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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這裡，太多人了。」

「什麼？」瑪里翁跟泰絲瞪著J.T.。

她緊繃的嘴唇說明了她可不買帳。

「別管我，」她低喃：「我跟你完全不同，J.T.，我可不是酗酒的弱者。」

「快發誓！」

她翹起修長的美|腿，背脊挺得筆直，身上的深藍色褲裝衣襬滾了金色穗帶，與這間餐館格格不入。這身打扮足以唬住她身旁的兩歲小孩，他盯著她冰冷、完美的姿勢，像是要舉手敬禮似的。就連她的頭髮也都乖乖聽令，緊緊綁成跟平日無異的法式髮髻，幾縷捲髮優雅地環在頰邊。

「小珊呢？」泰絲無法忍住聲音中的哀求。

他幣了瑪里翁一眼。她也不像外表那樣冷靜，看得出她舉菸的手正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她向他遞出菸盒，他接過來，迅速燃起一根。兩人坐在包廂裡抽菸。

「妳這麼篤定？」

泰絲走到桌邊，劈頭就說：「我有個計畫。」

「我……我不能。」

「這是很籠統的搜尋關鍵字。」瑪里翁低喃：「這個地區的員警或許會喜歡清查本地年輕貌美的金髮女子。」

「錯了。」真相令他惱火。「這樣泰絲晚上才能睡得安穩。這樣她才可以找回她的女兒。這樣她們可以安然活下去，因為我們很確定自己的人生並沒有過得多好。」

「沒有別的原因？」

「小時候我常常希望我是女生，妳知道為什麼嗎？」

「聽好，瑪里翁，那個男人一定有藏身處或是共犯。你們一定正在追查。」

J.T.皺眉。「也就是說他快沒時間了。」

「泰絲，妳還好嗎？」

「妳過得如何？」他終於開口，目的是掩蓋沉默的窘境。

「我跟你不同。」最後她說：「你做得沒錯，J.T.離開他，純然地恨著他。我……我做不到。我的腦袋亂成一團，沒辦法理出頭緒。我以為我很強，或許我並不是那麼堅強。或許我只是沒辦法面對那些事。」

瑪里翁又點了根菸。「喔，天啊。」她懶洋洋地應道，兄妹倆的情緒越來越相像。「我是想帶來魔法地圖，上頭標名了他的藏身處，可惜我把那張地圖忘在飛機上啦。怎麼辦？」

「不知道。」J.T.答得簡潔，泰絲感覺到他已經設立最嚴密的心防。

「別管這件事了，J.T.縮手吧。你不是很喜歡逃避？現在幹嘛替自己惹麻煩？」

「紀律是關鍵。」泰絲輕聲說道，她緊緊閉起眼睛，感覺到龐大的恐懼，因為她知道真相。重點不是他綁架了他們的女兒，也不是他以兇殘的手段對付迪福德。吉姆還不會罷休。「他會再次出擊，他做事絕對不會虎頭蛇尾，他會完成自己的模式。他會來找我。」

「妳以為呢，瑪里翁？因為我只會惹毛妳啊！媽的，我已經接下這個案子，我想要貫徹始終，妳不是一直叫我這麼做？這不是妳期望的結果嗎？」他突然湊上前。「還有啊，我要逮到貝克特。我要宰了他。」

他臉色一沉。「我不會放棄。」

「才怪！」

瑪里翁首度展現出動搖躊躇的神情。「怎麼說？」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少蠢了。帶泰絲離開麻州。昆西是最優秀的探員，他會打理好一切。」她停頓一會。「我想我可以自願加入調查。ＦＢＩ到現在還是不敢讓女性探員參與太過兇殘的案件，不過現在我手邊的案和_圖_書子負擔不大。我知道他們需要更多人力，說不定可以安排一下。」

「瑪里翁，妳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想想妳可以如何跟蹤他，一定會成為無數棄婦心目中的典範。」

「又嚇跑一個仰慕者啦。」J.T.懶洋洋地打招呼，帶著泰絲橫越餐館，一會便靠上座位邊緣，一手扠腰，另一手用克難三角巾吊起。

泰絲聳聳肩。疲憊再次襲來，但她逼自己努力運轉。事情就是這樣，絕對不要放棄，絕對不要讓他贏。「金髮女子，長相漂亮，不超過二十五歲。她不會是專業人士或是接受過大學教育，可能是餐廳或旅館的服務生、乾洗店的工作人員。說不定是警局總機，他喜歡那種人。」

「泰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縮了起來，但他無法停止。這些話一定得說出口，否則他不知道要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我恨他，瑪里翁，可是我從來沒有恨過妳。妳是我童年回憶中唯一美好的角落，唯一給了我希望的人，唯一一個我愛的人。」

「瑪里翁，不是妳的錯。」一個字一個字接連湧出。他幾乎是絕望地說著，不知道她會讓他說多久。他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妳要了解這不是妳的錯，絕對不是。他只是個病態扭曲的混蛋，孝毀滅我們取樂。可是現在他死了。他死了，我們還活著，可以跨越那些回憶。妳跟我，我們要並肩合作。妳都忘了嗎？」

J.T.搖搖頭。「對他來說太冒險了，況且莎曼珊也在他身邊。不過大壞蛋吉姆做任何事一定有理由，一定是出於某種原因才會帶走屍體。我們得要努力預測他的行動，他總是把我們的動向摸得一清二楚。」

「如果在精神病患身上接了電極，說等一下會通電，你們知道他的反應嗎？」瑪里翁問。

「那時候在後頭的臥室裡，他說『下回見到迪福德可以問問他的感想』。」

「他說我是騙子，罰我停學，因為我散布謠言。上校把我打個半死，害我整個星期都坐不住，妳也不跟我說話了。我不知道他跟妳說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為什麼像蛇眼那樣的英雄不會趁夜救出我們。」

「他喜歡破壞死者的手。」泰絲低語。

她甩甩頭，略過J.T.伸出的手，走向宴會包廂的門，將它們推開，撞入日光中。一束束陽光射穿彩色玻璃，染上紅色藍色。

「死了？」

「因為我需要情報，我知道妳可以幫我取得。」

「對啊，J.T.，你他媽的真是個硬漢，這條手臂就是最好的證明。」

「真的？嗯，把他一起炸掉吧？一定很好玩。」

「沒有別的原因。妳為什麼會來？」

「這就是他的專長。他做了很多研究，行動相當小心。」

冷靜的探員收好菸盒，帶著兩人走到後方，空蕩蕩的派對包廂門開著，她霸占最小的那間，關上門，朝包廂裡的空桌比劃幾下。

「這樣那些事就不存在嗎？」

瑪里翁也察覺到這一點，將注意力轉移到泰絲身上。「什麼都沒有。」

「所以說他殺了那個仰慕者，然後闖入那幢警方戒護的屋子？」

「我看過報告了！他的家人都死了！」

「是他找到我們。昨天晚上。」他簡單說明昨晚的事件，泰絲不時補充。瑪里翁一邊抽菸一邊點頭。等到他們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完，她對兩人投以無法苟同的眼神。執法機關絕對不樂見人民自行解決案件，瑪里翁也不例外。

「小莓果！」

「不對，然後他綁架了威爾寇克斯警長，百般凌虐之後殺了他。今天稍早有兩個小孩在樹林裡找到他的屍體。貝克特拿石子覆蓋他的遺體，只露出雙手，把執刑的棒子交給林中的動物。」

「喔，J.T.你以為我們只會冷眼旁觀，看他要殺幾個警察嗎？我們當然正在調查！可是你也知道合理的出發點是朋友跟親戚。貝克特無親無故。」

J.T.搖搖頭，用完好的那手揉揉後頸。「換句話說，我們沒有頭緒。怎麼會有人能殺害十六個人，在警方眼皮下綁架四歲小孩，卻又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她湊上前，湛藍眼眸中填滿了絕望與哀求。「喬登．提倫斯，如果你還愛我，那就發誓你再也不會提起爸爸。快發誓！」

「死亡證明可以造假。你們查得多徹底？」

他坦然望著她，臉上沒有一絲不正經，沒有防備。這是他最真心的話語。

泰絲揉揉太陽穴，她依然無法擺脫腦中的影像。四歲大的女兒坐在車裡，行李廂放了迪福德的屍身。

「對。他的心跳不會加速，不會流汗，沒有任何反應，沒有對疼痛的恐懼。神經病就是這樣——無法理解、冷酷、對恐懼免疫。」

J.T.放棄好言好語，厭惡地搖搖頭。「好，跳過前戲吧。告訴我他在哪裡。」

世界停止旋轉。他難以掌握所有在腦中迸開的回憶、情緒、反應，只能輕聲說道：「所以妳真的記得，妳真的記得。」

「下回貝克特一定會宰了你，J.T.。」她的腦袋朝他的手臂歪了歪。「你用兩隻手都打不過他，現在少了一隻手，還想怎麼辦？」

她別開臉。他聽到泰絲的腳步聲在他背後響起，瑪里翁在眨眼間收起所有的表情。他妹妹離開了，只剩下淡漠、冷靜的ＦＢＩ探員。他們的成長環境中充滿了虛偽的面具，每個人都是變臉專家。有些習慣就是無法擺脫。

他搖搖頭。

她看到自己，站在教堂祭壇前，說「我願意」。

「給我發誓！」她惡狠狠地進逼。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J.T.緊緊捏住菸，怕自己幹出握住她的手之類的蠢事。

瑪里翁別開臉。「下落不明，我……抱歉。」

「為什麼找我？」她的笑容隱沒，恢復原本的冷淡，不過或許有一些緊張。

三人約在某間小餐館碰面，人們會帶小孩來這種地方，因為這裡的聖代比漢堡好吃多了，年長者則是賴在角落的座位，享受「兩塊兩角兩毛的雙蛋雙培根雙土司特餐」。

J.T.無法思考，無法回應。他愣愣地坐著聽妹妹說話。

「沒有？」

「瑪里翁。」他急躁地說道：「我們一定要談這件事。」

「他們又不是白痴，J.T.！對，他們確認過了。」

「還沒，不過他們找到了他的車，離迪福德的住處二十哩遠，所以貝克特可能在那一帶停了另一輛車。那輛車的行李廂染滿鮮血，我們確信他已經死了，只是還不清楚吉姆為何要把屍體帶走。」

「模式。」泰絲低語。她覺得好冷，好麻木。三人坐在普通的城鎮、普通的餐館、普通的派對包廂裡，卻隨口談論謀殺、酷刑，還有利用屍體的最佳方式hetubook.com.com。這就是吉姆恣意玩樂的原因。因為比起殺戮，他更享受折磨的過程。她相信現在他正待在某個地方，心想自己對她的人生動了什麼手腳，深深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她才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是貝克特。」

她對著他的臉吐煙。「這是天賦。」射向他的目光毫無動搖，兩人等著看誰會先見血。

「祂只要站起來讓位就好啦。」

「我可不是打算約他去跳舞。」J.T.語氣生硬。「我也太老了，聽不進別人對我說教。瑪里翁，信我這一次：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學你的。」

「他們有調閱死亡證明嗎？」

「才怪。」

「爽翻了。我打算控出羅傑身上所有的錢，幸虧他祖上積德，這傢伙值錢得很。還能要求更，多嗎？」「物質的損失。」J.T.輕快地提議：「如果妳想的話，我可以幫妳燒掉他家。對於裝設炸彈的技術，我略懂二一。」

「因為我想逮到貝克特。」

「快問。」

「他們真的聯絡過簽署死亡證明的醫生或是醫院嗎？拜託，這可是開啟新生敁基本的手法。偽造自己的死亡證明，然後頂下別人的出生證明。」

「我可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

「閉嘴！」淚水逃出眼眶，沿著她的臉頰流下。他真想觸碰她，想要抹去她的淚水，緊緊抱住她，因為他感覺得到自己眼中的濕意，還有那股從未遠離的怒氣，他們失去那麼多再也無法取回的事物。現在只剩下空虛、憤怒、強烈的痛楚，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修復。

J.T.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泰絲，如果他想找別人幫忙，那會是怎樣的對象？」

「沒有！」她立刻否認，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她還是斷然拒絕。

「瑪里翁……」他伸出手，她立刻往後退去。「他對妳做的事情大錯特錯。天啊，他強|暴了妳！」

「妳的嘴巴還真利。」

她雙手撐著桌面。「我們要回到原點。威廉斯鎮，那幢老房子。我們要讓吉姆稱心如意。我們要給他第二次殺我的機會。」

在整片令人目眩的紅藍花色地毯上，瑪里翁窩在被棕色塑膠裝潢包園的四人座裡，不耐地等待她的兄長與泰絲。

她低聲說出這些字眼，泰絲知道瑪里翁的意圖為何。

她狐疑地瞪著他。

泰絲擋在這對兄妹之間，瑪里翁冷冷掃了她一眼。「妳要當裁判？」

喔，天啊。「瑪里翁……」

「我跟某個校長說上校會打我們，我說上校每天晚上進妳房間！」

「你恨他。你離他而去，當著他的面說了一堆難聽話，玷污我們家族的名聲，最後成了頂級的敗犬……可是他卻把所有的家產留給你！艾瑪有一筆信託基金供她揮霍到她完全瘋掉為止，我的孩子也有信託基金，剩下的都是你的，你這個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好證明你是全世界最強壯、最惡劣、最厲害的傢伙？」

「妳已經撐了那麼久，跟我談談吧，更信賴我！」

「遵命，長官！可是啊，J.T.我還是無法相信他的家人會偽造自己的死亡證明，只為了窩藏兇手。他更有可能交到新朋友。那傢伙對女人很有一套。」瑪里翁的視線閃過泰絲身上。

「這樣他就會放過妳。我想如果我生下來就是女孩子，至少他會放過妳。」

「很高興妳願意來一趟。」htｔps://ｍ.ｈｅｔ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他突然接了這句。

她別過臉，但他及時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軟弱。他的身軀繃得更緊了。

「她很堅強，沒問題的。」他裝不出肯定的語氣。安撫他人不是他的強項。看泰絲受苦，他的內心像是被撕成兩半似的，這是他不願承受的痛苦。

瑪里翁拱起眉毛，捻熄菸屁股，從菸盒裡摸出第二根。「已經找到他了？那你們要我來幹嘛？」

他看到冰層裂開一縫。瑪里翁消失了，坐在他面前的女孩是小莓果，一副無比失落孤單的模樣，淚水刺痛他的眼睛。喔，神啊，上校對我們做了什麼？為什麼等到他死後，我們還是沒辦法導正那些錯誤？

「你認為迪福德還活著？」瑪里翁問。

「不要。他是畜生，瑪里翁，這種亂七八糟的安排證明了他就是畜生。全部都給妳。這是妳……妳應得的。」

「模式？」J.T.問。

「找到迪福德的屍體了嗎？」J.T.問。

她靠著走道牆壁，看著映入掌心的紅光。看起來真像是鮮血。

瑪里翁用力搖頭。「你這該死的自大鬼，如果你遇到上帝，開口第一句話一定是問祂為什麼坐在你的位子上。」

她緩緩搖頭，眼中含著罪惡感、憤怒、痛苦。他終於了解多年前自己讓她多麼失望。

「媽的，是他留給你的東西，至少你能做的就是收下！」

她的臉龐不再冷酷，露出了憔悴、不忍卒睹的痛苦神情。J.T.的手輕輕顫抖。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來了，比他想像的還要痛。

她鬆了口氣，靠回椅背，吐出顫抖的嘆息。

「妳晚上會跑來我房間，我們窩在被窩裡，拿手電筒看《特種部隊》（譯注：GI Joe，原本是美國玩具公司的可動式人偶系列，之後由Marvel漫畫公司推出一系列漫畫，並改編成卡通和電影）的漫畫。妳喜歡裡面的蛇眼，覺得有一天他會來救我們。」

「當然。」話是這麼說，泰絲語氣中沒有半點期待。她準備鑽進座位，瑪里翁搖搖頭。

她低頭瞥了那個小鬼，眼，冰冷的藍色眼眸中傳遞出無法解讀的訊息。他驚叫一聲，邁開肥嘟嘟的短腿努力奔離。瑪里翁淺粉紅色的唇瓣叼起菸，吸氣。

他再次搖頭，這個舉動沒讓她罷休。他與她一同哀求，沒有用。她很堅決，而他背負的罪惡感使得他無法抗拒她。她贏了。「好吧，瑪里翁，好吧。」

「我記得我們用枕頭堆成的碉堡，」他的嗓音沙啞到幾乎不像他自己。「告訴我妳還記得那些遊戲。告訴我妳還記得我們拿襪子丟女僕，然後她氣得丟回來，惹得我們尖叫、大吼、大笑。」

「難道不是我賺到的嗎？」

瑪里翁跟J.T.互看一眼。

「我不要錢，我不會接受，妳全部拿去吧。」

「他說我們會再見到迪福德。」

他一拳槌上桌面。「妳懂的，瑪里翁，我知道妳懂。從妳的眼神就看得出來。我知道這就是妳來此的真正原因，也是我打給妳的真正原因。」

她看到迪福德的身影，告訴她不會有事。她看到小珊，問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她們不能在一起。

她依然盯著泰絲。「吉姆．貝克特是徹頭徹尾的神經病。妳在他手中逃過一劫，昨晚又僥倖躲過。泰絲，妳要心懷感激，然後把這件事交給警方——交給ＦＢＩ——因為下回妳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貝克特和_圖_書這個人不會犯下太多同樣的錯誤。」

瑪里翁困惑地看著他。「這是什麼邏輯？」

瑪里翁捻熄第二根菸。「我照你說的調閱了貝克特的檔案，J.T.，我在飛機上看過了。這次我只能這麼告訴你——這不是你能夠處理的事情。」

「開槍開得更快。」

「沒有別的原因？」

「才怪。」

「沒有別的原因。」

「我不想聽了！」她的低喃嘶啞破碎。他盯著她，看她叼起菸，手抖個不停，試了三次才含住。

「我真他媽的有夠驕傲。」他瞇起眼睛，狠狠盯著她。「他的朋友或是關係人。妳說他藉由獄中仰慕者的協助逃脫。」

她的臉上燃起怒火，惡毒的怒氣令他肺中的空氣結凍。他知道這是怎樣的憤怒。他很了解這種恨意。

泰絲選了包廂中央的位置，J.T.坐在她身旁，瑪里翁坐到他們對面。

瑪里翁興致盎然地看著她。「沒錯，昆提可那邊還無法確認背後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雙手對他來說別有意義，或許只是為了延遲清查屍體身分的速度。」

「我……我需要一點新鮮空氣。」

「唔，他之前在各個地點動手對吧？可是啊，現在他可以說是在……把屍體回收再利用。所以他沒把迪福德丟在春田市，而是帶著屍體到別的城市，取得新的字母。顯然他是想完成心中的句子，又發現沒有無限的時間供他揮霍。或許是在帶走小珊之後，他決定要劃下句點，展開全新的人生。我猜他準備要遠走高飛。」

「妳以為妳打得過貝克特？」他維持冷淡的語氣。

她搖搖頭。他看到她眼角的淚光。

「Was，」瑪里翁補充道：「吉姆．貝克特是，在……？這是昆西的理論。吉姆．貝克特是第一名？吉姆．貝克特在這裡？吉姆．貝克特是最棒的？之類之類的。重點在於貝克特是以丟棄屍體的地點來構成這個模式，這就是他帶走迪福德屍身的原因。」

「死了。」

「我們常常搬家，總是要適應新的城市、新的學校、新的同伴，不過至少我們還有彼此。妳以前會在上學的第一天握住我的手，我告訴妳不會有事。」

「瑪里翁，我們都是蹩腳的騙子。」

「為什麼？」

「我跟泰絲都脫身了，這已經超出大家的預想。」

「真是不得了。」瑪里翁下巴比了比J.T.的三角巾。「趕流行？」

「你發過誓了。」瑪里翁悄聲提醒：「我會盯著你遵守諾言。」

她緩緩轉頭，盯著J.T.。她心想貝克特會不會也殺了他。

「對，我也是。但妳接受的訓練讓妳學會遵守規則，而我去過的地方根本沒有這種東西。貝克特對執法機關瞭若指掌，他可以加入你們，使用同樣的思維。換句話說，他從來沒有碰過像我這種人。」

「你這畜生！他把一切都留給你了！」瑪里翁嘶聲怒道：「全部都給你。」

泰絲羞愧地低下頭。對，她是科學怪人的新娘。她替殺人兇手燒飯更衣，甚至懷上他的小孩。在某些夜裡，她看著莎曼珊甜美的睡臉，心想邪惡究竟會不會透過血緣傳遞。沒有人知道精神疾病的成因，是與生俱來的嗎？是後天塑造的嗎？精神病患能把那些兇殘的行為傳給孩子嗎？

「謝謝。告訴我檔案內容。」

「她看起來不太好。」

「我……我不知道。我要問問。」

「拜託，我過……一分鐘就回來。」她撐著桌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