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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

洛伊德轉過空橋的最後一個轉角，迎接他的是敞開的機艙門。一名空服員站在狹窄的門口。她胸口的口袋上有一個亮紅色心型圖案。

杰說的沒錯。

二十六號登機門。還有兩個。洛伊德看了一下錶，十一點五十五分。他的腳步應該再快一點。放眼所及，面前延伸的通道就像是隧道一般。一連串廣告招牌，將走道照耀成閃爍著灰白色光芒的路徑。他甚至不用費力邁開腳步，黑色手扶電動步道就會載著他緩慢地向前移動。

蘇絲往最近的航空公司櫃檯走去，大步越過長長排隊的人龍。「我有急事！」她裝出高傲的聲音。「有唐寧街發布的緊急訊息。快讓開給我過。」人群不知所措，往後一退。

二十七號登機門。現在通道幾乎已經淨空。不知誰的呢喃聲，來回在空氣中飄蕩著。他可以聽到外面飛機引擎鬧隆隆的聲音。

洛伊德忙亂在袋裡翻找著。他拿出登機證交給那個女人。她撕下存根，wｗｗ•ｈｅｔuｂooｋ.cｏm.ｃoｍ將剩下的部分交還給他。「祝您這趟飛行愉快。」

「洛克威爾。」她對職員說。「洛伊德．洛克威爾。他已經報到了嗎？」

然後他轉過身，沿著會彈跳的走道跑了回去、穿越登機門、經過那個困惑的空服員、跑進了候機室，再回到外面的走道。一到達這裡，他隨即邁著毫不拘束的大步，毎踏出一步就丟掉一些悲傷和緊張。壓抑情緒的屏障已經爆裂，溫暖、愉悅……各式七情六慾沖刷著他的身體、充滿他的四肢。

「我必須要跟他見面，有一個緊急訊息得跟他說。是的，非常重要。我可以去登機門見他嗎？」

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的乘客驚訝地看著他，紛紛讓開來讓他通過。洛伊德放聲大笑，他才不管任何人在想什麼。他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他是個無敵超人、打不死的超人，還是一個無牽無掛的超人。現在他知道自己做對了一件事。

洛伊德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加上一臉茫然。他環視著航站大廈，像是在找出一個解釋。這個時ｍ•ｈeｔｕbooｋ•ｃｏm.ｃoｍ候，奇蹟發生了。

洛伊德停下腳步。

洛伊德通過了門口，踏上了連接至飛機的空橋。彈性地板反彈著他沉重的步伐。

他得回頭。

職員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抬高了下巴。他緩緩地看了看手邊的紀錄。「有的，他已經報到了。我可以請問……？」

蘇絲那張表情豐富的臉浮現在他眼前。他當然瞭解她！他睡在她的床上。他幫她煮了晚餐。他傾聽她的哭訴。他知道她撕開早餐穀片盒子；他知道哪一個是她放內衣的抽屜：他知道她喜歡明亮的顏色、法蘭克．洛伊德．萊特、罐裝番茄湯和就是紅合唱團。這個嘛，沒有人是完美的。

她就像是聖誕樹一樣耀眼奪目。她就像煙火一樣迸發光彩。這些都是只為了他一人，洛伊德笑了出來。

「一點也沒錯！」和*圖*書

他衝出走道，沿著來時路快步跑了回去，穿越幾乎空無一人的免稅商店區。前面就是檢查行李的X光機，他走向金屬探測門：再過去就是證照查驗處和出境大廳。他已經快要到了。

她想到他的藍色眼珠、溫暖的聲音，以及兩個人之間產生的能量。在他聽到這些留言之後，如果那時他還是想走的話，他仍舊可以離去。首先，她要告訴他，她愛他。

那個不就是杰說的東西嗎？愛。那個舉世無雙的東西。當然你可以像那樣子墜人愛河。沒有人說過談戀愛會是件簡單的事。

官員又問了一次問題。

此時某個東西佔據他的視線。他覺得胸口有某個東西在撞擊著他。一個身材高大、面容溫和的官員擋住了他的路。「年輕人，你這麼匆忙要去哪裡？」

一個穿著制服的女人在等著他，臉上雖然有笑容卻是不耐。「請問是洛克威爾先生嗎？你剛好趕上飛機。我們準備要關艙了。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登機證嗎？」

蘇絲伸手抹掉眼眶中盈滿的淚和_圖_書水，轉身環視著整個航空站。有一個寫著「服務處」的招牌。她急忙朝那裡走過去。她可以呼叫他。他會聽到她的留言，他會認為……不管他會怎麼想，她已經豁出去了。

「我可以看一下妳的證件嗎？」

那他在做什麼？

二十八號登機門。沒錯，就是這裡。洛伊德步下電動步道。他拖著如鉛般沉重的腳步，往候機室走去。他完全鼓不起勇氣逃離這裡。就在他到達之後，看到熟悉的橫條文字：「熱情航空——您的唯一選擇」。洛伊德的心裡暗自冷笑著。横條上的照片是一對躺在沙灘吊床上的年輕情侶，這幅景像真是誘人，但也真是粗糙又做作。坐飛機一點都不有趣，旅行也一點都不浪漫。沒有什麼「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他想起那些自己說給一大堆人聽的幻想內容。你買了這個、做了那個，從此就會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真實的人生並不是包裝精美的商品。真實人生是殘酷的。真實人生會給你看全世界最棒的女人，然後再硬生生把她搶走。

「我忘了某件東西。」洛伊德這麼回答他，目光越和-圖-書過官員的肩膀，直往蘇絲射去。

「抱歉。」他大叫。「你們起飛吧，我不搭了。」

事實是，他一點都不瞭解蘇絲。不可能跟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譜出戀曲的。他只是沉迷在自己的幻想裡罷了。

「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呃，我有通過安全査核。」

蘇絲的信心此時崩潰。「拜託你。」她懇求著。

在證照檢驗櫃檯的另一邊，有一個看起來氣極敗壞、來回踱步的女子，那就是蘇絲。洛伊德的下巴一掉，這一定是他的幻覺。如同感應到他的目光般，她抬起頭，看到了他。他們又驚又喜看著對方。然後她臉上帶著笑，伸手在她的外套——他的外套——拿出一個東西，在指間搖晃著：他的鑰匙。

「那件東西一定非常重要，先生。」

她的胸膛痛死了。頭髮不停拍打在臉上。她在航站入口的地方就脫掉腳上那雙誇張的高跟鞋，只穿著絲|襪的腳在地板上跑跑停停，在移動時試著抬頭看離境資訊。一架飛往紐約的班機旁閃著小紅燈，說明它五分鐘之內就準備要起飛了。

職員的目光冷淡地往她身後望去。「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