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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審員

作者:喬治.道威.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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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媽,現在,現在根本還不到六點——我不必——」
她說話的聲音非常尖銳而且怨毒,使得奧立佛只能張口呆呆地看著她。
忽然長滿了鮮黃色的芒刺。
「你得知道他的個性。」
「這件案子?沒有!妳要我別講的。」
「我是說,保利,那個愚蠢的王八蛋以為他躲得了我嗎?因為薩瓦多是那麼想的,記得嗎?那個他媽的薩瓦多.瑞果!他媽的無敵的驢蛋,對不對?大家都說他是無敵的。記得嗎?他是殺不死的。他不出門,而且他有二十個操他媽的侍衛,還有一面操他媽的高壓電牆。那些裝備,保利!但是然後我吿訴老師。他說:『一個不想被殺死的人?一個不出門的人?那又怎樣?我們可以挖個地道。』記得嗎,保利?」
路易繼續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保利!但是如果他是我手下的人呢?威爾頓或瓦爾頓,我不認識,你認識嗎?」
帶著那張苦臉。這幾天來,她一直是這個表情。她說:「他在這裡幹什麼?」
「他們寫了什麼?他們有沒有說拿到了具說服性的證據?或是無法反駁的證據?他們怎麼說?」
「拜託!」傑西說:「一個獠牙,大獠牙。」
「什麼?我聽不懂。」
保利說:「好啊!那會很好玩。」
然後奧立佛抬起頭,看見他的媽媽正站在門口。
這個問題顯然使她覺得困惑。
「只是艾本而已。」
她看著她的茶,似乎正強忍著淚水。她說:「你沒有神魂顛倒過吧?」
奧立佛眼睛都盯直了,他嚥了嚥口水說:「媽,我不瞭解為什麼妳那樣做。」
安妮再次抬頭,看見路易閉上了眼睛。他的律師波茲曼仍在閃躲這場猛攻。一定是早知道它會來襲,但他反正還是閃躲著。安妮從眼尾看見坐她旁邊的那個陪審員,正慢慢地,無意識地搖著他的頭。
傑西垂頭喪氣地下樓去。
「夠大嗎?」
路易說:「或者是……瓦爾頓。什麼王八?你知道嗎?不然就是渥爾頓什麼的。我不知道。你知道這個人嗎?」
「我都是這樣跟我未來的客戶談話!沒錯。這是個詭異的行業!我要從這裡找到穩固的立場,我要知道事情的蹊蹺出在哪裡!而那,那——」
她說:「是關於那場審判的對不對?我翻遍報紙,找不到任何關於那場審判的報導。」
她放開他,自己站起身來。他用肘彎使力擦臉,並抽了抽鼻涕。她突然抓住他的一撮頭髮,把他的臉拉到燈光下,「這是什麼狗屎?你以為沒有男人在你身邊你就可以當個愛哭鬼?這是廢物!這樣不行!馬上停止!」
「噢,真的嗎?是你嗎?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以為是蘇利維先生偷偷跑到我們家來剪掉它的。缺的那塊在講什麼?」
「我懂了!而這個艾本.瑞克蘭,你覺得他很強?」
「具說服性的!你認得這個字——具說服性——嗎?他們說什麼?」
他向後仰,把舌頭伸向天花板——而在他的舌尖上黏著的是:那個黃色的小唾球。
「妳是說像是艾本尼瑟的簡稱?」
但她很確定,法庭上也沒有別人能聽得懂他在講什麼:雖然還是沒有人放棄。
每個人都瞪著自己的聽錄本,動作一致地翻頁——每個人,除了安妮和路易.鮑芬諾。
「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首先你得跟你的朋友說再見。」
「我不知道!我想他們是說,路易.鮑芬諾叫一個傢伙去挖……一條地道,然後……然後殺死他。」
「所以我說,知道嗎?我說什麼,什麼,這王八在幹什麼?他要來了?他要來找我?知道嗎,保利?他說,不,他不要。他不,他不要見你。我說,好。那麼這王八蛋要對卡爾玻恩建設公司做什麼事?他說他跟那個叫威爾頓的傢伙說過了。」
「不!等等!」奧立佛說。現在他在龍的四肢加上樹葉:不知為何要把牠變成一棵樹,布滿了很多枝葉。傑西想搶滑鼠(按鍵),但奧立佛用一隻手擋住他,另一隻手在螢幕上畫出更多的綠葉。他們兩個爆出大笑。
她毫不遲疑地說:「他是很強悍,是的!」
「為什麼我得知道他的個性?」
她沒有等待回答就接著說:「那讓我覺得自己很笨。像個孩子一樣。我的意思是,看看我,我很成功。我吿訴過你,我自己辦起一家旅行社。我從來沒有發生過失去自尊的問題。而現在我一直對自己說,他晚上還很努力工作,他真是個工作狂。然後又怎樣?他跟我在一起時,他很愛我。別的時候我卻說,不,他一定是跟別人約會了。我是說,我快發瘋了,但是艾本——只要你和艾本在一起五分鐘你就會覺得,這男人瞭解你。在這男人身邊,你會覺得什麼都不怕。我說他很強悍?他很強悍是因為他的靈魂。噢,你不懂的!我想,我想我會自殺的!我會的,在我離開他之前。但是你不懂。這對你來說是毫無道理的。」
「是的。」
「是嗎?好,那現在起我不要你別講了。我現在說,你去跟人講講這件案子,然後我會這麼做,我會把你的腳踏車牽走,倒車輾過它,然後我會把你的電腦丟出窗外,然後我向上帝發誓我會和*圖*書上來這裡,然後我會把你殺了。我會把你殺了!你聽見了嗎?」
「他們說帶子上說了什麼?」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抽出來抓住他的拳頭,很用力。然後讓他吿辭而去。
「上面寫什麼?」

「它在……我撕碎了,現在是碎片。」
「吿訴我,上面寫什麼?」
「你都是這樣跟你的客戶談話嗎?」
路易說:「對薩瓦多.瑞果來說,那可沒有那麼他媽的好玩。而且,如果你是人渣而不願意進來,不來見我,想要躲著路易.鮑芬諾,那你就不好玩了。我說得對不對?」
路易說:「誰?瓦爾頓?」
「妳不喜歡脆弱的人嗎,莎莉?」
「我不知道,媽。」
「我不知道!它說——什麼?他們說有個人,像是警方人員;有個……他們放了一卷帶子——」
「噢,好啊!」傑西說:「這才是我要的。」
「那些是什麼?」傑西說。
「我不(聽不見)。講什麼?你不是在講維多嗎?」
我吿訴老師,好,你要,你要挖地道就挖地道吧!殺死那個操他媽的死東西!老天爺!
「關於他會去哪裡。」
這次聽錄本放棄保利.狄西寇了,上面寫:(聽不見)。
她說:「誰他媽的剪掉報紙?」
但是他們忙著在閱讀,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他,沒有人笑。
「(聽不見)……」保利說。
「妳所謂的強悍是什麼意思?」
「那為什麼在他說他為公事而忙時,妳無法相信?」
他躊躇了一下。
「(聽不見)……」保利說。
「我不知道。他的工作吧!他的生意,我跟你說過,他在處理一筆商品基金。」
「媽,妳不應該知道的!妳不,妳不應該,讀報紙,妳不應該看電視,妳——」
就是那樣——他失去控制,低頭瞪著膝蓋,眼淚垂直掉下來,「媽,妳要我——」
斯拉夫寇追問:「那麼,他說他去哪裡?」
「你跟誰談過這件事?」
「對!但如果妳覺得這樣令妳困惑的話——」
「是的。」
「他們說了路易.鮑芬諾有罪嗎?」
「艾本.瑞克蘭。」
「誰?」保利說。
「而妳的男朋友——妳說他叫『艾本』?」
但還是一樣,就算他已經在嘲笑自己了,還是繼續陷下去。他似乎無法克制自己:「妳是說如果他,如果他在這裡,他會把我撕裂?」
保利.狄西寇做出大聲清喉嚨的噪聲。
「為什麼不?」
她又問一次:「它在哪裡?」
她看了他一眼:這跟這筆生意有什麼立即的關連嗎?斯拉夫寇也www.hetubook•com.com正想著同樣的問題;他問他自己:問這些幹什麼,斯拉夫寇?只因為茱麗葉曾經在到班拿曼島的那次旅行裡,暗示說她不喜歡脆弱的男人,而你認為她在影射你?所以你現在要整個扭曲這個客戶?
「維多!」路易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他們都是他媽的狠角色,而那些,那些,保利,那些是好人。難就難在這裡。敏其亞!」
她現在大概已經習慣它了。
「妳問過他妳的疑問了嗎?」
「我的意思是妳為什麼不乾脆放棄算了?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有著聖經名字的偉大的人,而妳不能信任他。而妳跟無法信任的人在一起得不到快樂對不對?那為什麼妳不把他甩掉,換個人?妳知道我的意思嗎?」
「你應該做你的功課。」
「你這髒鬼!」傑西說。但是他還是笑著看那器官脹大。
她啜了口茶,聳聳肩,對斯拉夫寇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相信他?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他嗎?」
保利咕噥:「他是個人渣。」
而她也大概依賴上它了。
保利說:「(聽不見)。」
妳這白癡!她想:何不吿訴全世界,發表一項正式聲明,在時代雜誌登個廣吿?妳他媽的怎麼會以為會有人可以在法庭裡將這一段如同白癡的蠢話解釋清楚,然後狂妄自負,昂首闊步地揚長而去?
錄音帶上,路易.鮑芬諾在說話。這帶子是在皇后區裡一家皮鞋修理店後面的房間裡,用隱藏式麥克風錄下來的。大部分地方的劣質收訊聽起來很像市民波段業餘無線電的閒話家常,常常干擾到電視頻道。若不是聽錄本的幫助,安妮實在聽不出幾個字來。然而,就算有聽錄本,路易.鮑芬諾的瞎扯淡也是支離破碎——
「那麼,我假設我確實覺得堅強比脆弱迷人,沒錯!」
「關於什麼?」
一週之後,安妮在法庭上,翻著她的聽錄本。其他人也一樣。那就像是學校的測驗:現在翻到下一頁。
「對!」
也許睡眠不足對她的迷惑有點影響。
「噢,盡量問吧!」她說,並且晃著手掌,表示她沒什麼好隱瞞的,「好吧!聽好!我不想讓艾本知道我的……關心,或懷疑,或什麼的。因為,嗯,因為那樣的話,他會覺得我很脆弱。」
她幫他說完:「那些狗屎問題是從哪裡發生?」
她一定知道自己是個多美的藝術品!她的頭髮,那一頭蜂蜜色的秀髮華麗地流瀉下來分披在兩肩上,並映襯在她身後的鏡子裡,又映在對面的鏡子上,似乎在整個中午的餐廳裡,四處發光著。她一定自覺到這一點:那位斜瞅著她的快餐廚師,那兩個低語竊和圖書笑的卡車司機——她完全沒在注意他們,但她一定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力。
在這男人身邊,
「不!我懂。」斯拉夫寇說。
「等等,讓我來!」傑西說,他伸手去搶滑鼠。
所以,過了一會兒,他把舌頭和那小唾球收回嘴巴裡,坐直起來,看向陪審員們。安妮趕快把眼睛移回聽錄本上。但是她移得不夠快:路易.鮑芬諾已經看到她在看他。
「是啊!」
安妮完全沒有概念,一點兒也沒有,完全聽不懂路易.鮑芬諾在說些什麼。
「但是妳就在那裡啊,媽!幹嘛問我?」
然後,突然間,在所有模糊的對話裡,安妮聽出了一些意義——意圖。
「妳叫我做的!」
「那麼,」他說:「妳只是想要我查出他晚上都到哪裡去了?看他是不是在跟他的客戶睡覺?」
「為什麼?」
「帶子上說什麼?」
「皰疹!」奧立佛說:「龍的皰疹。」
她舉起報紙。頭版,上面有個長方形的空塊。
「我是不是必須信任他?他有沒有在騙我?不!」
「再見,傑西!」她宣布。
「我沒有叫你做成五彩碎紙!我有叫你做五彩碎紙嗎?你去死吧!」

看在老天份上,斯拉夫寇,別再問了。幹嘛,你是在吃莎莉男朋友的醋嗎?你對莎莉有意思嗎?你想必是的,你這卑鄙的小人,跟那邊那個流著口水的快餐廚師一樣。很好!很專業!斯拉夫寇,我相信你也剛好是她要的那種型態的人。毫無疑問,她一輩子都在找尋一個愛管閒事、快禿頭的、裝模做樣的沒用之人。
「因為如果你瞭解他,你就不會問他那樣的問題。」
斯拉夫寇發現到她亮麗的眼線,鮮明的睫毛膏。DKNY的公事套裝,配上「赫爾默斯」的領巾——她還沒有忘記如何讓自己看起來又時髦又優閒。她也許正過著情緒即將崩潰的日子,但她不希望讓那快餐廚師知道這一點。
奧立佛停止笑容說:「傑西嗎?妳的意思是——」
  你會覺得什麼都不怕!
路易說:「我吿訴老師,好,你要,你要挖地道就挖個地道吧!殺死那個操他媽的死東西!老天爺!」
安妮知道在這場審判結束之前,她會一次又一次地聽到這部分錄音帶被播放。
斯拉夫寇坐在克蘿藤.狄姆餐廳的一個攤子裡,與有如驚慌的六翼天使般的莎莉.瑙爾絲一起。
血液衝上他的臉頰,他的聲音突然升高半個音階:「媽,那不公平,我們才剛——」
「把你撕裂?我不——艾本不會傷害人的。這是你的意思嗎?」
她輕撫眼睛,她化和*圖*書的妝黏在手帕上。黑色的油跡。他在想她為什麼要擦這麼多化妝品?她根本一點都不需要化妝啊!她是覺得她得為他化妝嗎?那個這樣傷害她的男人是誰?那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畜牲?
「再大點!」
「或是威爾頓什麼的。我不知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要大的?」奧立佛拍了拍調色盤,在電腦的滑鼠板上滑動滑鼠,把它移到那隻龍的後腳的雙腿之間。一支血紅色的陰|莖跑了出來。
「我不……我不知道。」
「但他們讓你產生什麼想法?」她抓住他的手臂,捏緊它們,指頭深陷進去,使他覺得有點痛。但那痛沒什麼;真正嚇著他的是她的聲音:「他們讓你覺得他有罪嗎?」
「為什麼不?」
傑西在奧立佛的房間裡,兩個人鼻子貼著電腦螢幕。奧立佛在畫一隻龍,正努力要畫出牠的獠牙,但是畫出來的卻不太對:太可愛了!軟軟小小的一顆暴牙。
「啊哈!而這位艾本,他不關懷脆弱的人嗎?」
她思考這個問題,把舌尖放在牙齒間。
「噢,老天爺!」她翻動眼睛:「我說的什麼事你都不做;我要你做什麼你從來不曾照做,現在搞什麼鬼為什麼又聽話了?它在哪裡?」
「嗯!沒有人喜歡脆弱的人,對不?愛吃醋等等?我不認為會有人——」
她眨眨眼:「問他是不是在騙我?」
然後是保利.狄西寇的聲音粗啞地咕噥著什麼,聽錄本謄錄成「誰?」
「他麼說——他們只說大家都安靜下來。」
「為什麼不?」
「噢,不!我做不到。」
路易.鮑芬諾說道:
「我剪的。」他回答,不敢看她的眼睛。
「妳有任何想法嗎?」他問她。
「媽,是妳叫我剪的;妳要我把所有跟審判有關的東西都剪掉。」
她的聲音冰冷。她只有在氣昏了頭的時候才會發出這種聲音;而且,就算是那樣,也不會在他的朋友面前發作。
但他仍然把問題擱在那兒。而過了一會兒,莎莉又重新提起這個話題。
「(聽不見)……」路易說。
奧立佛說:「噢,是嗎?你要大的嗎?」
奧立佛把那東西畫大,捲在龍的脖子上,跟個項圈一樣。
她搖搖頭。
他說:「莎莉,我知道妳正面臨的感受!我自己也曾經歷過。」
我現在還在裡面呢!他想。
路易看起來很無聊,他完全沒在聽帶子。安妮看著他。他在法庭記事本上敲著他的筆,腦子裡忽然想到什麼而得意地笑起來。他撕下一張記事本的紙,撕得碎碎的,然後放在嘴巴裡嚼。唾球(小孩投擲作戲的以唾液弄溼的小紙團)。他在做唾球!其他人都那麼認真,而路易這個課堂上的搗蛋鬼可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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