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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從她上前找我攀談的那場派對開始寫起，還有後來發生的一切。

L經常意在言外地暗示自己飽受煎熬，傷痕累累，卻不肯對我明說。這次，她坦誠相告的部分往事釐清了我之前知道的兩、三件關於她的事。她一個人孤獨地過日子，朋友離她而去，不再替她慶生，以及她行為舉止間流露出的某種暴力傾向。

「要不然我就打斷妳的另一隻腳。」

L心裡八成還積壓著許多其他故事，未經發掘的化石，深埋在她記憶的淤泥層中。hetubook.com.com

當我正忙著逐一條列我覺得非問不可的成串問題時，鐵門打開了。L把車開到房子前，我急忙確認語音檔案已經存檔，列在其他錄音檔中，然後關上房門，朝她走過去。

第二天，我告訴L如何去最近的大賣場。我們列了一張足以支應整個禮拜所需的採購清單。

是可以寫的東西，是必須寫出來的東西。

我拄著拐杖，看她把一袋一袋的東西拿出來，卻愛莫能助。當她再次走進廚房時，我ｍ•hｅtuｂｏｏｋ.coｍ•cｏm拿起車廂內最後那一袋感覺不太重的東西。L回到車子旁邊。

L出門後，我打開書房的門，這間樓下的小房間位在屋子的另一邊。我打開暖氣，開到最高溫。我拉開窗簾，可以看見L細心關妥的鐵門。天空雲層密布，灰得如水泥一般，彷彿沒有任何東西能破空而降。

自殺的部分，還有她流露出的無力、自責和遺憾觸動著我。L的敘述喚醒了幾年前我發現母親屍體時內心的恐懼，以及往後幾個禮拜發生的舊事，讓人血脈賁張。

我覺得我的身體裡，我的手裡，ｗｗｗ.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有某種東西在跳動，一種熟悉的悸動，一種衝動、一股希望，但若稍有躁進，很可能轉眼即滅。

我錄下L和她老公的相遇，以及後來尚恩死亡的經過，照她所說的，還有我記憶所及的所有細節，原原本本地錄下來。

L笑容滿面。後車廂滿滿的食物，我心想她胃口也未免太大了，要不然就是她打算在這裡待上幾個星期。

我並沒有嘗試打開電腦，也沒有試著拿紙筆。我慢慢地坐下。我把椅子推到桌旁。此時，我想到與其嘗試提筆寫東西，不如利用手機裡的錄音功能。

她關上車廂，把和*圖*書我放在車門上的拐杖遞給我。她發出一陣詭異的笑，我從來沒見她這樣笑過，接著補上一句：

L的話糾纏著我，佔據那一夜的大半時間。這些話在腦中迴響，感覺有點熟悉，好像曾經聽人說過似的。

我反覆來回刪改，試著找出L所用的字彙，形塑段落。

我要想辦法了解她是什麼樣的人，有一天她會跟我說：「我可以接下妳起頭的每一個句子」，或是「我不是去認識妳，我是認出了妳。」

我要想辦法讓她開口，搜集他真心的告解。

我要利用L外出hｔtps://ｍ.ｈｅｔｕbook•com•coｍ的機會錄下語音備忘錄，記錄我所記得的，分散在平時閒聊裡的其他要點。數量並不多，如散落的七巧板，從中隱約可見其中的複雜程度。

是的，我要寫。必要的話，大聲念也行。

但關鍵不在這兒。不僅僅是這個。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深深地困擾著我。

「妳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著兩分鐘不動嗎！妳幹嘛跑到這裡來，我自己一個人沒有問題！我可不想看妳跌坐在我的腳邊。」

我要寫出我對L的迷戀，以及我們之間解不開的奇特關係。

我口述了這段話，就像用筆謄寫出來一樣，一句接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