翻來覆去地在信紙的正反兩面尋找,也沒有找到比哈里的答覆。
「沒有。」他立即撒了一個謊。
莫亨德羅目不轉睛地凝視好一會兒。然後他吼了起來:「冷酷無情!太殘酷了!比諾德,妳太冷酷無情了。我竟愛上了妳,我是一個多麼極端不幸的人啊!」
比諾迪妮問道:「你為什麼把你的這些書籍和衣服之類的東西,拿到這裡來呢?」
比諾迪妮急切地問道:「今天,直到現在,你大概什麼也沒有吃吧?」
「難道我就這麼無所作為?她對我如此傲慢,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呢?除了我以外,她心目中還有誰呢?」
莫亨德羅顫抖的手急忙拆開信讀了起來,這就是比諾迪妮從家鄉給比哈里寫的那封一直沒有等到回信的信。
她再也沒有勇氣讓比哈里因不理解而惱怒了。已是晚上九、十點鐘了,比諾迪妮還在思索。這時,莫亨德羅悄悄回來了。最近幾天,他沒有好好睡覺,時不時情緒激動,過得很艱苦。今天,順利地把比諾迪妮接回加爾各答後,莫亨德羅才感覺到自己過度疲乏和勞累。如今,他再也沒有力量來與家庭以及與自己作鬥爭了。沉重艱難的生活造成的疲憊,似乎在今天以前就已開始襲擊他了。
說完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乖巧的比諾迪妮立即起身,準備去弄點吃的。
「先生不在家。」僕人開門後說。
「我回家去了。」莫亨德羅說。
「比諾德。難道我對妳就是這麼無關緊要嗎?」莫亨德羅大惑不解驚奇地叫了起來,「要是這樣當初妳為什麼要引誘我呢?妳為什麼要獵取妳不要的野獸呢?妳如實地告訴我,妳不讓我得到我這麼強烈地渴求的東西,是不是想要我更加依戀妳呢?妳這樣地玩弄我,我能忍受得了嗎?不過,我會遵守我的誓約。我回家,回到那個我已斷了後路的、分崩離析的家裡去。」
可是,莫亨德羅轉過來一想——再過幾天,比諾迪妮如果再等不到比哈里的回信,說不定就會上比哈里這裡來的。當她知道所有情況之後,大概會得到某種安慰。
莫亨德羅終於鬆了一口氣。「現在我該休息一下,那怕是打個盹也好。」他想到,「可不能再在街上遊逛了。」
比諾迪妮掙脫了他的擁抱,站了起來。
比諾迪妮的這種執著的愛,給予她在孤獨中自我防護的強烈願望。除了比哈里之外,她再沒有別的什麼人可以依靠了。她對莫亨德羅十分瞭解,要是依靠他,那是會大失所望的。自己如果拒絕他,他會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支配;可是,自己若要抓住他不放,他就會拋棄她了。然而,對於女人來說,最需要的是可以信任、可以依賴又很安全的保護者,比哈里就是這樣的合適人選。如今除了依靠比哈里能幫她之外,比諾迪妮要走出困境,是不可能的了。
莫亨德羅這麼說,彷彿比哈里是今天才動身走的。比諾迪妮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沒有見過這樣反覆無常、動搖不定的人!我們的事情,他大概全都知道了。他是不是很生氣?」
「兄弟,你不應該留在這裡。」比諾迪妮頭也不抬地說道。莫亨德羅感覺到彷彿剛剛還是情緒高昂的臉上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頓時,十分沮喪。
莫亨德羅的自豪感並沒有完全丟掉,在比諾迪妮蔑視下,它又開始抬頭了。
「沒什麼。」比諾迪妮一邊做活兒一邊說。
在這個世界上,比諾迪妮從來沒有一個容身之所,然而,這一次,她反來覆去地想,情況更糟一些——今天,她的支持就更加脆弱了。她像一條急流裡航行的船,稍微往左或者往右傾斜一點,就可能沉沒於深淵。因此,為了不發生意外,必須牢牢地把握住船舵。容不得一點錯誤和一點動搖。哪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不嚇得膽顫心驚呢!要控制別人,就得裝模作樣,不能不心無城府。
「莫亨德羅,你發過什麼誓,還記得嗎?」比諾迪妮問道。莫亨德羅竭力克制住自己。
「我沒有忘記,我發過誓,一切按妳的願望去做。我任何時候都不會做任何違約的事,我會遵守誓言的。妳說吧,我該怎麼做?」
「他沒有問起我的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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