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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們也還會想。」我看著天花板說。我能聽見火車的汽笛聲，我也知道自己並沒有真正回答他的問題。

床上很涼，艾伯特一在我身邊躺下來，我就靠在他身上。剛開始我很討厭他身上礦坑的味道，討厭他皮膚上那層灰，然後那股氣味變成他的味道，而不是礦坑的，聞起來讓人安心。

「不知道，」他嘆口氣說，「他那麼有禮貌地問我，很難直接拒絕他，他只是想陪她從教堂走回家，感覺已經不錯了。」

「我想她不太喜歡他。」我輕聲說，我幾乎能聽見他在微笑。

我們以前熱戀的時候，他也從來沒叫過我「親愛的」或「甜心」，反正我也不在和-圖-書乎親暱的稱呼，可是他有一次聽到我爸爸叫我「蕾塔莉」，因為我的中間名叫「莉安」，他沒有說什麼，不過從那之後就跟著這麼叫了。

「為什麼？」

「妳難道不希望晚一點嗎？」

「我一直想著那個嬰兒的事。」他說。他在晚上講話時，因為不想吵醒孩子，所以音調就像吐出煙霧在我耳邊繚繞那樣輕柔，「妳呢？」

「的確是不知道。」

我想起在廚房來來去去的那些女人，把那些肩並肩坐在教堂裡的女人逐一過濾，就像她們會在雜亂的草叢中尋找小蟲子一樣仔細。「艾伯特，這種想法是毒藥，繼續想下去也只會引發厭惡，最好和-圖-書就讓事情過去吧。」

他沒說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姿態放軟了一點，身體慢慢陷進床墊裡，然後他翻身回頭面對我，手伸過來放在我的腰際，我把腳伸進他兩隻小腿中間，很溫暖。我們又停了一會兒，除了呼吸什麼也不做。

「他現在或許是可以免費吃糖果的男孩，但他長大以後會有一口爛牙。」他說：「等他四十歲，就只能喝湯了。」這個想法似乎讓他很高興，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我就是可以。」我最後說。

「維琪有跟妳提那個男孩子的事嗎？」他靠在我耳邊問。

「從教堂走回家是一回事，維琪喜歡某個傢伙——尤其又是拜倒和圖書在他的權勢之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妳不知道他的陽光笑容還有整齊油頭底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真不知道妳怎麼能這樣，」他說完翻了個身背對我，「把這件事完全逐出腦海。」

「蕾塔莉，妳都不會想是誰能做出這種事嗎？」

「太自大了，炫耀說他想吃多少糖果就有多少，以為這樣能讓維琪喜歡他。」

艾伯特挪一挪身子，掩住自己的笑聲，或許是哀號聲。他幾年前在第五號礦坑摔斷的肋骨一直都沒有完全康復，他只要靠著左邊身子躺就會疼痛。我們沒有拿到醫療補助——真希望礦業聯合工會能振作起來，這樣工會或許可以在諾ｈｅtubｏｏk•com•ｃｏｍ伍德保險公司投保一點錢。

我們躺在床上，兩人身體的重量加上兩人的疲累，還有工作和待繳帳單的壓力，把床墊都壓陷了下去。通常他會捏捏我的腿，我會緊挨著他的頸窩，一句話也不說就進入夢鄉，所有的話語、動作和思緒都因為黑暗而消磨殆盡。

他躺著磨牙，他只要一緊張就會這樣，就想把我逼瘋。

「這樣還不可怕嗎？」

那天晚上，我們躺在那裡，除了呼吸什麼也不做，他也沒有抱怨我把冰冷的腳伸進他睡褲的褲管裡。雨勢漸緩，變成了毛毛細雨，彈奏出好聽的催眠曲，但是我們兩人都沒睡著。從孩子的呼吸聲，我聽得出來他們已經睡熟www.hetubook.com.com了。艾伯特轉身面對我，幫我把頭髮從耳朵上撥開，我感覺到他在我上方呼吸，因為他要睡兩個枕頭，呼吸才會比較順。

「那你幹嘛讓他陪維琪走路回家？」

「她以後總會跟某個人定下來的。」我忍不住說，「早晚都會。」

他只是躺在那裡，全身僵硬，他這個樣子我根本不能放鬆睡覺。「不能怪我，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啊。」我說。

「那你為什麼又希望他以後嚼不動食物？」

「那有什麼用？」我問，「想這些又不能幫餐桌上加菜，為那孩子祈禱或者咒罵也沒有用。」

他稍微把自己挪開，嘴巴還是靠近我的耳朵，但我們的身體已經沒有碰觸。「可能是我們認識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