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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祭儀

作者:伊莎.西格朵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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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二〇〇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終曲 二〇〇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如果你們決定這樣做的話,馬修可以安排。」朵拉站起來。「我想就這樣了,」她說,真心希望沒有別的,她已經受夠了。
朵拉沉吟著打量她。「如果妳是希望我諒解的話,我無法。但是我的確同情你們。我不知道要是我的話會怎麼反應——可能跟妳一樣。但我希望不要。」
朵拉聳聳肩。「他可能會因為隱匿並且毀損屍體而定罪,必須服刑。醫學院應該不會再收他了。我覺得他會負起所有責任,好讓其他的朋友脫罪——但這也說不準。其實我想哈洛德有在遺囑裡提到他。那算是補償吧。」
「怎樣?」他們走過鐫刻著詩句的大玻璃窗時他問。
「的確很困難,」朵拉說,她完全無法體會。幸好到目前為止她都並不需要別人憐憫。
「我們沒有親子關係。我連要正眼看他都很困難,更別說跟他同處了。我盡可能避開我兒子。事實上他父親也一樣。一開始哈洛德無法接受,他不明白為什麼媽媽不想跟他在一起了。然後他慢慢習慣了。」她不再哭泣,臉色僵硬起來。「當然我應該要原諒他——但我就是不能。或許我自己該去看精神科醫生,那樣事情可能會有所不同。哈洛德或許可能成為不同的人。」
「哈洛德非常喜歡妹妹,但是也很嫉妒。三年多以來他都是我的寶貝小兒子,家中突然出現了新成員讓他有時難以接受。我們並沒把那當一回事,以為這個階段會自然過去。」淚珠滾下她的雙頰。「他讓她跌到地上,把她扔在地上。」她停下來再度轉頭望著窗外的鳥。
他們坐在市政廳空曠的咖啡座裡。艾莉莎在馬修敘述的時候掉了幾滴眼淚,但她母親只陷入震驚的沉默。她抬眼望著桌面,然後又望向自己膝頭。現www.hetubook.com.com在她抬起頭來深呼吸。沒人說話。他們都在等她開口,哭泣或者是表露其他感情。但什麼都沒發生。她沒有看他們任何人,視線打在臨湖的玻璃牆上,看著外面幾隻鴨子。風吹過湖面掀起漣漪,鳥兒們在水面輕輕上下浮動。一隻海鷗突然俯衝驚起了這群水鳥。「我們要不要去看冰島的大地圖?」馬修突然對艾莉莎說。「就在前面。」艾莉莎心不在焉地點頭,他們站起來走出咖啡座到前面大廳。留下朵拉跟哈洛德的母親獨處。
這位女士哼了一聲。「我不值得別人問候——不值得妳或是其他任何人。」她轉過頭來望著朵拉。她臉上滿是憤怒,然後稍微緩和下來。「抱歉,我失常了。」她把雙手放在桌上,玩弄著戒指。「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要跟妳談談。」她抬眼看朵拉。「或許因為我以後再也不會見到妳了。或許因為我需要替自己辯護的機會,因為我的行為顯然導致了可怕的後果。」
「你覺得他是哈洛德的好朋友嗎?」愛米莉亞望著朵拉問。
愛米莉亞.龔特萊一言不發,瞪著桌面。朵拉懷疑她並不想說話。換成是朵拉在她的處境下大概也沒什麼好說的。馬修剛剛解釋了他們所知的事情經過。現在不可能再出現更重要的細節了。朵拉很佩服他如何輕描淡寫帶過可能傷害哈洛德母親的部分,但這仍是個非常令人難以接受的故事——連已經熟知內情的朵拉都這麼覺得。
「愛米莉亞有病是不是?」朵拉問。「她是有先天性疾病嗎?」
愛米莉亞.龔特萊的微笑如來時一般倏地消失。「沒有。她不是生下來就那樣的。她非常健康,跟我小時候的照片簡直一模一樣。她和_圖_書是個非常乖的嬰兒——我所有的孩子都是——吃得好睡得好,不太常哭。從來沒人鬧肚子或是耳朵痛。可愛的寶寶們。」朵拉不確定該怎麼回答,只點點頭。她看見愛米莉亞眼中浮現淚光。「哈洛德……」她的聲音崩潰了。她停下來穩住自己,用手很快拭去淚水,然後繼續說:「除了我丈夫跟我們的家庭醫生之外,我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我先生跟他父母提過,除此之外也沒說過。我們家並不開放,很難討論事情——接受他人的憐憫並非我們的強項。反正我想這就是原因。」
她沒有驚動他,悄悄離開房間,快步上街去開那輛漆著「比比修車廠」的車子。她今天要休假,這是她應得的。
前一天警方逮捕岡納之後,朵拉跟馬修原本要出去吃飯,但卻因警方偵訊而被迫取消。離開警局之後朵拉並不想立刻跟愛米莉亞.龔特萊見面,她直接回家了。在她坐下來跟格菲討論席嘉跟寶寶的事之前,她跟蘿緋談了很久。她建議朵拉讓格菲確實體認到嬰兒即將出生的事實。這可以幫助他面對未來。比方說,她應該鼓勵他替寶寶取名字。
「我想是的。至少他履行了對哈洛德的承諾——雖然那是愚蠢又令人作嘔的行為。但令郎並不是以正常的標準來選擇朋友的。」
「他很有好奇心,」愛米莉亞回答。「我們這樣說好了,他總是試圖取悅他父親——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他唯一的救贖是祖父。但祖父死了之後哈洛德整個迷失了。他在柏林上大學,很快就開始吸毒,玩危險的遊戲。他有個朋友死了所以我們才知道。」
這位女士沒露出注意到有人離開的表情。朵拉禮貌地清清喉嚨,沒有得到預期的反應。她等了一會兒,然後m.hetubook.com•com決定要用更直接的行動來引起對方的注意。「我對這種事沒有什麼經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是多麼遺憾。我希望你知道我對你們致上最深切的問候之意。」
「她才四個月大,睡在車子裡的嬰兒座上。我們剛剛購物回來。我去脫掉外套,回來的時候看見哈洛德抱著她。其實不是抱,是用手抓著她的腳讓她頭朝下,像抓洋娃娃一樣。她當然醒了開始哭。他對她大叫還搖晃她。我跑向他,但是已經太遲了。他只看著我笑了一下,然後鬆手讓她掉在瓷磚地板上。」她的淚水在臉上淌出兩條光亮的痕跡。「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幕。我只要看見哈洛德,就會想起他捧下她時臉上的表情。」愛米莉亞停頓了一下。「她的頭蓋骨破裂,」她繼續說,「在醫院因為腦部受損陷入昏迷,醒來之後她再也不一樣了。我的小天使。」
愛米莉亞望向窗外。「他會怎樣?」
「他們找到了《女巫之槌》的手稿跟其他岡納在洞窟裡挖到的東西。」馬修平靜地說。「還有錢。他只花了一點點。全都在銀行裡。」
朵拉只能推測「可怕的後果」是指哈洛德的死。「妳不用對我解釋,」她說。「我並非未經世事,我知道事情通常都不只是表面上的樣子。」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不怎麼說話。我想他可能知道——至少他一直都對愛米莉亞.瑪麗亞特別親切,直到她終於解脫為止。我覺得他一直想彌補自己所做的事。」
他們朝伯格飯店的方向走去。
(全書完)
兩個小時後朵拉溜下床穿好衣服。馬修沒有動彈。她在桌上找到紙筆給他留了條子,放在床頭櫃上。
她茫然地一笑。朵拉hetubook•com.com注意到她保養修飾得有多好。雖然她已經開始露出年歲的痕跡,美貌開始漸漸轉為優雅,但仍非常引人注目。她的服裝更是錦上添花。朵拉猜想她的黑洋裝跟大衣可能比她一整年花在買衣服上的錢還要貴。「哈洛德是個好孩子,」她如夢似幻般地說。「他出生時我們真是高興極了。我們的長子柏恩剛滿兩歲,然後又添了可愛的男孩子。直到愛米莉亞出生前,日子都過得像是天堂一樣。沒有一點陰影。」
「我會照顧他,」愛米莉亞低語。「至少我能做到這點。他可以到國外去念醫學院。我們可以安排,就算他被定罪服刑也一樣。」她伸直手指,然後緊握成拳,好像感覺到風濕痛似地。「能做點事會讓我覺得好過些。可以稍微減輕我的痛苦。」
「你們一定被懷疑虐待兒童?在調查的時候孩子們一定會被送到別處的。」
愛米莉亞從椅背上拿起皮包掛到肩膀上。她站起來扣上大衣,然後跟朵拉握手。「謝謝妳,」她似乎很誠摯。「把帳單寄給我們——一收到我們就會付清。」她們互道再見,朵拉很快走向出口。她等不及要呼吸新鮮空氣。
「哈囉,心肝,」朵拉回答。「你在做什麼?回家了嗎?」
「妳沒有讓步試圖修復關係?」朵拉問,雖然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所以這破壞了你們的親子關係?」朵拉問。
「哈囉,媽,」她兒子愉快地說。
朵拉覺得這很諷刺。或許哈洛德的復仇咒語真的生效了?「我不是要讓妳更難過,但我得指出這件事也影響了很多其他人。比方說那個坐牢的年輕人,哈洛德念醫學系的朋友。跟令郎交往之後,他不可能重新被這個社會接受了。」
hetubook.com.com「沒有。」愛米莉亞簡短地說。「於是他發展出對黑魔法的惡質興趣;那是他祖父給他起的頭。愛米莉亞.瑪麗亞死了以後他從軍去了——我不想說細節,但不到一年他就被遣送回來。他從祖父那裡繼承了很多錢,我們很少看見他。但是他決定到這裡來的時候的確有打電話告訴我們。」
「我也希望我是能跟哈洛德和好的那種人。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我只能面對現實。」
愛米莉亞的表情讓朵拉知道自己是多麼天真。「我們用不著受這種罪。家庭醫生幫了忙;其他照顧她的醫生也完全理解。哈洛德去看了心理醫生,但並沒有什麼效果。他沒有任何精神異常的癥狀。他只是一個嫉妒妹妹的小男孩,犯下了可怕的錯誤。」
「妳欠我午餐,」他說著替她開門。「但由於我是個好人,而且不怎麼餓,所以我願意接受代替品。」
朵拉並沒有說出她懷疑這能算是正常小孩的行為。她知道什麼?「哈洛德記得嗎?還是隨著時間而忘記了?」她問。
「你是什麼意思?」朵拉問,雖然她心知肚明。
「他不是個好孩子嗎?」朵拉問,記得他妹妹說的話。「艾莉莎似乎認為他是個好人。」
「他把嬰兒扔在地上?」朵拉問道,極力保持鎮靜。一陣寒顫竄下她脊梁。
「嗯,我跟席嘉一起,」他有點尷尬地回道。「我們在討論名字,你叫我要想的。百事是男生還是女生的名字啊?」
手機在口袋裡響了,她接起來。
她走出去的時候經過展示冰島立體地圖的大廳。她停下腳步望著馬修跟艾莉莎沿著展示區走動。他從眼角瞥見她時抬起頭,輕輕握住艾莉莎的手臂,指向朵拉。他們說了幾句話,馬修很快走上樓梯。
「很好——很糟。」朵拉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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