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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反抗這些條件。現在我已經夠緊繃了。我對於下午即將發生的事件憂心忡忡，同時又受到早上那場災難的打擊。我保持眼神直視前方，低垂著腦袋。

「喔，畢竟我頭上捱了幾拳。」

看起來要下雪了，我想著，卻什麼都沒說。

「好吧，不過雕刻爹地南瓜的優先權……」

「謝恩是怎麼說的？」我問道。

D.D.把車開到附近的醫院停車場。那裡有十來輛其他的車子，從白色休旅車到黑白相間的警察巡邏車都在等待。她停進去，他們則在後面排成一線。D.D.從後照鏡裡看著我。

「所以三個甜甜圈等於三個南瓜啊？」

「搜救犬？」我問道。

「星期五晚上我去報到值勤了，」我說著，望向窗外。房子變少了，樹林變多了。我們正在接近。「此後我再也沒看到我活著的女兒。」

我往前傾，在雙手被縛的狀態下盡我所能。「我會殺了他，」我陰沉嚴峻地說道：「講死人壞話是不好的。」

星期二，中午十二點。我戴著鐐銬站在沙福克郡立監獄的手續辦理區。這次沒有郡警局的客貨車停在車庫裡，反而有一輛波士頓警探開的福特皇冠駛入有保全設施的卸貨區。我忍不住覺得佩服。我曾經假定沙福克郡警局會負責運送過程。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落地，欠下多少人情，才讓和_圖_書我歸於D.D.華倫的管轄之下。

可是我不再介意了。文明跡象早就消失了；這裡是枯樹、凍結池塘與白色荒原的所在地。在大多數人注意到之前，這種地方可能會發生很多事。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可能會把這種地方當成她最後的立足之地。

「你打過女人嗎？」我問道奇警探。

「在前面右轉。」我低聲說道。

我想要的聖誕禮物就只有我的兩顆門牙……

我這趟公路之旅不會有普通衣服可穿。先前分發給我的褲子跟上衣反而被換成傳統的橘色囚犯連身服，把我的狀態標示給全世界看。我曾經要求過外套、帽子跟手套，卻沒得到任何一樣。顯然郡警局不怎麼怕我凍傷，反而比較擔心我逃亡。我在外界逗留的所有時間都會有鐐銬加身，而且隨時都有一位執法警官直接監督我。

任何策略的關鍵都在於不要過度自信。

D.D.開動車子。

就是這個回憶把我帶來這裡，帶到那年秋天布萊安出海之前，我們最後一次闔家出遊的地點。我最後的快樂回憶之一。

又過了一分鐘，厚重的車庫門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緩緩打開。我們倒車出去，上了波士頓的街道。我把我的臉轉向灰色的三月天空，然後對著光線眨眨我的眼睛。

「他毒打你一頓，以便證實你被配和_圖_書偶虐待的說詞。」

然後D.D.華倫警長停下車，願上帝幫助她。

「再往前四百公尺，接下來往左轉，開到產業道路上……」

「去你的。」

「不能說？」

巴比．道奇在他的座位上扭動身體。「泰莎，跟我說說這個殺手，然後看看我願意相信多少。」

「我確定。」

我什麼話都沒說。這位好警長確實很善於直取重點。

「謝恩不相信我。如果他不信，那誰會信？」

我低聲吹了個口哨。「看吧，事情就是這樣。有了第一次出手打女人的經驗，之後就會越來越容易。」

又是一個白眼。「你發瘋的程度跟我好心的程度差不多。」D.D.怒罵道：「泰莎，我們知道你的一切。賭博成癮的丈夫清光了你的存款帳戶，你摯友那個精蟲衝腦的青少年哥哥自以為那天晚上可能會走運，你似乎有吸引到壞男人再射殺他們的歷史紀錄。」

「我想喝杯咖啡。」

那時蘇菲很愛這個蘋果攤。她喝了三杯發酵蘋果汁，因為發酵的糖而興奮地蹦蹦跳跳。她在南瓜園裡來回跑了好幾趟，然後挑了不只一個南瓜，而是三個。一個爹地南瓜，一個媽咪南瓜，還有一個女兒南瓜，她這麼宣稱。一整個南瓜家族。

壞泰莎，奮起吧。

絕對會下雪，我這麼認定。

「我們知道里昂斯巡警的事和-圖-書情。」D.D.口氣簡慢地從前座開口說道。我們走二號公路過了阿靈頓，把都市叢林換成了郊區夢。下一個出現的是列辛頓與協和鎮的富裕老世家，然後是麻州哈佛鎮典雅的鄉村魅力。

「你確定不能畫張地圖嗎？」D.D.滿面怒容地看著我。

她先下了車，蔑視的眼神朝我這裡一瞥，然後就走進指揮中心，把文件交給等在那裡的獄警。巴比．道奇警探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他繞過車子朝我走來，臉上的表情無法解讀。他深藏不露。

「在哪裡？」D.D.厲聲問道。

「所以是布萊安幹的？為什麼不乾脆怪到他頭上？為什麼要掩飾這件事，捏造這麼複雜的故事？」

「顯然如此。」

「尋屍犬。」D.D.強調。

「滾出去。」她不悅地說道。

漆成紅色的蘋果攤，在左邊外側。現在這裡空蕩蕩的，不過這個攤位在秋天會賣最棒的玻璃杯裝發酵蘋果汁。不過才七個月前，我們來過這裡，喝發酵蘋果汁、坐乾草馬車，然後去參觀南瓜園。星期六下午，我的心臟狂跳著，日光卻漸漸消逝，我曾經覺得自己就像是卡通人物，因為悲傷、恐慌和純粹的絕望而瘋狂，就是那時的回憶把我帶回這裡嗎？我必須移動，動作要快、快，快。少一點思考，多一點行動。

「那棵樹！這邊轉彎。和圖書左轉，左轉。現在再三十碼，右邊那條路。」

「可是為什麼要殺你女兒？」她無情地追問，「相信我，我不怪你在布萊安胸口種了三顆子彈。可是你見了什麼鬼，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D.D.對著我皺眉。「你是說，在你那個窩囊廢朋友企圖撂倒我之前還是之後？」

「右轉？」D.D.重重踩了煞車，然後右轉。

「你們早該找到她的，」我喃喃地說：「我本來指望你們找到她。」

「耶！爹地爹地爹地，我們要買下整個南瓜家族了！耶！」

「你知道些什麼？」我問。我是真心覺得好奇。

「你買給她三個甜甜圈配發酵蘋果汁一起吃。」

「我們到了。」我說。

我再度微笑，但這次是悲傷的那種，在這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冷靜態度崩裂了。一股空虛感在我體內打開一道裂縫。我想起已然失去的一切，而且我還有更多可以失去的東西。

「你跟布萊安在吵架嗎？」巴比現在開口了。「也許吵架變成肢體衝突，蘇菲卻卡在中間。」

「當然啦，甜心，你完全正確。把它們拆散很可惜。讓我們擁有這一家子吧。」

巴比走到我旁邊。保持警戒的女獄警放開我的手臂，換他抓住，然後帶著我回到福特皇冠裡面。

「媽咪，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拜託拜託拜託。」

我那時www.hetubook.com.com候微笑了，不過對我沒幫助。我變成我丈夫了，有一個好泰莎，一個壞泰莎。好泰莎救了金．瓦特斯一命。好泰莎打退了展開攻擊的邪惡受刑人，而且就在那一瞬間，自覺像個驕傲的執法人員。

D.D.結束了文書作業。她走到巡邏車旁，在巴比打開後門，我掙扎著要在手腳受縛的狀態下優雅地滑進後座時，惡毒地瞪著我。我因為往後傾斜得太厲害而被卡住，就像是一隻甲蟲在半空中揮舞著腿。巴比彎下腰來，把一隻手放在我臀部上，然後把我推進去。

「二號公路。西行方向，朝列辛頓去。」

壞泰莎穿著監獄的橘色服裝，坐在一輛警察巡邏車後座。壞泰莎……唔，對於壞泰莎來說，今天時間還早。

「三顆南瓜？」布萊安搖搖頭望著我，「你太容易讓步了。」

我微笑。我忍不住要笑。我看著那個好警長的眼睛，說道：「我等這句話已經等了一整天。」

「開口吧。」她說道。

「喔拜託，」D.D.惱怒地插嘴：「你聽起來像卡通人物。」

D.D.搖搖頭，然後在方向盤後面屬於她的位置就坐。

「我不能說。」

D.D.又轉到那條比較小的鄉間道路上，輪胎在凍得硬實的雪地上轉動著。在我們後面，一、二、三、四輛車子吃力地跟上，然後是兩臺白色休旅車，再來是一長條警察巡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