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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就好。但這次我必須暫時和妳分離了。」

話說回來，在天空繞了四個大圈子後，總指揮官說：

天色大亮。

月亮出來了。壓扁的藍色下弦月自東邊的山上哭泣著升起。這下子烏鴉軍隊總算吃了定心丸。

烏鴉總指揮官的灰眼也流下淚水說：

艦隊長烏鴉上尉率先往雪地用力一拍飛起來。烏鴉上尉的部下有十八隻，依序起飛後跟在上尉後面保持一定的間隔列隊前進。

「嘎，士官長。把他的屍體帶回營舍。嘎，收隊！」

東方天空已泛露剛焠鍊出的鋼鐵般白光。

夢中的她和烏鴉上尉拍著翅膀，不時互看對方，在蒼藍的夜空中，不斷往上飛。被稱為馬捷爾的烏鴉北斗七星已經變得很大很近，就連其中一顆星裡所生出的淡藍色蘋果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時，不知怎地二人的翅膀突然僵硬如石，倒栽蔥地往下掉。她急得大喊馬捷爾大神保佑，同時倏然醒來，原來自己真的快掉下枝頭了。她連忙張開雙翅調整姿勢，然後朝上尉的方向看去，不知不覺又打起瞌睡，這次她夢見山鴉戴著眼鏡來到二人面前，作勢要和上尉握手。上尉搖手說不行不行，山鴉就掏出亮晶晶的手槍二話不說射殺上尉，上尉挺起光滑黑亮的胸膛倒下。她一邊大喊馬捷爾大神一邊再次被嚇醒。

發射大砲時，一腳倏然向後舉wwｗ.hetｕbook•ｃoｍ•cｏｍ起的那隻船艦，是上次在尼達那特拉戰役負傷的士兵，迄今聽到聲音還會影響腿部神經。

「嗯，眼珠凸出，嘴喙尖細，外表看起來有點威風。不過這是小事一樁。」

「嘎，緊急集合，嘎，緊急集合。」

雲層微黑，只有西山上空微露暗藍色天河發出幽光，在那裡，被鴉群稱為馬希利的銀色星星已亮起。

「準備閱兵儀式！集合！」各艦隊長高喊。

上尉不禁也嘆口氣，仰望美麗的馬捷爾七星，啊啊，明天這場戰爭究是該祈求我贏了好還是該讓山鴉贏，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聽憑您的旨意，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戰鬥，一切但憑您的旨意安排。上尉安靜地如此祈禱。而東方天空已經開始湧現一抹銀光了。

「演習開始，出發！」

所以，不懂如何分辨烏鴉年紀的一名孩童，有一次曾說：

雲朵消失，新煉成的鋼鐵天空洋溢寒光，小星星串聯著爆炸，水車的軸心吱吱作響。

「謝謝您。我想順便安葬敵人，不知您是否同意？」

璀璨的太陽明亮得讓人悲傷，高掛在東方的雪丘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時領頭的烏鴉上尉已經在天空盤旋了四圈直上雲端，隨即又筆直朝遠方的森林前進。

新任烏鴉少校行以一禮後離開總指揮官面前，回到隊伍，仰望此刻馬捷爾星所在的藍天。（啊啊，馬捷爾大神，請保佑我們早日讓這世界不必再殺死無冤無仇的敵人。為此，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馬捷爾星正好升起，那一帶的藍天湧現清新明媚的藍光。

不該是那樣。

「妳別哭了，這樣多難看。妳看，有人來了。」

但烏鴉上尉兩眼炯炯有神，毫無睡意。

新上任的烏鴉少校，想起那隻餓著肚子從山裡出來，遭到十九隻烏鴉圍剿的山鴉，不禁又流下眼淚。

冰冷險惡的雲層堆積，幾乎垂落地平線，令人分不清原野上那是雪光還是日光。

這顯然是搞錯了，因為事實上只有一隻，而且絕非嗓子壞掉，而是因為長年在空中發號施令，這才讓聲音生鏽。因此，烏鴉義勇艦隊認為指揮官的聲音在所有的聲音中是第一等。

入夜了。

黝黑光滑如海帶的樹梢中，那個聲音美妙的年輕砲艦，正沉浸在一個接一個的夢境中。

然後夜漸深。

「據戰鬥艦隊長說，我明天可能要去追山鴉。」

「嘎嘎，抱歉我遲到了。今天的演習不累嗎？」

「哎呀，為什麼？這可不得了。」

毛色黝黑光滑的烏鴉上尉，身為年輕的艦隊長也站得筆直沒有動。

「也好。那就將他厚葬吧。」

「哎呀，怎麼辦，天啊，不得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那樣我怎麼辦，和*圖*書太過分了。嘎嗚，嘎嗚，嘎嗚，嘎嗚。」

「遵命。」士官長飛走了。

山鴉慌忙飛離枝頭，張開巨大的翅膀想朝北方逃跑，但這時驅逐艦已將他團團包圍。

回到森林後，烏鴉驅逐艦全都呼呼噴出白煙。

這時烏鴉指揮官下令：「開炮射擊！」

「吱吱，辛苦了，辛苦了。幹得好。你已經可以升任少校了。至於你的部下該如何敘勳獎勵就由你負責。」

「真的？」

逐漸變薄的鋼鐵天空，最後猝然出現裂痕，分成二半，從那裂縫彷彿垂下許多怪異的長手，將要攫住烏鴉去天之井的彼方。烏鴉義勇艦隊全體出動。大家急忙穿上黑色緊身褲拼命在天空盤旋。烏鴉哥哥已無暇顧及弟弟，情侶也慌亂得一再狠狠對撞。

「哎呀，山鴉很強吧？」

「我明天就要戰死了。」上尉呢喃，把頭扭向未婚妻所在的森林。

「準備閱兵儀式！集合！」總指揮官大喊。

「喂，這個地區有二隻嗓子壞掉的烏鴉喔。你知道嗎。」

烏鴉上尉的部下，烏鴉士官長急忙趕來，微微歪頭行禮說：

然而烏鴉上尉沒有立刻回自己的營舍，而是獨自去了西邊的皂莢樹。

艦隊一齊嘎嘎嘎的發射大砲。

蜜桃漿液般的陽光，首先灑落在山頂的積雪上，接著漸漸向下流淌，終而普照大地，讓雪中綻放白百合花。

但是漸漸到了傍晚。

每隻烏鴉船艦都文風不動。

「遵命！」強壯的士官長拎著屍體，烏鴉上尉展翅朝自己的森林飛去，十八隻部下也隨後跟上。

遙遠的寒冷北方，傳來彷彿鑰匙互相撞擊的細碎聲。烏鴉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尉迅速拿起夜視望遠鏡，凜然看著那邊。只見星光下，白濛濛的山嶺上有一棵栗樹。停在樹梢仰望天空的正是敵人山鴉。上尉的心頭熱血沸騰。

於是總指揮官上氣不接下氣地下令。

烏鴉上尉在這頭，從她調整姿勢的拍翅聲，乃至她向馬捷爾祈求的聲音全都聽見了。

美麗黝黑的砲艦烏鴉，期間一直跟大家一樣保持立正的姿勢，同時不斷落下晶瑩的淚水。但砲艦長假裝沒看見。從明天起，她又可以和未婚夫一起演習了。因為太高興，她不時張大嘴巴，在陽光下顯得通紅剔透，但砲艦長還是把臉扭向一旁放她一馬。

驅逐艦隊已經高興得在雪地滾滾灑下熱淚。

二十九隻巡洋艦和二十五隻砲艦相繼飛起。最後二隻是一起出發。從這點可以看出烏鴉軍隊還是有點不守規矩。

「嘎，嘎，嘎，嘎，嘎！」大砲聲震耳欲聾。山鴉無奈之下雙腿哆嗦著向上飛。上尉立刻追上他，朝他漆黑的腦袋狠狠啄去。山鴉搖搖晃晃朝地面墜落。這時士官長又從旁啄了他一下。山鴉閉上灰色眼皮，就此陳屍在黎明的山嶺積雪上。

森林霎時變得安靜，只有嚇得一腳踩空的年輕水兵驚慌地醒來，嘎的擊出一發睡意惺忪的大砲。

烏鴉上尉脫離隊伍，大步走過晶瑩的雪地直奔總指揮官面前。

「衝啊！」烏鴉上尉打頭陣，筆直朝北方前進。

二隻烏鴉緊緊握手。之後上尉飛離樹枝，匆匆歸隊。烏鴉姑娘似乎已在枝頭凍僵，始終不動。

之後三十二隻烏鴉戰鬥艦隊陸續出發，之後是擔任總指揮官的大艦長威嚴和_圖_書地飛起。

「嘎，艦長大人，點名的時間到了。大家已經列隊待命。」

鴉群組成的義勇艦隊，被低垂的雲層壓著，只好暫時排成一行落在彷彿鋪著白鐵皮的積雪田地歇腳。

不，不對。

大家在積雪的田地排成一行。

「很好。本艦即刻歸隊。你可以先回去了。」

在雪地上歇腳的烏鴉艦隊看似小石子。也像黑芝麻。如果拿望遠鏡仔細看，有大有小就像馬鈴薯。

「報告長官，今天黎明時在塞皮拉嶺上發現敵艦停靠，本艦隊立刻出動將敵艦擊沉。我軍無人傷亡。報告完畢！」

烏鴉總指揮官就更加不動如山了。烏鴉總指揮官已經很老，眼睛變成灰色，叫聲也像壞掉的洋娃娃吱吱吱的很刺耳。

「好了，別哭了。明天在隊伍中應該還會碰面，妳要多保重喔。喂，妳也該歸隊點名了，必須趕緊回去。手伸出來。」

「妳放心。不過畢竟是戰爭，還不知道會出現甚麼樣的戰況。萬一我出了意外，妳我的婚約就此取消，妳就另嫁他人吧。」

「嘎，人家等了好久。不過一點也不累喔。」

上尉的部下立刻離開樹枝飛起，繞著上尉盤旋。

「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受傷？」烏鴉上尉走來慰勞大家。

「散開！解散！」同時離開隊伍飛回杉樹上的總指揮官舍去了。大家也各自散開回到自己的營舍。

烏鴉上尉如箭矢般迅速落在皂莢樹枝頭。那根樹枝上早有一隻烏鴉停駐默默思考。那是聲音最美妙的砲艦，也是烏鴉上尉的未婚妻。

雲層稍微上移，至少天空已騰出足夠烏鴉飛翔的空間了。

烏鴉上尉飛到森林附近後左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