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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告訴女兒的事

作者:伊莉莎白.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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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馬克

四月

馬克

「對,嗯,真抱歉嚇到妳們。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妳們專心聽我說話。」
「天啊,媽!」
「艾曼達知道嗎?」她正在學校上課。
前幾天晚上,父女為了某些小事吵了一架。漢娜告訴他,她已經夠大了,可以搬出去自己生活。超過十六歲,「可以說是十七歲了。」這代表除了還不能開重型車輛,其他事情都能做。他回問她,她要靠什麼維生之類的,他不記得了,總之就靠這招贏得那次的小戰爭。這些日子以來,父女就是有很多這種磨擦,不過他似乎愈來愈難說贏「已經夠大了」這種論點。還是一樣,他仍不打算採取強勢作為。
馬克曾抽過好幾年的菸,誰沒有?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到處都是「為了社交而抽菸的人」啊。不過認識芭芭拉之後就戒掉了。她不希望他在孩子周圍抽菸,可是他又想和孩子們相處……行動之後發現戒菸比他想得更容易,只要不拿起第一根來陪著他聽第四電台、喝咖啡,或閱讀《泰晤士報》。他決定以間隔一天完全不碰的方式來慢慢戒,成效不錯。半年後他就完全不碰菸了。
「但妳這是『搬出去』,不是『過下去』呀。」
「這附近吧。找個我能負擔得起的地方。我有點怕自己之前被寵壞了,畢竟那時有兩人的收入。安迪付貸款,我付帳單。而現在得自己付租金和帳單,大概會有點吃緊吧。」
「將話題從妳身上轉移到我身上啊。」
淚水在她眼眶打轉。
「哇!很開心?妳不是討厭滑雪嗎?終於抓到訣竅了呀?」
「妳和安迪要不相愛,要不就不相愛。就是這麼簡單,其他都是廢話。」
「什麼時候回來?」
「女兒呀,別吵了。」媽媽口氣輕緩,好像沒真正在意這場口角。
「我想也是。」
「沒有,我想,妳不是故意的。我不否認那天聽到妳說的那些話,的確有些驚訝,但不知為什麼,並沒有太震驚。還好啦,反正那件事與我無關。」
「不會,一點都不會。來坐呀。」莉莎拉出一張椅子。
「我懷孕了,有馬克的孩子。」
她握住他的手。「的確是很棒。之前我帶著愚蠢的驕傲和極端的自大,以為自己了解所有人、所有事情,卻無法承認自己的問題。」
「是啊。感覺上好像妳們為了媽媽都裝得很堅強,結果她一走,個個都倒了。」
「馬克要我嫁給他。我答應了。」
珍妮佛點點頭。
「我不是說我想生小孩,不過這樣說也不對,我是想要孩子!唉,被妳搞得緊張兮兮。」她們生平第一次聽見媽媽聲音裡有微微顫抖。「我是說,我已經懷孕了!我不是故意要違抗醫學事實,或者反證妳的話,莉莎,不過我真的懷孕了。已經三個月。」
「胡說。」珍妮佛這麼說:「她是青少年嘛,就是會這樣啊!根本與你說的那些無關。不管怎樣,到了這個階段本來就會這樣,你的罪惡感正好讓她更有藉口。」
「我想,是相互哭訴吧。」
「沒有,從來沒有,不過她回來我還是要殺了她。被她逼得沒辦法,我只好答應她可以一點鐘回家,事實上我甚至沒有完全答應。」
他不知道該拿漢娜怎麼辦。他記得芭芭拉的名言:和她們親近,讓溝通熱線暢通,這樣就不會失去她們。問題是這句名言似乎不適用在漢娜身上。他把女兒最近的獨立叛逆行為怪罪到自己頭上。他告訴莉莎和珍妮佛,他覺得這都是他的錯。「我太依賴她,」他說:「我把她當成女友、伴侶、甚至是情緒支柱。難怪她那麼想逃開。」
「多認真?」珍妮佛問。
「真正讓我擔心的是妳一直不快樂。芭芭拉要我幫助妳,她也很想幫妳,她一直在等妳開口,妳知道嗎?」
珍妮佛自顧笑著。
「我也很想她。」
「父女關係緊張,漢娜現在是青少年,有考試壓力的青少年。有一點怪裡怪氣?我想,她是在彌補之前沒出現的叛逆行為吧,摔門、電話一講就四小時、和爸爸說話簡短敷衍兩句、眼線塗太厚、禮貌不夠多……我想,她快把馬克逼瘋了。」
「是啊。而且玩得很開心!」
「拜託,妳們兩個!」芭芭拉被惹惱了,開罵起來:「妳們打從唸大學起就不曾在這裡住過,妳們根本把這裡當成旅館,這種心態多久了,我甚至記不得。我搞不懂妳們哪來那些傷感的鬼情緒啊。新家永遠歡迎妳們,別給我裝得好像突然成了巴西街頭無家可歸的孩童。」
莉莎打開玄關的電燈開關,看了手錶,「一點二十五分,還不算超過太久。她以前曾這樣嗎?」
「什麼意思,有孩子?妳是說妳要生孩子,是馬克的?媽,妳已經四十五歲了!妳這樣就像……嗯,妳太老了,怎麼可能生孩子。」
七早八早艾曼達就打了長途的受話者付費電話回家。她和艾德快要上飛機了,她說,下一站要到祕魯。她不知道那裡的網路咖啡館狀況如何,或者他們多久才有機會讓手機充電,或者是否能找得到電話亭。還說他們會去健行。她要馬克和她們都知道他們兩個很好。嗯,經濟上過得去、人也平安快樂。最後她還說了,她愛他。她已經很久沒這麼說,好久了。掛掉電話後他躺在床上,想著她人在哪裡,正在做什麼。他真希望之前已經見過艾德,不過,出於直覺,他還是相信艾德應該值得信任。雖然已經很久沒和艾曼達住在一起,他依然萬分思念她。他也愛她呀。
「就出去啊!」
「好啦,現在饒了我,回到妳身上吧。妳打算搬去哪裡?」
生命中有些談話一輩子都會歷歷在目。譬如媽媽說自己懷孕了要和馬克結婚那次。當時母女三人在卡爾頓巷那間老家的花園裡,時值六月,兩人剛放暑假。對她們兩個來說,最近這幾個月「家」的意義有了無情的轉變。現在「家」成為她們旅程的休息站,而不是目的地。她們愛媽媽,也愛那時還小的艾曼達。她見到兩位大姊姊回家好高興,原本愛生氣的個性有所改變,而且老是爬上她們的床嘰嘰喳喳聊到凌晨六點。她們很https://m.hetubook.com.com愛這個熟悉的家,義大利肉醬麵的氣味,還有衣服無故消失後奇蹟般出現時已經燙好摺疊整齊的魔法。但現在她們只是過客,這裡不再是她們真正想待下來的地方了。
「嗨,這點我不驚訝,真抱歉,我也給你添麻煩。對不起,我之前那樣胡鬧。我保證,現在開始會變得更好,將我從不乖名單中剔除吧。」
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見過面,莉莎想不起來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或是媽媽故意安排的。反正現在也不重要了。
「我知道,因為妳一直不在家。如果妳想的話,今天晚上就見得到。」
「馬克真可憐。」珍妮佛思忖著,不知道自己提到他名字時,曬成古銅色的皮膚是否仍會愧疚地羞紅。自從上次無理取鬧之後,她已經好久沒跟他說話。
珍妮佛有意識地玩弄著刀叉。
「趁著妳們還有心情抓蒼蠅發呆,我想,我最好把所有事情說出來。」
艾曼達十五歲時,沒問芭芭拉就自己動手拿了她一對耀眼墜晃的耳環戴去參加派對。結果走路回家時弄丟了一只。她躡手躡腳上樓,來到熟睡的他身邊,拉著他的T恤把他叫醒,示意要他到外面,她有話要說。他立刻知道有狀況,馬上到房外。然後在凌晨兩點,穿著睡袍,花了四十五分鐘拿著手電筒尋找那只該死的耳環!因為他是爸爸。
「了解什麼?」
「媽媽呀。」
「好,對不起,可以。」終於閃過一絲他熟悉的神情,「我要跟艾莉絲及菲碧出去。」
三人離開餐館時將近四點。馬克提議載莉莎回家,說明天兩人再回這裡將她的車開回去,不過莉莎堅持不要把車停在這裡過夜,還說她想先去買點東西,稍後家裡見。他心想,她只是希望獨處一會兒吧。珍妮佛抱抱她,「打電話給我,」她說:「我可以陪妳一起去找房子。」
「我要管的是個『家』,不是青少年拘留所。」對馬克來說,珍妮佛的話聽起來過於嚴苛。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
「等等,」莉莎不同意,「妳不能把過去兩年那段日子掃進地毯下,當作沒那一回事。那兩年她過得很辛苦呀。」
「我是說,我覺得她好像在說謊。」
「我不認為時間會讓事情改變,說真的,我不認為這種情況可以『讓時間來治療一切』。我想,我得接受我們已經結束這個事實。」她聲音哽咽,「我如果接受事實,認為現在該努力站起來,那就要『好好過下去』,不是嗎?大家都這麼說的吧?」她的口氣異常嘲諷堅定。
「可是我連他都沒見過。」
沒幾個禮拜珍妮佛就要利用暑假和男友約翰坐火車在歐洲內陸旅行,這是兩人精心籌畫的夢想之旅。莉莎到目前為止還負債累累,不敢奢想這樣的計畫。每學期到了第六週,莉莎就已經將這學期的零用錢花光光。花錢透支時很爽快,不過她也同樣會欣然認真地設法賺錢。等到旅遊旺季一開始,她會到英格蘭南部海濱小鎮,和朋友艾瑪索在三星旅館當服務生。工作時間長,但薪水優渥。而且晚上下班後還有各種酒吧和俱樂部可以逍遙。顯然,兩個姊妹都認為自己的暑假最快樂。
「妳這樣說很過分。五十步笑百步,妳周圍那些男人待下來的時間久到足夠妳去了解他們嗎?」
「沒什麼,可能設法看看能不能和凱文有些『交心』時間吧。」他扮了個鬼臉。他和莉莎最近開始在漢娜背後說她的「凱文」如何如何。這是英國演員哈瑞.恩菲在電影裡飾演個性衝動、說話簡短敷衍的青少年角色的名字。真實生活中有凱文這號人物,還真不如在電視上看電影這麼有趣。「然後再整理一下花園吧,花草都快爛了。」已經連續下了好幾星期的雨。春天真是來得浩浩蕩蕩呀。
「我會搭計程車去菲碧家,我們會在那裡碰面。她家那條街上有人要辦中學六年級的派對,不會有人開車去。結束後會有人載我回家,可能是艾莉絲的爸爸。」
「請原諒我的憤世嫉俗。我很高興你們解開了宇宙的最深奧的祕密,但這不表示我們其他人也有那種祕密要解開啊。」
從各方面來看,她還沒準備好。這可是天大的謊言。想到被抓到的後果,她就很擔心。馬克一定會暴跳如雷,他震怒起來真的很嚇人,雖然她很少見到那種場面,就算有,也不是針對她而來。她算好運,十八歲之前就能允許晚上單獨外出。不過他真的、真的很不高興。她不想看見他那樣,可是她又想到南森。他說得都很對,說會等到她準備好,不會給她壓力,但他又老是做些不讓她這麼覺得的事。兩人單獨在一起時,他牛仔褲底下經常會怪異的凸起。還有他的手愈來愈不安分,但還是只能失望地在她還沒準備好褪去的衣裳底下游移。兩人的發展愈來愈火熱,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刺|激但也很困擾,她不確定她或他真的相信兩人能整晚同床而眠卻不發生什麼「大事」。
馬克敲敲她的手,「妳這招是誰教妳的啊?」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嗯,我晚點再打電話給房屋仲介公司,待會兒先和珍一起吃午餐。她剛滑雪回來,可能有很多苦水要傾吐吧!你呢?有什麼計畫?」
珍妮佛搖搖頭,仍無法自在地注視他的眼睛。
「我見過他了。」珍妮佛不必要地補上一句。她這輩子就這麼一次勝過莉莎,得意洋洋。莉莎總是讓她覺得自己笨手笨腳,幼稚不成熟。其他人可不會這樣對待她。
「聽著,珍妮佛,我真高興我們有機會聊一聊。」
www•hetubook.com•com馬克小心翼翼地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可能吧。看,我們就是躁鬱症者匿名支持團體的會員,兩人要一起加油,甩開悲傷。」
「可不能回到我仍是……」
「她還沒回家?」
他說得對。這招芭芭拉的確很擅長,每次在處理她和莉莎遇到的問題,就來這招。
「你來了呀!」
午餐時這兩個較大的繼女對於該怎麼處理漢娜的事,有截然相反的意見。莉莎呼籲馬克要用軟的方式,而珍妮佛卻說要施以鐵腕。莉莎認為,他該當她的朋友,但珍妮佛覺得他應該樹立自己身為父親的威嚴。如果芭芭拉還在的話、如果她健健康康,他就會知道他們該怎麼處理。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芭芭拉就是那個黑臉。他樂於當白臉,他比較擅長這種角色,也習於這麼做。艾曼達成長階段,他們就是這麼處理,(才剛當繼父,除了扮白臉還能怎樣?)而且那時候漢娜還小,問題比較好解決。他從不會讓自己和她們兩個站在同一陣線與媽媽作對,不能大剌刺這麼做,不過他會提供自己的肩膀讓她們哭泣,偶爾賞個十英鎊給她們。
「別忘了還有漢娜。等我回家,她大概要對我大發雷霆了。然後還有艾曼達呢。」他有氣無力地笑笑,「有時候我會想到卡通故事那個人,就是發現水壩破洞,用手指將破洞塞住,但隨即又發現其他洞噴出水的那個人。他用手指堵住一個洞,再用另一根手指堵住另一個洞,最後所有手指和腳趾都塞在洞裡,努力不讓水流出來。可是,我不過是個繼父啊!」
「什麼意思?」
是馬克。珍妮佛一看見他,心跳開始加快,她心想,自己兩頰應該也紅了吧。不過莉莎似乎什麼都沒注意到。
「非常認真,事實上……」
「然後呢?」
事實上莉莎不是很確定她們兩個是否真的了解艾曼達。「我收到從里約寄來的明信片。上面是穿著霓虹丁字褲的火辣女郎。」
「妳確定嗎?」自從上次在酒吧約見面後,他再也沒見過安迪。顯然,莉莎也沒有他的消息。那天他滿懷希望回家,但也偷偷摸摸不敢讓她知道他和安迪見面。他很想告訴她,讓她知道他應該還愛著她,他很期盼他們兩人能度過這個難關。不過他害怕她若知道他插手介入,可能會抓狂。
「對不起,我在等漢娜。」
「我很不快樂,我知道我沒理由……」
直到漢娜出生,緊張關係才和緩下來。畢竟,齟齬之間出現會散發出乳香甜味的可愛小娃娃,任誰都很難說出讓人皺眉的話吧。
「她說,一點以前會回來,她答應我的。」
而現在多數時候,在心情好的日子裡,一切都還不錯,但總會有非常想念芭芭拉的時刻。早上第一個想念芭芭拉的時刻,是在他聽著收音機第四電台、喝著咖啡、看著《泰晤士報》時。是在他聞到她慣用的洗髮精、牙膏和「晚香玉」香水的氣味,還有早餐吧台上她坐在他身旁,聽著他說今天要做些什麼的情景。或許他該再拿起菸。
她告訴他,恐怕不能和他過夜。隨口編個理由,說週日一大早要和爸爸去什麼地方。又說了更多謊。有時候她真的快不認得自己了,而這種陌生感與她的眼線無關。結果南森似乎很失望。不過最重要的,派對很成功……
他一隻手放在她手上,要她別再玩叉子。
「要我錯失當面攤牌的機會?開什麼玩笑,我這把火已經悶燒好幾小時了。珍一定很驕傲,因為我腦子裡不斷重播著她的話:嚴加管教。把水壺放到爐子上,拿兩個馬克杯來……」
「你和我們一起吃中飯吧?我們會去吃中國菜,就是大賣場Tesco旁邊那間。你也好久沒見到珍了,不是嗎?」
珍妮佛先到,挑選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來,喝著健怡可樂,看著餐館紅白條紋棉布窗簾外的世界逕自運轉。她等待,邊想著姊姊。腦海醞釀待會兒要說的話,靜靜地演練。她心想,自己必須像媽媽,提起勇氣面對事情、好好處理。這是她今年最大的課題。她已經處理好自己的事,至少她相信自己正在努力,現在她想幫莉莎處理。她從不知道原來她們兩個這麼像。雖然呈現的方式不同,但兩人都同樣害怕承諾,不願意相信。只不過她從莉莎身上很明顯看到這個問題,卻不明白自己也是如此。大家都看得出來莉莎把自己推離安迪,利用各種藉口:安迪有過婚姻,統計數據都說第二段婚姻下場通常不會太好?而且安迪有孩子,諸如此類。但這些根本不是問題。是她自己還沒準備好,從未準備好許下承諾。
他模仿她的語調,「好,那麼今天有何計畫?勇敢迎接巨浪的女孩吉潔特?」
「這些都不重要。當妳愛一個人,真正愛他,那是非常單純的感覺。」
兩人感覺自己正在幽暗深淵邊緣搖搖欲墜,過去幾個月兩人都墜入過好多次。從對方衣物的纖維和周圍的空氣,兩人都能聞到那種自憐的氛圍。莉莎將自己從繼父身上移開,張開手掌拍打他胸膛,「好了啦,」她語調很嚴肅,「夠了,我們哀憐夠了。」
「對了,不過我覺得愛情可不是那麼簡單。根本不簡單。事實上自己迷戀的不過是甜言蜜語虛假卡片上所營造出來的東西。」
莉莎終於悄悄回到家,這時已經過了凌晨一點。她以為整屋子都睡著了,沒想到馬克仍像尊雕像坐在扶手椅上,嚇了她一大跳。
「我也收到了。」
「我沒說她過得很好,我只是說,不能拿這個當藉口。總之,這和她今天變成這樣無關。現在馬克該出面來處理,他應該要掌權。」
「妳有艾曼達的消息嗎?」
「你這句話對我來說很重要,」她親吻了他的臉頰,「和*圖*書現在,回去開導開導我的小妹吧。」
「而且妳說得好像她到處亂搞,和人上床睡覺。老實說,珍,她沒那麼糟糕!是有點任性,有點頂嘴,還不至於要被送去觀護所。」
「馬克和漢娜呢?」
「我正想這麼說呢。你幫我洗衣服,有何不可?」
「哈哈!」
莉莎朝服務生揮手。
「這裡有幾個出租廣告,我待會兒打幾通電話,或許過去看看吧。」她口氣聽起來不怎麼起勁,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到。
「一樣,馬克。」她終於第一次看著他露出笑臉,舉手環抱他的肩。「你會過得很好的,反正平常又不是我在幫你洗衣服。」
「或許不是理由,而是解釋,解釋了其實惹出麻煩的人通常不快樂……」
「她們兩個可以在外面待那麼晚啊?」
他要她整晚和他在一起,他說,他父母離家去度週末。他保證,他們不必發生性行為。他說得這麼直接,因為他知道她會先想到這件事。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整晚摟著她,醒來時見到她……這聽起來好完美。他說,她可以告訴爸爸,她和朋友在一塊兒。
「沒有。妳呢?」
「我聽到妳們兩個說什麼了。不過這件事與妳們無關。我有話要對妳們兩個說。」
「愛的真諦啊,了解其實『愛』很簡單。」珍妮佛回答。「我剛剛是在說史戴文和我讓婚姻重新有轉機,我們好好談過,理出頭緒,會讓婚姻變得更好。」
他看著她的車子駛離,心想自己是否該一起去見見珍妮佛。遲早得見面的,否則繼續下去兩人關係一定會惡化,甚至不相往來,這樣可就紙包不住火了,到頭來還是得跟漢娜解釋。每個人都努力把自己的問題釐清楚,他知道要不要原諒她,全看自己。他嘆了口氣。想到漢娜,他瞥了眼手錶。十一點半。就他所知,她應該還在樓上呼呼大睡。她最近老是喜歡這樣:熬夜、晚起、下午就穿著睡衣看第四頻道,然後出門去。他將水壺放在爐子上,或許她會想要喝杯茶……
莉莎拿起報紙。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陪妳去。多一雙眼睛看看。」
「我不會不快樂了。我和史戴文,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了。我們之前一直讓彼此過得很痛苦,我們以為自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從沒花時間去問,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關係會這麼糟糕,無法變得更好。」
「妳知道真正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
「我想,我們有些人老早就倒了,只是沒表現出來。」
「我想,那是她第一段婚姻出現的問題,與我們的婚姻無關。」
「一點以前可以吧?」
馬克對她這種態度很不高興,但還沒機會說什麼,停在門口的計程車司機已經不耐煩地猛按喇叭,而漢娜也準備離去。不過離去前仍不忘在他臉頰輕啄道別,然後笑著回應他的要求帶了件外套(他真正的要求不是外套)。沒兩秒鐘,他旋即想到該打個電話給菲碧的媽媽,但是他和她不熟,實在不想讓她們覺得他不信任自己的女兒。天啊。生命怎能轉變得如此快速!聖誕節她才在幫他烤餅乾、布置聖誕樹,而現在她已經似乎完全不想理他。
如果她是要揭露他虛張聲勢的外表,那她顯然辦到了。
「後來我們去滑雪的時候深談過。我們終於真正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們想在婚姻中得到什麼。然後我們兩人都會努力,不管有沒有孩子,都會為對方好好努力。」
他猛然將她拉過來擁抱。莉莎靠在他胸膛裡。他感覺得出她放鬆下來了。
「而且我把愛一個人搞得太複雜了,其實根本不複雜,對不對?你很早之前就可以告訴我這些的,如果我早一點問你意見的話,或者媽媽也行。你們兩個一直都比其他人更了解愛的真諦。」
「不,很簡單。就像妳和安迪。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們彼此相愛,就應該讓他也發現這個事實。」
「妳確定他不需要更多時間沉澱嗎?」
「典型的轉移法?」
「再掰啊?」
莉莎終於來了。她看起來好累,不過還是傾過身,親吻了妹妹珍妮佛,然後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接著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嗨,妳好啊,雪地兔寶寶!」莉莎盯著珍妮佛猛瞧,她曬成古銅色,不過一雙熊貓眼大得嚇人。莉莎鬆了口氣:「妳看起來氣色很好喔。陽光普照吧。」
「對,當然可以。」
「馬克剛剛說了,她還會說謊。」
「笑什麼?」
「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時候,我覺得……很累。」
她看著他的眼神,彷彿他問了荒謬的問題。
這招果然有用。
「妳什麼?」
她故意裝出丟臉的神情,「你和漢娜都沒事!是我,我又要飛離巢穴了。可不能一輩子都住在這裡,是吧?」
珍妮佛將滿口的蘇打酒吐回杯子裡。
「現在全得靠你一個人來處理我們姊妹的問題。」
小時候兩人完全不像。珍妮佛喜歡洋娃娃,喜歡穿漂亮衣服。莉莎喜歡玩火柴盒小汽車,喜歡翻閱牽引機的百科全書。珍妮佛喜歡和女生玩,莉莎喜歡跟男生混在一塊兒,不過很久之後珍妮佛知道其實自己也想跟他們玩。如果週末有功課,珍妮佛會週六早上就寫完,而莉莎就算不在週一上學的校車上寫,也是拖到週日晚上才完成。兩人唸大學後,曾互找過對方,就這麼一次。先是珍妮佛去找莉莎,被她拖到一個派對上:菸霧瀰漫、音樂震耳欲聾到得扯開嗓門說話,還有大麻菸傳來傳去來培養友誼。結果珍妮佛獨自回到莉莎那間凌亂潮濕、衣服丟滿地的住處,而那時莉莎還在派對上跟她看對眼的男人眉目傳情。
「我去上個廁所,待會兒侍者過來點菜時,再叫他給我倒杯酒,好吧?」莉莎抓起擱在椅子後的手提包,走到餐廳後面找廁所。
「我現在不會不快樂了,馬克。」
馬克陪珍妮佛走到車子。
她捏捏他手臂。「謝謝,馬克,我知道。」這不是接受,也沒有拒絕。「你人真的很好,讓我住下來,還傾聽我哭訴。」
「我好想媽媽。」她的聲音被他毛衣蒙住,淚水就要滑落,她突然成了五歲小女hetubook.com.com孩。
她們都知道媽媽和某人約會。這樣的祕密她守不住,況且她也沒那個膽隱瞞,因為她自己會對和莉莎出去的每個男孩身家調查一番。芭芭拉在電話中告訴她們,有個男人來禮品店,他們聊了天,他邀請她共進午餐。她們知道媽媽喜歡這個人,除此之外兩個姊妹都沒想太多。珍妮佛忙著研究以歐洲六種語言寫成的火車時刻表;而莉莎的每一天、每一週、每一學期都在一團煙霧中度過,既是具體的菸霧,也是隱喻的煙霧。所以媽媽這會兒說出的新消息,著實讓母女的交談戛然止住。
他握住珍妮佛的手。現在她終於抬起頭凝視他,對他微笑。
「我也會想你的。但我們兩個可不能在這間屋子裡上演恩愛老夫妻那種戲碼吧,看垃圾電視,早早上床睡覺,對著漢娜搖搖手指說不可以。」她還真的搖搖手指示範。「這樣就太隱居遁世了。」
若芭芭拉還在,很可能會立刻叫她上樓將眼妝卸掉,或者要她套件背心,遮住中空的肚子。也或許會威脅反鎖家門,並把外面準備接人的車子打發走。他曾見過她這樣對待艾曼達。而現在,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從漢娜那雙刺|激著他的雙眼,還真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我可以知道妳要去哪裡嗎?」
莉莎半調皮地故意盯著他瞧。他甚至氣到沒問莉莎整晚跑哪裡去。「你看起來累壞了,先上樓睡覺吧,她很快就回來了,我來等門,反正也想喝杯茶。」
「差不多是這樣吧!妳呢,還好嗎?」
「我們這群女兒呀,麻煩事一堆,」她開玩笑地說:「先是我,現在換莉莎。」
「哪招?」
「我想,妳們應該知道,我們愈來愈認真了。」她替她們調製蘇打酒,邊笑邊說。她很高興兩個女兒終於大到可以和她一起喝酒。
馬克真不想看到她辛苦過日子,不過他很了解她,知道她寧可在冷颺颼的小屋裡吃烤豆子度日,也不會伸手跟他拿錢。不過他想,應該不至於那麼慘吧。他猶豫不知是否該提起信託的事。他和芭芭拉有共同遺囑,不過芭芭拉對頂讓禮品店所拿到的錢另有自己的計畫。女兒都知道芭芭拉將錢做了信託。去年葬禮後,在律師事務所聽律師解釋信託意義時,大家真的很難過,時間好難捱。馬克和律師都是受託管理人。這筆錢不可隨便動用,不過或許可以當成房子的頭期款。至少她知道若有需要時,那筆錢就在那裡。
珍妮佛曾告訴自己,她是個敢承諾的人,畢竟她嫁給了史戴文,不是嗎?她曾穿上白紗,走向紅毯,在眾人面前許下誓言。然而,這只是證明她比莉莎更奸詐,也更會自我欺騙。真正能表現出她願意對史戴文|做出承諾的是生孩子。她就是在這裡跌倒。所以其實兩姊妹的相似處遠甚於她們自己所知。
「『非常認真』?」莉莎整張嘴幾乎快咧成跟臉一樣寬,她問媽媽:「妳真的愛上他了?」
珍妮佛伸手摸摸剛剛他雙唇落下的地方。「謝謝,我很好。」
她當然是要和南森出去,是他的朋友辦派對。南森告訴她,他的那些朋友年齡較大,而且滿酷的。她將這句話解碼之後,決定讓自己穿著那種危險服裝,畫上那樣的眼線,並且和朋友艾莉絲及菲碧事先套好招。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表現出該有的樣子。今晚很重要,這是她第一次和他的朋友見面,她可不想被他們看成呆呆的女學生。
「或者她是說『翹起屁股,讓我踢你』?」
「妳聽到她說什麼了嗎?媽。」
「真的!如果不相信,就打給她們的媽媽問看看哪。」他真恨那種挑釁的防衛口吻,以及自己因之而起的憤怒情緒。他實在不想和小女兒這樣說話。
兩姊妹都沒說話。芭芭拉一口氣將要說的話全數吐出。然後母女三人坐著大眼瞪小眼,沉默良久。珍妮佛好像快哭出來,莉莎帶著明顯的嫌惡感,而芭芭拉則表現出蔑視一切,期待新生命的喜悅。莉莎打破沉默,爆笑出聲。
「還有很多呢。我懷孕了。」
「漢娜也很可憐啊,我真替她難過。過去那段日子,大家可能都忽略了她。我想,這樣一點叛逆,應該很正常吧。事實上,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想想之前漢娜過的那兩年,也難怪啦,是不是?」
他知道應該是不行。
漫無目的晃進廚房看看有沒有哪個女兒在。他從吧台上拿起報紙,看見「公寓出租」的分類欄裡被人用紅筆畫了圈圈,還打了個問號。他看了幾則,真慶幸有屬於自己的家,這時莉莎走進廚房。「這是什麼呀?難道是漢娜的情況比我想得更糟,或者妳正準備……?」
漢娜坐在計程車後座,努力撫平自己的情緒。她心跳好快,感謝上帝,爸爸沒拆穿她的虛張聲勢。她那些朋友什麼都知道,前一天下午她們就在安排今晚的劇情。不過她們的爸媽接到馬克電話大概會一頭霧水。她告訴爸爸的話當中只有一部分是真的,確實有派對,但她不是和女性朋友參加,而且那個派對不在菲碧家那條路上,派對結束後也不會由艾莉絲的爸爸送她回家。她告訴自己,也幾乎真的相信,她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爸爸,為了他好。不知道就不會擔心。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危險的事。他應該更信任她,她不喜歡整天被他問東問西。如果他能信任她,她就不需要撒謊。
「妳們要做什麼?」
「還好啦。」
「抱歉啊。」
「妳知道艾曼達的嘛。」
「我惹出麻煩嗎?我的意思是,給你惹麻煩嗎?我以為媽媽去世前,我、莉莎和艾曼達都已經想清楚很多事。你呢?我是不是給你惹了什麼麻煩?」
「我會想念妳的。」馬克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他悶悶不樂。
兩人沒明說但同樣認為最好別再去找對方。那時候她們對對方的生活絲毫不感興趣。沒錯,兩人是姊妹,但似乎無緣當朋友。兩人童年的共同經驗,在各自離家沒多久後,就迅速消退無蹤。如果沒有媽媽和馬克,兩人之間一定漸行漸遠。正因為有他們兩個,才讓她們最終仍有理由相聚:雖然同樣帶著看對方不順眼的憤怒情緒。
「沒錯!妳知道是誰吧?」
和-圖-書
「做夢!我這輩子可從來沒洗過男人的衣服。現在也不會開始洗。」
「沒辦法把漢娜從她狗窩裡挖起來,又不想自己一個人吃午餐,所以我就想或許……還是我打擾到妳們了?」
他嘆了口氣,「漢娜,別那麼無禮!我可是以非常有教養的方式來問妳,難道這樣還不配聽到一個合適的答案嗎?」
後來莉莎去找珍妮佛。珍妮佛的住處位於文明體面的住宅區,是間附衛浴的小套房,哇,還瀰漫著洗衣粉和女性香水的味道。珍妮佛的朋友幾乎全是女性。她們那種咯咯笑的女孩模樣,對莉莎來說好陌生。她們會去上瑜珈、吃素食。珍妮佛跟莉莎介紹自己的男友約翰。莉莎覺得這男人無趣到就算連續兩次在學生聚會中碰面,也不會和他說上半句話。他肩膀鬆垮,帶著約翰藍儂式的眼鏡,她對這類型的男人絲毫沒興趣。她知道珍妮佛對此很不高興,她說莉莎根本沒機會讓約翰表現自己。莉莎反擊說,珍妮佛已經和他約會一年,早就有足夠機會讓他表現。那個週末結束後,珍妮佛甚至沒到車站跟莉莎說再見。這次的姊妹聚會簡直像場災難。
「安迪不可能原諒我,馬克,他說得很清楚了。」
「天啊!我離開多久啦?你們兩個竟然談到這麼深入、這麼有意義的話題?」
聽到她走下樓,他在椅子上轉過身,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像〇〇七電影中的壞蛋,而且保持鎮定不讓自己被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話給驚嚇到。孩子的發展階段從不會漸進慢慢來,不知為什麼,他們的出現總讓人驚嚇。還記得她小時候的模樣:長頭髮、大門牙,和小臉蛋配起來,孩子的門牙總是過大。她那時才剛會兩腳站立,而現在突然有了窈窕的身形。他彷彿覺得五分鐘前漢娜才穿著小碎花的睡衣,綁著馬尾蹦蹦跳跑上樓,而這會兒下樓,卻搖身一變成為白人版的動感黑人歌手碧昂斯。曲線玲瓏,讓人困窘。漢娜穿著緊繃的牛仔褲,褲頭至少在肚臍以下四吋,而緊身條狀上衣則在肚臍以上四吋。中間裸|露那一截薄嫩肌膚下,顯然肌肉緊實,會立即吸引人的目光。然後是眼線,畫得跟五〇年代豔星碧姬.芭杜沒兩樣(就是她喝了太多假酒,已經中毒到手永遠晃動時所畫出來的眼線)。這個彩妝如果不是那麼可怕,或許還挺有喜劇效果。
「妳笑什麼?我可沒在開玩笑。妳知道我是認真的吧?」
「喔,是啊。非常愛。」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傷了你。」
「那,我想,我最好和他見個面吧?」
莉莎回來了,尋找她重新注滿酒的酒杯。「了解什麼?」她重複這句話。
「妳會沒事的。」
「你在幹嘛呀,坐在這裡也不開燈?差點把我嚇死了。」
馬克彎腰,親吻了珍妮佛臉頰,「妳好嗎?看起來氣色很好。」
然而,拖車不歡迎她們。不管他們心裡多歡迎,至少就沒房間給她們兩個。莉莎說這是「火熱拖車」,不過珍妮佛嫌惡這種名字。現在兩姊妹會一起咂嘴,一起翻白眼,一起不去注意到芭芭拉日漸隆起的大肚子。這種感覺讓兩姊妹備感親近。
「當然知道啊。她住在這裡耶!又不是什麼曇花一現的短命戀情。我知道這消息讓人很震驚……」
「不可以讓她這樣,不然你就沒辦法控制她了。」
「什麼?」
回想起來,那年或許是兩姊妹最親近的一年。母女談話結束後,一切就開始匆匆進行。馬克被介紹給她們,也受到她們的調查審問。房子準備出售。寫有「莉莎物品」和「珍妮佛物品」的箱子被裝滿,擱置等著處理。珍妮佛為此緊張兮兮,「萬一我需要裡面的東西,該怎麼辦?」賣掉母女四人這間房子的不捨傷感,被生漢娜的痛苦和折磨所沖淡。一夕之間,它已經變成「別人的家」。
「我是愛他,不過我想,當我和別人上床,不經大腦地跟一個我完全不愛的人亂來時,我已經徹底讓他不愛我了。這招很聰明,是吧?所以,這就是我的問題。然後,故事就這麼結束。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天真樂觀已經沒有用了。拜託,現在聊聊別的,好嗎?不然,我可能會被逼得說出惡毒的話。可沒人喜歡吃新加坡肉骨茶麵,配上又酸又苦的怪異小菜吧。這樣下去我會被你們搞得想把自己灌醉,現在才中午耶。」她故意埋首於菜單,不過憤怒的淚水已經盈眶,菜單上的字變得模糊難辨。
「上帝啊,把我從女權主義者手中拯救出去吧。」
「感謝上帝!我真的很高興,珍,真的。」
看她這麼低落真讓人難過。馬克感受到了,而珍妮佛的感受更強烈,因為莉莎的處境和她現在的幸福成了強烈對比。莉莎用力吸吸鼻子,故意要讓他們發笑。「嗨,珍,說說妳這次滑雪終於練成的併腿.轉彎吧?」
「妳很厲害喔!」莉莎的語氣讓珍妮佛覺得自己果然得逞了。當然,莉莎會很快報復回來,「不過真不好意思啊,我還是覺得妳對男人的判斷力很差。」
「我也是。我還是想告訴你,也必須這麼說:我真的很抱歉。」
「馬克……」
莉莎或許注意到他口氣裡的緊張,但沒說出口。
「就是她以為我會因此看輕她。事實上我一樣有些事情隱瞞她,理由和她一樣。這種擔心真的很不需要,妳知道吧?」
漢娜回家時,他正坐在扶手椅上思索他是否控制過當,或者缺乏控制。她進門後那四十五分鐘,就在浴室和臥房間來來回回。進了臥房後出現吹風機的聲音,然後,真感謝,搖滾樂團「嗆辣紅椒樂團」的音樂關掉了。在他聽來,每首歌都一樣,都讓他想拿起抱枕往自己頭上猛砸。
「還有?」
「不了,妳自己去吧,那是妳們女孩的午餐約會。」
「我知道,我知道。」
他認識這兩個女孩。她們都是乖孩子。就他所知,她們不會畫那種看起來像拿蠟筆塗的厚眼線。「真的?」
珍妮佛不安地全身扭動著,這話題比較像是莉莎的領域。珍妮佛覺得自己可能不太願意想到媽媽談戀愛的事情。
「我知道。」
「妳想,這代表她已經原諒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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