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抓住一顆流星
「她和我分享著同一個靈魂,」露西說。「而我們倆都不再愛你。」
「對!」露西大叫。「我曾愛過你!」
但他不是個男孩。他是如此美麗非凡的天使,露西的身軀旋即被一種她不想憶起的孤寂緊緊攫住。
誰會來照顧我們呢?我們這下要仰慕誰呢?
她看著熠熠生輝的星箭。「你在做什麼?」
「也許她會。」他低頭凝視著在他臂彎中的天使。他試圖吻她,但包裹住露欣達墮落自我的光芒擋住了他的唇,不讓他碰觸她的肌膚。
「妳瞧?」他狂笑。「妳『的確』怕我。妳怕我給妳的感覺。妳不想記得——」
他在這九天裡做了什麼?當整個世界岌岌可危、天使大軍繞著世界奔跑以阻止他時。他只是唱著催眠曲,前後搖晃著臂彎?
然後路西法拿著星箭衝向她。
「妳愛過我。妳是我的,我們瞭解永恆,因此我們知道何謂真愛。愛情永遠不死。那是為何我知道當我們墜落地面、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妳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妳會選擇我,而不是他,我們將一起統治。我們將會長相廝守——」他抬頭看她。「否則的話——」
然後葛碧體內的光芒閃爍起來,露西聽到墮落天使的思想。
「喔,親愛的,」他朝她伸出手,柔軟的手愛撫著她的臉頰。「妳當然不會相信自己在說什麼。我可以給妳天底下最大的王國——我們辛勤工作,然後狂歡。就連王座都提議給妳永恆的平靜!結果妳選擇了什麼?丹尼爾。那個笨蛋又有過什麼成就?」
那是創造了宇宙的聲音:雄渾豐厚,彷彿它的百萬種聲音一起發聲。
露西飛到與他的視線同高,嘆口大氣。
當他低頭望著她時,他們愛的歷史掠過他英俊的臉龐:他們早期浪漫愛情的火苗、他極度沮喪地渴望擁有她;他說出愛的痛苦,引發他對王座的叛變。
「喔,是妳呀。」他稍微舉起他的手臂,亮出露西的墮落自我。「妳見過我的愛了嗎?我想妳會發現她很——」路西法看著她的頭頂,搜尋字眼。「清新。」
他給露西一個燦爛、挑釁的微笑。「妳知道這一刻有多稀罕嗎?」
露西低頭看自己流血的雙手,邪惡的三角形棕色玻璃碎片插|進她的手掌中,轉瞬間它們便痊癒了,她咬緊牙飛行,身體穿過宣告者的內壁,深深探入路西法偷來的墮落之腹。
露西慢慢移近。那位讓她心碎的明亮天使和她那奇怪、只有半成形的自我這兩件事同樣吸引著她。她看著她自己的臉在路西法的臂彎光芒中慢慢成形。然後消失不見。
他仍然愛她——每個無法擁有她的時刻都傷他至深,所以他才會在過去九天陪伴她靈魂的影子,所以他才想要重新啟動整個宇宙好贏回她。
「他們竟然說我鐵石心腸!」路西法扭曲著臉,所有的甜美都消失無蹤;他的聲音陡然降低,比露西曾聽過的都還要深沉低啞。「妳在埃及時令我非常失望,妳不該那麼做的,現在也不該出現在m.hetubook.com.com這裡。我將妳放在外頭,就是為了不讓妳插手。」
他得意地笑了起來。「妳一向渴望認可。寶貝,那是妳的致命弱點。」
這便是他在天堂的模樣,但現在他在移動,完全成形,不像在他周遭的數百萬名天使——讓露西確定他是「現在」的惡魔,那個將他的宣告者投擲出去、籠罩墮落,引發與地球第二次聯繫的路西法,他的墮落靈魂可能在任何地方,像其餘天使一樣,在王座將他們驅逐出天堂時麻痺僵硬。
別在裡面逗留,他這樣告訴她。妳要一直往前移動,直到在墮落裡找到他。
全然的黑暗。
她的翅膀燃燒著。她知道他只做了這件事,因為她知道他愛她,他仍然想得到她,她背叛路西法是這一切的起因。
露西想著等在另一邊的丹尼爾。她想著路馨,她在古中國商朝的前世。她殺了一個皇帝、穿上他的將軍戦袍,準備為一場與她無關的戰爭勇赴戰場——全都是為了對丹尼爾的愛。
「喔,」他的臉磨蹭著臂彎中的軀體。「我好痛。」
「不,」她說。「它真的結束了,路西法。」她指著在他們周遭墮落的天使。「它甚至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就結束了。我從未允諾要和你在天堂之外統治世界。你將那場夢投射在我身上。好像我是你的另一面白板。你就算將『這個』露欣達丟到地球上也達不到你的目的,她不會回報你的愛。」
是個男孩,臂彎裡抱著一個女孩。他唱小夜曲的聲音柔和甜美,宛如蜂蜜。
「喔,路西法,」她說。「我很抱歉。」
他甚至比丹尼爾還要美。
「我教會妳對愛情的所有知識!我們原本應該一起統治!妳承諾要追隨我,妳欺騙了我。」他的眼神懇求著,充滿痛苦與憤怒。「想像那有多孤獨吧,我在我自己創造的地獄裡,被困在一座祭壇上,成為開天闢地以來最大的傻瓜,忍受六千年的痛苦。」
「我是指妳該得到更多痛苦。我對妳所經歷的一切不是毫無所知,我一直在觀察。有時候,妳的痛苦讓我快樂。我是說,妳瞭解我。」路西法悲哀地微笑。「但我的快樂總是沾染著罪惡感。如果我能拋開這分罪惡感,妳『真的』可以看到我使出更為絕妙的招數。」
墮落。
王座的命令如漣漪般穿越露西。它吞噬了她。光芒淹沒她的視線,路西法、她的墮落自我變得模糊,整個世界充滿光芒。她的靈魂以無法言喻的電力嗡嗡作響,彷彿她身上從此掉落一大塊重量,並被封在遠方。
她的靈魂飽漲,充滿了遺忘已久的記憶。她在愛瑟基爾這位雲朵天使周遭窥視,看看是誰在空地上唱歌。
露西讓自己回想起來。她愛過他。他是她的初戀,她曾將整顆心獻給他。而路西法也愛過她。
靠近任何一名天使身邊、聽到超過一個想法,都令露西痛苦萬分。露西強迫自己繼續前進,但她漫無目標,沮喪萬分,直到一個熟悉的明亮光和*圖*書芒吸引住她。
她的理智知道那是撒旦的第一個謊言——但她的心卻覺得不完全如此,因為她多少知道,連路西法都相信他自己撒的謊。那是個祕密,能散播力量,就像一場沒人看見的洪水。
她閉上眼睛,輕拍翅膀,請她的靈魂指引她來到自己身邊。她邊走邊滑過百萬個光芒萬丈的天使浪潮。它感覺起來像是永恆。九天以來,她與朋友在和時間賽跑,只想著要怎麼找到墮落。現在他們找到它了,露西要花多久才能在這片天使變形的海洋中,大海撈針般地找到她需要的靈魂?還剩多少時間?然後在凝止的天使銀河中,露西整個人僵住。
「我不怕你。」
天使們被剝離他們的純粹,進入在人間會披載的肉體化身。
那聲音讓一切凝止。太陽的軌道、三億八千萬個天使的內心意識,甚至筆直墜落的墮落本身都這麼停止下來。
「夠了!」
「如果你肯接受我們的愛情已成過去,就不會這麼痛了。一切都已改變。如果你愛我,你必須從你的靈魂深處放開我,讓我繼續向前。我必須如此。」
露西一看到路馨便認出她體內的靈魂。儘管周遭無數明亮的靈魂閃爍得有如被抛入空中的城市燈光,她也可以在這裡找到她自己。她可以在墮落裡找到她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
「你最好適可而止。」她說。
它很龐大。這是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它龐大到可以擁有自己的宇宙,詭異的死寂。墮落因為天使們的光芒而明亮耀眼,露西幾乎目盲。但不知怎的,她可以感覺到他們——他們在她四周,是她的兄弟姊妹,超過一億名天堂主人,像圖畫般裝飾著天空。他們半掛在天上,在時空中凝止,每個都困在不同的球狀光體內。
露西只在自己的宣告者裡穿梭過,那裡潮濕冷冽,甚至可說是平和的;而路西法的宣告者入口腐敗熾熱,充滿辛辣的煙——同時震耳欲襲。內部的牆壁上有著可憐的黏答答痰液和形狀嶙峋、發光的啜泣聲。
「比丹尼爾更多?」露西搖搖頭。「我只想要他。」
「我沒錯過任何東西。」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路西法,我知道我的能耐。我們都不受凡人的束縛箝制。我也可以變得很可怕,但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
我很抱歉。我非常抱歉。
這只是個通道,她告訴她自己。就像任何宣告者一樣。只是通往另一個時空的入口。
她的雙手在身前交握。她想到在宣告者另一邊等她的丹尼爾。
我感覺不到我的翅膀。
他蹣跚走向她,眼中盈滿淚水,惡魔搖著他的頭。「告訴我,一位有正當工作的男孩如何失去——」
她涉水進入靈魂凝止而成的海洋,愈走心情愈凝重。露西認出每一個人——撒拉克、阿拉特、穆利爾,以及喬由。她恐懼地發現,只要她的翅膀靠得夠近。便能「聽見」每個天使的墮落思想。
「那麼就停止傷害我!」他懇求,敞開雙臂,露西記和圖書得它們抱住她時,她曾覺得像回到家。「妳可以學著再度愛我。那是能停止我痛苦的唯一方式。現在,再選擇我一次,直到永遠。」
「妳簡直無知透頂。在沒有妳的情況下,我繼續發明了邪惡,它在光譜的另一端,是必要的平衡。我給了但丁和米爾頓靈感!妳應該看看地獄:我改善了來自王座的靈感。妳可以做任何妳想做的事!妳錯過了一切!」
路西法從藏在背後的箭鞘中拿出一根長長的銀色星箭。他在手指間磨搓著它,哼起一支露西認得的曲調。她不禁顫抖。那是他將他倆寫成一對的讚美詩。露欣達,他的夜光。
她情不自禁:她軟化下來。當他看著她時,路西法的眼睛像丹尼爾一樣溫柔。她感覺到她的眼睛也在回報這分溫柔。
露西走上前,她來這兒不是為了躲他的。何況,他已經感受到她在愛瑟基爾後方的靈魂光芒。他認出她了,聲音中帶著惱怒。
露西的翅膀寒毛直豎——她從未預料到會是這種感受——她明白了惡魔的宣告者是地獄的哨站。
男孩抬起頭,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有張方正的臉,波浪般的琥珀色頭髮,顏色如冰般的眼眸,因無聲的愛而熠熠發光。
往前走,露欣達。請往前走。去夢妳早就知道的事。
那也是她的墜落。她現在痛苦地憶起,那九天包含了九百個永恆。儘管這些墮落天使凝止不動,露西還是可以看出他們一直在變化。他們的形體呈現出一種剛萌芽的古怪半透明狀態,到處閃燦著從翅膀底緣透出的光芒——這就是丹尼爾所謂的在墮落中發生改變——靈魂從天堂國度的形體,變成來到地球國度的形狀。
她在一位叫愛瑟基爾的墮落天使那固定的白色球體後休息半晌,傾聽著:
即使在統一的變化中,葛碧都顯得獨特而光芒萬丈,她的白色羽翼像玫瑰花瓣般包裹住她正在成形的五官;睫毛的深色陰影讓她看起來祥和鎮定。
「住嘴,」她低語。「你得停止愛我,因為我已經停止愛你。」
「我很抱歉帶給你的痛苦,」露西說。「我很……年輕。我一時……意亂情迷。我玩火自焚。我不該那麼做的。拜託,路西法。放我們走吧。」
他緩慢搖晃的臂彎是整個凝止墮落的唯一動作。
露西搖搖頭,盡力伸展翅膀。它們所能伸展的寬度仍使她驚訝。
他體內的光芒發出鳴轉般的聲響,令柴基爾的本質像在泥水中的寶石般閃爍不定;它結合成一張模模糊糊、露西無法辨識的臉;它看起來很怪誕—和-圖-書—粗略形成的眼睛和半張嘴唇。這不是他,但是等天使們撞上地球這殘酷的土壤時,這便會是他。
露西將他的手撥開。「他得到我的心。他愛的是我這個人,而非我能帶給他的東西。」
夠了。
「妳好像愈來愈能忍受我了,是嗎?」
有人在唱歌。
他盯著她的臉,尋找恐懼或不安的跡象。她知道他的招數、他藉此得來他的精力和力量。他大理石般的肌肉收縮,露西看著她墮落身軀的光芒閃爍不定,在他的臂彎中顯然忐忑不安,卻又無法動彈、毫無防衛能力。那就像目擊摯愛的人陷入極度危險中,但露西必須不動聲色。
它消失了。露西被單單兩個字抛出墮落,一陣猛力搖晃讓她覺得全身撼動。她正穿過一片無垠的空虛,朝向一個未知的目標而去,比光速還快,是音速的好幾倍。
「你的愛不會得到回報,路西法。」
她突然發現,那就是她會找到路西法的地方。
他的身體開始變化:年輕、俊俏的臉枯萎,掀起條條皺紋,以長而崎嶇的線條直劃過他的身體;他肩後爆出巨大有力的雙翅,手指化為又長又彎的黃色利爪。當那些爪子探入她那半成形的墮落身軀、緊抓住她時,露西不禁畏縮了一下。
她往前走,被濃煙嗆到。地面上布滿某種她無法辨識的釘子,直到她摔跤後跪下來,從丹尼爾剛放開的雙手感到碎玻璃帶來的劇痛時,才知道它們是什麼。
露西抵住葛碧的銀色光球。有那麼一剎那,她認為這可能是路西法的墮落所帶來的光明面:葛碧會回到他們身邊。
他的眼睛從冰藍變成血紅,宛如融化的鉛,他漲大成原先的十倍。露西知道,這是因為他放縱他的憤怒。他以前總是壓抑著這股憤怒,好顯現出他過往俊美的模樣;他似乎填滿了所有空間,瞬間縮小凝止天使們的廣袤無垠。
隨著他的咕嚕聲吐出黏液和煙霧。「妳會怕的,就像過去一樣,現在當然也一樣。迎接惡魔的方式只有恐懼一種。」
葛碧。
他停止漲大。他的眼眸冷卻下來,回到清澈的冰藍,他的肌肉放鬆,變回那個曾經讓他成為最美麗天使的光滑軀體。他蒼白的肌膚微微閃爍,令露西想起一件事。
他是路西法。
「滿口謊言。」他放低星箭,逼得更近。「妳最近還愛過我。就在上個禮拜,在妳的宣告者裡,妳想著妳愛著另一個人——我們相處得很愉快。記得妳靠在大溪地的百香果樹旁嗎?我們也有早期的時刻。我想妳應該記起來了。」他從她跟前退開,研究她的反應。
沒錯,露西認為她的靈魂會引導她找到路西法。在他啟動這場墮落後,他一定曾在這裡面穿越他自己的宣告者。
露西不假思索地靠近他。
「我的海洋找到海岸……我的燃燒找到火焰……」
「因為丹尼爾.格里葛利,這位連我最慘的時候、都比不上我十分之一的天使?太荒謬了!妳知道我一向更耀眼、更才華洋溢;當我發明愛的時候,妳就在現場。https://m.hetubook.com.com我憑空創造了愛,從僅懂得……『仰慕』中,創造了愛!」路西法在說那兩個字時皺起眉頭,彷彿它們讓他想吐。
露西靠近離她最近的天使,她認出他:柴基爾,代表上帝正義的天使,她的兄弟和朋友。她好久沒看到他的靈魂了。他現在看不見她,就算他看得見,也無法有任何反應。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身軀,想起自己的身分。她伸展翅膀,宣告者於是充滿光亮。現在露西可以看見裡面有多恐怖了——每個冒煙的表面都充滿不同顏色的尖銳碎玻璃,半人類形體的生物死在或將死在地上黏稠的池子裡;最糟糕的是,它充滿了一種完全的茫然。
「讓我從痛苦中解脫吧。停止墮落,路西法。你有能力這麼做。」
然後露西察覺那個女孩不單只是個女孩。她是個半成形的光球,裡頭是一名正在變形的天使。她是往昔露欣達的靈魂。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說。「你欣賞永恆,卻不欣賞永恆能在瞬間改變的事實。在我們墮落時,我已經不愛你了。」
但她不再需要這麼做了,比爾教導露西如何入魂,那是在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分之前,在她擁有現在的記憶之前。她現在不用入魂進入她的墮落靈魂,來幫助自己對付路西法。露西已經知道整個故事。
「我想我對你的感覺沒錯,」露西說。「我愛你,直到這分愛會傷害我,直到我們的愛被你的驕傲和憤怒所吞噬。你所謂的愛讓我消失。所以我得停止愛你。」她停下來。「我們的仰慕從來不會使王座的威權稍減,但你的愛卻讓我愈來愈失去自我。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希望你停止傷害我。」
路西法凝視露西良久。他的表情陰鬱,然後轉為嘲弄,彷彿他在考慮一個點子。他轉開頭一會兒!眨眨眼,當他再度看著露西時,她想他能看見真正的她:那個變成一位女孩的天使,那個回頭再度變成天使的女孩。「妳……值得更多。」路西法低語。
她在想要不要入魂進入這古怪的生物。她知道她辦得到:只要她伸手抓住她最古老的軀體、在她與前世結合時感覺胃往下一沉,眨眨眼後就會發現自己在路西法的臂彎中。在墮落的露欣達的心靈裡,就像她以前經歷過的那麼多次一樣。
「誰在那裡?」他叫道。
我想念我的果園。地獄裡有果園嗎?
她正以無法想像的高速往前移動。
那是首情歌,美妙到讓她的羽翼顫抖。
他僵住。鈍頭的致命武器高舉過胸。她早期的靈魂懸在他的手肘上。
「妳們兩人一起在這兒?一個無法離開我——」他愛撫正在變形中的軀體,抬起頭看她,「一個不知道怎麼離我遠一點。」
她瞥了一眼周遭幾百萬個發光的靜止靈魂,它們綿延數千哩,直到遠方。它們意外偷聽到宇宙第一場浪漫愛情的內幕。
路西法審視著露西的羽翼,頭頂冒煙。「妳的翅膀一向令人屏息,」他說。「但別太習慣它們。時間快到了,然後——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