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往昔之章〉
安回覆了神智,立刻一把推開浴室的門。
孩子們的臉色立即黯然無光,葛瑞絲發出沮喪的嘆息。
怒火在戴克斯特的心中燃燒著,愛恨交加的感情幾乎吞沒了他,但他卻依然驕傲地抬高他的頭,怒狠狠地看著安,彷彿她才是一|絲|不|掛地站在他眼前,任他一覽無遺地看透她的一切,安被這股大力所擊,震撼地幾乎透不過氣來,一剎那間,戴克斯特知道自己的毅力擊中了安的弱點,他首次確信安不是他的對手,因為她害怕,而他一無所懼。
戴克斯特引著她穿過休息室來到餐廳。
戴克斯特嚥了嚥口水,然後替卡莉塗抹肥自,他在心裡想像她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的乳|房晶瑩如珍珠,乳|頭粉|嫩如玫瑰,他感覺到她青春的生命力在自己的血管中流動,安駭然看到他已微微勃起。
「下午要不要去溜冰?」安瑞娜問道,她是他的最新玩伴,一個高大健美的紅髮女郎,身上只穿著一件紅條比基尼泳褲。
安是唯一令他不會感到厭倦的女人,而她對愛情如此執著,甚至不惜犧牲一切——可憐的傻子,也許他可以再度向她求愛,他想著,她如此迫切地想念她的孩子們,她可能會為此犧牲一切——包括撤消上訴。此外,她的床上功夫無人能及,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地滿足他——有時候,聰明的女人就是非泛泛之輩所能及。
他是個奉行「即時行樂」的人,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他想著,他的風流韻事一向極有分寸,一旦那些女孩子太過認真——認為他們之間有了愛情,他就馬上全身而退,想到這裡,他的嘴角浮上一抹輕蔑的笑意。
戴克斯特的喉間湧上一股熱流。
再度回到這棟房子裡的感覺十分奇異,一切都如夢似幻,安覺得自己好像是一齣戲的女主角,但卻對這齣戲一無所知。
自從官司宣判以來,安所表現出來的勇氣和毅力令他既驚訝又折服,他實在很欣賞安的這些優點,換作任何一個人,早就被他逼得遠走他鄉了。
戴克斯特的雙手交疊在腦後,懶洋洋地躺在灰白條紋的遮陽傘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卡莉及葛瑞絲在私人教練喬的指導下學習跳水。
「看起來美味極了,」安親吻葛瑞絲的臉頰,「我等不及要嘗一口了。」
戴克斯特請了十二位客人,而安從來沒有感覺過和一群人如此格格不入,她看著他們吃吃喝喝,言不及義、笑聲和-圖-書掀瓦,這一群及時行樂的人完全不知人世疾苦。
「妳們知道的,如果媽咪真的愛我們三個人,她就不會訴請離婚並離開我們,」戴克斯特一字一句地說著,「我早就告訴妳們這一點了,」他停頓了一下,「也許,我們會再找一個新媽咪。」
安躺在卡莉的身後,伸出手去擁住她們倆。
「我們法庭見了,安。」戴克斯特安靜地說,他的笑容消失了,緊抿的雙唇像一副冰冷的大理石面具。
安所必須面對的另一個問題是她與戴克斯特的關係,事實上,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了,離婚事件的種種像一片厚重的烏雲似地籠罩著他們,她對他的柔情蜜意也已經消逝無蹤,但是,他們又再度同床共枕,戴克斯特似乎又被她深深吸引,對她需索無度,而她卻成了偽裝高潮的專家,如果這是和孩子們在一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她只能甘之如飴,她想,雖然開頭時相當困難,但是,漸漸地,事情就愈來愈容易了。她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她也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有害無益,但是,孩子們需要她,於是,當戴克斯特要求她搬回來時,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她脫離他的懷抱,迫不及待地跑上樓,衝向孩子們的房間,然而,一旦到了她們的房門口,她卻不由地止步不前。
「妳和爹地還會在一起嗎?」葛瑞絲滿心渴望地問道,「如果他死了,我們該怎麼辦?我們會不會沒有人要?」
電話突然鈴聲大作,葛瑞絲一如往常地豎起耳朵。
卡莉的眼睛立刻浮現出恐懼的神情。
太棒了,他想著,這是個一流的挑戰,我將讓她搬回家裡,並撤消上訴,我將讓她再度陷入我的情網。
「妳妹妹呢?」
「去上妳們的跳水課!」戴克斯特煩躁而不耐地揮揮手,即使在此時,一想到安,他的慾望仍然令他顫抖,他想要再度擁有她,他還想要報復她訴請離婚的舉動。
一向沉著的戴克斯特立刻感到不耐煩,這個小傢伙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哭叫要她的媽咪?安搬走已經整整兩個月了,上個禮拜他打算帶她們去逛市集,然而葛瑞絲卻不肯去,她說媽咪答應六點鐘來電話,她不願錯過媽咪的電話,怒不可遏的戴克斯特索性將她一個人丟在家裡,自己帶著卡莉出門,結果父女倆玩得開心極了,卡莉從來不會像葛瑞絲那樣哭哭啼啼的,葛瑞絲實在令他不hetubook.com.com悅。
「溜冰?」戴克斯特的語氣十分不耐煩,他已經開始對她感到厭倦。
安不停地唱著,儘管孩子們早已入睡,她卻不願離去,許久以後,她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舉步走向餐廳,她的耳邊傳來杯晃交錯、笑語喧嘩的聲音。
她在門口駐足了幾秒鐘,但卻彷彿有好幾分鐘之久,卡莉和葛瑞絲正躺在雙人床上,卡莉從葛瑞絲的身後擁抱著葛瑞絲,而葛瑞絲正吸吮著卡莉的拇指,小姊妹倆慢慢地前後搖晃著,葛瑞絲的嘴裡還發出輕微的悲嘆聲。
以前,安總是堅持讓孩子們飲食正常,並且自己舖床及整理臥室,而今,她們不但不停地吃零食、看電視,而且再也不做任何家事;安依然極力建議戴克斯特讓孩子們接受適當的心理輔導,但是他卻毫不考慮地拒絕她的提議,由於他是控制大局的主宰,安也不敢太過堅持,事實上,他能讓安和孩子們在一起,她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在她離去的這段日子裡,孩子們的行為及思想都出現了許多問題,安竭盡心力地想要幫她們重建正常的生活型態。
豪桑法官在法庭上的表演無懈可擊,他想著,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進行,安的上訴是他此生唯一遭遇的障礙。
「是不是媽咪?」她急切地問道,兩個小女孩立刻跳出游泳池跑向戴克斯特。
一剎那間,安幾乎想要回頭對戴克斯特說:「讓我們重頭開始吧,忘掉醜陋的過去,讓我們重築一個安全的愛巢!」然而,她的車子已經開動了,而她也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日子。
當安上完瑜珈課回到家裡诗,葛瑞絲正在幫黑人老廚師克萊拉做巧克力奶油派。
「會是什麼樣的鬼主意呢?」安滿腹狐疑。
聖誕節到了,戴克斯特挖空心思地取悅安,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地邀請一堆客人到家裡來,而是非常善體人意地安排一家四口在家裡吃一頓溫馨的晚餐,聖誕節的早上,安在聖誕樹下發現戴克斯特送她一張馬克.恩斯特的油畫,他又對她展開大力追求。
「他邀請我明天再去他家。」安邊說,邊揉著雙腳。
「艷麗的蝴蝶很快就厭倦沒有花蜜的花朵。」他在哪裡看過這個句子?激清是有扣人心和圖書弦之處,但卻只能如曇花一現,那天下午,他不過是對泰莉釋放一份稍縱即逝的激|情,為什麼安不能了解到這一點呢?只要她晚一個小時回家,他和泰莉的故事就結束了——永遠地結束了。
因此,葛瑞絲變得十分害羞,當她換衣服或洗澡時,她絕不容許別人在她的房間裡;相反地,卡莉卻變得十分大方——特別是在她父親面前,而戴克斯特更是變本加厲地溺愛卡莉,替卡莉買各式各樣的衣服及玩具,陪卡莉玩各種的遊戲,坐在他大腿上抱他、親他的永遠是卡莉,在他跟前跳舞、展示新裝的也永遠是卡莉。
安感到滿心困惑,戴克斯特竟然會打電話給她,請她到家裡來吃晚餐並探望孩子們,安簡直無法相信這會是真的。
「跟爹地上樓去了,她把巧克力灑得到處都是。」葛瑞絲誇張地看著樓上。
「高深莫測,這是他最拿手的一招,」珍說,「他喜歡讓每一個人都摸不清頭緒,於是他自覺是個主宰。」
安拾級而上,心裡充滿快樂及滿足,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種輕鬆自在的感覺了,她沒有看到卡莉或戴克斯特,然後她聽到浴室裡的聲音,浴室的門半開著,她伸手握住門把,隨即止步不前,她的口中發乾,僵立在走道上動彈不得。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安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戴克斯特的家裡,卡莉及葛瑞絲為母親的歸來雀躍不已,安更是滿心歡喜地陪伴她的孩子們,但是,她卻為孩子們這段時間裡的轉變而憂心忡忡。
「派還沒烤好呢,媽咪。」葛瑞絲一本正經地對安搖搖手指。
戴克斯特重新點燃雪茄,他的思緒又回到他的妻子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想到安時,他仍然不能為她冠上「前妻」的頭銜。
安瑞娜也已經到了必須結束的地步了。
「爹地不會死的,」安柔聲地說,「而且妳們永遠不會沒有人要,妳們不必擔心這些事。」
「去幫孩子們蓋被子吧,她們都在等著妳呢,」他用拇指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然後我們一起吃晚餐,我另外還請了幾位客人。」
戴克斯特一語不發,他的身體一陣酸麻,腦中則一腔怒氣。
父母的離異同時也影響到孩子們的人際關係,她們不再邀請其他小朋友到家裡來玩,也不太願意出門,此外,小姊妹倆愈來愈常使用她們自和_圖_書己的「語言」,兩個人總是低聲耳語地說悄悄話,安並不太願意干涉她們這種特殊的親密關係,但是,戴克斯特卻對此大不以為然,他總是想要介入其中,他認為這是做父親的權利。
晚餐後,安試圖多留片刻,以便弄清戴克斯特葫蘆裡賣什麼膏藥,然而,他卻不露痕跡地把她和其他客人一起送出大門,彬彬有禮地扮演他的紳士角色,他與安親吻道別,臉上掛著那個當年令安神顛魂倒的微笑。
安用深思的眼睛硏究似地看著戴克斯特,一面平復自己的情緒,她很驚訝他還請了別的客人,隨即恍然大悟,不管他的目的何在,不管他是真情或者假意,戴克斯特最擅長的不是一對一的關係,而是在人群的掩飾下攻人之不備。
安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不幸的是那天下午她竟然撞破他和泰莉的好事,對他來說,泰莉只是純粹的肉體遊戲,只是他個人的自我放縱,和安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認為唯有享受並滿足自己的慾望及需要的人,才是具有大智大慧的人,這是他的「人生哲學」,而安卻不了解這一點。
安一回到公寓就急著踢掉她的高跟鞋,珍對著她的背影向她探問晚餐的情況,一面幫她倒了一杯白蘭地,而安卻只用三言兩語就交待過去了。
「是打錯電話的人,甜心們,」戴克斯特慈愛地回答,一面放下手中的聽筒。
安發出一聲嘆息,舉起雙手遮在臉上,一行清淚緩緩地自她的指間滲出,戴克斯特微笑著,他知道那是感激的淚水。
豪桑告訴他上訴法庭的法官和豪桑都是多年好友,而且還告訴他在佛羅里達州上訴法庭推翻原判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但是,戴克斯特向來不打沒有十成把握的仗,於是身經百戰的他試圖另出奇謀,雇用了一個私家偵探去調查安的律師皮爾斯,然而,這個草包偵探除了查出皮爾斯四年前有一次酒醉駕車的紀錄外,竟完全一無所獲。
她一搬回家裡,就無意中在浴室的抽屜中發現一些裸|照及一個鑲在九X十四吋相框裡的金心,上面還刻著「謝謝你給我一段快樂的時光,愛你的丹妮絲」等字樣,她不想知道誰是丹妮絲,她也不想知道任何與離婚有關的事或是他離婚後的點點滴滴,她感覺到她與戴克斯特之和*圖*書間有一座活火山,但是她不希望這座火山太快爆發,為了孩子們,安決定讓自己過著沒有愛情的日子,卡莉及葛瑞絲的親情足以填補她的空虛。
「我的小天使們,」安低語著,她走進房間,坐在床沿,然後輕輕吻著孩子們。
「媽咪,我們等妳等了好幾個小時了,」卡莉高興得喘不過氣來,「快上床來。」
「戴克斯特,」父女兩個都被安嚇了一跳,「我要和你談一談。」她的雙眼閃著怒火,但是仍極力控制自己的語氣。
「小心一點,安,他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珍把安的右腳抓過來,開始替她按摩。
查覺了這一點,戴克斯特感到一股滿足的快|感,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一抹冷笑,這一次,他想著,我會不惜任何代價地摧毀她。
「唱催眠曲給我們聽,媽咪。」卡莉邊說,邊闔上雙眼。
「誰是非常非常特別的人?」卡莉天真無邪地問。
「爹地,我好冷。」卡莉雙手抱在胸前。
「當妳長大後,我的公主,男孩子們會渴望撫摸妳的全身,」戴克斯特溫柔地說,他和卡莉一|絲|不|掛地站在蓮蓬頭下,水已經關掉了,「但是,妳不能讓每個人都這麼做,只有非常、非常特別的人才能這麼做。」
「我一直在想妳的話是對的,讓孩子們多有機會和妳在一起,必定對她們有幫助。」戴克斯特轉身用手臂盤繞著安的纖腰。
收買一個法官並不難,但是,即使神通廣大的戴克斯特也沒有把握能夠使上訴法庭中的四個法官全部站在自己這一邊。
「我受夠了,我要繼續上訴,」安一字一句地說著,「而且,我將要扶養卡莉及葛瑞絲。」
可惜珍也一樣是丈二金剛一個。
「好了,」她抓起一條浴巾並推開淋浴間的玻璃門,「卡莉,出來穿衣服,媽咪等一下就到樓下去。」她的腦海中浮現戴克斯特和泰莉在床上的情景。
安覺得無聊至極,她簡直無法想像自己以前如何能夠忍受這些人,而戴克斯特的反應尤其奇異,他似乎是在享受她的不自在,甚至享受她對他這些朋友的輕視,安實在百思不解。
「我們不要新媽咪,」葛瑞絲立刻大嚷,「我們要我們的媽咪!」
卡莉的視線在父母之間游移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感覺事態嚴重,於是她立刻離開浴室。
新的一年開始了,他們又像一個美滿的家庭了,一切圓滿,過去的不快,奇蹟似地被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