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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灑在屋頂上，粉艷的陽光照亮了簷溝。下面的街道慢慢地活了起來，商店開門，妓院關門。捕鼠器女孩全都消失在工廠裡，巨人嘴巴般的大門隨之關上。

水又開了，侏儒回到爐子前把準備給他姊姊的茶罐裝滿，「那些書有的是我父親的，但大部份屬於一個從前住在北蔭鎮的女人。她一直有點怪，有一天我看到她從市場走過，直走入河裡。她放掉手中的提籃，任它漂流而去，她往前走一步，兩步，直到衣裙變色，下沉。幾個釣魚的人把她拉上來，抬她回家。她的裙子拖曳在身後，從河邊留下長長的一串水滴。」

「我卡住了！」他喊。

「你媽媽死了嗎？」

他們在床尾的箱子裡找到一袋針織品，袋子裡面用粗帆布包裹著的是一雙穿過但乾淨的襪子。襪子的腳踝和腳趾處都磨破了，仁恩看得出它被縫補過幾十次的痕跡。他把襪子拿出來，認出那尺寸和款式：看來除了他自己之外，以前還有其他男孩曾經穿過那個淹死小孩的衣服。

仁恩左右移動掙扎，往下滑了幾步後，他的腳趾終於擠進一個缺口，穩住不再往下滑。一片灰燼從牆上掉下，掉入他的眼睛和嘴裡，牙齒之間和舌頭下面。他的手臂破皮，膝蓋扭曲疼痛，「我快掉下去了！」

「誰？」

外面響起哨聲，侏儒推開門，煙從工廠升起，穿著藍制服的捕鼠器女孩湧入街頭，有幾個嘴裡還嚼著早餐。她們從各個角落冒出來，向同一個方向匯集。

「我們得找到鑰匙，那些捕鼠器女孩不用一個小時就會把這裡搜刮一空。」他鬆開腰帶，滑坐在地上。「老天。」

侏儒從一個木盒中找出一個裝著看似樹皮草根的小袋子，從櫥子上拿下兩個大杯子，小心地把調好的東西倒在杯裡。仁恩接過一杯，聞起來有苦味，燙舌。

「是很冷，但是安全。」

「他們一天只提供兩餐，但我姊不在，她們會拿走一切。」

有那麼一秒間，仁恩希望可以和侏儒交換，他不介意住在屋頂上——如果山德斯太太永遠會在煙囪另一邊的話。他把手放在磚上，探頭往那黑洞看，它跟聖安東尼的井一樣深。仁恩抱緊那個罐子，在臂彎裡顯得很沉重。他把繩子綁在腰上，爬下煙囪，希望不會打破那罐茶。

「你為什麼不自己拿去？」

另一個角落擺著一個小型的大肚火爐。侏儒正在爐邊忙著——從口袋裡取出一點木屑和紙張塞進爐裡，從一個小陶罐中舀水倒入凹陷的鍋子，把鍋子放在爐上，從屋頂的一塊磚下挖了一點打火石，擦石點火。

矮人看了麵包和香腸一眼，從他的表情中不難看出有個念頭開始浮現，他放開繩索，把小刀收回口袋，「儲藏室沒鎖吧？」

「她後來怎麼了？」仁恩問。

他www.hetubook.com.com拍拍仁恩的背說：「下去會比較容易。」

仁恩從下面看他，聽到他的背碰撞著磚壁的聲音。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爬上去，不見蹤影了。頭頂只剩一片灰色的天空，像黑暗中的一扇小窗。

「山德斯太太准你住在那兒？」

「我想我最好把任務完成。」

仁恩過了一會兒才瞭解矮人在害怕，他端起餐盤，「你該吃點東西。」

「那個你被雇去殺的人。」

「你還打算殺他嗎？」仁恩問。

「我已經收錢了，」他把縫好的襪子從床柱上拉下丄父給仁恩。「況且他知道我會來找他。我不殺他，他也會殺我。」陶利爬進他在床下的位置，「不過我現在太累了，也許明天吧。」

仁恩往前靠在床邊，「你會怎麼動手呢？」

陶利打開一個裝滿锻帶的盒子，那些帶著飾針的緞帶捲成圈圈。他一條條把它們抽出來，拉成螺旋形放在梳妝台上，當他抬頭看著梳妝台上的鏡子時，說道：「仁恩，你看！」

裡面空間很小，比肩膀寬不了多少，兩邊全被煙燻得黑黑又厚厚的一層。仁恩摸一摸，磚是冷的。他用好的那隻手拉住繩子，用另一隻手肘頂著背後的石頭，一隻腳跟抵住牆角，把自己拉進煙囪裡。

「你不需要槍嗎？」

「防那些恨我這種人，或者恨你這種人的人。」他用頭朝著仁恩的殘肢點了一下，仁恩出於本能把手藏進袖子裡。

「想，」仁恩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是真心的，「很想。」

仁恩驚訝地看著侏儒，對方以嚴厲的眼光相對，那是一種預期被人嘲笑，也是一種「你敢嘲笑我試試看」的眼光。仁恩想著約瑟芬修女如何忙著幫山德斯太太除蝨子，而山德斯太太心裡只在乎這個小矮人有沒有襪子穿。

仁恩不相信。

仁恩試著扳開頭上的手指，「她在醫院。」

「我們得把儲藏室鎖起來，」小矮人說：「否則她們會把所有的食物吃光。」

「為什麼？」

「你這在哪兒學的？」

「他只是一個侏儒，」陶利說：「幹不了什麼太糟的事。」陶利把第一隻襪子放在一旁，把第二隻套在床柱上。他舔舔絲線的一端，用巨大的手指把線穿過針孔，開始織著那破掉的腳後跟，隨著襪子上的破洞被縫合，那根床柱也慢慢看不見了。仁恩想著陶利所有做過、以及將要做的可怕的事。

那根繩子搖搖晃晃地落在男孩前面。繩子握在手中很輕很細，繩尾磨損脆弱。仁恩學那小矮人一樣把它纏繞在腰上，往通道裡望，它看起來好像比先前長。他蹲身爬上壁爐鐵栅，踢開幾塊沾灰的木柴，鑽進煙道。

矮人放開男孩，拿起切蘋果的那把小刀，「我看起來像需要人照顧嗎？」那刀鋒幾乎跟刀柄一樣和圖書長，刀尖向內彎曲。矮人回到壁爐前，拉起繩索，「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那人放鬆拳頭，像被擊了一拳，「她死了？」

「我媽媽教我的。」

「我敢打賭他一定做了什麼可怕的事。」

「我不認識什麼瑪麗。」

仁恩滾上床躺好，拉起山德斯太太的一條被子蓋到肩膀，看著傍晚的太陽照在牆上。「要是我請你饒他一命呢？」

這裡的空氣比較清新，不像街上有著令人噁心的腐臭。仁恩想著離開聖安東尼後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把他帶到這裡的每一步。攤開在他面前的這個鎮和他的過去好像不再那麼嚇人了。仁恩頓悟：由上往下俯瞰時，一切看起來都會好一點。

仁恩跑去房間拿來那隻小木馬，跟其他玩具放在一起。不用懷疑，它們全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從耳朵的清晰曲線到模糊的面容，小馬都跟其他玩具神似。矮人應該不會太壞，仁恩心想，如果這些玩具都是他做的。

他們打開後面儲藏室的門，發現裡面儲滿了東西。櫃子上擺著一罐罐的醃黃瓜和梅子——顏色怪異、形狀可疑地漂浮在玻璃罐裡。上面還有一塊用包乾酪的紗布包著的醃肉，一小桶啤酒，一串掛在鉤上的香腸，裝著麵粉和黑糖的鐵罐筒，以及一個錫罐，上面貼著「糖漿」標籤。

「我不知道。」陶利說。

「太大聲。」

侏儒用餐巾擦著手，「她當然死了，那是做母親的天職。」

「你認為山德斯太太為什麼要照顧他？」仁恩問。

「做什麼用？」

仁恩抓住一罐蜜餞，察覺到手指下的玻璃缺口。「冬天的時候，住上面一定很冷。」

仁恩遠眺圍繞著鎮的那條河，他摸著大衣的布邊，上面的縫針筆直，針距平均，它們一路越過肩膀來到袖口。他開始想像山德斯太太一針一線地改這件衣服，想像著山德斯太太把淹死小孩的衣服擰乾，直到它們完全吻合他的尺寸。

「至少你還可以把它藏起來。」侏儒說。

侏儒示意仁恩跟他一起進入他的家，那是一間很小的房子，從外面看起來比小木屋大不了多少，原本應該是鴿舍吧，廢棄之後用破紙爛片糊出來讓矮人住。室內還蠻舒適的，牆上掛著獸皮，到處都可以看見舊的碎皮革，有些看起來像一塊繃緊、黏滿毛的猪皮：地上鋪著松鼠、浣熊和海獺皮。牆角有一塊很大的鹿皮，鹿頭還連著，頭顛裡填裝了一付玻璃眼，上面放了個枕頭，一定是侏儒睡覺的地方，枕頭上方還釘著好幾個書架。

仁恩憋住呼吸，聽著。突然之間，他的頭髮差點從頭皮上被扯下來，他被人從簍子裡猛地拉出來，推倒在地上，小矮人可怕、佈滿皺紋的臉緊胳在他臉上。「瑪麗呢？」矮人吼道，幾片蘋果殘渣噴到仁恩額頭上。

陶利翻和圖書找著那只裝針織物的袋子，找出一捲紗線，一套織補針，和一雙小剪刀。「我需要一個床頭柱子。」

「你為什麼住在煙囪裡？」仁恩問。

「不見了。」侏儒說：「他們說她的哥哥把她送進某個機構。我看到她的書在市場拍賣，就請瑪麗幫我買回來。」他湊上前把書翻到卷首插圖，上面是一幅唐吉訶德騎著他那匹贏弱老馬的圖，對頁下角有潦草的簽名：瑪格麗特．麥金迪。侏儒撫摸著書頁，「她的大哥是捕鼠器工廠的老闆，很有錢，但卻把她的所有東西全拿到街上去賣，好像她犯了什麼罪似的。」

「為什麼？」

侏儒檢查了腳趾，手指摸一摸腳後跟，然後他起身在桌子間、窗簾後面走來走去，翻箱倒櫃。仁恩想從簍子裡看他，但矮人從視線裡消失了。他聽到廚房後面傳來移動桌椅、敲盆翻鍋的聲音。

「再幫我拿一罐，那一罐，上面那裡。」小矮人指著角落綠色的一罐。裡面全是醃洋蔥。他用刀子叉出來，一片片剝開，把那半透明的洋蔥片送入唇裡。仁恩一罐接一罐拿給他，小矮人很快地吃完，把空罐排列在牆邊。仁恩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個矮人，他不斷想起山德斯太太和自己對她的承諾。

陶利嘆了口氣。

找尋的同時，仁恩思忖該如何向湯姆和班傑明交代。他想跟他們說街燈下的格鬥，但又擔心他們會把陶利交給警方。還有床柱裡不見了的錢，班傑明一定會要求某種解釋，仁恩越想心中越發空白一片。

仁恩坐在腳後跟上前後搖晃，既然矮人發現他的斷掌了，乾脆把斷掌再度伸出來。傷痕處粗陋、赤|裸且佈滿傷痕，但比起侏儒，它並不難看；還不算太難看。

仁恩和陶利搜索山德斯太太的抽屜，找尋矮人的襪子，卻找到一大堆睡衣。仁恩對那一堆睡衣感到不解，他從頭到尾只見山德斯太太穿過兩套衣裙：一套紫色，一套褐色。在她的衣櫥裡，他還發現另一套衣裙，淡灰色絲綢料子，用綁著絲帶的紙包著。他猜那是她的結婚禮服。

仁恩一直等著班傑明，但班傑明到了午夜還沒回來，他決定下樓去履行對山德斯太太的承諾。他拿出同一個餐盤，很快地用不太新鮮的麵包、乾香腸，和一顆有點碰傷的小蘋果把晚餐準備好。他用一塊餐巾把餐盤蓋住，放在桌上陶利補好的襪子旁邊，然後爬進馬鈴薯簍子裡去等著。

「我不離開這屋頂的。」侏儒說。

「你難道從不感到寂寞？」

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陶利把破襪子套在床柱上，紗線穿針，開始來回沿著破洞邊緣縫出一條小垂直線。縫好之後，他用一絲長線把直線兩邊纏起來，打結，然後翻邊，開始上上下下穿進穿出編織。

仁恩用衣袖擦擦臉，咳嗽，吐出嘴裡的煤燼。天ｈeｔubooｋ.com•ｃｏm快亮了，太陽照亮了東邊的地平線。站在屋簷上，仁恩可以看到整個城鎮：捕鼠器工廠在鎮中央忽隱忽現，護城河像臂彎一樣環繞著它。南邊廣場上的市場活躍了起來。西邊那座跨河的橋連接著進入樹林的路。樹林再過去是一群山丘，那裡的某處是奪去北蔭鎮所有男人性命的煤礦入口，再過去則是那條通往醫院的路。

仁恩瞪著天花板，想著那個戴大禮帽的男人，還有抬他進地下室時所感覺到的體重。他摸摸臉上被刮出的刀痕，一個星期後傷疤的厚皮就會消失，底下鮮紅的皮膚將取而代之。仁恩已經讓陶利告解了，如果能勸服他不再殺人，如果他能用盡全力祈禱，也許這一切可以好像從未發生過。

「這房子是她的，也是我的，我們的母親留給我們兩人。」

小矮人挑中一個黃橘色的玻璃罐，仁恩幫他從櫃子上拿下，看著他用小刀把罐蓋打開。裡面是一些半月狀、軟軟粉紅的東西，矮人用刀叉出一片，把那閃閃發光的東西放進嘴裡，「桃子。」他說，又叉了一塊。他從頭到尾沒有請仁恩吃。仁恩站在一旁，不解山德斯太太怎麼能忍受這樣的訪客。矮人把整罐桃子吃完後，不忘舔一舔罐緣，舌頭伸進去把剩下的果汁也吸光。

仁恩把《唐吉訶德》闔起來放回書架上。他現在知道侏儒為什麼那麼害怕，沒有山德斯太太，他就沒有食物，沒有衣服，沒有家人，完全無助。

那個小矮人似乎有點猶豫該不該走，聲音變得悲傷，「她從不生病的。」他搓揉著手中的繩索，好像山德斯太太的疾病會跟著他進煙囪，讓他沒命。

侏儒把那罐茶交給仁恩，「你看到瑪麗的時候，」他說：「我要你提醒她，她說過會永遠照顧我。我們的母親死後，她許下那個承諾。說話要算話。」

他們頭上有根房子的橫樑，樑木上面陳列了一大堆玩具。玩具都躲在灰塵中，等待人去發掘、欣賞：一個猴子造型的牽線木偶、一隊海盜船、字母積木、一些小猪、月亮型的面具、裡面有隻龍的城堡、一組拆掉後可以一隻裝入一隻的魚群，還有一隻嘴裡含小魚的鯊魚。陶利把仁恩舉在肩上，讓他把玩具全部拿下來，攤在床上。

「我會考慮。」陶利說：「但我現在無法答應你。」幾分鐘後他翻身，連帶把床墊和仁恩一起抬高，落下時床向左偏了幾吋，仁恩聽見陶利打鼾聲中逐漸沉重的呼吸。

「從不。」侏儒咳了一聲。

「工廠不提供餐點嗎？」

陶利努力往裡面擠，前額幾乎碰到床板，「脖子，脖子是最容易的。」

角落有一堆書，牆上的書架上更多，仁恩靠過去看著書名，有好幾本是用希臘、拉丁文和其他語言寫的，他看不懂。《莎士比亞全集》和幾本詩集、小說和圖書、一本羅馬帝國史，和一本大開繪本的《唐吉訶德》躺在地上。仁恩拿起《唐吉訶德》，打開第一章，手指下的書本柔軟厚實。

侏儒把杯子放在地上，「我唯一會下去的時候，是去廚房。」

那人打了個小嗝，摸摸他的小肚子，「我在上面有個房子，還有爐子。」他把上衣塞回褲子裡，使勁地站了起來。「想不想去看看？」

仁恩看著圖案從陶利手中出現，很難相信陶利也有母親。他縫襪子的手法和街燈下殺人如出一轍——精湛俐落，不帶一絲感情。他操作著手上的針線，直到縫成一張精緻、完全蓋住腳趾破洞的網。他用同樣的方式縫補腳後跟，輕聲地數著針數。

「她得了流行性感冒。她要我照顧你。」

「這是苦艾草，」小矮人說：「以前生病時，我們的母親都會泡這個給我們喝。我用罐子裝一點，你帶去給瑪麗。」

「我們就要離開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仁恩搓著手中的被毯。

「那個住在這裡的女人，那個女老闆！」

來到三分之二處，煙道變窄了，仁恩得斜著身體才能通過，他的肩膀卡進牆角，頭歪一邊，再也無法抬起膝蓋把自己往上推，他拉緊繩子，緊張了起來。

矮人一點也沒有放慢速度的樣子，一直吃到緋魚罐，吃完最後一口魚片後，他終於停止了，用袖子擦擦嘴，靠在牆上，「你有鑰匙嗎？」

他聽到那侏儒嘀咕一聲，「老天。」然後他感到有人拉住他的手腕，剛開始很慢，然後速度突然加快。他的頭和手在牆內撞來擊去，身體被往上拉，偶爾兩腳騰空，像條魚一樣地在繩索下晃盪，不久後他被拉出來，置身新鮮空氣之中。小矮人拉著他的外套，把他放在屋頂上。

「我不知道。」

「我不是住在煙囪，我住在屋頂上。」

「你在防什麼呢？」

「補破襪子。」

他等了約一個小時，雙腿又酸又痛，正想著矮人恐怕不會來時，突然聽到煙囪裡有聲音。不一會兒，小矮人從壁爐裡鑽出來。仁恩偷看他繞著廚房走幾圈，拉起餐巾哼了一聲。他不理那麵包和香腸，拿了蘋果坐在壁爐前的板凳上，用他的小刀精巧地切著，把蘋果直接從刀鋒上吃進口裡。他穿著跟仁恩先前見到的一樣的衣服——短褐色夾克、綠褲子，小而粗製的靴子。吃完後，他啃著果芯，把籽吐進壁爐裡，然後舔舔手指，脫下靴子和襪子，伸手拿了仁恩留給他的那雙。

侏儒似乎很高興，幾乎跟發現儲藏室沒鎖時一樣高興。他爬回煙囪裡，「你必須自己爬上去，」他說，手抓著那繩索，「用腳撐住——一腳在下面，一腳往上爬，盡量把嘴巴和眼睛閉緊，煙灰才不會掉進去。」說完他把繩子綁在腰上，站在壁爐的鐵具上，把自己拉進洞裡。

「沒有。」仁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