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麼了，奧立佛？」
「我的薩爾。」
「這個袋子嗎？我試試看。」
但在鳴空路上，他不左轉去學校，而是直走。慢慢爬上克里克族印地安人的洋蔥山脊，經過舊鑿石場的溪谷，經過岩泉。然後下滑兩哩，轉向左手邊的岔路。到了愛倫氏雜貨店，他下車，牽著腳踏車下一段石階。
「然後，妳先生說什麼？」
拉夫寇看著錶：四點四十分。所以不管這個佛蘭納根先生是什麼傢伙，他遲到了。那傢伙說四點半——「四點半在你的辦公室，雪爾那克先生，準時。」不過他不肯說要幹嘛。那麼，沒關係！也許那傢伙找到別的私家偵探了。這也頗符合斯拉夫寇的心意，因為那樣他就有空閒專心想他的莎莉了。
「我很抱歉，女士，但是我必須問這個問題，那時候那男人做了什麼事？」
「不！我是說那個刺青在哪裡？」
「他說了什麼？」
「沒事。」
她打給白素醫院，哀求某個大夜班的混蛋過來接走這個小孩。他吿訴她：「我們要一個主治醫師提出申請；要主治醫師做個評估，還要——」
「誰說他是水手的？」
「妳看過他賣海洛因嗎？」
她對他說：「去拿急救袋來。」
如果媽媽要他吃豌豆，她可以過來這裡和他一起吃。
「我是這樣唸的。抱歉，我遲到了！雪爾那克先生。」
塔洛檢察官說：「湯馬斯嗎？」
「嘿，」傑西說：「是啊！」
傑西說「你最近都到哪裡去了？」
記者說：「當那老寡婦說：『可憐那些孩子們，可憐那些孩子們』時，一些陪審員明顯表現出被感動的樣子。」
「你上她了嗎？」
然後他浮出水面。
「你為什麼不坐公車？」
安妮的藝術創作事業一直顛簸不順，跟紐約的藝術界沒什麼連繫；而艾妮絲．嘉莎拉佳畫廊搖搖欲墜，隨時可能關門大吉。但她仍持續狂熱地創作，整天死命打字而在晚上造出那些摸索箱。她似乎對自己是誰、她的作品的價值有著很固執頑強、根深柢固的理解。
「我一整天都在注意著別讓妳自殺。」
斯拉夫寇看著醜如罪的鼻黏膜和充血的眼睛；這個人對他說：「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這好狗命的傢伙。莎莉如果再打電話來呢，你就擺脫她。我不管你怎麼跟她說。說你死了一隻跳蚤，正在服喪。而我不要再聽到你的名字。只要我再聽到你的名字，我會讓你的鳥名字從這星球上消失。懂嗎？」
「見過。」
「然後發生什麼事？」
「你星期三會來打長曲棍球嗎？」
但是，史威氏手槍已經在佛蘭納根手裡了。
他渴望著要吿訴莎莉她男友的神祕行蹤。但聽到的又是她那該死的答錄機。他已經留了兩次言了。不過他還是認真聽下去。除非等到他的耳朵裡聽到了她的聲音，否則絕不干休。一聽到嗶聲，他又掛斷。
「在樓上。」
她的拇指捏下去時，空氣就輸入寶寶的肺部。然後她放開；然後她再捏一次，兩秒鐘一下。她看見二氧飽和度上升；從六十升到七十四。正常寶寶一分鐘呼吸三十下。她把壓輸速度再提高一倍，一秒鐘一下，讓這小孩變成一個渦輪呼吸機。不過，要把二氧飽和度提高到脫離危險還要很久。
「抗——議！」波茲曼拉長聲調地說：「誤導，誤導這位好女士說出謊話——」
「你覺得怎樣？」
「你怎麼來的？騎你的腳踏車來的嗎？」
「答錯問題。」
「克蘿？」
她回來從亨利手中接回急救袋。「知道嗎，親愛的？我有預感，我們得他媽的整晚待在這裡。」
「我看過媽媽。」
「但可能是別人吿訴妳他賣毒品的？」
斯拉夫寇瞪大眼睛。
「妳曾看他殺過任何人嗎，瑞果太太？」
奧立佛聽見頭上地板在響。他聽見腳步聲，然後媽媽的房門打開：然後又是腳步聲。
她說：「水手是你自己的幻想。他是個吸毒者，亨利。他沒有剩餘的靜脈了。」
電話上的聲音說：「醫生？」
塔洛沒有理他，繼續說：「妳對他說了什麼，瑞果太太？」
「那個胸脯挺大的克蘿？」
「是的！我正在哭。我說：『薩爾，我們去佛羅里達。我們為什麼不跟別人一樣去佛羅里達？我要看我的女兒。』我說：『我很厭煩！我們從不出門，我只有四天能見到孫子。』我說：『那不夠，為什麼我們得一直躲著？』」
「她的奶奶？如果我想要……」
塔洛站起來，而威佐斥罵她說：「女士，妳必須回答問題——」
斯拉夫寇知道自己被深深迷住了；絲毫沒有辦法逃脫。又會是另一次心碎，另一班趕搭不上的火車。所以我是個悲情的小丑。那麼我該怎麼辦？
「誰吿訴你？」
法官申斥：「瑞果太太，請——」
「哇。」
他把手圈成杯狀，套著眼睛，望進窗戶裡。她的腳踏車在，但是沒有燈、沒有動靜。當然，他早想過會這樣；他知道她把生活裡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花在工作上，但他仍然覺得：狗屎！是的，狗屎！
「微波爐。」
「妳得答應我。」
「確實如此。」
「是啊！你不知道我和克蘿的事嗎？我現在正跟她交往。」
「不是！首先，她太聰明了；第二，沒有偵探會接這件案子；第三，如果他接了，不會犯下那麼愚蠢的錯誤——暴露自己的行蹤。」
她說：「這小孩是誰，亨利？你有他任何的資料嗎？」
「喂，醫生！」她將兩指交叉，彈了「啪」的一聲。
「那個傢伙？給媽媽一堆錢買她的作品的。然後——記得那個傢伙嗎？那天妳來，她有個約會——」
「妳丈夫對闖入者說——」
「什麼種類的毒品，瑞果太太？」
「是的，我們中間，躺著，他躺在那裡。」
「抗議！」
奧立佛打開門，靠著門柱，將半和-圖-書個身子探出了門外。傑西揚起頭擺個姿勢——然後奧立佛注意到那個小耳環飾物。
斯拉夫寇糾正他的發音：「屈爾尼克。」
但是那個想法仍然一直找到洞鑽進來。
奧立佛聳聳肩。
年輕人踱步進來。他穿著一套看起來小一號的西裝。不過也許他喜歡那樣，也許他喜歡那緊繃的合身感，展現他的肌肉和厚壯有如煙囪的頸子。
她六年前搬到法老鎮來，那時奧立佛開始上學。在安妮的媽媽得到老年癡呆症後，安妮接她過來照顧，直到她去年逝世。
「去叫他來幫你忙。吿訴他，這是老師向他要求的一次私人人情。吿訴他，我欣賞他的個性；叫他跟你去，拜訪一下那個偵探。你願意為我做這件事嗎？」
他起身離開水面，走幾步到草地去，在純淨的陽光中伸展手足躺下來，「一個私家偵探到底想找我們幹嘛？」
「你媽呢？」
「是的，當然。」
「九十！」她大吼：「我要它在九十！」她搶過急救袋，死命地壓輸它。
「什麼？」
水庫會面的一星期後，一個多霧的早晨，安妮在法庭裡。不過，你不可能知道外面是不是多霧，這裡面一個窗戶都沒有。天花板上奇怪的角落裡有個像是天窗的東西——但是它被漆成了黑色。誰知道為什麼？
法警走過來抓住麥克風柄往下扭，扭到那老太婆垂著的頭那裡。她把嘴唇靠上麥克風說：「他強迫，他強迫薩爾張開嘴。」
「州警？」他問：「當地的？」
「沒錯！你又再聽到一次了。」
「你這樣想嗎？我本來不想做的。但是克蘿一直說拜託啦，我有什麼辦法，於是我也喜歡它了。」
「也許是我判斷錯誤。」
「妳丈夫薩瓦多．瑞果在那裡嗎？」
「嗯！如果我要就可以。來吧！去騎車。我得跟你談談這件事，男人對男人。」
「你認為他傷了她嗎？」
亨利說：「我記得那個年輕人最後從妳的手中拿走針筒，自己插|進身體。」
「他去吃飯時有沒有跟妳丈夫爭吵過？」
現在某個想法閃進腦子；這想法已經在腦子邊緣嗡嗡響了好幾天了。他深深吸了口氣。在電視前面站了很久卻沒有看進腦子裡，無法動彈。每次他把那個想法趕出腦袋，它馬上就鑽回來。他絲毫沒辦法對抗它。笨蛋死腦筋！他這樣叫它。愚蠢！他稱它為——不可用的小玩意。他搖著頭，轉動眼睛嘲笑自己。
「湯馬斯多大年紀？」
斯拉夫寇點頭。
但是現在，已經半夜了，在聖伊耐雪斯醫院裡，呼叫器上顯現著5555。
激怒她，他想，她就會轉變她自己。
他把斯拉夫寇稀少的頭髮抓在指縫中，用力一拉，拉著斯拉夫寇的頭皮，把他拉起來。
「當然！」
這是她的極限了。她揮揮手，低下眼睛。
「沒什麼！我以為你指的是警——察。」
「誰吿訴我嗎？」
她做了一件他一直很喜歡的事：像小兔子一樣拉扯她的嘴——把嘴唇縮向左邊，「我不會說，除非必要。有什麼不對勁嗎？」
她給他一杯水，向一把椅子點了下頭。他坐上去。她坐另一張椅子，把手肘放到桌上。他喝一口水，研究著黏在杯壁的泡泡，不知道如何開始。他說：「那麼，茱麗葉，妳剛離開醫院嗎？」
「什麼？」
波茲曼說：「抱歉？」
她停住。
「而瑞果先生已經死了？」
「不行！我在做晚餐。」
塔洛站起來：「抗議！證人毫無資格評斷他人的信賴度——」
「當然！」
「是的。」
醜如罪先生看到了日記中的一些記載，似乎非常愜意。
「我們追查了他的車牌。」
「你的孫子嗎？」
「沒錯！」
那傢伙拿了急救袋來。她裝好它，開始壓輸。
「在哪裡？」
「每個人。」
她吼向那個兩年醫師：「升高！該死！升高！」
「十四歲。我沒見過他。從沒……他是個陌生人，自從他十一歲以後。然後他來跟跟我們住四天；只住了四天。」
亨利吿訴她：「分娩正常，但是好像有點呼吸困難。」
「那我應該怎麼辦？」
她說：「你知道嗎？安妮前幾天跟我鬧翻了。」
「你知道賴利．西特說什麼嗎？他說他覺得你像個太空人。我跟他說去你媽的。但是我覺得你快變成個怪隱士了。」
「然後發生什麼事，瑞果太太？」
「最後白素醫院派了一輛救護車過來接走嬰兒；大約一小時前。」
「然後他殺了我的薩爾；他開槍射殺他。」
她想聽，但是不下樓來。
去找些幫助吧！他這樣決定。找個人吿訴我！我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快要變成神經病了。這不可能是真的！得去找茱麗葉，他決定：讓她講些機智妙語點醒我。
「酷！」
她的心情不太好。
「屎。他自己的大便。他便在胎盤上，大便跑進他的嘴裡，然後在被生下來的那一刻，他把它吸進氣管。胎糞吸引術。喂，你！」她叫那個兩年的駐院醫師。他動都沒動一下。
好吧！我再等十五分鐘。
她漸漸把二氧飽和度提昇到九十。
然後，忽然間，她的老福斯金龜車駛進車道。
「在哪裡見過他？」
「會吧！我想。如果還是晴天的話；如果沒有下雨的話。」
老師從長滿青苔的堤岸走向小溪。在淺灘邊冰冷的水裡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然後傾身跳水。他緩慢地翻觔斗，在水面下大約做了一分鐘鐮刀式的跳水動作。
「隨便妳。我這裡有個嬰兒生病，茱麗葉，我現在無法幫妳忙。我有空再去幫妳。」
「沒有。」
「然後發生什麼事？」
亨利聳聳肩：「急難Ｃ區？他們這樣吿訴我的。很抱歉，親愛的！」
茱麗葉想（每次呼叫器上出現5555時她都這樣想），她想她自己不適合當醫生；特別是急診室的醫生。她想她所想要的，只是在千里達島當個加力騷舞舞者；或者更好的是，在床上渡過餘生，旁邊有一山丘的書，和沒有盡頭的一長串睡眼惺忪、被鎖和_圖_書鏈鍊住的愛人，供她點用房間服務。
「我說：『我怕。』他說：『嘿，我們有警衛，整個屋子都是警衛。我們樓下有阿尼耶羅。沒有人會進來，所有事情都沒問題，我們只要等。』我說：『我怕有人要殺你。』」
她想要隱藏住她對他的厭惡。但是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掙扎；她想要求生的掙扎——那會引出她面臨危險或逆境時所表現出的勇敢、剛毅，有如鑽石般完美的表現。
「所有的。」
「那麼你認為是什麼，文森？巧合？是什麼？他到底他媽的在幹嘛？」
「結果呢？」
「陷入愛情。」
但是既然那或多或少是真的，安妮想，並且既然那已被這個老妖精說出來，我們還能不理它嗎？
我甜美的良師益友——恐懼。
「你應該去上學，卻——」
「噢，操你娘！看看這個，莎莉．瑙爾絲。」
「我的托馬席諾。我的小東西。也不怎麼小了。」
她掛掉電話。去找那個兩年醫師算帳。
「抗議成立。」法官說：「刪除她的意見，陪審團可以置之不理。瑞果太太，請妳把妳的說明約束在妳所看見、聽見的，約束在說過、做過的事情上——」
「他就是狗屎。」
「那些繃帶是怎麼回事？」
「你指什麼？」
「她要我滾出她的生活。」
「他躺在床上。」
斯拉夫寇揮手打向那個傢伙。但房間的空氣似乎凝結成凍，變得毫不真實，他的揮打彷彿陷入泥沼，動彈不得。佛蘭納根嘲笑地抓住它們，然後笑得更大聲，抓住他的領子，把他丟向牆壁。整個房間彷彿天旋地轉地偏向左半邊。斯拉夫寇的下巴和口水都掉到了襯衫上。
「然後怎麼樣？」
「啊啊！」
「滿新鮮的吧，啊？」
不過，她的車子沒有在車道上。
「是啊！」
「你是佛蘭納根先生嗎？」斯拉夫寇說。
「不是我的錯！他沒有靜脈。」
斯拉夫寇走向辦公桌後面的旋轉椅，指著房裡唯一剩下的椅子說：「請坐！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
「私家的。」
她研究著證人席上那個女人，瑞果太太，一個纖細瘦小的女人。被害者薩瓦多的遺孀，被害小孩的奶奶。她的頭髮是一層薄薄的泡沫，她的皮膚是洋蔥的皮，但是她把背脊挺得直直的，用清晰的聲音說話。她說：「然後我去和孫子說晚安。」
「確實。」
「然後我轉頭，我想轉開但他，他，他抓住我，那男人抓住我的臉，他叫我看，而我說：『我們會再見面的。（義大利文）』我要再與你見面。為我丈夫。因為，你們說他是個壞人。但他不是壞人，他是個好人，他，也許，好，他做了某些壞事，但他不賣毒品，他——」
「我認為，嗯，我認為他威脅她。如果妳覺得這全是我的幻想就直說好嗎？但是我認為那是真的；我認為那傢伙，他使她陷入某個詭計裡，她現在一直在其中掙扎——好像她在某種陰謀裡頭。」
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
「去找主治醫師！叫他打給白素醫院。申請轉院，聽見了嗎？去！他媽的滾出我的視線！別再回來！」
艾迪說：「記得上個禮拜在水庫的那個多事鬼嗎？在你和她碰面的時候？」
「然後呢？」
「當然。」
「等等，等一下！」那兩年醫師開始說。
「張開了！然後那男人說：『大一點！快，再大一點！』像牙醫一樣，然後他插，他把槍插|進我的薩爾的嘴。」
他僵在那裡。希望如果他沒有回答，他們就會走掉。他等待著。
「他在看他的小電視。」
「她很不錯，老兄。」
我不認為自己度得過。
「水。」
她問：「小兒科的駐院醫師在哪裡？」
「他說：『我，我不在乎。你以為我的人會賣毒品嗎？他們不會賣毒品的。』」
波茲曼說：「誰吿訴妳路易．鮑芬諾販毒？」
他用叉子舉起一塊餅殼觀察。
「你可以去別的星球上生活。聽懂了嗎？」
他看著時鐘滴答過了一分鐘，然後他再撥一次她的號碼。
他的手迅速抓住斯拉夫寇的胸部，猛力一推。旋轉椅向後滑了一步後，腳輪卡住，把斯拉夫寇摔出去。他的頭撞上牆壁；撞到檔案櫃後躺在地上。
「他，他——」
「然後門打開，我的，我的，我的——」
亨利說：「我好像記起妳仍是兩年醫師的時候，曾經試著要替一個水手做靜脈注射。我確信妳試了五十次。他的手臂看起來跟靶子一樣。」
那個男嬰跟核桃一樣皺巴巴；但是比她預期的還大。她握住那嬰兒的脈搏時問：「不是個早產兒？」
他盡快吃完，拿起後門那裡的長曲棍球棒，嵌在腳踏車後面。他把課本放在籃子裡，正要出發時，媽媽出現在紗門那裡。
「……雖然體型瘦小，甚至看起來很孱弱，安琪拉．瑞果今天在證人席上卻兇得跟隻老虎一樣。她堅稱，路易．鮑芬諾想要——她用她的話：『賣毒品』給小孩，而她的丈夫試著阻止他。甚至當路易．鮑芬諾威脅要殺他，她說，她的丈夫仍然拒絕接受與毒品交易扯上任何關係。」
「他說：『如果你不張開嘴，我就要從你的臉上開槍，打得面目全非；而你的老婆，她不會喜歡這樣。』他說：『快點，薩爾！我們得合作。』」
「我的托馬席諾。」
「你認為她陷進去了嗎？」
「他怎麼回答？」
他考慮是不是要留張字條之後離開，或是該在她的草地上紮營等一整天？或者他應該試著打電話到醫院給她？
「看過他拿毒品給小孩子嗎？」
他們害怕。
「你是怎麼了？」
「那是我的晚餐。」
「那時候有人進來嗎？」
她打電話找到新生嬰兒加護病房的主治醫師，說明她的困難。但他自己那邊也有困難。
「屎。」
「你吻她了嗎？」
「我無法確定！但是很年輕，十四、五歲吧？有個男人跟她在一起。」
「他的電視？」
「只要水？不要可樂或果汁什麼的？」
「啊，你也怕他！」她對法官說。她轉向波茲曼說和-圖-書：「你怕他！」她看向陪審席：「你們怕他！」
奧立佛聽到敲門聲，走向屋後紗門。傑西等在那裡，靠著他的腳踏車坐墊站著。他說：「怎麼了，老兄？」
微波爐停止。三聲嗶響。
「好！那他幹嘛跟蹤我？」
「他有個帆船的刺青。」
終於她把二氧飽和度拉到九十。她把急救袋交給那個兩年醫師，吿訴他：「我們要的是那樣，九十。保持在那裡，好嗎？我得快去為他找個人工呼吸器。」
亨利看一眼說：「是沒有。」
「今天是特別練習；我們下週要跟布魯斯特比賽。」
「是的。」
他笑得非常大聲，使得艾迪在那頭也加入點笑聲，說：「什麼？我說了什麼？」
她聳聳肩說：「我擠壓那個，那個，有點像是肺的東西！一整晚。我有個新生兒呼吸出了問題。」
奧立佛進屋去拿出兩份雞肉餡餅；到樓梯口叫媽媽。她說她一分鐘後下來。沒有理由相信她，除非現在是地方新聞的時間。有時候那會把她引下來。他把電視打開並把聲音開大；然後走到廚房坐著，努力挖他的餡餅，把他找得到的豌豆全部挑出來。
「喂？」
「成立，陪審團可以置之不理……」
威佐當然給了她長篇大論嚴厲的訓話，並叫陪審員不必理會她的證詞。安妮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當初要讓她說出來？你們陪審員也都怕他；可憐那些孩子們！妳為什麼不閉上嘴，女人？他為什麼不也把妳殺了？妳這醜陋的老妖精，聽起來像個傳教士。我們為什麼要聽妳說教？妳有什麼權利說可憐那些孩子們？妳自己的丈夫是個黑手黨混蛋，而我很高興他們殺了他！如果妳孫子死了，這該怪誰？不是我，老巫婆！閉嘴，老巫婆！
但是塔洛繼續進攻：「那麼，那個帶面具的男人，他那時候做了什麼事？」
「這是個偵探辦公室嗎？」佛蘭納根說：「怎麼？你沒有同事嗎？你都是一個人在這茅坑裡待一整天嗎？」
「妳到他的房間時，他還醒著嗎？」
坐在淺灘上，讓凍人的溪水淹至肋骨的高度，但肩膀則露出水面曬太陽。他把頭後仰，靠在長滿青苔的堤岸上，閉上眼睛。
艾迪提出意見：「也許是安妮雇用他。」
「然後門打開，一個男人進來。他頭上戴著頭巾，拿著一把槍。我……我尖叫，那男人說：『別叫。』他說：『薩瓦多，別讓她叫，否則我也殺她。』所以，薩瓦多，他吿訴我：『別說話，安琪拉。』」
這麼一塊寶玉！她是從哪兒來的？
「當辯護律師勞倫斯．波茲曼詰問她對他的當事者行為的瞭解程度時，瑞果太太似乎勃然大怒，質問他：『你為什麼替他工作？』——然後她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你怕他！』她說，她指著陪審團說：『他們也怕他！』」
「那就證明了他是個毒蟲。」
「他笑我。」
「怎麼了？」
「是的。」
佛蘭納根說：「噢，抱歉！我想我搞錯了！我想也許應該是個公家雞|巴。」
他說：「六十五已經相當令人滿意了，六十五，他會——」
她從昏睡中爬下床，蹣跚地晃到走廊上，走下樓，到新生兒部門去；那是她這個月的輪值區。裡面只有一個兩年的駐院醫師和一個護士；還有一個新生兒在保溫桌上，想跟其他新生兒一樣大吼大叫，卻不停地咳嗽。
波茲曼說：「抗議！陳述他人的心志。」
「那妳丈夫張開嘴了嗎？」
她繼續壓輸。當她的拇指開始發痛時，她就換手。這樣持續半個小時之後，在她兩個拇指都痛得受不了時，她開始後悔對那個兩年醫師說話那麼苛薄。
然後是一段廣吿。
塔洛說：「瑞果太太，那時那個闖入者做了，有做什麼事嗎？」
他溜走。
「妳是那麼尷尬，恨不得死掉。」
「還是謝謝你來看我。」
他伸手到抽屜拉把上：「那麼，讓我拿個申請表——」
茱麗葉住在這裡，在雜貨店底下的公寓裡。
茱麗葉一邊壓輸一邊舉起嬰兒的雙腳。「沒看到一條豬尾巴。」她說。
她聳聳肩說：「可憐那些孩子們，啊？」
「你在做晚餐？」
「他說：『奶奶，妳還好嗎？』然後，然後他看見。」
「那個男人，他轉頭看見我的寶貝。托馬席諾跑開。我試，我試著，我試著要……但他不管。他，他，他，追他。然後我聽到槍聲，他開槍，他……」
「降低你近親相姦理論的可能性。」
「你準備拿這個做什麼，雪爾那克？搶劫你的客戶嗎？你都是這樣做生意的嗎？」他收起那把槍，走過桌子說：「你這雞|巴！」
「談什麼？」
她下車看到他，很困惑。
傑西壓低聲音說：「她不讓你出去嗎？」
「噢，嗯！我是說，我不知道；我是說，嗯！妳不會跟別人講吧？」
「找你，文森——他跟蹤的不是我；我很注意著不要被跟蹤。」
塔洛說：「不！讓我回答你，庭上！目前我沒有問題了。」他走回他的座位，坐下時他向波茲曼輕聲說：「她全都是你的了。」
「奧立佛？」
「噢！」他聳聳肩，笑著說：「我好像忘記了。」
那女人哭泣。
三隻棕色的蟲，冬天的小貓頭鷹，在他頭頂的黑莓樹上纒鬥。
「妳丈夫回答妳了嗎？」
他在水壩那裡見過的那個打手。醜如罪先生。他搜查斯拉夫寇的夾克口袋，馬上就找到了那本日記簿。他開始一頁頁翻過去。斯拉夫寇莽撞地衝向前想搶回自己的東西。這次撞擊比前一次更具殺傷力。斯拉夫寇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然後發生什麼事？」
螢幕上有陪審團的素描，奧立佛到客廳去想看清楚。其中一景，有個女陪審員低垂著目光，臉支撐在張開的手心裡；看起來有點像媽媽。
房間的燈光由斯拉夫寇胯間漏下來。他沒有倒下來的唯一原因是，佛蘭納根抓著他。
「回妳的房間？」
「沒什麼！那是什麼感覺，吻克蘿？」
然後他突然站起來說：「去他的！」抓了外套走向門。
知道嗎？你聽起來就像
ｈtｔps://m•ｈｅｔubooｋ.ｃｏm•ｃoｍ個承辦殯葬者！
「是那些信賴可靠的人嗎，瑞果太太？」
「那是什麼？」亨利問。
她拿起電話，再打一次給白素醫院。那個大夜班的混蛋吿訴她，支援快來了；他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派出一輛救護車。
「但那是做過的事！他賣毒品給小孩子，給我的兒子，給我的孫子，他要賣——」
那傢伙張開眼睛。
「但是，看到了嗎？那兩人在談戀愛，關你什麼事了，啊？他們的問題嗎？沒你的事！你這吃屎的！不能不去打擾兩個愛人嗎？不能，你得賺你的偵探費。看著我，張開你的眼睛！」
「妳知道誰是路易．鮑芬諾嗎？」
她點頭。
「海洛因？」
「是的，好！」茱麗葉說：「馬上喔！」
「有任何問題嗎？吸毒嗎？」
「要喝點什麼嗎？」她說：「你渴嗎？」
他聳聳肩。
「水。」
他吐出聲音：「如果你要，我可以為你開扇窗戶。」
「她怎樣？」
然後她斜視他。她想必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了，因為她聲調變了：「怎麼了？」
「狗屎！」
斯拉夫寇想退後，但是翻倒的椅子擋在他的腳後面，他無路可退。佛蘭納根繼續走到他的正前方，大蒜味的呼吸離斯拉夫寇的鼻子僅僅一吋。
波茲曼問：「夫人，妳認得這個男人嗎？請記錄：我指的是被吿。」
「我以為長曲棍球是在星期三。」
「他來我家吃飯，很多次。」
「是的。」
「是的。他說：『我們得等到擺平路易．鮑芬諾的事之後才能出去。』」
當然，你很樂意失去意識——但是你會負擔不了後果的。想清楚。它們是你的膝蓋，看到了嗎？把你的重心放上去，用你的手支撐著站起來。
波茲曼抗議。
他靠向斯拉夫寇說：「所以你是為莎莉工作囉？是吧？她認為她的男朋友背叛她，就付你錢去找出那女人的雞歪？是這樣的交易吧？」
「安妮這樣說？」
「每個人都怕他！」她大喊：「他高興就殺人。」
然後茱麗葉碰巧看見螢幕，寫著七十，且一直往下降。
「我得見妳。」
威佐說：「瑞果太太，住口！」
「是的，托馬席諾！他來跟我們住四天，我從他十一歲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現在他來跟我們住四天。」
奧立佛眨著眼睛：「克蘿．席姬？」
「孩子的爹？」
法官說：「妳需要點時間嗎，瑞果太太？妳要休息一下嗎？」
「他是個偵探（與「刑警」同一個英文字）。」
「譬如？」
「聽過路易．鮑芬諾這個名字嗎？」
「他的意思是什麼？」
激怒她，她會毛骨悚然，而變得危險。
「夠了！」威佐警吿他。
她用迪立吸涕管清理他的鼻子。然後把通氣管用的管子從那嬰兒的嘴巴通過聲帶，插到他的小氣管裡；插|進去後，管子出現一個褐色的汙漬。
「下課後要練球。」
然後門打開。
「我丈夫，他不喜歡毒品。路易．鮑芬諾，他要賣毒品給所有人——」
「那個黑手黨幫主？那個在接受審判的？」
當斯拉夫寇恢復知覺，房間裡又多了一個人。
還有，這個佛蘭納根，他到底要不要來？因為我不介意今天就這樣算了，然後到吉爾斯必氏酒館去點一杯興奮飮料。我不介意遠離這瀰漫著煙霧、幽閉恐懼症亂七八糟的辦公室，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他看見了什麼？」
瑞果太太瞄眼望去，說：「那個人？那是路易．鮑芬諾。」
「記得！」
「出來啦！老兄。」
「嗨。」
「私家的？」
但是所有陪審員都可看到，檢察官死命地斜瞪著路易．鮑芬諾。
佛蘭納根沒有坐下，他揮散眼前的煙霧說：「你這裡通風設備不太好。」
「然後怎樣——」
「茱麗葉！狗屎，我很抱歉！我們現在兩臺人工呼吸器都在用。」
「我得跟妳談談。」
他點燃另一根香菸。
「是這樣的交易嗎！？」
「然後發生什麼事？」
在她房裡，奧立佛想，躺在床上，寫著另一封永遠不會寄的信。不過那不關傑西的事。
「沒有。」
他敲斷一大塊餅的外殼，把它們敲碎在肉汁旁邊。餅殼是他唯一喜歡的部分；雖然也不是很喜歡。
「是的。」斯拉夫寇說。他不喜歡這個佛蘭納根先生。他的厚顔無恥讓他很反感。但是即使處在新戀愛的癡亂當中，斯拉夫寇仍知道不應該放過有希望的客戶。
行動電話響。他在冰冷徹骨的溪水中半轉身，伸手去長滿青苔的岸上拿話機。
「好！我數到三你就拿走。一、二、三。」
站起來。
看在上帝份上，安妮想，為什麼他們不叫這女人閉嘴？我們知道她丈夫被殺了，我們知道她孫子被殺了，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何不就事論事，別再掀起別的痛楚了？
第二次敲門。
「不清楚！不歸我管了。奧立佛？」
「全產期陰|道生產。」亨利說。他聳聳肩。全產期在這部門很少見。「一分鐘APGAR測試表的度數是五，五分鐘APGAR測試表的度數為六。」
「你摸她的乳|頭了嗎？」
「不過，確定是出了問題。」
佛蘭納根把手拍到桌上，靠在桌沿，把抽屜壓住。他撇嘴說道：「我非得填些浪漫的表格，好讓你吸我的老二嗎？」
茱麗葉點頭說：「記得。」
她點頭，「是的。」
「成立。」
安妮懷疑：我度得過這些嗎？
「然後第二天媽媽在哭。她沒有說是為什麼，但是她不肯談論那傢伙，一點都不肯。然後她到現在仍在哭，就像喪失心智一樣。」
這傢伙態度真是尖銳。麻煩上門了嗎？也許不是；也許是你反應過度了。不過，別等著發現事實，把你的手放到「史密斯＆威森」上和*圖*書。它就在抽屜裡。放輕鬆！別緊張！但是快把手放上去。
安妮看著對瑞果太太的交叉質詢。
「誰進來？」
樹葉迴旋降落在他的身上。
「哪個什麼？哪個水壩？哦，對了！轉錯，轉錯方向。」
「是啊！」傑西說：「嘿，你覺得這個怎麼樣，老兄？像隻怪異的蒼蠅或什麼嗎？」
「陷進去？」
記者說——
他咀嚼那女人的話。
「妳的丈夫瑞果先生？」
「你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在殺人嗎，啊？因為沒有人敢跟他對抗，沒有人！」
「有！」
「他強迫他？他怎麼強迫他那樣做？」
斯拉夫寇點頭。
「安妮這樣說？」
「他進來時有沒有說什麼話？」
「什麼樣的陰謀？」
「是的！好，那麼，好，聽我說，她正是那件案子的陪審員。」
然後她到紐約闖了一陣子，住在布魯克林綠點區的一間閣樓裡。她獲得耶魯的攻讀美術碩士的機會，卻沒有進去，反而生了個孩子。
那個兩年的駐院醫師就算完全清醒，也是個笨蛋，而現在他正張著眼熟睡。但是感謝老天，護士是亨利，海地來的亨利——妳僅次於安妮的最好朋友。她走向保溫桌時，給了亨利一個疑問的眼神。
「我正跟她交往，老兄！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民不畏死，」老子說，「奈何以死懼之？」
「而那個帆船，亨利，你記得很清楚的那個帆船，刺在他醜陋的滿是針孔的屁股上。」
「不是啦！我只是不想出去。」
「我無法猜出那個人的意圖。不過，去發現它一定挺好玩的。」
「我看過他賣毒品嗎？我知道他賣毒品。」
她量到過慢的心跳。
他笑著回味這句話。
「你認為我把他當作狗屎一樣對待？」
「然後這個闖入者做了什麼事，瑞果太太？」
她把氧化物定量器綁在嬰兒的耳垂上，讀取二氧飽和濃度指——六十。不妙！
完全無法查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急救袋！」
更多的光線。
「可能！有可能也是母親的爹。」
「你覺得你看到聖伊耐雪斯的巫婆？」
瑞果太太喃喃唸著什麼，沒有人聽得見。
「我不知道！我不想出門。」
「然後他說，他來自路易．鮑芬諾，他要殺薩爾。」
「六十五，他會一輩子成為他媽的植物人！只因為你的拇指酸了！」
她坐在那兒低垂著頭，搖著頭啜泣。
她凝望著。他等她再說話。但是，看來她又沉入她的世界裡了。他出發下山。
「她看來——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那樣。她說我對奧立佛是個壞影響，但是她知道我深愛著奧立佛，我愛他勝過愛這世上任何人，除了安妮。而她為什麼要那樣說，亨利？」
「嗯，我有點……我沒有睡好！我想要，嗯，好好睡一整天。」
奧立佛吃著他的蘋果烤肉夾，靜靜地坐在媽媽身邊。他媽媽正在吃半片土司。她的臉頰凹陷，皮膚粗糙；她的大眼睛抬起來迎視他的眼光時，充滿血絲，眼角還有乳白色的眼屎。
「知道困擾我的是什麼嗎，亨利？困擾我的是，我花這麼長時間工作，以至於沒有時間去覺得自己是否受傷。這是真正困擾我的。你會做這個嗎，親愛的？」
「沒有。」
她說：「今天不用上學嗎？」
「亨利！」她說：「你在看什麼？」
她帶他到廚房去。廚房有著低低的天花板，和凸向花園的窗戶；有淡淡的地下室常有的潮濕的灰泥味。他每次拜訪茱麗葉的家，每次都訝異於它的狹小、破舊。然而在他的夢裡，她的家永遠是朦朧、寬敞且充滿異國情調。
他點頭，注意到她雙手拇指包著繃帶。
「嘿，看！」
他拿過去。飽和點下降，但沒有降很多。
「躺在妳和妳丈夫的床？」
好了，現在該去拿你的史威氏手槍了。
他聽見鮑芬諾審判幾個字，把眼睛瞄向電視機。它在隔壁房間且轉向別處，但是他可以看見一小部分。一連串畫家素描的連續畫面，法庭的景象。記者說——
一個有著銳利的鷹勾鼻，看起來很凶悍的年輕人，向陰暗的辦公室望了望說：「雪爾那克先生？」
「不了！」
「妳以前見過他嗎？」
警察。老師檢查自己的反應。對了！他正坐在十月的山澗裡，這大概是他寒顫、他的心臟悸動的原因。但還加上這些從天上灑落的樹葉是如此清澈透明。他對他的恐懼做了相當精確的審視。
他問艾迪：「你知道那個叫法蘭基的男孩嗎？跟著約瑟夫．鮑芬諾的那個？」
「會沒事嗎？那個小孩？」
奧立佛又聽見樓板的聲音。媽媽正走回房間。
「就在這醫院裡。」
「他們就是這樣叫你的吧？一個私家雞|巴？」
那是個迷人的想法。老師把它在腦裡轉了數次。
「然後薩爾，他說：『你怎麼進來的？』那男人說：『地道；從隔壁進來。我們挖了個地道，剛好到達你們的地下室。』然後他大笑。」
佛蘭根問他：「你在水壩那邊幹什麼？」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挑起嘴角，有點不屑地跟波茲曼說：「你為什麼替他工作？」
法官說：「可否請法警調整麥克風？」
「談我媽媽。」
過去數週他查到了安妮．賴爾德的許多事情。她是母親帶大的，父親在四次的酒後開車及兩次的傷害罪記錄後，被掃地出門，當時安妮才四歲。她媽媽在賓州愛倫城開一家美容院，維持她和安妮的生計。安妮四年級時獲得西愛倫城小學美術比賽第一名。高中成績平平；數學當掉三次。但是她的創作品大膽、原始、有個性，因而獲得泰勒藝術學校的獎學金。
「薩爾給他做為十四歲生日禮物的小電視。然後我說：『托馬席諾，這麼晚，你得關掉它，你得去睡覺。』他說：『好的，奶奶！』然後我親他。我說：『我愛你，托馬席諾！』然後我去睡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