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錫安主義
50、骯髒的戰爭(西元一九四五~一九四七年)
雖然存在著腐敗、背叛與無能,耶路撒冷還是出了幾名阿拉伯戰爭英雄。安沃爾.努賽巴對於「骯髒的陰謀與可悲的失敗」感到厭惡,他在其他大家族如哈立迪家族與達雅尼家族的支持下,建立了希律門委員會以購買武器。安沃爾的親戚阿布德.卡迪爾.侯賽尼曾在一九四一年在伊拉克與英軍作戰,在猶太人反抗英國人期間低調隱居於開羅,此時的他負責指揮阿拉伯總部,該總部又稱「耶路撒冷陣線」。
雖然國家軍事組織加入了盟軍陣營共同對抗納粹,但還是有一些極端主義分子在亞伯拉罕.史登(Abraham Stern)率領下脫離組織。史登於一九四二年被英軍擊斃。但他的派系,也就是利希(Lehi, 以色列自由戰士),俗稱史登幫,仍繼續發起暴亂對抗英國人。隨著盟軍勝利在握,貝京也開始測試英國人對耶路撒冷的決心:在贖罪日吹羊角號,這違反了英國從一九二九年不准猶太人在西牆吹號的禁令。賈伯欽斯基每年都會挑戰這項規定。一九四三年十月,貝京下令吹羊角號,英國警察立刻攻擊正在禮拜的猶太人;但在一九四四年,英方卻做了克制。貝京認為這是英國統治力減弱的徵兆。
阿拉伯人的復仇來得非常快。四月十四日,一列救護車與食物補給車隊出發前往斯科普斯山的哈達薩醫院。貝爾莎.斯帕福德看見「有一百五十名暴亂分子,攜帶雷筒、燧發槍與現代的斯登衝鋒槍等各式武器,躲藏在美國區一塊長滿仙人掌的土地上。他們的臉孔因仇恨與報復的欲望而扭曲」。「我跑出去,擋在他們前面。我告訴他們:『在美國區開槍,就好像在清真寺開槍一樣』」,但他們不顧貝爾莎六十年來對慈善事業的奉獻,竟揚言如果她不讓開就要殺了她。在英軍趕到之前,已有七十七名猶太人被殺,主要是醫護人員,此外有二十人受傷。「要不是軍隊介入,」阿拉伯高級委員會宣稱:「否則不會有任何猶太人生還。」槍手肢解死者,而且每個人都抓了一具屍體,擺出可怕的動作合影留念。這些照片被大量沖洗後,印成明信片在耶路撒冷販售。
國家軍事組織分別向飯店、《巴勒斯坦郵報》與法國領事館打了匿名電話,警告即將發生爆炸攻擊,要求飯店應緊急疏散、但沒有人把這些警告電話當一回事,等到發現時已經太晚。我們不知道當中的陰錯陽差是純屬意外,還是有意為之。貝京在附近等待著:「每一分鐘宛如一天。十二點三十一分,三十二分。眼看引爆時間將至,半小時即將過去。十二點三十七分。突然間,整個耶路撒冷都為之震動!」炸彈炸毀了飯店整個側廳,造成九十一人死亡,包括了英國人、猶太人與阿拉伯人。死者中有五名英國軍情五處人員,但秘密探員「倫敦女士」僥倖未死,蹣跚地步出斷垣殘壁,頭髮覆蓋了白色塵土,「宛如上帝震怒之日」。本-古里安抨擊這起爆炸案;他認為貝京是猶太人社群的威脅,而猶太機構也退出了聯合抵抗司令部。
大衛王飯店是託管地耶路撒冷的世俗聖殿,它的側廳被英國徵用供政府機構與情報單位使用。一九四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國家軍事組織假扮成阿拉伯人與穿著努比亞服飾的飯店工作人員,將裝了五百磅炸藥的牛奶桶放置在飯店地下室。
一九四五年四月,小羅斯福去世。他的繼任者杜魯門總統希望讓大屠殺的倖存者定居巴勒斯坦,所以他希望英國能允許猶太人移民。杜魯門從小在浸信會的家庭中長大,他當過農夫、銀行職員、堪薩斯城服飾店老闆。擔任密蘇里州參議員時,他的表現並不突出,但他同情猶太人,而且有一定的歷史素養。當這位新任總統在一九四五年來到被炸得宛如月球表面的柏林時,他「想到了迦太基、巴爾貝克(Baalbek)、耶路撒冷、羅馬與亞特蘭提斯」。杜魯門的顧問克拉克.克里福德(Clark Clifford)回憶說,總統與先前開服飾店的猶太合夥人傑寇布森有長久的交情,他的隨員也多半是錫安主義的支持者,再加上「總統有閱讀上古史與聖經的習慣,這些影響都使他傾向於支持猶太人建國」。然而杜魯門面對國務院的阻力,且對錫安主義者頻繁進行遊說感到惱怒,他擔心這些猶太敗犬已經搖身一變成了盛氣凌人的惡犬。杜魯門不悅地說:「耶穌基督在世時尚且無法讓他們滿意,你們憑什麼期望我有這等好運?」但杜魯門還是同意設立一個英美調查委員會。
十月,國家軍事組織炸燬英國駐羅馬大使館。十一月,蒙哥馬利飛回耶路撒冷。「我在凱蒂.安東尼爾斯的一場宴會中看到蒙哥馬利」,納瑟勒丁.那夏希比回憶說。陸軍元帥打算毫不留情地向國家軍事組織的暴行發動反擊。新任警察首長格雷上校(Colonel Nicol Gray)招募了冷酷無情的人士、前警察與前特種部隊成員組成反暴亂特種部隊。曾榮獲傑出服役勳章與軍事十字勳章的法蘭少校(Major Roy Farran)是典型的復員士兵,他原是愛爾蘭空降特勤隊隊員,戰功彪炳。
在英國,邱吉爾在大選中失利。新首相艾德禮(Clement Attlee)採用威廉.布雷克的讚美詩做為工黨的選戰歌曲,他承諾英國人一個「新耶路撒冷」——然而,他連舊耶路撒冷都治理不好。
「給我需要的武器,我們就能收復它。」侯賽尼憤怒地回答。
大衛王爆炸案使英軍加強反擊的力道,但同時也加速了倫敦當局撤離託管地。在耶路撒冷,猶太人與阿拉伯人不再混居。阿摩斯.奧茲覺得:「整個局勢突然急轉直下。每個人都認為戰爭無法避免。一道簾幕降下,區隔了耶路撒冷。」猶太人對於大屠殺即將來臨的傳聞感到恐懼。英國民眾也紛紛離開耶路撒冷。
三十三個國家投票贊成美國與蘇聯主導的一八和_圖_書一號決議,十三個國家反對,十個國家(包括英國)棄權。「有兩分鐘的時間大家都震住了,雙唇不自覺地張開,眼睛也睜圓了,」阿摩斯.奧茲回憶說:「遙遠的耶路撒冷北區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與其說是歡聲雷動,不如說是驚疑的吶喊,令人為之動搖。」然後才是「激昂的歡呼聲」與「眾人的歌聲」。猶太人甚至親吻「驚魂未定的英國警察」。
當耶路撒冷的猶太人焦急地尋找這名失蹤的男孩之時,法蘭少校在卡塔門警察食堂向長官坦承此事,然後他突然消失,逃離了耶路撒冷。英國當局先是掩飾,而後遭遇來自世界各地的指責。利希開始隨機地殺害英國士兵,最後,法蘭終於回到耶路撒冷,到艾倫比營區投案。一九四七年十月一日,法蘭在重重戒護下於塔爾畢軍事法庭受審,卻因為缺乏證據而無罪釋放。盧伯維茨的屍體從未找到。法蘭被兩名軍官匆匆帶走,他們上了裝甲車,連夜送往加薩。利希決心殺死法蘭。一九四八年,有一件署名寄給「R.FARRAN」的包裹,但打開包裹的卻是法蘭的兄弟,因為他們兩人名字的起首字母相同,結果他的兄弟被當場炸死。
四月中的事件發生之後,瓦希夫「感到極為沮喪,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受到很大的打擊」,他甚至因此放棄了託管政府的工作,「待在家裡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最後,這位日記作家列了幾個「離家的理由」。首先,「我的住家所在的位置相當危險」,這裡剛好是雅法門的阿拉伯人、蒙提費歐里區的猶太人,以及貝文格勒安全區的英國人交火的中心地帶:「這裡日夜都有零星的槍聲,光是回家就是一件極困難的事。阿拉伯人與猶太人的戰鬥,建築物的爆炸,不分日夜在我家附近出現。」英國人向蒙提費歐里區開火,炸燬摩西爵士的風車房頂端,但無濟於事。瓦希夫寫道,蒙提費歐里區的猶太狙擊手,「只要看到有人在街上走動,就予以射殺,我們能活著實在是奇蹟」。他思考著如何保住自己收藏的陶器、日記與珍愛的烏德琴。在此同時,他的健康也不斷惡化:「我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無法承受壓力,醫生也建議我離開為妙。」瓦希夫一家爭論著:「託管政府結束後將會如何?我們將被阿拉伯人還是猶太人統治?瓦希夫的鄰居——法國總領事承諾會保護他的房子與收藏品。『即使我們永遠不會回來』,瓦希夫仍覺得應該打包行李以『保護我們自己與我們的子女』:我們認為頂多離開兩個星期,因為我們知道七個阿拉伯國家的聯軍很快就要到來,他們不是要占領耶路撒冷,而是要將耶路撒冷還給居民,而我們就是這裡的居民!」瓦希夫在託管政府的最後幾天離開,而且從此未再返鄉。瓦希夫的故事是所有巴勒斯坦人的寫照。有些人遭到強制驅逐,有些人為了躲避戰爭而遠走他鄉,他們都希望日後能夠回來——將近一半的巴勒斯坦人未離開家園,並且成為以色列的阿拉伯人,也就是錫安主義民主下的非猶太公民。然而還是有總數從六十萬到七十五萬的巴勒斯坦人離開(與失去)他們的家園。他們的悲劇是Nakhba:大災難。
本-古里安把耶路撒冷緊急委員會主席伯納德.約瑟夫(Bernard Joseph)找來特拉維夫,商討如何補給缺糧的耶路撒冷。四月十五日,補給車隊終於突破封鎖,糧食開始源源不斷地運進城市。二十日,本-古里安堅持前往耶路撒冷與軍隊一起慶祝逾越節:帕爾馬赫哈勒爾旅(Harel Brigade)指揮官向本-古里安抗議,他認為此舉是譁眾取寵。本-古里安上了裝甲車輛,車隊出發沒多久就遭到阿拉伯人的攻擊。「我甚至派出兩輛偷來的英國裝甲車來護送他,原本我是打算保留這些車輛以備不時之需的」,拉賓說。二十人被殺——但糧食與本-古里安平安抵達耶路撒冷——本-古里安以他特有的黑色幽默與敏銳的觀察力描述說,死者當中有「兩成是正常人,兩成是特權階級(大學等等),六成是怪人(偏鄉、 中世紀等等)」,後者他指的是哈西德派。
梅納赫姆.貝京:黑色安息日
六月二十九日星期六,蒙哥馬利麾下指揮官艾弗林.巴克爾將軍(General Evelyn「Bubbles」Barker)發起阿加薩作戰(Operation Agatha),對錫安主義組織發動攻擊。他逮捕了三千名猶太人——本-古里安因為人在巴黎而逃過一劫。巴克爾在耶路撒冷建立三個「安全區」,把俄國區變成一座要塞——猶太人因為英國外交大臣貝文(Ernest Bevin)的緣故,把俄國區稱為貝文格勒(Bevingrad)。阿加薩作戰後來被猶太人稱為黑色安息日,而巴克爾也馬上成為英國迫害的象徵與猶太人仇視的對象。巴克爾是凱蒂.安東尼爾斯宴會的常客。現在,女主人已成了他的情婦;他的情書充滿熱情、輕率與敵視,洩露了英國的軍事秘密,同時也口沬橫飛地大罵猶太人:「我們為什麼不敢大聲地說我們討厭猶太人?」利希企圖暗殺巴克爾,他們曾把炸彈放在嬰兒車裡,打算炸死他。國家軍事組織的貝京,在利希的協助下,計算發動一場震驚世界的反擊巴克爾黑色安息日的行動。在未得到本-古里安與猶太機構同意下,哈加納決定支持這項計畫。
阿拉伯人不承認聯合國有權分割巴勒斯坦。一百二十萬巴勒斯坦人仍擁有巴勒斯坦百分之九十四的土地;猶太人則有六十萬人。雙方已做好戰爭的準備,至於猶太與阿拉伯極https://www.hetubook•com•com端主義分子則早已開始無情地互相殘殺。耶路撒冷「已陷入內戰」。
十二月二日,三名猶太人在舊城遭到槍擊;三日,阿拉伯槍手攻擊蒙提費歐里區,一個星期之後,又攻擊猶太區,此時該區一千五百名猶太人在兩萬兩千名阿拉伯人環伺下,緊張得無法入睡。猶太人與阿拉伯人紛紛遷離兩個民族混居的地帶。十二月十三日,國家軍事組織在大馬士革門外向巴士站丟擲炸彈,炸死了五名阿拉伯人,傷者無數。安沃爾.努賽巴的叔叔差點死於國家軍事組織的炸彈攻擊,他看見「城牆上黏著炸碎的肢體」。不到兩個星期,已有七十四名猶太人、七十一名阿拉伯人與九名英國人喪生。
新任高級專員康寧漢爵士(General Sir Alan Cunningham)曾私底下形容錫安主義是一種「帶有猶太人特殊心理的民族主義,不僅反常,而且不講道理」。巴克爾將軍禁止英軍士兵到猶太餐廳用餐,他解釋這麼做是用「猶太人最不喜歡的方式懲罰他們,讓他們口袋空空」。巴克爾遭到首相斥責,然而仇恨的種子早已深植於內心。在寫給凱蒂.安東尼爾斯的情書中,巴克爾說他希望阿拉伯人能多殺幾個「血腥的猶太人……這個令人僧惡的民族……凱蒂,我好愛妳」。
一抵達耶路撒冷,法蘭就被載往俄國區進行簡報,然後再到大衛王飯店參加晚宴。法蘭與其他特種部隊成員開始駕車巡視耶路撒冷,尋找可疑人士進行偵訊,必要時可就地處決。這些隊員沒有隱蔽作戰的經驗,語言不通,而且對當地的認識不足,因此法蘭一開始幾乎一無所獲,直到一九四七年五月六日,他們開車經過雷哈維亞,隊員發現一名無武裝的學童盧伯維茨(Alexander Rubowitz)正在張貼利希的海報。法蘭劫持了這名男孩,但在扭打中,他掉了自己的呢帽,上面標記著他拼錯的姓名「FARAN」。他希望這名恐懼的少年能洩露更多有關利希的情報。於是他將盧伯維茨載離耶路撒冷,沿著耶利哥公路進入山區,把他綁在樹上,足足毆打他一個鐘頭,他下手太重,居然用石頭敲碎了他的頭骨。屍體被刺了幾下,然後衣物全被剝光,最後或許被胡狼吃掉了。
艾德禮原本希望杜魯門能支持他的禁止猶太移民政策,但英美委員會提出的建議卻與他的期望相左,他們要求英國立刻開放十萬名猶太難民移入巴勒斯坦:杜魯門也公開支持他們的建議。艾德禮憤怒地拒絕美國的干預。猶太機構擴大大屠殺難民的偷渡行動,三年內一共讓七萬名猶太人進入巴勒斯坦,在此同時,帕爾馬赫也持續騷擾英國人,其中最大的一起攻擊事件是一連串的炸橋行動——炸橋之夜。
侯賽尼成為阿拉伯英雄的象徵,總是纏著阿拉伯頭巾,穿著卡其色上衣,斜背著子彈帶,他是耶路撒冷貴族的革命子孫,兩任市長的兒子與孫子,先知的後裔,擁有化學學位,業餘詩人,報紙編輯與勇氣十足的戰士。「小時候,」他的親戚薩依德.侯賽尼(Said al-Husseini)說:「我記得曾看見他抵達家族擁有的某間安全的公寓,我記憶猶新的是他的魅力與優雅,以及他所到之處引發的激|情與英雄式的興奮。他深受社會各階層的愛戴。」一名年約十幾歲、來自加薩的學生,名叫雅瑟爾.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他對於自己的母親與侯賽尼家族有親戚關係感到自豪,此時的他也加入成為阿布德.卡迪爾的幕僚。
一九四七年二月十四日,被無休止的流血事件攪得心煩意亂的艾德禮,終於在內閣會議中同意撤出巴勒斯坦。四月二日,他要求新成立的聯合國組成巴勒斯坦特別委員會來決定巴勒斯坦的未來。四個月後,巴勒斯坦特別委員會提議將巴勒斯坦分割成兩個國家,耶路撒冷成為聯合國託管地。儘管疆界仍未明確畫定,但本-古里安仍同意這項提案。他了解耶路撒冷是「猶太民族的心」,但「為了建國,這樣的代價是可以承受的」。阿拉伯高級委員會在伊拉克、沙烏地阿拉伯與敘利亞支持下,反對分割案,他們要求建立一個「統一而獨立的巴勒斯坦」。十一月二十九日,聯合國針對這項議案進行投票。午夜過後,耶路撒冷人聚集在收音機旁,精神緊繃安靜聆聽著。
蒙哥馬利的鎮壓:法蘭少校案
在野黨領袖邱吉爾抨擊艾德禮對「猶太人發動毫無道理的骯髒戰爭,最終只會將巴勒斯坦奉送給阿拉伯人或天知道是什樣的人手裡」。甚至在戰爭期間,邱吉爾曾考慮制裁「反猶太主義者以及英國在巴勒斯坦的行政官員」。然而事情發展至此,國家軍事組織與利希的暴力已然引起眾怒,加上傳統阿拉伯主義與反猶太主義的推波助瀾,使英國更加堅定地反對猶太人。甚至有英國逃兵,有時還包括現役部隊,願意支援阿拉伯的軍隊。
卡斯特爾村落是濱海地區通往耶路撒冷的要衝。四月二日深夜,哈加納攻下這處據點,但侯賽尼隨即集結民兵(包括伊拉非正規軍)要進行反攻。然而他與安沃爾.努賽巴知道,他們需要增援。兩人於是趕往大馬士革要求炮兵支援,但卻被阿拉伯聯盟將領的無能與詭計所激怒。「卡斯特爾失守,」伊拉克總司令說,「收復它是你的責任,阿布德.卡迪爾。」
十二月七日,本-古里安從特拉維夫出發,要到耶路撒冷會晤高級專員時,他的車隊在路上中了埋伏。哈加納動員所有十七歲到二十五歲的後備軍人。阿拉伯人則準備戰爭。各個非正規民兵部隊紛紛自願求戰;伊拉克人、敘利亞人、波士尼亞人,有些人是先前參戰過的民族主義退伍軍人:有些人則是聖戰基本教義分子。最大一支民兵部隊是阿拉伯解放軍(Arab Liberation Army),號稱有五千名戰士。理論上,阿拉伯軍力在七個阿拉伯國家正規軍的支持下,對猶太人具有壓倒性的優勢。此時已離開巴勒斯坦的巴克爾將軍開心地向凱蒂.安東尼爾斯預言:「從軍力來看,猶太人會被徹底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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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事實上,阿拉伯國家聯盟——一九四五年,新獨立的阿拉伯國家共同組成的組織——彼此間由於領土野心與王朝對立而分崩離析。剛成為約旦哈希姆朝國王的阿布杜拉,仍然想將巴勒斯坦併為王國的一部分;大馬士革當局則垂涎於大敘利亞的美夢:埃及法魯克國王認為自己才是阿拉伯世界真正的領袖,並且敵視約旦與伊拉克的哈希姆朝,至於哈希姆朝則痛恨伊本.紹德國王將他們趕出阿拉伯半島。所有的阿拉伯領袖都不信任已返回埃及的穆夫提,後者決心讓自己成為巴勒斯坦國的領導者。英國人急欲下定決心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這座擁有十萬名猶太人、三萬四千名穆斯林與三萬名基督徒的城市,應該成為英國管理的耶路撒冷國(麥克邁可的提案),還是予以分割,只留下聖地讓英國人控制(戈特子爵的提案)?無論哪一種方案,英國人都會停止讓猶太人繼續移入巴勒斯坦——即使這些移民絕大部分是希特勒死亡營的生還者。一船船的猶太難民遭到英軍的監控與驅逐,只能如同監禁般地困在歐洲各地的難民營裡。《出埃及記》遭英國人粉碎,他們毆打難民,這些人當中有許多是死亡營的倖存者(造成三人死亡),而後英國人又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冷漠將他們送回德國的難民營。就連穩健派的猶太機構也認為此舉在道德上應受譴責。
隔天早晨他回到耶路撒冷,並且召集他的戰士。
猶太機構譴責恐怖主義,但當盟軍於D日登陸德國占領的歐洲時,利希兩次在耶路撒冷街頭暗殺高級專員麥克邁可(Harold MacMichael)未果。十一月,利希在開羅殺死莫恩勳爵沃特.吉尼斯(Walter Guiness),他是埃及常駐公使,也是邱吉爾的朋友,在此之前他曾不智地告訴本-古里安,同盟國應該在東普魯士,而非在錫安建立猶太國。邱吉爾痛斥這些錫安極端主義分子是「喪心病狂的匪徒」。本-古里安在譴責這些謀殺案的同時,也於一九四四年到一九四五年協助英國獵捕猶太「異議」民兵——有三百名叛亂分子遭到逮捕。錫安主義稱這段時期為——la saison ,即狩獵季節。
就在舉辦侯賽尼葬禮之時,國家軍事組織與利希的一百二十名戰士,聯合進攻耶路撒冷西邊一座名叫迪爾.雅辛(Deir Yassin)的村落,他們在這裡犯下猶太人在戰時最令人髮指的殘暴罪行。他們已經受命不許傷害婦女、兒童與戰俘。當他們進入村子時,遭到對方開槍攻擊。四名猶太戰士遭擊斃,數十人受傷。當他們攻進迪爾.雅辛時,他們朝住宅丟擲手榴彈,並且屠殺男人、婦女與幼童。實際的受害者人數仍有爭論,但死者大約在一百到兩百五十四人之間,其中包括全家被殺的例子。生還者被送上卡車,運到耶路撒冷遊街,然後哈加納才釋放他們。國家軍事組織與利希顯然知道這場可怕的屠殺可以震懾許多阿拉伯民眾,驅使他們自動逃離。國家軍事組織司令官貝京一方面否認曾經發生這起殘暴屠殺的事件,另一方面也誇耀此事的效果:「〔迪爾.雅辛的〕傳言,效果相當於六個營的以色列軍隊。阿拉伯人因此陷入恐慌。」但本-古里安向阿布杜拉國王致歉,卻遭到後者的拒絕。
透過無線電,疲憊不堪的哈加納守軍竊聽到焦急的阿拉伯人談起如何奪回指揮官遺體。他的弟弟哈雷德(Khaled)接下了指揮權。消息傳開後,阿拉伯民兵從四面八方搭乘巴士、驢子與卡車來到前線,他們攻下了村落,死守的帕爾馬赫全數陣亡。阿拉伯人殺死五十名猶太戰俘,肢解他們的遺體。阿拉伯人再度控制了通往耶路撒冷的要道,以及侯賽尼的遺體。
英國人已經擊潰阿拉伯人;現在他們要擊潰猶太人。一九四六年六月,阿拉曼的蒙哥馬利子爵,現在已是陸軍元帥與英國參謀總長,他回到耶路撒冷,並且抱怨說:「英國的統治有名無實,在我看來,這裡真正的統治者是猶太人,他們有句未說出口的口號,『你們不敢動我們』。」但蒙哥馬利就敢這麼做,他要求加派援軍前來巴勒斯坦。
耶路撒冷的錫安主義者處於容易遭受攻擊的處境:特拉維夫通往耶路撒冷的公路,須經過三十英里的阿拉伯領土,率領一千多名穆夫提聖戰軍耶路撒冷旅的阿布德.卡迪爾.侯賽尼持續在此進行攻擊。「阿拉伯人的計畫,」出生於聖城的帕爾馬赫軍官伊茨哈克.拉賓(Yitzhak Rabin)回憶說:「是扼住耶路撒冷九萬名猶太人的咽喉,使其不戰而降。」——而這項計畫就快奏效。
「我戰,故我在。」梅納赫姆.貝京修改笛卡兒的話說。這名出生於布列斯特-利夫斯托克(Brest-Litovsk)猶太人聚居地的孩子,在波蘭參加了賈伯欽斯基的貝塔爾運動,但他與他的英雄不同的是,他少了賈伯欽斯基的敏銳,而另外添入自己的好戰錫安主義意識形態——「這是針對那些侵占我們祖先土地的人所發動的解放戰爭」,它結合了極大主義政治與宗教情感。二次大戰爆發後,納粹與蘇聯瓜分波蘭,貝京被史達林的內務人民委員會(NKVD)逮捕,他被認定是英國間諜而被流放到古拉格:「這名英國間謀將會如何?」他開玩笑說,「再過不久,他的腦袋將被英國警察狠狠招呼個幾下。」
二月一日,侯賽尼的民兵在兩名前英國士兵的協助下,炸燬了《巴勒斯坦郵報》的辦公室;十日,他再度攻擊蒙提費歐里區,但在與哈加納交戰六小時後遭到擊退。英軍在雅法門下建立指揮所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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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蒙提費歐里區。二月十三日,英軍逮捕四名哈加納戰士,在解除他們的武裝後,把他們丟給阿拉伯暴民,造成四人死亡。二十二日,侯賽尼派前英國士兵以炸彈攻擊本,耶胡達街,這起暴行造成五十二名猶太平民喪生。國家軍事組織於是射殺十名英軍士兵。迪爾.雅辛是這場戰爭的一個轉捩點:它成了阿拉伯媒體宣揚猶太人暴行的最佳題材。此舉雖能激起同仇敵愾的情緒,但也醞釀出惶恐不安的驚悚。三月,在迪爾.雅辛事件發生之前,有七萬五千名阿拉伯人離開他們的家園。兩個月後,離開的人數竟達到三十九萬人。瓦希夫.賈瓦利葉與妻子兒女住在西耶路撒冷,離大衛王飯店不遠,他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在日記裡寫下自己的想法與行動,這些是獨一無二的珍貴史料,可惜迄今未獲應有的重視。
本-古里安、貝京與利希因此同意組成聯合抵抗司令部,協助歐洲的猶太移民偷渡到巴勒斯坦,並且協調對抗英國人,攻擊巴勒斯坦各地的火車、機場、軍事基地與警察局。然而兩個小派系對於較穩健的哈加納只給予口頭上的幫助。在俄國區,原來的雄偉旅舍如今已被當成警察大樓使用,這棟建築物於是成為國家軍事組織的首要目標。十二月二十七日,他們摧毀了刑事調查局總部,也就是前尼古拉朝聖者旅社。貝京從特拉維夫搭巴士到耶路撒冷觀看他的成果。一九四六年一月,國家軍事組織攻擊位於俄國區的監獄,這座監獄其實是以前的瑪麗安絲卡亞旅舍(Marianskaya Hostel),專供女性朝聖者住宿。
一九四一年,史達林與波蘭的西科爾斯基將軍(General Sikorski)簽署協定,貝京於是獲釋。此後他加入波蘭陸軍,千里迢迢地經由波斯來到巴勒斯坦。在黑暗歐陸經受過史達林絞肉機與希特勒屠宰場的洗禮之後——他的父母與兄弟因此喪命——貝京的性格顯得比魏茨曼或本-古里安來得嚴酷。他說:「希伯來叛亂的象徵不是馬薩達,而是摩丁〔馬加比家族起事的地方〕。」賈伯欽斯基於一九四○年因心臟病去世,一九四四年,貝京被任命為國家軍事組織司令官,統率六百名戰士。老一輩的錫安主義者覺得貝京像個「普通老百姓或鄉下人」。貝京戴著無框眼鏡,有著「柔軟而持續不輟的雙手、稀疏的頭髮與濕潤的嘴唇」,與其說他是一名革命領袖,不如說他更像是一名波蘭偏鄉的教師。然而他如同「埋伏的獵人,擁有驚人的耐心」。
猶太區的錫安主義槍手對著聖殿山開槍;阿拉伯人則從卡塔門射擊猶太平民。一月五日,哈加納攻擊卡塔門,而且摧毀了塞米拉米斯飯店,殺死了十一名無辜的基督教阿拉伯人。這起暴行加速了阿拉伯人逃離耶路撒冷。本-古里安將負責此次攻擊的哈加納軍官解職。兩天後,國家軍事組織以炸彈攻擊雅法門一處阿拉伯哨站,因為該站不讓日常補給品進入猶太區。二月十日,一百五十名侯塞尼民兵攻擊蒙提費歐里區:哈加納發動反擊,卻遭到附近大衛王飯店英軍狙擊手的壓制,一名年輕的猶太鬥士陣亡。雖然離英國結束統治還有四個月,耶路撒冷已經陷入全面、但不對稱的戰爭泥沼。在此之前的六個月,已有一千零六十名阿拉伯人,七百六十九名猶太人與一百二十三名英國人被殺。每次有事件發生,必定還以兩倍的報復。
聖地的禮炮:阿布德.卡迪爾.侯賽尼
阿布德.卡迪爾.侯賽尼:耶路撒冷陣線
「你在說什麼,阿布德.卡迪爾?沒有大炮?」將軍說,最終他還是沒有提供任何援助。
這是勇者之地,也是祖先之地,
猶太人無權擁有。
異族統治下,誰能安睡?
故土的召喚,令人傷痛。
猶太人無權擁有。
異族統治下,誰能安睡?
故土的召喚,令人傷痛。
諷刺的是,猶太人跟阿拉伯人一樣,也認為他們失去了耶路撒冷。一九四八年初,舊城猶太區遭受圍困,不屬於交戰人員的超正統派猶太人難以進行防守。「耶路撒冷情況如何?」三月二十八日,本-古里安在設於特拉維夫的總部向幾名將領問道。「這是一場決定性的戰役。耶路撒冷失守將對伊修夫構成致命的打擊。」將領們只能撥出五百名士兵。從聯合國通過決議以來,猶太人一直處於守勢,但現在本-古里安下令進行納赫雄作戰(Operation Nachshon),打通通往耶路撒冷的公路,開始進行廣範圍的攻勢作戰——即D計畫——除了確保聯合國分割出來的猶太區域,也要進一步占有西耶路撒冷。「這項計畫」,史家班尼.莫里斯(Benny Morris)寫道:「明確要求摧毀抵抗的阿拉伯村落,並且驅逐其居民」,但「文件中並未提及要驅逐巴勒斯坦『阿拉伯居民』。」在某些地方,巴勒斯坦人依然可以住在原地;在另一些地方,則是全數遭到驅逐。
「這是舉國同悲的一日!他的死令人心灰意冷,」瓦希夫.賈瓦利葉寫道,「他是一名愛國的戰士,是阿拉伯人高尚的象徵!」四月九日星期五,「沒有人待在家裡,每個人都走上街頭。我也參加了他的葬禮。」瓦希夫說。有三萬人前來送葬——揮舞步槍的阿拉伯戰士、來自約旦的阿拉伯軍團、農民、大家族——他們看著侯賽尼安葬在聖殿山,長眠於父親的墓旁,附近就是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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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偉人祠堂侯賽因國王的陵墓。現場響起了十一響禮炮:槍手對空鳴槍,目擊者宣稱現場死亡的人數比攻占卡斯特爾死傷的人數多。「這裡看起來就像在進行一場大戰。教堂鐘聲齊鳴,到處有人高喊復仇:每個人都擔心錫安主義者將發動攻擊。」沮喪的安沃爾.努賽巴回憶說。但阿拉伯戰士由於渴望參加侯賽尼的葬禮,結果居然無人駐守卡斯特爾。帕爾馬赫於是摧毀了這處據點。四月七日,阿布德.卡迪爾率領三百名戰士與三名前英國士兵前往卡斯特爾。晚間十一點,他們攻擊村落,但遭到擊退。次日清晨,侯賽尼親上前線頂替受傷的軍官,但當他在霧中前進時,一時不知是誰控制著村莊。此時一名哈加納哨兵以為接近的人是猶太援軍,於是用阿拉伯語說道:「喂,我們在這裡,過來吧!」
委員會成員住在大衛王飯店裡,其中一名委員克羅斯曼(Richard Crossman)是工黨議員,他覺得「這裡的氣氛實在太可怕了,私家偵探、錫安主義的特工、阿拉伯謝克、特殊通訊記者,他們無不豎直了耳朵,偷聽他人的談話」。晚間,阿拉伯顯貴與英軍將領群聚於凱蒂.安東尼爾斯的別墅。現在的她是孤家寡人。在阿拉伯叛亂期間,安東尼爾斯夫婦原本已在走下坡的婚姻終告破裂。二次大戰時,凱蒂與病弱的丈夫離婚——之後才過兩個星期,她的丈夫就突然過世。他埋葬在錫安山,墓石上寫著:「起來吧,阿拉伯人,覺醒吧。」但凱蒂的社交聚會依然光鮮亮麗。克羅斯曼欣賞著「晚禮服,享用敘利亞飲食,並且在大理石地板上翩翩起舞」,他說,阿拉伯人的宴會是最棒的:「英國人為什麼喜歡阿拉伯上層階級更勝於猶太人,答案不言可喻。這些阿拉伯知識分子帶有法國的文化風格,趣味、文明、悲劇與愉悅,令人目不暇給。與阿拉伯人相比,猶太人似乎是緊繃的、資產階級的,而且帶有中歐的色彩。」
侯賽尼奪門而出:「你們這些叛徒!歷史會記下一筆,是你們丟失了巴勒斯坦。我要不是奪回卡斯特爾,就是與我的聖戰士一同戰死!」當晚,他寫了一首詩給七歲的兒子費薩爾,後者數十年後將成為雅瑟爾.阿拉法特的耶路撒冷事務部長。
阿拉伯暴民湧入市中心,對猶太人施以私刑,向猶太郊區開火,搶掠猶太人商店,嘴裡高喊著「殺光猶太人!」繼承大片果園與豪宅、在劍橋接受教育的律師安沃爾.努賽巴難過地看著這一切化為「塵土、嘈雜與混亂」,「兩邊的教授、醫師與店鋪主人彼此駁火,然而在局勢未惡化至此之前,這些人都曾是他的座上賓」。
這件案子證實了伊修夫對英國人的仇視並非空穴來風。當英國當局以恐怖攻擊的罪名判處國家軍事組織的成員死刑時,貝京便以炸彈攻擊位於戈德斯米德大樓的英國軍官俱樂部,造成十四人死亡,同時還成功突破阿卡監獄。當他的人被處以鞭刑時,他就鞭打英國士兵;當他的人在阿卡監獄因恐怖主義的罪行被絞死時,他就隨機絞死兩名英國士兵,罪名是「反希伯來活動」。
「好的,我們來了。」侯賽尼用英語回答。猶太人通常是講阿拉伯語,但英語絕無可能。這名哈加納哨兵心知有變,於是亂槍掃射,擊中了侯賽尼。他的屬下紛紛逃跑,扔下他一個人在地上呻|吟著: 「水,水。」儘管猶太軍醫設法急救,他還是不治身亡。金錶與象牙裝飾的槍柄顯示他的身分是指揮官,但他到底是誰?
於是,這位暴力領袖向英國宣戰,一九四四年九月,國家軍事組織攻擊耶路撒冷的英國警察局,然後暗殺了一名巡城的英國刑事調查局警官。貝京的綽號叫老人(跟本-古里安的綽號一樣),即使他只有三十歲。起事之後,他轉入地下,持續地更換住所,並且喬裝改扮成滿臉鬍子的塔木德學者。英國懸賞一萬英鎊的賞金要他的項上人頭,生死不論。
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歐洲勝利日,新任高級專員陸軍元帥戈特子爵(Field Marshal Viscount Gort)在大衛王飯店外致意,並且在耶路撒冷人歡慶之際,赦免了猶太與阿拉伯政治犯。然而,派系傾軋的政治現實隨即在第二天捲土重來:猶太人與阿拉伯人都上街遊行,而且猶太人與阿拉伯人都有效地杯葛了耶路撒冷市長行使職權。
英國人在飽受攻擊下,打算把美國人拉進來蹚這場渾水。美國的猶太人社群越來越傾向支持錫安主義,但小羅斯福總統從未公開贊成猶太國。在雅爾達,小羅斯福與史達林曾就大屠殺一事交換意見。「我是錫安主義者」,小羅斯福說。「我也是,原則上」,史達林回答,他表示自己曾「嘗試讓猶太人在比羅比詹(Birobidzhan)建立家園,但猶太人只在當地待兩、三年就四散各地」。這位骨子裡討厭猶太人的蘇聯領導人又說,猶太人是「掮客、奸商與寄生蟲」——但私底下,他希望猶太國能成為蘇聯的衛星國。
英國的統治已到了尾聲。四月二十八日,拉賓攻下阿拉伯郊區謝克雅拉,大家族的住宅區,但英國人逼迫他撤離。英國人離開的前一刻,猶太人已經取得耶路撒冷的西部,阿拉伯人則保有舊城與東部。五月十四日星期五早上八點,末代高級專員康寧漢以全套軍服步出總督府,在檢閱儀隊之後,他坐上了防彈的戴姆勒轎車,前往大衛王飯店檢視他的部隊。
「想防守耶路撒冷的阿拉伯區域,」努賽巴回憶道,「就像修補一條磨損嚴重的水管,補了一個洞,另一個地方又裂了兩個洞。」哈加納炸燬了舊努賽巴城堡。前任阿拉伯市長侯賽因.哈立迪(Hussein Khalidi)抱怨說:「每個人都離開了,我大概也撐不了多久。耶路撒冷已經失去,沒有人留在卡塔門,謝克雅拉也人去樓空。有支票或有點積蓄的人紛紛逃往埃及、黎巴嫩與大馬士革。」不久,難民大量離開阿拉伯郊區。凱蒂.安東尼爾斯前往埃及;她的宅邸被哈加納炸燬,但他們也因此發現巴克爾將軍寫給她的情書。儘管如此,阿布德.卡迪爾.侯賽尼還是成功切斷西耶路撒冷猶太人與沿海地區的連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