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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哨聲

作者:萊思禮.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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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藥房裡的燈光十分柔和,我才察覺亨利長得實在很像電影明星厄爾.弗林。我們是從奈兒口裡聽到厄爾.弗林這個名字,但這不重要。等等,又不太像厄爾.弗林,可是亨利非常的勇敢,這點跟厄爾.弗林很像。此刻我終於明白,不管亨利.費茲派屈克是不是個同性戀,我都要跟他結婚,因為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像剛才部樣勇敢面對油膩艾爾,我永遠也不能忘記他的表現。我拉起他的手緊緊握住不放,直到他手裡僅存的一點點血液,都流到他身體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希望是流到了心臟。
整條街上都是走路回家的人,我聽見拉杜爾太太扯著喉嚨要她家的某個小孩閉嘴安靜,別再哭鬧了。德露告訴我:「在小溪那邊的時候,我有讓威利親我。」我向來認為和男生親親很噁心,簡直比今天溫蒂.拉杜爾從野餐桌底下撿起骯髒的香腸吃還噁心。所以我很快就改變話題。
「女孩們,」費茲派屈克先生從他的車上出來:「妳們認識羅斯穆森警官吧?」
我緊緊扶著德露的腳踏車,死也不肯放。我根本不想要進去藥房裡,只想趕快跑回家,鑽進地下室那個藏東西的洞裡躲起來,因為我竟然讓這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在我的小妹妹身上。
羅斯穆森又對著我這邊說:「莎莉,費茲派屈克先生會載妳們去外婆家,妳們外婆會知道該如何處理德露的鼻子。」
「真的?」我吃了一驚:「那我們非去不可了,對不對,德露?」德露沒理我,自己把手伸到汽水機旁邊放口香糖的大碗裡,開始吃了起來。
我們走的時候,亨利還在哭,他的頭還是低低地靠在櫃檯上,也沒跟我們說再見,可能因為他正在追念著躺在小小棺材裡的表妹。那麼小的棺材,就跟以前裘妮的棺材一樣。我在裘妮的喪禮上看到她的棺材,心裡覺得很不安,因為我一直以為棺材只有一種規格,那就是成人尺寸。可是顯然有人知道常有小孩死掉,所以做棺材的人應該也要製作小型棺材來裝死掉的小孩,這種小棺材裡面是粉紅色的,還有硬質的蕾絲頭枕。
「太好了。」我回答。
「蓋瑞先生的眼睛很迷人,」德露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想睡了。每次德露聽著家裡那台藍色收音機傳來的鮑比.達林歌聲時,她的聲音就會自動轉成想睡模式。那台收音機是去年蓋瑞先生大老遠從加州帶來送給我們的,他為什麼要送我們這個禮物,我們也不知道。我猜想德露可能有點喜歡蓋瑞先生,雖然他的耳朵是招風耳……我想起來了!那對耳朵!他就是媽媽畢業照片裡的那個人!那個人就是蓋瑞先生!原來他也認識媽媽,我怎麼都不知道?他從沒提過這件事,我早就該注意到耳朵這個細節,只要看看他的耳朵,是整個豎著外凸的,就像手划船上的槳那麼突出。這樣一來,我突然好想去找他,因為我想要問他有關媽媽的事,還想問問照片上的另一個關鍵人物:羅斯和-圖-書穆森。我一定得知道。
一開始我還以為我耳朵聽錯了,應該是我自己在幻想,因為我老是希望有人能來救我。但這個人從黑暗走到街燈下,我先看到他蒼白細瘦的雙腿,接著我的眼光往上移到他的身體,然後是他的胸膛。天啊,他的胸膛比雪茄盒大不了多少。最後看到他蒼白的手上握著一把槍。亨利.費茲派屈克大聲說:「油膩艾爾,放開她!」接著整個世界停止了運轉,只剩下我們用力喘氣的聲音,只聞到德露的香菸在草地上繼續燃燒的味道。也就在這個時候,費茲派屈克先生從店裡出來,朝我們這裡跑來,看到了整個情形。
德露的情況應該是已經好一點了,她用略帶捉弄的語氣先回答:「對,我們認識羅斯穆森警。對不對,莎莉?」然後從羅斯穆森警官的手中把浣熊帽搶過來,戴回自己的頭上。
我認為,威利在計程車上看到的那個男人,應該是打扮成女人,要去參加戲劇演出。就像吉姆神父一樣。有天晚上瑪麗.藍恩去教堂禱告,求上帝感動她媽媽做炸雞給她吃,禱告完之後她想偷窺一下,所以就跑到神父宿舍那裡,從窗戶偷看。結果她看見吉姆神父穿著有白色襯裡的蓬蓬裙,和一雙高跟鞋,正跟著音樂在客廳跳舞。
我啜了一口巧克力飲料,真好喝,亨利泡冷飲的技巧真好,我很高興他是先把冷飲遞給我,不是先給德露。「那你會去嗎?」
費茲派屈克先生回答:「愛麗絲還好,為了她姊姊,她正努力堅強起來。」
「會啊,我一定要去,莎拉是我表妹。」
他一聽我這麼講,反而哭得更大聲。亨利可能和我一樣,都是非常敏感細膩的人。
油膩艾爾站起來,拱著背,跛著腳走入黑暗中。
我看著警車的尾燈在黑暗中快速離去,感覺就像看見了電影裡的壞蛋逃跑一樣。我對自己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證明羅斯穆森殺了裘妮.皮雅斯考斯基,又殺了莎拉.海納曼;到時候我要親自讓羅斯穆森跪在費茲派屈克先生面前道歉,然後讓他們把羅斯穆森送上電椅綁好,用高壓電把他燒到焦黑酥脆,比奈兒做壞的鲔魚焗麵還要黑。
費茲派屈克先生用雙手握了一下羅斯穆森的手說:「這一切都謝謝你了。真的很感激。」
「妳有沒有看到伊瑟兒和雷巴克?」我問她。這時我們正好經過費茲派屈克先生家,他開的藥房就在一條街之外。看來費茲派屈克先生家裡剛好沒人在。
「這樣的話……」德露邊說邊用腳撐住她的腳踏車,從一包新的香菸裡拿出一根點燃。這包菸是她從亨利家藥房收銀機後面偷來的。她劃亮火柴的時候,整張臉在火柴發出的亮光裡變得好亮。
不過亨利和我一樣,喜歡讀書。所以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坐在他家藥房門口的台階上聊書。其他小孩都他叫「玻璃亨利」,而且沒什麼人跟他做朋友,或許是因為他有那個會流血的病吧。他的志向是長大後當飛行員,因此他讀了很多關於飛機方面的書,但這樣又讓我懷念起我爸爸,我的天空之王。不過我認為亨利應該明白一件事:像他這種有玻璃病的人是不能當飛行員,萬一他墜機什麼的,開始流血流個不停,逃命的時候還留下一和_圖_書道血跡,那麼俄國人就可以跟著血跡抓到他,嚴刑拷打他,逼他說出政府的祕密。我猜亨利長大以後應該會像他爸爸一樣當藥劑師,而且我打賭亨利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臉上的表情永遠帶著一抹哀傷。
「比去年好看,」德露回答。我猜德露一定知道亨利為什麼沒去看煙火秀,是因為他身上有那個血流不止的毛病,所以德露也根本沒問亨利為什麼沒去。德露對於生病的人沒什麼耐心,但生病的賈勒基老太太例外。賈勒基太太年紀很大了,全身僵硬,常常分不清我和德露。除了這一點以外,她的外表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病。
我們經過費茲派屈克藥房時,對著窗戶裡的亨利.費茲派屈克揮揮手,他和我同班。他家的藥房裡有個賣汽水的機器,所以有人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賣汽水的小傻瓜」。這個綽號真難聽,我也為亨利感到難過,因為他身體有病,一種叫做「玻璃」的病,有這種病的人要小心,在運動場玩的時候不能摔倒,否則只要一流血就停不下來,流到完為止。也許因為這緣故,亨利有些蒼白,身上很多疙瘩,而且每次開罐裝東西時,都很小心翼翼。
亨利拿了一根細細長長的湯匙,攪拌著杯中的巧克力和氣泡水。「妳們明天會去參加莎拉的葬禮嗎?」
「我會去找他,」羅斯穆森說。接著他把費茲派屈克先生拉到車旁,跟他講了一下話,費茲派屈克先生搖搖頭,然後回頭看了我和德露一眼後說:「天啊,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葬禮九點開始,」亨利說。我把視線轉向費茲派屈克先生固定會在的那個位置,他總是在那邊配藥給客人。有一剎那我還以為他現在也坐在那裡,但那應該是牆上那個巨大的「可口可樂」紅色時鐘所投射下來的陰影。
兩人又用低沉的大人嗓音說了幾件事情之後,羅斯穆森最後告訴費茲派屈克先生:「好,那我們就明天見了。」
德露臉上露出笑容。若情況不是這樣,我想她一定會大笑出來,因為德露就是這種人。她甚至連痛的感覺都不太有。但是如果油膩艾爾把她的腳踏車搶走的話,她會氣到發瘋。
羅斯穆森盯著我看。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羅斯穆森好像永遠都在盯著我看。這麼明顯的事情,難道其他人還看不出來嗎?「莎莉,是不是默立納瑞家的那個男孩幹的?」
難怪伊瑟兒常說德露是天才。你看,我怎麼沒想到向蓋瑞先生借錢這點子呢?這個點子實在太棒了,而且德露對霍爾的預測可說是完完全全正確。兩天前我躺在床上,聞著被單上的味道(很像我在後院找到的鳥窩味道),聽見霍爾一個人在浴室裡自言自語。「那個可惡的經理,」霍爾說著說著停下來,開始嘔吐:「那個辛辛那提派來的蘇氏鞋店經理,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和誰打交道,哼!等到我這個西部最佳鞋類推銷員辭職的話,他們就知道厲害了。」隔天早上我發現他睡在浴缸裡。霍爾這個人,老是搞不清東西南北。
煙火結束了,只剩一片煙霧飄浮。奈兒把毯子收好,叫我和德露跟著拉杜爾一家人回去,她說她要和艾迪去密西根湖看潛水艇大賽。我都沒差,今晚和_圖_書氣候溫和,我喜歡用走的回去,沿路看著別人家窗戶內的情景:燈亮了,有個爸爸在裡面,媽媽也在,還有幾個小孩。這種情景簡直如圖畫般美麗。我和瑪麗.藍恩她這種偷窺狂不同,因為我沒有貼太近去看,我只是喜歡那種「家」的感覺……那種「一切都很正常」的感覺。
德露把手順著彩帶摸了一遍,噴出另一口香菸之後說:「莎莉,我跟妳講,妳是全世界最好的姊姊,妳別忘了喔……」就在這時,有個黑影從路旁的小樹叢裡竄出,德露立刻被打趴在人行道上,接著那個渾身都是義大利香腸味道的黑影壓在德露身上,嘴裡發出一些咕噥聲音,還不斷掐她擰她,他手臂上的肌肉鼓漲飽滿,好像拔河比賽時繃緊了的粗大繩索。
我從汽水機上面懸掛的那面大鏡子當中,看見德露正把貨架上的東西猛往自己的口袋裡塞。
亨利擠了些巧克力到玻璃杯裡。櫃檯上方有面大鏡子,可以看見亨利的臉龐,他很帥,雖然有點蒼白,可是長得實在帥。如果德露和威利想當男女朋友,那我和亨利或許也能當男女朋友。當然,絕對不准玩親親。
藥房店門外有一道閃光照進來,是費茲派屈克先生的車頭燈。亨利和我一起扶著德露從汽水機上面下來。
我從藥房外面的展示窗看著裡頭的亨利,他的頭還是靠在櫃檯上。他的眼睛大概都哭腫了,所以頭靠在櫃檯上應該會讓眼睛舒服點。他哭得簡直像是小女孩一樣,我看他自己一定也很後悔這樣哭,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一個男生哭成這樣,那他一定是「玻璃」,這是威利.歐海拉說的,他說「玻璃」就是同性戀的意思,這或許是為什麼其他小孩叫亨利為「玻璃亨利」,但這樣對於我和亨利當男女朋友相當不利。威利說,他以前住紐約的時候就看過男同性戀,還說他有一次搭計程車,車上就坐著個男同性戀,穿著女生的衣服,還叫威利是「小喵喵」!我非常清楚同性戀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你會愛上其他同性戀。可是,為什麼男生會變成同性戀呢?為什麼會想要穿得跟女生一樣呢?我覺得威利講的應該不對。
「亨利和莎莉坐在樹底下,在玩親親。」我知道她故意提到亨利,是為了要讓我覺得難為情,德露這人就是不肯放過任何小事。「先有愛,再結婚……」我停下腳步,把身上的冠軍彩帶脫下來,套在德露的身上。因為這個彩帶對她的意義更重大,我也知道只要我把彩帶送給她,她馬上會閉嘴不再唱那首笨歌。但我這樣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就在這一刻,我爸爸正從天上看著我們,對我的行為豎起兩手大拇指,表示「好讚」。
晚上像這樣坐在費茲派屈克藥房裡的感覺非常奇異。店裡的燈光關暗了,還有那種金縷梅藥膏的味道,加上冷氣機吹出的涼風,我的手臂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雞皮疙瘩,感覺還蠻舒服的。真希望今晚能睡在這個涼爽的藥房櫃檯旁,不必回家就好了。
「煙火好不好看?」亨利從凳子上起身,走到櫃檯後面,從架子上拿了兩個玻璃杯,用毛巾把杯子稍微擦拭一下,然後放在櫃檯上。
「要來一杯嗎?」他指著自己的杯子問我們。
「妳要我放開妳?愛爾hetubook•com•com蘭賤貨?妳的心願就是我的責任。」他放開德露的雙手,然後自己稍微向後退一點,接著狠狠一拳打了德露,最後才站起來。剛才混亂中德露的腳踏車倒在地上,此時艾爾瘸著腿蹣跚地朝腳踏車那裡走過去,走了一半又轉身往德露這邊走,好像想要繼續打她似的,臉上還露出招牌的油膩笑容。我朝他衝過去,卻聽見本來已經沒有聲音的德露開始發出呻|吟的聲音,只好停下來,不曉得該往艾爾那邊衝,還是要朝德露那邊跑。突然之間,黑夜裡傳出一個非常柔和的聲音說:「放開她。」
「有啊,伊瑟兒說雷巴克是開公車的,駕駛技術很棒,全市的路線他都要跑,所以把每條路線都牢牢記住了。」德露用腳踢起一塊石頭:「她還說蓋瑞先生回來了,想見見我們兩個。這樣很好,因為蓋瑞先生很有錢,等媽媽死掉,霍爾惹上麻煩,妳知道他一定會的,那我們就可以跟蓋瑞先生借一點錢,搬到法國去住。」
油膩艾爾整個人跨坐在德露身上,把她的兩手壓在人行道上。我跳到他背上,他卻像野馬一樣把我摔下來,害我臉朝下飛進樹叢裡。想必油膩艾爾剛才一定就躲在藥房旁邊的這個樹叢裡。德露不停掙扎扭動,一直大喊,兩腿上下猛踢:「幹你的義大利鬼!放開我!」
這時亨利從藥房裡探出頭來說:「進來吧。」
費茲派屈克先生把亨利手上的槍拿開。「兒子,沒關係,我來處理。」他把亨利推到自己的身後。
羅斯穆森又看了我一眼,才開車離去。
我搖頭。
我先等德露把腳踏車靠在屋子牆壁上放好,然後打開藥房的門,裡面好涼快啊,跟他們門口張貼的廣告「透心涼」一樣。亨利正坐在櫃檯前,喝著冰巧克力飲料。
我讓亨利帶我進到藥房裡。費茲派屈克先生把德露放在汽水機的櫃檯上,德露偷的東西全部從她口袋裡掉了出來:口香糖、紅白相間的L&M牌香菸,竟然還有OK繃!彷彿德露早已料到自己等下會用得到。費茲派屈克先生看了一句話也沒說,他真是個好人。我走到她身旁,在紅色的櫃檯凳子上坐下。她頭轉過來對我說:「不要哭。」臉上一副挑剔我的表情。亨利到貨架上拿了一包衛生紙給我,費茲派屈克先生則從汽水機後面拿出一把冰塊,放在德露鼻子上,接著就說要去打電話了。「腳踏車有沒有被他搶走?」德露小聲問我:「有沒有?」
德露也跟著在旁喊:「好,亨利,那我們明天見了。」她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衣服的口袋整個往外鼓起來,裡面裝滿了她偷來的贓物。我敢說,德露不管做什麼事,胃裡應該從來都沒有過那種一陣翻攪的感覺吧。
我們走到外面的時候,羅斯穆森警官已經在向我們揮手了,他手裡拿著德露的浣熊帽,一隻腳踩在警車的保險桿上。
費茲派屈克先生一直盯著他,直到確定他不會回來為止。然後他告訴我們:「我們先照料一下德露,然後我就立刻打電話給大衛.羅斯穆森。」他把德露抱在懷裡,亨利一馬當先跑到藥房門口拉開門。我低頭往下看,看見了我跟德露印在地上的手印。去年夏天,費茲派屈克先生主動把人行道上的大洞填好,因為他說他怕有人會不小心www.hetubook.com•com踩到洞裡扭傷腳。而我和德露趁那個填平的洞還沒乾時,偷偷蓋了手印上去。現在德露的浣熊帽就掉在那裡,相形之下,那兩個手印顯得非常小。浣熊帽則像是沒了生命一樣躺在那兒。
我點點頭,不敢看他。
吉姆神父發現瑪麗.藍恩在偷看,就邀她進屋子裡,做了一個好大的火腿起士黑麥麵包三明治給她。那天還是星期五呢。吉姆神父說,教會裡的弟兄會打算表演一齣戲劇,所以他正在練習。他要瑪麗千萬不可以把這個祕密說出去,不可以跟任何人講她看見神父穿著女生衣服跳舞,否則這齣戲的驚喜成分就沒有了。瑪麗當場在胸前劃過一個十字,以自己的性命發誓絕對不會洩密。可是第二天她就跑來我們家,把整個事情全都跟我和德露說了。結果她說了也沒遭天打雷劈。因此,那個神父跳舞故事,也很有可能又是瑪麗的瞎掰老伎倆。
亨利再度從藥房裡走出來到我身旁。「不要緊,她沒事了,我爸說應該只是腫很大一包而已,等下他會開車送妳們兩個回家,妳們不用再擔心油膩艾爾了。」
亨利從藥房裡探出頭來叫我:「妳最好趕快進來,我爸說我們可能要把德露送去醫院,她鼻樑好像斷了。」說完又進去了。
「那我們先走了,明天見,好嗎?」我拍拍亨利的背,走回我的凳子那邊。剛才站在櫃抬後面的感覺實在很糟,彷彿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蠢事之後,那種胃裡不停翻攪的感覺。我又想起爸爸撞車那天,我也跟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讓我胃裡也是一陣翻攪。
他說錯了。去年油膩艾爾用彈簧刀在泰迪.馬伯格的腿上捅了一刀,結果也沒人管這件事。真的,事發的當時我就在運動場,從頭到尾親眼目睹。那次是因為兩人在台階旁的草地上玩朝泥土裡插刀子的遊戲,看誰能把刀子插到離自己腳掌最近的地方。結果艾爾輸了之後勃然大怒,就把刀捅進了泰迪的腳。巴比立刻報警,可是艾爾卻完全沒事,因為「默立納瑞義大利餐廳」的老闆默立納瑞先生是艾爾的爸爸,也是警探達米科的朋友。他們只是大笑幾聲,在兩個男孩的背上拍一拍,說男生都是這樣玩的。這一切我都是親眼目睹。
羅斯穆森到底對費茲派屈克先生說了什麼,我並沒有完全聽清楚。但我有聽到他用非常輕柔的聲音說:「莎拉的事情,我很遺憾。我瞭解你的感受。愛麗絲還好嗎?」
突然之間,亨利那瘦弱的肩膀開始上下起伏,就像我釣魚時漂在湖裡的浮標一樣。我從凳子上站起來,繞過櫃檯走到他身旁站了好一陣子,一面想著該說些什麼才好。「亨利,別哭了。別忘了伊美黛修女在教義問答課堂上說過的,人死了沒關係,因為他們與上帝同在了。莎拉現在一定就是這樣,很像她在外面累了一天,終於回到舒服的家那種感覺,她說不定現在正和上帝躺在雲上看電視節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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