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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馬戲團

作者:艾琳.莫根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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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光ILLUMINATION 競賽規則

PART 2 光
ILLUMINATION

競賽規則

可是層層疊疊的花瓣卻碎散開來,從她的指間紛紛墜落,消隱在下方的象牙草葉之間。
「那麼這就不是比賽或挑戰,而是一場展覽。」
儘管如此取名,她對帳棚裡等著她的東西卻毫無心理準備。
「你不需要明白規則,你只需要遵循規則。就像我說過的,你的工作相當充分。」他動身離開,不過略有猶豫。
接著他轉身邁步離去。
儘管透過紙張與墨水保持薄弱的聯繫,馬戲團的距離感覺起來卻更加鮮明了。
他的嘲諷譏笑只剩過往的回音,賽莉雅聽到那聲音如此輕柔,忍不住漾起笑意,幸好沒讓他瞧見,她大大鬆了口氣。
「妳跟妳的建築師透露了多少實情?」她父親問。
空氣本身帶著魔幻,她呼息入肺,清新甜美,一陣顫抖往下竄至腳趾,並不只是事先警告過的陡降溫度。
當她回頭再看那根枝椏,同樣的一朵花再度現身。
「你換過門鎖。」她說。
導師瞟著他片刻,表情如同往常高深莫測。
一如標示所形容,但卻遠遠不只如此。
牆壁上不見條紋,一切閃閃發光,放眼淨是白。她無法判斷它延伸得多遠,連續垂落的楊柳與歪扭的藤蔓遮掩了帳棚的大小。
「那不干妳的事。」
外頭的朝陽升起,白天打烊關閉柵門,賽莉雅仍在冰花園裡久久徘徊不去。
「怎麼說?」賽莉雅執意查明,但她父親只是搖頭。
她渴望知道對手是怎麼想出這個點子的。她意識到,造型植栽的結構完美,連擺放小徑兩側的珍珠般石子都很講究,每個細節都不放過,肯定都是經過精心策畫的。
他匆匆掃讀開頭幾頁,裡面淨是針對他倫敦生活景況的客氣詢問,以及她如何想念這座城市、如何想念他的內心話。
「是的,除m.hetubook.com.com非妳的對手恰巧愚鈍至極。挑個愚鈍至極的學生,並非亞歷山大的作風。不過那也無所謂。妳最好在不受對手的影響下,繼續努力做自己的工作,也不要再做妳稱為協力合作的鬼事情了。」
「妳不該這麼想。」他說。
「我已經把妳需要知道的規則都告訴妳了。妳把馬戲團當成展場,不停挑戰自己技藝的極限,妳要證明自已比對方更優秀更強大。妳就是要竭盡所能,逼使妳的對手相形見絀。」
除了偶爾垂下一段段串成花環似的白絲緞帶,一切都由冰製成。
她到處探索的時候,棚裡不見其他客人。她獨自在蓋滿淺色玫瑰的格栅花架,還有輕柔冒泡、雕刻精緻的噴泉之間轉悠。
他不曉得導師目前的住處在哪裡。他推想得沒錯,導師可能寄居在臨時的地點,等他追蹤出正確位置,對方可能早已遷往另一個臨時住處了。
「為什麼不喜歡?」賽莉雅沒轉身就回應,「可是大受歡迎耶,而且很費工夫的;應該好得足以記上一筆了吧,爸爸。」
雖然伊索貝不曾摘下手鐲,但等晚上回到馬戲團時,手鐲早已平空消失。從她的皮膚上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存在過。
「找工程師來執行構想,為什麼算是逾越場地的界限,爸爸?我跟他討論過,由他處理設計與建造,而我負責……加以潤飾。你想騎騎看嗎?它的能耐可是超過單純的轉圈喔。」
「妳要過來怎麼沒先通知我?」馬可問。
隔日,敲門聲咚咚響起。
「妳對手是什麼身分並不重要。」
她盡責地報導了馬戲團的動態,可是那種實事求是的精確態度,卻讓他無法得到他所渴望的豐富細節,好在腦海裡描繪出景象。她認為平凡無奇的事情,就兩三筆草草帶過,像是旅途與火車,不過馬可很確定他們不可能只靠火車來遷移。
他對旋轉m.hetubook.com.com木馬揮揮手,繩索簌簌發顫,彷彿極為輕柔的微風剛剛晃進了帳棚。
「我懷疑過。」
「我想知道我的表現是否還可以?」馬可說。
好不容易有封信寄達的時候,他連外套都沒脫就趕忙撕開信封。
「我不確定我懂得規則。」馬可說。
「看也知道。」海克特說,往下望向那一列生物隱入的幽暗隧道。「我還是不喜歡。」
「沒什麼。」她說,把袖口往下拉,擋住他瞥看手鐲的視線。那鐲子可是她細心用自己的與他的頭髮交織混編而成的。
這些聚會是馬可唯一能見到導師的機會,對方持續的缺席讓他挫敗不已。
反之,她會靜心等候,照常進行固定的幾場秀,在黎明之前的幾個小時完成最後一場。只有在那時,她才會在近無人跡的通道上穿梭遊走,找出馬戲團裡新增的棚子。
「可是你不肯把疑點告訴我?」
「要怎樣才可能會更好?」賽莉雅問:「這裡的某樣東西要如何勝過別樣東西?一座帳棚怎麼跟另一座互相較量?怎麼可能評斷這些東西的輸贏?」
「別再那樣做了。」他說,一面越過馬可肩膀,指向覆霜的窗戶。
窗上的符號融成毫無意義的涓滴細流。
「你何時要判定我們哪個更勝一籌?」
「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她背後的人聲說。
好些時日之後,馬戲團頭一回抵達倫敦附近,開幕之前的下午,馬可的公寓響起敲門聲。
好奇心一起,賽莉雅從枝椏摘下一朵覆霜的牡丹花,花梗輕折就斷。
「不只如此。」
賽莉雅很少會在新帳棚出現的時候,考慮完全取消自己的表演,把整個晚上的時光投注在調查探索上。
標示宣稱此地稱作冰花園,因為可能造成觀眾在保暖上的不便,還在下方追加致歉聲明,逗得賽莉雅漾起微笑https://m.hetubook.com.com
信紙裡有她的字跡,對條紋帳棚與繁星天際的描述;他拿起信紙摺成鳥兒,任它們在空盪盪的公寓裡四處飛翔。
「對我來說很重要。」
「妳原本不敢這麼放肆的,要不是我……」他越說越無力,在她的手臂旁邊揮了揮透明的手。
當他發現伊索貝在走廊上時,只把門開了一半就固定在原地不動。
馬可不肯讓她進公寓,而是獨留她在廊道上等候半晌,然後拿著圓頂硬禮帽回來。
那日午後清冷但明亮,他帶她去用午茶。
「你知道是誰,對吧?」賽莉雅問。
要做出類似的東西一定很耗神費勁,她單是用想的就已經疲憊不堪。她幾乎希望父親此刻在場,因為她開始體會到,他當初為何堅持要她增強力量與控制力。
一年以來,對方沒有發出任何暗號,也不曾捎來隻字片語,連他的灰高帽也難以看上一眼,於是馬可決定主動拜訪他。
「你想要什麼?」他問。
一八八七至一八八九年
他不再追問。
「可是對手知道我是誰吧?」
「跟其他人合作只會拖累妳自己。這些人不是妳的朋友,他們無足輕重。其中一個還是妳的對手呢,可別忘了。」
「那件事別找我出氣,」賽莉雅說:「你才是始作俑者,是你自己無力撤銷,又不是我的錯,而且我根本沒做什麼放肆的事。」
正午時分,馬戲團正靜靜沉睡,可是賽莉雅.鮑恩站在旋轉木馬前方,望著漆黑、雪白、銀亮的各種生物魚貫經過,懸吊在互相協調運作的繩索上,無人騎乘。
既然馬戲團已經啟動並順利運作,進入自給自足的狀態(錢德瑞許在開幕之夜以後不久的夜宴上如是說),馬戲團夜宴因此較少舉辦。原始的構思者偶爾仍會群聚一堂共進晚餐,尤其當馬戲團就在附近演出的時候,但這種情形越來越罕有。A.H─先https://m.hetubook.com.com生儘管是長期受邀的對象卻未現身。
「馬戲團只是個場地。」
於是,馬可到公寓面向街道的窗戶,在冰霜上刻出一系列的符號,運用前方博物館的廊柱做為引導。符號大多難以辨認,除非光線以確切的角度打在上頭,不過集體拼出的形狀正是大大的A。
「我只跟他講了他該知道的事。」賽莉雅說。他飄過她身邊,移到旋轉木馬那裡細細查看。「他很喜歡挑戰極限,我主動協助他更進一步。巴禮斯先生是我的對手嗎?那他還真狡猾,為了避嫌,還替我建了座旋轉木馬。」
賽莉雅嘆口氣,走向旋轉木馬旁,在體型超大的黑烏鴉飛過的時候,順手輕拍牠的腦袋。
「你已經得到能在其中盡情發揮的場地,」導師說:「盡你所能呈現自己的技藝,你的對手也一樣。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不干擾彼此的工作。應該照著這種方式持續下去,直到有人勝出為止,狀況沒有那麼複雜。」
他回信給她的時候,請求她繼續來信,越頻繁越好。他強調她的信件對他來說意義多麼重大。
她喜歡一個人獨享這個空間,冰凍花朵的柔和香氣,讓花園裡的靜止與安寧都充滿甜美的氣息。
「那是什麼?」兩人並肩同行時,馬可往下瞥見伊索貝的手腕時問道。
「你的工作相當充分。」他說。
起初,馬可常常收到伊索貝的信。可是隨著馬戲團移往遙遠的城市與國家,每封書信往返之間,杳無音訊的時間有時連續幾週,甚至長達數個月。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為了那點感謝他。
他沒勇氣向伊索貝追問這些事。
想知道她喝茶的方式。
想知道她怎麼跟觀眾互動。
「這場挑戰就是這樣進行嗎?」馬可問:「由我們各自操控馬戲團?前後要維持多久?」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這份驚喜。」伊索貝說。
「這是馬戲團和_圖_書,」賽莉雅說:「要維持一派嚴肅並不容易。」
「我沒有要判定任何事情,」海克特說:「別再追問了,多下點工夫,別再協力合作了。」
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海克特緊皺眉頭,望著她漫不經心把玩右手的戒指。
將這座東西打造出來,同時又要負責維護,到底要耗費多少力量與技藝,賽莉雅實在無法想像。
一如既往,灰衣男子拒絕踏進公寓。他只站在廊道上,用冷靜的灰眸牢牢瞪著馬可。
懸掛半空的生物們轉動腦袋,朝著站在牠們之間的鬼魂望去,獅身鷹首獸、狐狸與飛龍張著晶亮光滑的黑眸瞪著他。
「住手。」海克特對女兒厲聲說。生物們再次恢復朝前凝望的姿勢,其中一頭狼放聲嗥叫後,才恢復凝滯不動的瞪視。「妳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不夠認真。」
她還來不及回應,他就消隱無蹤,留她獨自一人站在旋轉木馬投下的閃爍光線中。
「這個馬戲團裡已經有數不清的元素是協力合作而成的,」她說:「我為什麼不能順勢用來替自己加分?你一直堅持,除了表演之外,我還必須有更多表現,可是我必須先創造機會,才能有進一步的表現啊。巴禮斯先生就那方面來說挺有幫助的。」
「如果你不肯告訴我規則,我要如何在這場競賽中拔得頭籌?」
想知道她不上場表演時都怎麼打發時間。
在帳棚的幽暗照明中,海克特.鮑恩只是一縷幽魂,深色西裝隱入暗影之中。他越過女兒肩膀,望向旋轉木馬,不停挪動光線捕捉並釋放他襯衫的亮度、髮絲的灰濛,更映亮他不以為然的神情。
關於她的消息寥寥無幾,伊索貝甚至沒在信紙上寫出她的名字,只以幻術師的稱呼順帶提及,這個預防措施原本是他主動提議的,現在卻後悔起來。
「他才不是妳的對手。」海克特說,比出不屑一顧的手勢,襯衫的蕾絲袖口恍如飛蛾一般翻飛。「不過這種東西會被當成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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