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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論述的狂歡宴

作者:王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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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輯 失去地圖的社會 快感在那裏?

第二輯 失去地圖的社會

快感在那裏?

關於這樣的現象,窺視的快|感構成的基本條件是可以進一步分析的。假如我們將這種關係視爲一種互動,在被窺視的對象和進行窺視的大衆兩者之間,可以分爲三個層面來看待。
許多評論家開始提到了這點解釋:讀者的窺視癖好(voyeurism)的滿足。他們認爲是這類的閱讀提供了人們對眞相的追求,甚至是解除了對大人物的迷思。仿如作者們是一個成功的牛肉場主持人,提供了各式各樣市面道德所不允許的景觀。
人類對於任何事物的好奇心,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後天激發。亞當與夏娃就是一種典型的例子。究竟是兩人之間性探索的發生是先天的,像許多動物一樣天生就性趣盎然,即使沒同類長者的任何身和_圖_書敎也會以正確、或不正確的方式顯現了內在的性驅力?還是純然是蛇的誘惑,暗示了他們還有一些進一步的可能,勾勒了某種美好的狀態,才惹得兩人果其然地探求?這兩種解釋永遠都是不可解的,從動物行爲學家到精神分析者,彼此之間無法定奪的爭辯,索性全推給了一顆蘋果肇成的禍事。
善於利用窺視心理的在位者,或者是爲眞相而饑渴的閱讀人,某一層面上都是自知自己處於一種沒有平等地位的權力社會中。窺視只是這個社會整個結構所浮現的冰山一角。內幕暢銷書如果仍繼續存在,只是顯示了這個病態結構依然是在社會的每一角落。
不同於一般互動的,窺視代表了一種避開了直接互動m•hetubook•com.com的場面。彷彿被窺視的對象,還是在他原來的領域,而窺視者可以在不驚動對方也不至於被發現的情形下,進行觀看的行爲。對民眾來說,即使是民主時代了,他們對自己眞正「知」的權利,還是沒有足夠的安全感。臺灣目前的「知」,可能還是扭曲的,可能還是會招致危險的,也可能會讓人失去自我。這種正視的互動既然充滿了不可信賴的可能性,窺視也就成爲一種更安全的生存方法了。
對窺視的民衆而言,即使在似乎媒體解嚴而言論自由的時代,他們對自己所看到的和所聽到的,依然相信這不可能是眞相的全部。一方面,「全部的眞相」仍舊是人們相信自己應該且必須掌握的;另一方面,和*圖*書人們即使在資訊爆炸的時代,還是認爲沒看到眞相。前者是來自一種不安全感,一種長期威權制度下,對四周的事物忍不住也要以全面性的掌握才是自己安全領域的確認。在人格上,這又落入了一種威權性格,只是這問題較複雜,在此暫且擱置不談。後者卻是有意思的;後現代的資訊爆炸,也更加寫實,離眞相卻更遙遠。
如果我們的記憶還不至於消失得太快,在黨外運動方興未艾的七〇年代,臺北的街頭開始出現了各種盜印的傳記和近代史,像郭廷以的《中國現代史》、吳濁流的《無花菓》……。一直到解嚴前後,《宋氏王朝》也一時炙手可熱,當時,許多人也將這種現象解釋爲人們對眞相的饑渴,認爲這全是長期資訊https://www.hetubook.com•com管制所造成的惡果。在當時,「解嚴」被視爲一種萬靈丹,認爲這些神話一旦正式揭開了神祕的面紗,也就失去了一切魅力了。然而,解嚴一事也發生好久了,大人物的傳記卻依然是人們最急著去翻閱的。
另一層面,需要討論的是這一切互動,爲何又要以「窺視」來進行?
這些年來,各類大人物的傳記一下子之間全湧上了暢銷書排行榜。特別是一些深具「內幕」或「翻案」意圖的,而且是目前或曾經權傾一時的人物;譬如《李登輝的一千天》,或郝柏村之於《無愧》,或《我在蔣家父子身旁的日子》,幾乎都是挽救出版界的仙丹妙藥。
對被窺視的大人物來說,他們某一程度是自知地運用了這種窺視的心理。他們不斷地暗示,https://m.hetubook.com•com透過自己現身說法或是作者的捉刀,隱約地說「這裏還有更多的眞相」,知道這可以立刻召喚更多人的注意力和追求。只有「未知」,才是好奇心的磁場所在。他們玩弄著人們的好奇心,甚至以提供一切眞理的先知姿態來呈現。他們一方面是偶像破壞者,讓眞神也像平凡人一般地呈現;他們一方面又是造神者,將自己的解說化爲救世主的模樣,譬如「正義的化身」等等。
這種說法也不是不對,一般的小市民的確對大人物充滿了窺其究竟的好奇心。只是,在這樣的說詞下,民衆的好奇心似乎變得天生自然,是與生俱來的某一種動物性,就像餓了就會找東西吃一般地本能反應。然而,如果眞的滿足了窺視癖,我們不得不進一步追問:這種滿足的快|感又是來自那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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