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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摸了摸下巴上的瘀青。「如果你要殺我，我想這倒是一個完美的地點。」

其中一個男人對札克點點頭，用手背擦拭著直流眼淚的雙眼，然後站起身子，領他們走進一座冷凍庫。

「這些隧道四通八達，」札克努力保持語調平靜，「若要偷偷摸摸地把人和貨物送到河邊，這些隧道會是最佳選擇。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這裡全是酒吧、廉價的旅館和妓院，要是某個船長準備遠征出洋，但船員短缺，那麼這裡就是最適合他補充人手的地方。」

木門邊的拱門刻了些神秘的符號。

有兩個男人坐在高腳椅上切著洋蔥，他們穿著潔白的圍裙，頭髮用彈性髮網緊緊紮住，並把切好的白洋蔥、黃洋蔥都丟到碗公裡，堆積成一座小山。

札克用指節敲了敲沉重的木門。有如對門上投起棉球，老舊的木材吸去了該有的聲響。「我覺得你應該用狼牙棒敲門，」山姆說，「用指節敲，連個回音都沒有。」

「這裡超酷的。」山姆的目光掃射到其他幾面牆上，上頭還有另外兩座構造更加宏偉的拱門。他右側第一個出口外的通道一片漆黑，感覺起來不太吉利，而第二個出口則是一扇緊閉的木門，那扇門就跟中和圖書古世紀的一樣厚，上面裝飾的鐵釘也已生鏽。

山姆看著札克，一臉狐疑，賓士車自通風孔吸入了蒜頭、油脂及海鮮的氣味。

「這區很不錯，」山姆說，「但一個餐廳老闆若肯借我二十五萬美元，那我能拿什麼來回報他呢？」

札克指著那扇門。「這門通往以前的黑店，可能是酒吧，也可能是妓院。走錯地方、貪喝了幾杯或者發春脫下褲子，老闆只要拉個桿你就下來了。以前的人會在地上放張用不著的墊子，免得你掉下來時摔斷了腿——跛腳的水手可是賣不出去的——掉下來以後，還會有個惡棍用木棒把你敲昏，然後把你關進地牢，等著下一班即將開航的船。你可能要等個三到六年才能回到家鄉。」

「我不知道這些符號是什麼意思，」札克說，「隧道裡到處都是。那個年代的人說的是英語，受聘修築鐵路、建蓋碼頭的華工也留下了些華語，但這些符號既非英語也非華語。我猜，那很可能是建築工人所留下來的共濟會密碼。」m.hetubook.com.com

山姆低頭穿過另一道雕工細緻的石製拱門，進入第二個洞穴，這遠比第一個大得多。泥地上鋪了厚厚的紅色地毯，天花板的中間還有一扇大型的活動門，此刻正以沉重的鋼鎖牢牢封住。

「以前人蛇集團就把人關在這裡，一直關到開船的時候，」札克說，「大學時代我用這個題目寫過一篇歷史報告。」

「人蛇集團？」

「就是最早的企業化人力資源集團，十九世紀的波特蘭也因此惡名昭彰。你只要一不小心選錯時間、走進黑店，幾杯黃湯下肚醒來之後就搭上了開往中國的船。當時的市價是一顆人頭五十美元。據說那時有好幾千人遭人绑架而且賣掉。」

活動門關上後光線全失，過了一眨眼的時間，兩排電燈才閃了閃亮了起來。此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敞的地道。夯實的泥土和紅磚牆打造而出的開口高約二點五米，寬度可容納兩個男人並肩而站，同時兩側還殘留一丁點的空間。

男人剃光頭髮，一顆光頭在冷冷的人造光中閃閃發亮，就連譏諷的神情都足以讓膽小鬼化為鹽柱。

「你的朋友又把和-圖-書隧道打開了？」山姆問。

「我怎麼從沒聽過這些故事？」山姆問，「聽起來超可怕的。」

札克把賓士車停在計時收費器旁，路邊的那家店叫「舊城海鮮餐廳」，這名字取得很好，因為深具歷史意義的舊城區就在伯恩賽德大道的北邊，透過步行便能到達廣受遊客歡迎的親水公園。

「他早就等著我們。」札克的語氣異常堅定。

「確切說來，那個人談不上是我的朋友，但這家餐廳是他在管沒錯，」札克說，「雇用他的大老闆除了這裡，還坐擁附近好幾家不錯的店面。」

「在禁酒期間，隧道裡熱鬧滾滾、生意興隆，但解除禁酒後，這座城市想要埋葬起那一段污穢的歷史，只讓大家看到橋樑和玫瑰園，並把隧道和人口販子都忘個一乾二淨。到了七〇年代，市政府決定在舊城區翻修道路，本地的歷史學家才又再次發現這些隧道。」

山姆又把槍往腰帶間緊緊一插，下車前才拉好背心的下襬、蓋住手槍。前門的菜單上寫了營業時間，說明餐廳要再過三個小時才會營業，不過門倒沒鎖。

在超大的冷凍庫裡，廚師把手伸至地上、穿過鋼環、用力一拉。裝了隔絕材料的活動門在一對亮紅活塞的推動下悄www.hetubook.com.com悄打開。札克走向黑暗的開口，對廚師點頭致謝，然後走下了一道木製樓梯。山姆跟在後面，緊張地四處張望，就在此時廚師慢慢的放下門板，把他們關在門內。

隧道的牆面上有些地方已經崩裂，雖有人曾用新磚頭、新木板和現代水泥樁加以修補，但泥頂依舊保持原貌，並以寬三十五公分的老木橫樑與鬼斧神工的石製拱門牢牢撐住。拱門的材質是人工切割的玄武岩，石頭的長寬至少有三十公分，兩邊是完美的垂直石柱，上方則是倒過來的U字形，彎曲的弧度一點也不突兀。

札克領著山姆穿過空無一人的用餐區，走進工廠般的大廚房。廚房裡則是掛滿了閃亮亮的不鏽鋼鍋，不論什麼形狀、什麼大小，這裡全都應有盡有。

「昨晚你就是來這？」

札克停下腳步。「山姆，我只有一個心願，」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那就是找回潔絲敏。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證明，但我們一定要齊力合作，彼此之間沒有秘密，也沒有欺瞞。」札克繼續走下隧道，一離開餐廳下的洞穴，通道立即變窄。

山姆細看鋪上紅毯的大洞穴，不禁好奇那些已經作古的人口販子現在若能親眼目睹這個洞穴不知會作何感想。角落裡放hｔtｐs://m•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coｍ了一張大型的半圓形沙發，顏色紅若地毯，極盡奢華，很適合《花|花|公|子》在此取景，拍起寫|真，同時沙發還面向一台巨大的電漿電視，看起來就像山姆對著新力索尼專賣店的櫥窗猛流口水的那台。

「你朋友是這家餐廳的老闆？」

札克還沒回答，一個高大的亞洲人便把門打了開來，他的雙肩肌肉發達，幾乎比起拱門還要寬，而他穿的黑色T恤是用一種富有光澤的布料製成，完美地浮貼在他線條分明的胸肌上。

「咱們看看吧。」札克打開門、下了車，山姆參不透他那臉上的神情。

「有意思。」

山姆朝裡望去，發現裡面是採用泥土和磚頭砌成牆壁的洞穴，寬度不到一百八十公分，深度約有兩米半，而且牆面已經裂開，並以厚實的西洋杉木板支撐。木板上有抓痕也有缺口，感覺這裡好像曾囚禁過老虎。

札克聳肩。「我只看過這一條。」

札克點頭。「真希望我在寫報告時就看過這條隧道。當時我查到的資料多半只是來自塵封的紀錄和前人的日記。」

在靠近樓梯底部之處，有一扇半開的木製小門就嵌在右側的牆上，門板厚達十五公分，但高度卻不到一米，門上有個正方形的開口，還裝了三條呈現鋸齒狀、已有鏽斑的鐵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