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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說他會先回去尼克那裡。他走出房間時，重重地甩上了門，然後我聽到他推開信箱的蓋子，把他家的鑰匙丟進來。我撿起了鍮匙，看著它們。

「跟對方的家長見面。」

「我有一個禮物要給你。」艾麗森說，她伸手在袋子裡找著。

昨天晚上，我終於對她說，不管是什麼時間她拿到通知信，她都要告訴我，然後我們一起打開它。所以當我今天早上在做早餐的時候，我聽到了電話鈴聲，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收到通知信了。

「的確是。」艾麗森說。「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超高標準。但是他們想要見你，而且他們不會接受你不去的這個回答，因為我已經試過了。你決定呢？」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艾麗森離開伯明罕的日子，而這也是為什麼我敲著她家的門的原因。我並不想讓她離開我身邊，我不想要跟她分手。我必須現在告訴她。

我繼續看著手中的信件：一張瓦斯費的帳單、一張學生貸款的廣告單、兩封信用卡的廣告信，還有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的郵戳顯示這封信是從倫敦寄來的。我急急忙忙地拆開。

「什麼時候開始上班？」我問。

「我家的。」她害羞地說著。

「我很想去，但是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我說。

他指了指離門比較遠的那一邊。「我要睡那一邊。」

「例如什麼事情？」

「你當然希望囉！另外一件事是，她們不希望我們在公共區域裡吵架。」

「從1979年後的工黨嗎？」

「不是。」她很驚訝地回答。

我把手伸進口袋，拿出我的鑰匙，然後交給她．「我也把我交給妳。現在我們兩個就沒有地方可以逃囉！」

「但是現在的情況，比那個更好。」我說。「他們提供給我的，超出我的想像。他們叫我去面試一個編輯的職務。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遠距離戀愛永遠不會成功的。

「除了讓你去喝完酒回來的時候，不用再丟石頭到我的窗戶外，還有你會得到幸運嗎？」

我收到二張卡片：

我的女友要離開我去另外一個城市。

「我沒有得到這份工作。」艾麗森說。「他們說我很優秀，但是他們卻把工作給了另一個更有經驗的人。」

「嗯。」他輕聲回答我。「今天晚上……我……我很抱歉。」

我妹妹通常都是繃著一張臉，可是今天居然興高采烈地跟吉姆聊天。

「就這樣了。至少她們覺得有個男人在這裡，可以幫忙打蜘蛛、倒垃圾，或是幫忙設定錄影機等等。」

「我不是在說笑。莎曼珊的爸媽邀請我去吃晚飯。她爸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直盯著我看；娜塔莉．摩爾的爸媽邀請我去他們的渡假小屋度週末，她媽媽喝醉了，還想把我也灌醉。最糟的一次，我記得有一次我去接克莉斯汀．泰勒，我們打算出去約會。她爸媽人很好，而當我們準備要出門的時候，她爸爸握住我的手，我感覺到他的手掌中有個東西，然後他就把那個東西交到我的手中。」

吉姆扮了一個鬼臉。「可是，有些人不喜歡跟情侣住在一起，不是嗎？」

我笑了。「告訴她們，我只會注意妳一個人而已。她們還是可以光著身體走來走去的。我鼓勵她們這麼做。」

「好吧。」

「是字的那一面。」我說了個謊。「我們搬到妳家去吧。」

我坐在艾麗森家的廚房裡，做著我自己的事情。她走了進來，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所以就這樣囉。」我說。「兩邊都可以接受。那我們要搬到哪一邊？妳家還是我家？」

「他怎麼了？」當吉姆去洗手間的時候，珍問我。「你們吵架了嗎？」

「就這樣而已嗎？」

「我知道我在求你幫一個很大的忙。」艾麗森用懇求的語氣說著。「但是他們指定要見你。」

「嗨，媽。」我揮動著好，左手緊緊地抓著吉姆的手。「告訴我一切都會很完美。」當我們走上車道的時，我小聲對他說。

艾麗森明天就要去倫敦面試了，她花了很多時間準備面試要穿的衣服。而我則是跟尼克待在酒吧裡，不想看到她為了面試而忙碌的樣子。

「政黨的事。」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就因為這個理由嗎？」

「妳要慶祝什麼紀念日嗎？我不記得今天是什麼紀念日，而且我也沒有買禮物。」

「那個房子簡直糟到不行。」吉姆說。

「哪裡的鑰匙？」

「不會吧！」艾麗森大叫著。

「我們可以問問他們。」我說。「最糟也只不過是聽到『不要』罷了。」

「我知道。」她說。「但是我才不想逃離你身邊。」

「我還蠻喜歡吉姆生氣的樣子。」我說。「這時候的他很像一個小孩子，一個害怕說出他內心世界的小孩子。雖然我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除非他願意說出來，不然我也愛莫能助。」

「因為我不擅長這種事。」

「你可以搬過來跟我還有她們一起住……或是我可以搬過去跟你還有尼克一起住。」

「這代表即使妳想，也永遠也逃不開我身邊。」

她搖了搖頭。「再試一次。」

「但是……」她笑了笑。「再一個就好。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準備好。」

吉姆跟我還有我的兩個室友，四個人在酒吧裡喝著酒。他整個晚上都沒說什麼話。事實上，當我告訴他那個好消息之後，他就一直怪怪的。

「你說不去的意思M什麼？」

2．另一張上面畫著兩隻小貓在親吻的卡通圖片，裡面還是艾麗森的字跡，寫著：「親愛的開罐器的主人，希望你有個美好的情人節。謝謝你的『偉嘉』罐頭。愛你的小貓咪，迪斯可。」

「為什麼他覺得我會帶一堆乾燥花搬進來？」

「其實，我知道他很擔心我們的未來，因為我也是。我不懂感情這件事的運作方式，也不懂其他人是怎麼維繫感情的。這就像是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會來影響你原本平靜的心情一樣。」

「我家。」

「好吧，我想我該走了。」她說，然後彎腰摸了摸正在抓我們腳邊提袋的迪斯可。「珍她們要去Jug幫我餞行，你要去嗎？」

我爸跟他討論W和圖書est Ham足球隊、音樂、政治跟宗教。

「他在煩惱些什麼？」

「我沒辦法。」她說。「這很怪。」

「妳不是比較想在編輯部工作？」

艾麗森這通電話講得有夠久，我索性把電視打開，看著無聊的日間談話節目。今天辯論的題目是：我們應該恢復死刑嗎？

「還好嗎？」珍說。

「有人在嗎？」吉姆站在樓梯口，向著樓上大喊。「其他人一定都出去了。沒有人歡迎我們。」

「一定會很完美的。」吉姆說。「絕對會。」

我們會站在這裡的理由，是因為我們決定要住在一起。這件事聽起來很合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比分開的時間還要長，而且既然我沒有要搬去倫敦，就更沒理由不這麼做。

「妳們猜猜看。」

「我現在知道你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說。「如果我爸知道我抽煙的話，他會殺了我的。」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

「這是他們唯一用來溝通的方式啦！」瑪麗說。

「沒錯，我覺得被欺騙了。我的人生第一次開始有步上正軌的感覺，有個很好的工作、很好的女朋友，每件事情都很順利，但是現在……事情不再會是這個樣子。她會得到那份工作的，而當她去倫敦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分手的時候。」

「我確定我爸很想收養你。」我緊緊抱著他的手。「唯一沒有讓他這麼做的人就是我媽。我媽說他一直都很想要個兒子。我想他們會生我妹的原因，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生個兒子。我想，從今天開始，他們打來給我的電話裡，一定會問一堆關於你的事情。身為家裡的老二，我本來就已經夠不受到關心了，看來現在我根本就是失寵了。哎，沒差啦。反倒你通過了我爸媽這一關，我真是以你為傲。」

「她們一開始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覺得萬一你搬進來的話，她們就不能再光著身體走來走去了。」

「我馬上就過去。」我說完把電話給掛斷。

「第三個絕對不可以提及的話題是什麼？」她小聲問我。我知道這一題的答案，很簡單的。「他一直跟左邊鄰居抱怨他們的水蠟樹籬笆超出界線的事。」

「你不能就這麼拒絕我吧，好歹我也是你的女朋友。」

我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枚五十便士的硬幣。「人頭住在我家，字的話就住在妳家。」

「妳不會拒絕這個大好的機會吧！」珍語氣堅定地說著。「如果接受那份工作的話，我感覺我的人生將會有個全然不同的發展。」

「呃……呃……」我知道答案是什麼。「我知道了。」我終於說出答案。「女性的神職人員。」

「只不過是面試罷了。我不一定會得到這份工作。」

「OK，第五個無論如何、絕對不可以跟我爸提及的話題是什麼？」

當我們到達市中心的時候，我決定說服司機讓我在Digbeth車站下車，然後用盡全力奔跑著。我經過菜市場、聖馬丁教堂，最後來到了火車站。

「我要去接電話。」

也沒有打給Lake路453號D座的尚凱特先生。（更糟）

「妳如果是問我，妳沒有搬去倫敦的話，我是不是很高興。沒錯，我的確是很高興。」我說。「因為這樣子對我們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是如果妳是問我，妳沒有得到這個工作，我是不是很高興的話。錯！我一直都很確定妳一定會得到這個工作，也希望妳可以得到。我沒有什麼別的奢求，只要妳快樂而已。戀愛中的人不都這樣嗎？如果妳得到這個工作，就算我的內心很痛苦，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在臉上表達我的快樂。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讓妳快樂，是我的責任。如果妳不快樂的話，那我也不會高興的。」

「太棒了。」吉姆說。「去倫敦工作幾個星期？嗯，聽起來很不錯。」

我把那些豆子送進嘴裡，想著為什麼她覺得這件事值得打斷我的晚餐。「很好啊！」我一邊嚼著豆子，一邊對她說著。「我會想妳的。」

「第二個絕對不可以提及的話題是什麼？」

「那我們該怎麼辦？」

「尼克說妳搬過來的話，他覺得還好。」我說。「但是先不要太高興，因為他有一些要先講清楚的地方。」

「下下個週末你有事嗎？」

看來我是非去不可了。

這裡有看起來像是艾麗森變胖的女人、艾麗森變矮的女人、背影很像艾麗森的女人、髮型看起來像艾麗森的女人、身材像但髮型一點也不像的女人（信不信由你，還有一個中國人像艾麗森的。那個女孩子不管哪一方面都很像，但是我確信艾麗森沒有中國血統）。

我衝過了剪票口，又擠過電梯上滿滿的人群，才來到月台。然後發現，想要在人潮洶湧的火車上找到一個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特別是要在一列看起來像是載滿了要參加「最像艾麗森選拔比賽」參賽人員的火車上。

「我相信以妳的能力，妳絕對會得到的。」

我抱著她，她在我的懷裡哭了起來。珍跟瑪麗說了幾句話來安慰艾麗森，然後兩個人就先行告退。「反正還有其他工作嘛，妳不要難過了。」

「好啊，快說。」

也沒有打給Warwick大樓13樓5室的迪克森先生。（又是他，而且廚房居然有老鼠！）

「我光是站在那裡，就覺得全身發癢。」我說。

「猜猜看。通常是三個一組，不過他只給了我一個。」

「很好……還有？」

我的心跳停止了大概有一分鐘。

今天是平安夜。

「我們之間已經有變化了。」我說。「從她說她要去的時候，所有的事就開始變了。我承認這都是我的錯，因為我忍不住會覺得……」

「我爸上個週末就把大部分的東西先載過去了。」她說。「我不知道，或許早上吧。因為中午之後一定有很多要回家過聖誕節的人潮。你呢？」

「可是……」我並沒有把這句話和-圖-書給說完。「好吧，那就明天晚上見了。」

我不知該說什麼。我們家的三代人都坐在餐桌旁，準備要看吉姆。我被這個畫面嚇到了，或許他說的沒錯，所有事情都會被詛咒。現在看來我也被詛咒了。

「誰啊？」珍的聲音從緊閉的門後傳了過來。

「我不會。每次我去見女友的家長時，都沒有好下場。」

不管我怎麼抗議，艾麗森就是不讓我不去，而且她開始用死纏爛打的方式，逼得我不得不投降。這讓我想起在我過去的戀情中，「跟女友的父母見面」絕對是「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一定會避免的事」的排行榜榜首。不過，我從來就沒有選擇不去的權力。而且她一直說，我這一次一定會成功之類的話。

「什麼事？」我說，滿滿一叉子的豆子就這麼停在我的嘴巴前面。我才正要把它們送進嘴裡。

「但是我不想搬去倫敦。」我說。「我在這裡很快樂，我的朋友都在這裡，我並不想放棄這一切，而且我也不能接受遠距離戀愛。我一直以為，要妳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是可以把妳留在我身邊的方法。但是看來，我們註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或許現在分手，我們還可以繼續當朋友。」

我想了很久。「宗教？」

「我覺得很累，想先回去了。」他說。

也沒有打給Warwick街345c號的魯達德兄弟。（前一任的房客離奇失蹤）

她點點頭。「上面是倫敦的郵戳。」

「妳好嗎，姐？」我十七歲的妹妹凱洛琳跟我打著招呼。

「什麼事？」

「可能是我媽打來的。她昨天晚上有打來，因為我在整理房間，所以忘了回她電話。不會講太久的啦，然後我們再繼續剛剛還沒做完的事。」

「第四個絕對要避免的話題是什麼？」

「那該怎麼辦？」我繼續問，目光還是沒有離開電視。

但是當我們檢查著眼前的這四面牆時，我已經可以想見不要住在一起的理由了。這個地方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煙味，而且浴室要跟其他房客一起共用，難怪租金很便宜。

吉姆像個電視遊戲節目的參賽者一樣地咧嘴笑著，然後像個正常人一樣跟我爸握手。我鬆了一口氣。

他點了點頭，沒有給我Goodbye kiss就先走了。

吉姆鬆開了他的手，正當我們準備要接吻的時候，電話響了。

她沒有回答我。看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笑了笑，表情也倏地變了一下，像是混合了驚喜跟恐懼。她交給我一個小小的包裹，我把外面的包裝紙給拆開，裡面是一個在早餐穀片組合包常會看到的小盒子，盒子外面寫著「可可力」的字樣。我搖了搖，裡面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我看著艾麗森，希望她能夠說明一下。

迪斯可好像看起來很高興見到我，至少跟艾麗森的表情相比，牠是蠻快樂的樣子。她並沒多說些什麼，也不太正眼看著我。我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能從我的立場來想事情？

「反正我們也不常吵架。雖然有時候會啦，像上個星期我們在玩摔角的時候，我不是壓在妳頭上嗎？我們不是一向都對彼此很好嗎？」

1．一張上面畫了一朵玫瑰，裡面是艾麗森的字跡，寫著：「親愛的吉姆，情人節快樂。愛你讓我的生活，比以前更甜蜜。你擁有我全部的愛。艾麗森。」

最近找房子的運氣真的很差，今晚我們又去看了一棟大房子頂樓的單房公寓。那間房子廚房的天花板上破了一個洞，長了一大堆的黴。當我指給仲介看的時候，他只哈哈大笑，說他不會因此多收我們的房租。

「對不起。」我大叫著，試圖讓聲音蓋過火車柴油引擎的隆隆聲。「我不想跟妳分手。」

「為什麼你要睡那一邊？」

「好吧。聖誕節快樂。」

「我沒辦法啦！吉姆，拜託，幫我開一下。」

「她當然已經走了。」珍說。「為什麼她要在這裡等你醒過來？」

「我也要跟你說對不起。」她也大聲喊著。

「這句話聽起來沒有比較好。」艾麗森生氣地說著。

「但是我也不是一定非得要啊！」當然我超想要這份工作，不過現在再多說些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們都不想再討論下去。看來也只好先這樣了。

也沒有打給Abingdon大樓11樓2室的迪克森先生。（超失望）

「就是這一封嗎？」我看著她手上的信封。

我看到字的那一面朝下，女王的頭正在對我微笑。我贏了，但是我突然沒有想要赢的念頭。艾麗森說的沒錯，她家比我這邊好上一百萬倍，而且迪斯可也喜歡住在她家。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她快樂。

「被欺騙了嗎？」

「艾麗森阿姨！」他們三歲女兒莫莉驚叫著。

我的家人喜歡吉姆。

有人按著門鈴。我跑過去，打開門，看到艾麗森拎著迪斯可站在門口。

「你還醒著嗎？」我輕聲說著。

吉姆、兩個大旅行箱，還有我，都站在我們的玄關。我們剛完成我們的第一次海外旅行——七天的馬拉威之旅。

艾麗森把信封交給了我。「你幫我開。」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我跟吉姆都請了一天假。昨天晚上我在衣櫃裡清出了一個空位給吉姆放東西。我又清出了兩個抽屜給他，甚至也整理出一個地方給他放唱片。

「妳明天什麼時候走？」我問她。

這個時候，吉姆從洗手間回來了，我馬上閉上了嘴。

迎接的事情一直延續到玄關。我媽笑得很開心，把我跟吉姆的外套和包包接了過去；我爸也笑著，但是沒有我媽笑得那麼開心。當我準備打開客廳門的時候，想像著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中會發生的事情：我媽把她從上次見到我之後，她跟街坊鄰居發生的所有事，鉅細靡遺地告訴我；我爸會拉著吉姆談論車子的事；我們坐下來吃飯，眼前是超過四個人吃的份量的食物；吉姆跟我會和圖書儘快吃下所有食物；然後大約六點的時候，我會假裝很累的樣子，我爸就會幫我們叫部車，我們就可以搭車回家，而我也會感謝吉姆是全世界最棒的男朋友。

「Surprise!」我大姐艾瑪大叫著。

「我們要繼續住在這裡還是……喔！我知道了！」

我跟珍還有瑪麗站在玄關的地方，等艾麗森下樓。我們四個人要去Jug喝東西。當她下樓、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先說：「不要再問問題了。」

甚至是我的小外甥女，我記得她總是見到陌生人就哇哇大哭，現在居然在吃完甜點的時候，乖乖地坐在吉姆的大腿上。

「過完聖誕節。」然後我們都沒有說話。她又接著說：「你也可以一起去倫敦啊，你可以在那邊找工作。我相信那邊的工作機會一定比這裡多……」

也沒有打給Able路1室的何先生。（房子有一股很濃的清潔劑的味道，很失望）

「但是……」

從面試之後，艾麗森每天都在等Cooper and Lawton出版社的回應。面試後的第一個星期，她幾乎夜不成眠，連她的二十五歲生日都草草慶祝。

「再詳細一點的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笑著說。「但是妳確實知道這些東西會要妳的命，對不對？」

「你們覺得怎麼樣？」梅布斯先生在我們走出大樓的時候，問了這個問題。他是Fenchurch大道11C室的房東。

「決定權不在我啊。我真的很想進出版業，所以就算是宣傳部，我也願意去。」

「怎麼樣？」艾麗森問。

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現在離我昨天整理東西的時間，已經是十二個鐘頭後，而我站在房間裡，身旁全部都是吉姆的東西：數百張的唱片、兩個黑色大垃圾袋裝著的衣服、幾個鞋盒的錄音帶、一把吉他、四箱的書、兩個手提袋的鞋子，再加一台電視。我們都不相信他居然有這麼多的東西。最好笑的是，我們不打算要一件一件整理，而是決定要挑戰另一個更大、更刺|激，也更大人的問題。

當我大姐在我外婆僅存還有聽力的耳朵旁，轉述那些笑話時，她也是笑到閤不攏嘴。

「如果妳剛剛讓我說完的話，我可以告訴妳我的理由。」當我在他身下掙扎著，想要咬他的手時，他這麼對我說。

「非常好。」她說。「真的非常好。」

「沒有但是，吉姆。艾麗森很愛你，但你卻讓她很失望。」

我把信封塞回她的手裡。「不行。」我很堅定地說。「妳自己開，我在這裡陪妳。」

「聰明。」她走進浴室、鎖上門的時候說著。

「我想這位就是傳聞以久的年輕人囉？」我爸伸出他的手，要跟吉姆握手。

「哈囉，親愛的。」我外婆說著。

「園藝？」我說，打算繼續要惹她生氣。

也沒有打給Richman路23a室的羅斯索恩太太。（一樣也很糟。）

「你不需要想我，因為你得跟我一起去。」艾麗森說。

「我該說什麼？我討厭小台的電視。」

迪斯可從客廳慢慢地走過來，對著我喵喵叫著，表示牠肚子餓了。當牠用爪子抓著我的腳時，我的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掉下來，似乎會一直掉個不停。

我很專心地看著兩方所講的內容，此時房門打開，艾麗森講完電話冋來了。我馬上就發現她的心情不太對。「怎麼了？」我說。「妳媽媽還好嗎？」

珍打開了門，看著我。「你來得太晚了。」

我奶奶也是。

當我走進艾麗森的家，看到她、珍跟瑪麗都站在玄關。

「嗯，我希望妳不要誤會，不過我希望妳搬過來我家。我家比較棒，妳介意嗎？」

我是最後一個使用浴室的人。當我在卸妝時，迪斯可走了進來，好像責難似地看著我。我大概是全世界唯一會被貓看到覺得有罪惡感的人吧！所以我臨時決定要去吉姆身邊。當我躡手躡腳地走進吉姆的房間時，他躺在床上。我在黑暗中脫掉了衣服，把它們堆成一疊，放在床旁邊的地板上，然後爬進被子，躺在他的身逢。

「但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喜歡跟吉姆在一起的感覺。如果我得到這份工作而必須去倫敦的話呢？如果這件事會讓我們的人生從此發生重大的變化呢？而且他也才剛開始他的新工作……」

「喔，尼克還說，他希望妳不要帶一些乾花乾草的東西進來，因為……我引述他的話：『一瓶乾燥的花朵，是世界上最假的東西。』」

我猜艾麗森會先回Norwich的家，所以我看著牆上的時刻表，發現下一班前往Norwich的火車，將在五分鐘後，從十一號月台開出。

「很不錯。」我爸說。「進來吧。」

「我們終於回到家了。」我說，很快地看了一下手中的信件。

「因為，如果有一個拿著斧頭的瘋狂殺人犯跑進來，妳想他會先殺哪一個？」他說。

我拋起了硬幣，用手掌抓住了它。

「吉姆？」

「沒有。」我嘆了口氣。「他只是悶悶不樂。」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來解救我的武士啊。」我挖苦地說著。「那快放開我，這樣我才可以吻你。」

「妳不可以叫他打掃房間。基本上我覺得，如果妳搬進來的話，妳必須要降低標準……很多。」

我覺得尷尬死了。我媽從來就沒有用過「伴侣」這個字眼，怎麼會突然用起這麼咬文嚼字的字彙。我想接下來的情況一定會更糟。

「你想要聊一聊嗎？」

我跟其他兩人剛剛回到家。我們在廚房裡，煮了壺茶，又聊了一下。然後一個接著一個，互道晚安，準備上床睡覺。

「沒事。」我說。「怎麼了？」

「正確。」艾麗森說。「特別是哪一個政黨？」

不用說，那天晚上我們並沒有打給梅布斯先生。

「不會的。」她說。「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我知道自己不夠好，我說的沒錯……至少你高興了吧？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得到這個工作。」

「珍，是我啦，快點開門。」我說。「我有事要在艾麗森離開前跟她說。」

又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絕對不可以提到妳妹妹最近在身體穿洞的事。」

他聳了聳肩。「好吧，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早啊。」她說，在我唇上親了一下。

「為什麼你不想去？」

「是啊。」我回應著他的話。

我想了一下，又告訴她：「不去」。

「這樣很好啊，不是嗎？」瑪麗說。

「不要告訴我她已經走了。」

「看起來還不壞的樣子。」當我們安穩地坐在計程車的後座，往火車站前進的路上，吉姆這麼對我說。

但是情況卻不如我所預期的。

「我很好，爸。」我說。我的手還是緊緊地抓著吉姆的手，我怕會把它給扭斷。

「不去就是不去。跟『謝謝妳邀請我去妳爸媽家度週末，但是我就是不想去』的『不去』的意思一樣。」

「聽了別生氣，艾兒。妳爸媽好像對任何事都很嚴格的樣子。」

「我想跟妳在一起。」我隨著火車在月台上跑著。「不管妳說什麼，我不會接受妳說不的。」

「我的確是為妳感到高興。但是我也看到未來會發生的事，而我不希望它們發生。」

她點了點頭。我們之間有一股尷尬的沉默。

我爸突然出現在我媽的身旁。我小心翼翼看著他的臉，猜測他第一眼看到吉姆，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他現在的表情，跟平常在看報紙時的表情，沒有什麼不同。吉姆又不是一份《每日電報》，我實在不明白那代表什麼意義。我伸手從袋子裡拿出一包超涼薄荷糖，趕緊吃了一顆，好遮蓋掉我在火車上抽了十根煙的煙味。

「我不覺得我們可以繼續當朋友。」艾麗森很難過地說。「那太痛苦了。你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今天是情人節。我收到了二張卡片：

「你在拖時間，歐文先生。」艾麗森笑著說。

「我們還要去看別的地方。」吉姆愉悦地說。「如果我們決定要租這裡的話，會再打電話給你的。」

「我下午才要搭車回家。」

這七天的天氣還不錯，我們也玩得很開心，但是我們發現實在是很難找到放鬆的機會。吉姆還是很愛他的工作，而且似乎一直為了不同的考試而複習著。同時，我則是很享受學生生活，也忙於準備論文。當我們在度假的時候，我們一定是海灘上看起來最怪的兩個人。吉姆跟我每一天就從早到晚躺在海邊的躺椅上，他讀著稅務規劃的書，而我則是翻著狄更斯的作品。

「你當然會做這種事啦！」

「裡面是一串鑰匙。」她說。

尼克倒是幫我了一個大忙，轉移我的注意力。我們兩個就這麼喝著酒，也沒有多聊什麼，至少沒有聊什麼太重要的事。我才剛覺得心裡舒服一點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對我說：「艾兒明天要去面試了。」

「那是什麼？」吉姆問。

我的姐夫也是。

「妳說的沒錯，我向妳道歉。我不應該只有說『不去』的，我應該說『我不要去，寶貝。』」

也沒有打給Howard街4室的席蒙斯維克夫妻。（一間到處都是木屑的危樓）

「妳絕對不會接受這份工作的，對不對？」

「男生也會悶悶不樂嗎？」珍問。

當我一走進客廳的時候，我發現剛剛完全估計錯誤。

「不要啦！」吉姆說。「讓答錄機接就好了。」

「我覺得我們永遠也找不到房子。」我對吉姆說。他正躺在床上看影集「東區居民（East Enders）」。

我想了想。「妳抽煙的事？」

我完全不知道她要搭幾點的車，但是我希望在她離開伯明罕之前，看到她最後一眼。我跑到大街上的公車站，剛好50號公車停在我面前。在跟一群老太太還有她們的菜籃車推擠之後，我終於擠上了公車，內心希望司機可以踩緊油門，但是他居然用龜速開著車。

「哈囉，親愛的。」我奶奶說著。

「尼克怎麼說？」她問。

我媽拉著他說他的會計考試還有在Oldham的家人。

「特別是目前英國國教的狀況？」

吉姆跟我站在一間位於Moseley，看起來像快要倒塌的房子裡。房間還蠻大的，角落有一張單人床，窗邊的流理檯上有一個雙口爐，而隔壁房間有一個很大的衣櫃，地上則是舖了一張有污漬的萊姆綠色地毯。

「完美的回答。」她說。然後跟大家說，她不介意租什麼電影，只要裡面有爆炸的畫面就好。

「很榮幸見到您。」吉姆說。「您今天過得如何，史密斯先生？」

我把那串鑰匙從盒子裡拿出來，放在手掌中看著。「交換鑰匙？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吧？」

「我知道啊，但是她們就是這麼說。」

我們在我的房間裡看電視。

「如果妳先被那個瘋狂殺人犯攻擊的話，那我就有時間跳下床，然後搶救妳還沒死的那一半。當然，我們也是可以交換啦，不過我想妳應該沒有力氣可以阻止瘋狂殺人犯吧？」

「我要去看我爸媽。」

「我覺得這只是我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麼一回事的訊息。」

「哈囉？」我說。

「回你家還是我家？」

「不是跟妳要去倫敦面試的事有關嗎？」

「是啊，快開吧。」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我放下叉子，想要裝出認真的表情。我的動作像是在說：妳看，我已經把餐具給放下來了，我很認真地在聽妳說。「妳真好，艾兒。但是我還沒準備去見妳的父母。」

「我覺www.hetubook.com.com得妳應該要自己開，艾兒。」

「法國的起司嗎？」我說，有點故意要惹她生氣。

「你要睡哪一邊？」當吉姆坐在一個大垃圾袋上，看著整個房間時，我問他這個問題。

她要離開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沒有一個是我的錯。

「好吧，快打開吧。」珍說。「他已經來了。」

2．另一張上面則是畫著莫迪葛萊尼（Modigliani）的「穿著圓點洋裝的少女」的畫。當我一看到內頁的時候，馬上就認出那是戴蒙的字跡，寫著：「我不會停止愛妳，因為我無法停止愛妳。」

「妳知道什麼？」

「太好了。」吉姆一臉疲累地說著。然後他親了我的臉頰一下，把兩個旅行箱拿上樓，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我大姐被他的笑話搞到差點窒息。

艾麗森剛打電話過來，叫我去她家交換詢問後的情況。

「沒錯，而且他還偷偷地跟我說：『如果你不乖的話，小心一點。』我怎麼可能會不乖嘛，我那個時候才十四歲，而且是第一次跟她約會。我告訴妳，我根本就已經被詛咒了。」

「我百分之百地確定妳得到這份工作了。」瑪麗說。「快開吧！」

「是Cooper and Lawton公司打來的，他們的宣傳部有一個職缺，因為我面試的情況很不錯，所以他們想知道我有沒有興趣。」

「嗨。」大姐夫艾德瓦多說著。

艾麗森和她的室友珍、瑪麗，在客廳裡吵著到底要不要去錄影帶店租片子回來看。瑪麗說她不介意租什麼片子，只要有字幕就好；珍說她不介意是什麼片子，只要沒有字幕就好；艾麗森說她不介意看什麼片子，因為她在想別的事情。

「那不然妳告訴我用妳可以接受的方法，說『不去』兩個字。」

就當我答應艾麗森的同時，她開始向我介紹她父母的喜好，簡直就像是在規劃作戰計劃一樣（在許多方面來看，這一次的見面跟作戰沒啥兩樣）。我被告知那些該做、那些不該做，還有他們期待我的地方。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她還每天給我一個隨堂測驗。

「我想這一封應該就是了。」艾麗森說。

「我也不知道。他覺得女人就是愛這些東西。那她們怎麼說？」

幾個星期前，她打電話給我，問我可不可以在她安頓好倫敦那邊的生活之前，先照顧迪斯可一陣子。她帶來一整袋的偉嘉罐頭、幾包乾的貓食、所有迪斯可的玩具，還有一張寫著獸醫的地址跟牠下一次要打預防針時間的小卡片。

今天是新年假期後的第三個星期，艾麗森剛過來我家吃晚飯。她坐在餐桌旁，看著我煮我那一百零一道的菜：吉姆．歐文全球知名素食鄉村派（跟另外一道吉姆．歐文全球知名家常派幾乎一樣，差別只是素食的沒有肉）。

「哈囉，小甜心。」我爸說，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妳好嗎？」

「記得今年初的時候，我有寫信去問出版社，可不可以給我實習的機會嗎？」我急促地說著。「Cooper and Lawton出版社回信給我了。」

「我很介意，真的。你的電視很小耶！」

我又看了他一次。他不像嚇到說不出話的樣子，因為就當這個時候，我媽大聲地向房間裡所有人說道：「你們看，這是吉姆，艾麗森的新『伴侣』，這個字很摩登，對不對？」

「他拿什麼給你？」

我突然以為吉姆會跟我爸擊掌，就像美國的NBA籃球員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因為從我認識他以來，我也沒看過他跟任何人擊掌過。

「當然是最靠近門的那一個啊．那不就是我嗎？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讓我睡外面！」我大笑著抓起一個枕頭開始攻擊他。吉姆也抓起另一個枕頭，我們開始玩起枕頭大戰。他用蠻力把我壓倒在床上，看來他小時候也常常用這一招對付他姐姐。

我喜歡他對我講話的方式，就好像我們之間有著絕佳的默契，立刻就可以知道他話裡的重點。我們可以在談話中，臨時跟其他人聊別的話題，然後再接回來聊剛才未完的話題。「我以為你會為我感到高興的。」

「第一個絕對不可以跟我父母提及的話題是什麼？」就在我們去做完禮拜後，她問我第一個問題。

當我們走出梅布斯先生聽力所及的範圍時，開始討論起那個房子。

「妳也是。」我說。

吉姆跟我才剛到達我爸媽家的門口，我就看到我媽站在門邊，等著要跟她女兒的新男友做第一次正式的見面。

「早啊。」我說。

已經一分一秒地接近開車時間，而我卻還在月台上，找著這些不是艾麗森的女人。最後我在F車廂找到了正在看雜誌的她。我用力拍著窗戶，她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我滿懷希望地盼望她會出現在車廂門口，感謝上天，她終於出現了。她搖下了窗戶，此時警衛也吹起了警笛。

我們在傍晚時分來到了Safeway超市，來到了冷凍商品區。我在考慮要不要買一盒冷凍披薩時，艾麗森突然問我：

「好吧。我們可以同意這一點。還有別的嗎？」

也沒有打給Duke街A室的伯茲先生。（房東看起很像殺手，一直說他有進入所有房間的鑰匙）

「妳覺得這是上天告訴我們不該住在一起的訊息嗎？」

我昨天晚上在艾麗森那裡過夜。我剛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看到艾麗森穿著睡袍，拿著幾條毛巾跟化妝包，從房間裡走出來。

1．一張上面有著兩隻小豬在泥漿裡打滾的卡通圖片，標題，寫著：「來做培根吧！」而裡面則是寫著：「給我的小甜心，祝妳今天愉快。獻上我滿滿的愛，吉米吉米。」

「不想。」

「不錯嘛。」她很冷靜地說。「真的很不錯。」

她打開了信封，眼睛很快地掃過內容。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才沒有。」我說。「答案是美國在二次大戰中的角色，特別是針對歐洲的解放運動。顯然這個話題會惹他生氣的。但是艾兒，這些話題從來就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妳冷靜一點，一切都很順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