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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幫我們點餐,兩份大份的小鬆餅,加糖霜,兩杯啤酒。
「不知道。」
我正要穿過電車軌道,歐拉夫卻轉身,比手勢要我跟著他。
「現在沒有,明天寄給你。」
「妳出的好主意,」他看起來很高興,「我很久沒有吃鬆餅了。」
「尿盆子,蒂爾堡從前是紡織中心,除了其他材料之外,還需要尿液才能做毛氈。在蒂爾堡,他們會向居民收集尿液,倒滿一盆子就可以拿錢,很噁心吧?」
「可惡。」歐拉夫把方向盤往左轉,開上電車道,後面一輛電車大聲地發出叮叮聲抱怨。歐拉夫比手勢表示他很快就會下去,但繼續開著。萬豪飯店映入眼簾。
他彎身向前說:「還是妳想去別的地方?」
「喂!別按了!妳才該打手機給我。」歐拉夫對著窗外大叫,接著踩下油門,車子咆哮著離開。
「有啊,下午在餐廳旁的時候,妳說真的很喜歡鬆餅。」
「不是,是小小害羞小姐。」
「你們不是有兩個女生嗎?」
「不會的。」歐拉夫拿出一張卡片,放在擋風玻璃上。
喇叭聲在屋子的牆壁之間迴盪著。歐拉夫看到我,把頭伸出窗外,「和*圖*書準備好了嗎?」他大叫著。
我拉開門急著說:「開車!」
歐拉夫轉進一條巷子裡違規停車。
「氣氛還友善嗎?」
「沒錯。」
「因為有哥哥我才很習慣。」
「你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殘障人士?」
「正是婊子。」我證實道。
「我喜歡一起工作的同事,有時候他們的幽默感很奇怪,不過,一整個部門都是男人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看到一個華麗而俗氣的鬆餅攤子,小平台上擺著一整排塑膠椅。
「遵命,小姐!妳美得像從圖畫裡走出來似的。」
「你大可以按我的門鈴。」我用比較溫和的語調說。
「你想像不到有多友善。」
「也許有吧,」歐拉夫鎖上車,「不過只有客人可以停。」
歐拉夫坐在一輛黑色標緻汽車裡,窗子搖下來,嘴角叼著一根香菸,手指敲打著車頂,隨著羅比.威廉斯的最新單曲打著拍子。他沒有費心打扮,只穿著牛仔褲和T恤。
我克制不住地笑了出來。
「難道不是莎賓嗎?」
歐拉夫微笑,「她們對這些男生的笑話有點不知所措。妳們剛好完全相反對不對?全部m.hetubook.com•com都是女生?」
相較之下,我的變裝看起來有點過火。這個粉紅色好像有點太甜美?綁腿高跟鞋雖然很漂亮,但背心胸部的地方很緊,肩帶一直掉下來。
他沒聽出我語氣中的諷刺,「那個蕾芮,我看是屬於高高在上那一型。」
「怎麼了?帶小姐出門的時候不是應該這麼說嗎?」歐拉夫真的很驚訝。
「那就打手機給我,你為什麼還不開車?我們後面有五輛車啊!」我看看身後,其中一輛車的司機已經下車,另一個開始按喇叭。
「我毎次走太多路旁邊就會很痛,」歐拉夫解釋著,「一個朋友實在受不了,就幫我弄了這張卡。」
「我也是這麼認為。她看到我的時候總是很親切,可是我聽過她教訓人。」
「他很好、很忙,認真工作。我有一陣子沒跟他聯絡了,不過,他上次打電話來的時候說很喜歡一個叫曼蒂的。」
接著是一陣沉默,那種雙方都挖空心思在想該說什麼的沉默。
我大步穿越馬路,歐拉夫擋住了狹窄的街道,沒有留下過路的空隙。
這話讓他笑了,「妳好冷。」
歐拉夫靠在椅背上,小椅子差點倒下和圖書去,他雙手交握在腦袋瓜上。
我轉過頭不發一語。
歐拉夫點點頭,凝視著菸頭緩緩上升的煙,接著碰觸我一直避免的話題。
我們有什麼好聊的?我們對彼此認識多少?「你在銀行做得怎麼樣?」我問。真是個蠢問題,莎賓。
我搖搖頭,把卡片丟到儀表板上,下了車,「美國飯店沒有停車場嗎?」
我再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塗上一層睫毛膏,戴上水晶耳環。我的頭髮很漂亮,這樣把臉露出來感覺很好,唯一可惜的是膚色太蒼白了。我把那種變成古銅色肌膚的商品用在腳上,結果看起來像紅蘿蔔一樣,所以我不敢用在臉上,也沒有用在另一隻腳上,所以走在路上時,一隻腳是橘色的。不過在餐廳裡,我的腳會被桌子遮住;在車上的話,把白色那條腿跨在橘色那條上面就好了。
歐拉夫皺皺眉頭,看到我的表情後微笑說:「婊子。」
「太誇張了。」我說。
「帶小姐出門的時候不應該像瘋子一樣在街上猛按喇叭!」我馬上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我不想讓他以為自己像是剛從安養院接了外婆,要帶她去兜風。不過他的確這麼覺得,他看著我的時hetubook•com.com候我可以感受到。更糟的是,他沒有開車,只是繼續擋著路。
「我很高興自己不是來自蒂爾堡,知道如此一來你會給我什麼外號,你以前就是這樣。」
「我說我可以聞到鬆餅的味道。」
「在丹海爾德鎮他們也許叫我拾荒漢,但在這裡我是阿姆斯特丹人。對了,妳知道他們怎麼叫蒂爾堡來的人嗎?」
「我?」
「不用,」我向他保證,「這邊就很棒了。」我坐在椅子上,慢慢放鬆下來。
「你不記得自己以前怎麼稱呼我嗎?」
「你在阿姆斯特丹很自在對不對?沒人會想到你其實是丹海爾德鎮來的拾荒漢。」
我拿起桌上擺在我們之間的菸盒,點起一根香菸。無邊無際的沉默降臨。
我沒說什麼,歐拉夫似乎也不想再談蕾芮。我們之間的交集是過去,所以歐拉夫提起時我並不意外。他點起一根香菸,朝上吐氣,看著天空。
「小小害羞小姐,」他細細思量著,「妳當時不可能喜歡這樣的外號。」
「這樣一來我就要並排停車,」他為自己辯白,「妳沒看到街上那些輪胎鎖嗎?」
我立刻就出門了,但他還是有辦法再按一次喇叭。
他的眼神閃m.hetubook.com.com爍著,我發現自己有點感動。再想一想,鬆餅攤比萬豪飯店或美國飯店好多了,至少不必擔心穿著。
「妳想坐哪裡?那邊角落?這樣我們可以看見路人。」歐拉夫很快走上平台,拉出一張紅色塑膠椅。他的眼睛問著我,椅子尷尬地在手上搖晃著。
我坐直身子,我的穿著不適合這個地方。
歐拉夫笑了,「羅賓好嗎?」
歐拉夫拍拍胸脯,「沒錯!老天,妳有大象的記憶。妳以前真的是小小害羞小姐。」我們轉進納索碼頭街,路上開始塞車。歐拉夫看著照後鏡,但我們後面有車子,沒辦法掉頭。
「我不記得自己有提議。」
但我們的車子經過萬豪飯店,左轉到萊登廣場,那就是美國飯店了。真是的,早知道就好了。我拉下遮陽板的鏡子檢查臉上的妝,應該沒問題。
「我問妳,」他說,「妳跟伊莎貝兒.哈曼是朋友對不對?後來有再聽說過她的事嗎?」
「那很好,」歐拉夫說,「我應該打個電話給他。妳有他的電話號碼嗎?」
「蕾芮?她是個很棒的女生,總是很體貼,既討人喜歡又熱心。對啊,我們有她在真是福氣。」
「你到底在做什麼?車子會被拖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