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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書蹤

作者:A.S.拜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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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那沒讓妳覺得有什麼蹊蹺嗎?我的小可愛,怎麼他到現在都還沒消沒息的?」
「我不明白你懂什麼,佛格斯。每次你懂的都比實際該懂的要多出一點。到底有什麼事?」
「我早該想到的。我從來都沒聽人講過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那,我可有知道克莉史塔伯.勒摩特的什麼事呢?是有一些事情才對。」
「他向來不覺得我是那麼講究的人。」
「那他們的工作進行得可好?」
「這檔事說不準就是有利可圖的呢!妳找到那個號碼了嗎?有嗎?小可愛?」
「不可能的!他根本不是她那一型,壓根兒就不是,妳不覺得嗎?」

「那太好了。」
「新發現?」
「哦!好像是吧!他們倆一起去了什麼地方,說是去看個手稿。說實話,他的什麼註記啦、東西啦,還有那些死人寫的死人信,講什麼沒搭上火車、支持著作權法案,所有那些有的沒的,我老早就不感興趣了。誰想把自己的一輩子投資在大英博物館的地下室裡啊?那裡的味道就跟嘉維絲太太上頭那間屋子一樣臭,到處都是貓尿。誰想把自己的一輩子投資在貓尿裡淨看些古時候的菜單啊?」
「勒摩特有什麼事情,沒先查過,我也不清楚。」
「我懂了!」
「我倒確定羅蘭他很清楚。不過也許那根本沒什麼大不了,要不然他早就跟你說了。」
「我很有興趣想知道艾許和克莉史塔伯.勒摩特之間的關係。」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打聽什麼,不過我希望你把電話給掛了,馬上!如果你不掛的話我就——我就——你看看你,我太太病了,我現在得想法子打電話找醫生,你這他媽的白癡。再見!」
「我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他是很看重那個發現的。」
「那牽涉的是他私人方面的事。跟克莉史塔伯.勒摩特有點關係。他顯得很激動,我打發他去林肯找茉德.貝力。」
「或許是為了茉德。」
「再見!」
布列克艾德整個地看過一遍,然後把「女性主義抨擊」後面那個「匪夷所思」的形容詞刪掉。他也在考慮要把克拉波爾說明降靈會那裡的「渲染得有點過火,虛構成分重大」刪掉。這些多餘的形容詞透露出他個人的觀點,所以毫無必要。就整體而言,他則在考慮是否要將克拉波爾和威克博士的參考文獻給刪掉。他寫出來的東西多半都會面臨這樣的命運。稿子寫定了,個人色彩去除了,然後是刪除的工作。他的時間多半都花在決https://m.hetubook•com.com定是否要把什麼東西給刪除掉。他向來都是這麼做的。
「他有沒有說他要去哪裡?」
「一些事情?」
「沒有,沒看過,而且我也不想。我們只想安靜地自己過日子。再見。」
「我不知道。我沒給他什麼快樂。」
「請問是喜思博士嗎?」
「就是,這一點絕對沒錯。雖然說這事也扯上了茉德。她這個女人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莫爾特模.克拉波爾在法式蝸牛之家與休德布蘭.艾許一塊兒吃了午餐。休德布蘭是艾許男爵湯馬斯的長子,而湯馬斯則是藍道弗.艾許那個曾接受首相葛萊斯頓封侯的姪兒的直系子孫。艾許爵士是衛理公會派的教徒,現在的他,已是年邁體衰。他對克拉波爾向來都很客氣,不過也就僅止於此。他比較喜歡布列克艾德,因為他那陰鬱的氣質以及蘇格蘭人特有的淡漠讓他打心底裡欣賞。再加上他又是個國家民族至上的人,而且他名下所有的艾許手稿也都一直寄存在大英圖書館裡。休德布蘭年屆不惑,頭髮漸禿,為人尖刻,興致高昂,說起來還有幾分蠢。他曾在牛津念過一年的英語系,之後,便在旅遊公司、園藝出版社,以及各大處理遺產的信託公司不怎麼起眼地上著班。克拉波爾不時會邀他出來,而且還發現到他內心深處十分渴慕表演事業。他們已講好了一個計畫,其中做夢的成分不少,那就是馬不停蹄地到美國各大學做巡迴演講,屆時將由休德布蘭上陣展示艾許的重要物品,並且放投影片,予以解讀,然後再就艾許時代的英國社會背景發表一番高論。說到這裡,休德布蘭便說他手頭很緊,真的很希望能夠再有一筆金援。克拉波爾便問起艾許爵士的健康狀況,然後知道了他身體很弱。他們就巡迴會場和費用討論了一番。他們吃了填鴨、歐洲大比目魚,以及土味很重的新鮮小蕪菁。一頓飯吃下來,克拉波爾的臉色是愈來愈蒼白,而休德布蘭則愈來愈紅潤。休德布蘭的夢想是擁有一票癡狂崇仰的美國聽眾,而克拉波爾的夢想則是得到新的玻璃箱,裡頭裝著只有他一個人能朝聖凝望的寶物:如女王寫給詩人的信、手提式的寫字檯,以及內有《艾斯克給安珀勒》墨水字跡的手稿冊子,這本冊子這一家人始終都不願割愛,始終都展放在他們列德伯里家裡的餐廳裡。
「我要找羅蘭.米契爾。」
克拉波爾在希臘街的人行道上m.hetubook•com.com停下步來,結果連帶使得兩個中國人不得不跟著乍然停步。
「當然當然!你現在要過去那兒嗎?我跟你一起走好嗎?」
「他沒說。他知道我沒這個興趣。」
「或許吧!我對她很有好感。我希望她快樂。」
凡兒正在吃玉米片。待在家裡時,她很少會去吃其他東西。玉米片輕巧,玉米片可愛,玉米片給人慰藉,而且放上一、兩天後,它們就會變得像脫脂棉。後屋外頭,玫瑰花沿著台階一路飄搖,兩旁則閃耀著萱草和月雛菊的光彩。倫敦熱極了:這讓凡兒很想到別的地方去,離開塵土,離開貓尿。門鈴響起,她抬眼往上望去,多少以為會是尤恩.麥克英太爾以及一頓晚餐的邀約,結果她看到的是佛格斯.吳爾夫。
「我想,是有一些信出現了。」
「他也沒給妳快樂呀!光看這樣子就知道了。出去吃個晚餐,把他給忘了。」
「不,不是,茉德的電話我知道。這可以給我嗎?」
佛格斯在舊沙發上坐了下來,跟著抬眼望了望天花板上一灘灘不規則狀似半島的水漬。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那麼巧,妳會知道茉德.貝力人在哪裡?」
一襲白色的身影悄悄出現在他桌邊,此人乃是佛格斯.吳爾夫,他大剌剌地往桌角一坐,目光朝下,大剌剌地看著布列克艾德的文稿。布列克艾德伸出一隻手蓋住了文稿。
「她有打過電話來這兒找他,一、兩次。我不是很客氣。」
「他是有說他會留。他走的時候我出去了。可他沒留。也或許他有留吧,不過我沒看到。而且他到現在也都還沒來電話。禮拜三他應該就會回來了。」
「我根本不記得有那樣的東西,要不,你說的應該是那些夾在維科裡頭的筆記吧!那實在沒什麼重大的價值,真可惜。一堆無聊的筆記。」
「應該沒有吧!不、沒有,他沒回去。你是不是可以把電話給掛了?我現在得要找個醫生。」
詹姆士.布列克艾德作了一條註記。他現在忙著編訂的是《媽咪著魔了嗎》(一八六三)。他的寫法就只一種,後來出現的新方法他一樣也沒學過;他的手稿波拉會轉鍵到文字處理機亮晃晃的螢幕上。屋裡的空氣聞起來有種金屬、塵土、金屬粉塵,以及焚燒塑膠的味道。
「那詹姆士.布列克艾德呢?」
「貝力?」
「克拉波爾教授」——在他身後有個聲音喊道。
「搞女性主義的m.hetubook•com•com人並不欣賞艾許。」

「好像是蘭開夏郡,還是約克郡,還是坎伯蘭的什麼地方吧!布列克艾德要他去查看一本書。他說得有點模糊。」
「你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吳爾夫教授。」
「我可以再打過來嗎?」
「完全沒概念。」
「他應該是會說的。」
藍道弗.亨利.艾許至少參加過兩次在知名靈媒荷拉.雷依夫人家中舉行的降靈大會;這位夫人是早期能讓靈魂現身,尤其是嬰靈,以及能讓人觸摸到亡者雙手的專家。一直以來,從不曾有人攻擊雷依夫人為江湖術士,及至今日,當代精神主義論者猶視她為此項領域的開山祖師。(參見F.帕德莫爾〔F. Podmore〕,《現代唯靈論》,一九九二年,卷二,第一三四至一三九頁。)顯而易見的是,這位詩人參加降靈大會,乃是抱著實事求是的理性精神,而不是因為他本人願意相信這目睹的一切,因此,他將這位靈媒的所作所為記錄了下來,那是出自極度的厭惡與恐懼,而不只是單純的對騙術的摒棄。他意有所指地將她的所作所為——也就是將亡者的生命虛妄地、虛構地重現一事——拿來對照自己寫詩的作為。就兩人會面這一部分的說明(渲染得有點過火,虛構成分重大),參見克拉波爾,《偉大的腹語大師》,第三四〇至三四四頁。另可參見女性主義者抨擊艾許選用這個詩題的一篇匪夷所思的文章,作者是柔安.威克博士,刊登在一九八三年三月分的《女巫期刊》。威克博士極力不滿艾許所採用的這個標題,她認為那是在懲斥他詩裡的那位敘述者:席必拉.希爾特(這顯然是在指涉荷拉.雷依)「憑靠直覺的女性的」行徑。《媽咪著魔了嗎》,這個標題自然是出自約翰.但恩的〈愛情的神力〉,「不盼女人有理有智;在其最柔美,最聰明的時刻,她們充其量也只是,媽咪,心著了魔。」
「佛格斯.吳爾夫。還記得我嗎?在你發表你那篇討論艾許所寫《契迪歐克.梯契伯》(Chidiock Tichborne)m.hetubook.com.com書中敘述者身分的大作之後,我有去見過你。很精采的推論。那當然是那個行刑的人了。你記得嗎?」
「不很確定。是有一些狀況發生但我不很清楚。不過,事情是這樣沒錯。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把狀況弄清楚的。」
「他有帶凡兒一起嗎?」
「我懂。」
「有人看到她有來過這兒,就在那之後。我是說茉德.貝力。」
「真可惜!我可以進去嗎?他是去哪兒啦?」
「不在!他出門去了!」
「他到林肯去找她。」
「那當然!」
看著休德布蘭.艾許坐進了計程車,克拉波爾便在蘇活區大街小巷地胡逛起來;他隨性地看著櫥窗,看著一個個發光的樓梯口。脫衣秀。模特兒。誠徵少女。即時色情不打烊。來吧找樂子。嚴肅的訓誨。他個人的品味十分明確,褊狹,而且多少已經專成了精。他四處遊走,一襲黑色的身影,漫漫走在櫥窗之間,品嚐美食美酒留下的一絲精魂。突然間,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觀望他隱約瞥見的一具白色扭曲的人體,擺在那個地方,那似乎是在向他暗示,說不定裡邊就有他想要的東西,不過——其實那算不得是什麼美女,加上另一具胸前偉大極其豐|滿的人體又搶去了它的風頭,而他自己每天就生活在一個充滿暗示以及隱現不定的徵兆的世界裡,那樣就很夠了。因此,他想著,他是不會走進去的,他要回家……
「或許她跟羅蘭在一起很快樂啊!」
「一起喝杯咖啡吧,如何?」
凡兒走到門廳裡頭,電話就放在地板上,平穩地站在一大疊紙上——那全是以前的《泰晤士報文學副刊》、以前買書的發票、記有小型計程車號碼的卡片、歐莫洗滌劑達茲(DAZ)洗衣精柯達繆瑞克斯(MUREX)的優惠折扣卡、邀請參加學術會議以及合格會計師學會的信函。她似乎很清楚該往哪兒下手。才一會兒工夫,她抽出了一張壓在底層的印度外賣店發票,然後號碼就到手了。沒寫是誰的號碼。在凡兒手上,就只有「羅蘭,在林肯」這幾個字。
「哈囉!寶貝,羅蘭在嗎?」
「大概是茉德的電話吧!」
「希望如此,教授。」
「所以說妳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跑哪兒去囉?」
「他現在休假。他排了一個禮拜的假。他從來都沒休過假,說到這兒,我這倒才想起來。」
「勒摩特?哦!對了,《曼露西娜》。女性主義者以前有一次靜坐抗議,是在七九年秋天,她們要求我得在教十九世紀詩選時也把這首詩列入教材,而且不可以教《亞瑟王田園詩》,或是《北歐眾神https://m.hetubook.com.com之浴火重生》。我記得,這件事後來成了。不過後來女性研究接手,我終於得到解脫,而且也才終於能夠再教《北歐眾神之浴火重生》。不過那實在很難扯上什麼關係。我覺得我實在是想不到那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可惜!我還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好像還不知道。」
「當然啊!你要這電話是想做什麼?」
「喂!我是貝力。」
「應該是跟藍道弗.亨利有關的事情。」
「什麼也沒說。北部吧!我想他是這麼說的。他說得很模糊。」
「我手邊是有個電話號碼啦!緊急時候用的。如果說這間屋子燒光了,還是說我付不出瓦斯費的時候。當真遇上這些狀況,他是什麼力也使不上,其實。有的人就是在企業文化裡賺錢,有的人呢就不是。」
「你實在應該上去曬曬太陽的。上頭的天氣正好著呢!」
「那一定是克莉史塔伯.勒摩特了,那個仙怪詩人?」
「我懂了。」凡兒說道。然後是一陣沉默。接著凡兒又問:「那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挺好的!」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請問您有見到過貝力博士嗎?茉德.貝力博士?」
「羅蘭.米契爾就發現了一些事情。」
「妳有他的電話嗎?我得趕快聯絡上他。」
「不,不是。我是羅蘭.米契爾的一個朋友。他在忙著……在冬天的……我是想,不知您是不是知道他人在哪裡……」
「那他的新發現有什麼眉目了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妳懂嗎?」
「這是當然的。牛津大學出版社可不管天氣怎麼樣。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那個仙怪詩人!我想應該吧!他們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我是沒去想過。我只想得個清靜,我很忙,我太太她人很不舒服,真的真的很不舒服。麻煩你把電話給掛了吧!」
「沒必要!再見!」
「耶誕節那時候他樂得不得了。好像是發現了一封祕密的信還是什麼的,我想他是這麼說的。也許是我弄錯了。」
「啊!」克拉波爾回道。
「沒人想。他們想的是把人生投資在開國際研討會時住的美美的飯店。妳難道沒想法子去問問,他們到底在讀些什麼東西嗎?」
「他們耶誕節的時候一起在外頭,研究著什麼。」
「我怎麼不記得。榮幸之至。我剛剛才和艾許爵士的兒子一起吃完午飯,他很希望來羅伯特.岱爾.歐文大學談談他們家族所留著的艾許手稿。不過《契迪歐克.梯契伯》現在放在大英圖書館裡,這是當然的。」
「那他回去了嗎?」
「挺好的!」
「我想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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