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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嵐太太，或許你應該去醫院一趟。」隨車醫生大約五十多歲，一副慈父的模樣，有著濃密的灰髮及粗眉。

我感受到淚水停止，冷靜又回到身上。或許這正是告訴他的好時候。「佐潔．果夫提到曾有孩子意外殺害母親的故事……」我開始說。

亞力士回來時，悄悄坐到我椅子旁，並把我抬到他腿上。「西兒，你到底怎麼了？不會只因為房子的情況吧，還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的？」

「傑克去哪裡了？」我低語問。

「我會的。」

我想，我再也隱瞞不了了。我不能生活在怕人發現的恐懼中。我得告訴亞力士。我必須誠實。不如讓傑克還小就知道我的事，好過他二十年後突然發現實情。

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得出話，我只點了點頭，意識到亞力士塞了條手帕到我手裡。獨自努力地控制情緒，卻再也阻擋不了淚水從眼裡直流。

救護車。繼父就是被擔架抬出來送到救護車上和_圖_書……

佐潔．果夫就站在沙發一邊。「諾嵐太太，嗯，西莉雅，我真的認為這樣比較好，如果……」

「你嚇到我了。」他喃喃回應。「你真的嚇到我了，我不要你死。」

母親在她人生最後一刻，有著同樣恐懼的眼眸——傑克的眼睛跟她的好像啊。我本能地伸出雙手，擁他入懷中。「我沒事了，寶貝，」低語著。

「廚房裡的搬家工人找傑克幫忙整理雜貨。他很好。」

他往後一步，將手放在我肩上。「西兒，我們之間出了問題。我看得出。老實說，住在你和賴利的屋子裡讓我覺得自己像個過客。所以我看到這房子時，就認為這是我們的家，忍不住那股衝動。我知道我不應該沒問你就把它買下。應該讓佐潔．果夫說清楚屋子的背景，不該隨意敷衍，然而我不是為自己說話，就我所知，即使我肯聽她好好解釋，她大概也只會輕描淡寫地帶過。」

我硬是從他和_圖_書的懷裡掙脫。既然他已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我又如何能在現在告訴他實情？「那些人都走了嗎？」我問起，還好，聲音已經比較正常些。

家具搬來遷去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而來。記得審判後，父親的遠房表親克洛格叔叔從加州來帶我走。我求他們開車離去前經過一下老家。當時家中正在拍賣所有的家具、地毯、瓷器、字畫等等。

嗚嗚的警鈴聲告訴我們救護車已經到了。

「或許你該喝一杯茶，」瑪瑟拉．威廉提議，明白顯示不想走的意思。

「那我最好還是起來告訴他們家具的擺放位置。」

「你真的需要好好檢查一下，」瑪瑟拉．威廉打斷佐潔的話。

隨車醫生和我到二樓兒時的遊戲間裡，檢查我的身體。他觀察過後說：「我想這只是驚嚇反應。以外頭發生的事來看，也不足為怪。接下來的幾天，可以的話，盡量放輕鬆。喝杯茶或威士忌倒也無妨。」

亞力https://m.hetubook.com.com士眼眶泛起淚水。這次換我擦乾他眼角的淚。「不會有事的，」我說。「我保證一定能處理好的。」

亞力士傾身幫我擦去兩頰的淚水。「西兒，我得去外面跟媒體說幾句話。馬上就回來。」

「救護車已經派出來了，西兒，」亞力士說。「你會讓他們檢查一下吧？」

我雙手抱著傑克，以手肘撐起身體。「我不需要救護車，」我說。「我好多了，真的。」

「記者、救護車、警察、鄰居、房屋仲介。」我發現自己氣到力氣都恢復了。亞力士不顧事情的經過，居然接受了瑪瑟拉．威廉的說法。

我得擺脫掉佐潔．果夫及瑪瑟拉．威廉才行。於是我直接說：「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安靜休息，你們可以體會吧。」

「佐潔的說法跟瑪瑟拉．威廉的並不一樣，」亞力士打斷。「根據她的說法，那個孩子應該被定罪。她一定是個小惡魔。她殺了她母親後，還繼續開槍射殺和*圖*書繼父，直到子彈射完為止。瑪瑟拉提到法院流傳出，說那把手槍必須使勁力氣才能射出。不是隨便按子彈就能射出的那一型。」

「除了搬家工人外，大家都走了。」

亞力士則在打行動電話，責怪救護車為什麼要那麼久才到。

亞力士用手撐起我的胳膊。「我們無意留你，請你包涵一下吧。」

我心裡想著，我會告訴你的，但是要等我能夠向你及世人證明，泰德．卡瑞特對那晚的事說謊，還有當我拿起手槍時，是為了保護我母親，不為了射殺她。

我雙手環抱他。「說沒事也有事，亞力士，」我說。「但不代表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睜開眼睛時，人正躺在搬家工人隨意擺在客廳裡的一張沙發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傑克驚恐的眼眸。他屈身向著我。

「不，絕對不要。」

「西兒，告訴我哪裡出了問題？」

「當然，」佐潔表示同意，「讓我來處理外頭所有的事。」

別死啊，媽媽hetubook.com.com。不要死。當年我不也曾抱住母親的身體搖晃，低喃著同樣的話？

「傑克，媽咪好了。我們起來。」我晃動了下大腿，不顧頭暈的感覺，以手倚著沙發臂會較穩定地站了起身。我在亞力士眼中看出阻止及關愛的眼神。「亞力士，你知道我這星期很忙，」我說。「我只要叫工人把你的大沙發及腳踏椅放入臥室裡，再休息個幾小時就夠了。」

我就這麼親眼看著自己常用來畫美麗房間圖畫的桌子，被人給搬走。想起那一刻就心酸，一個小女孩坐在如同陌生人的親戚車中離開家園，兩行熱淚不免奪眶而出。

「你是指記者嗎？」

「西兒，有什麼事？」

我會告訴亞力士——還有全世界——我的身分，但是要等我弄清楚那一晚的事，以及為何母親要這麼怕繼父。她並非出於自願讓他走進家門。這點我很清楚，卻對母親死後的那段日子模糊不懂。我保護不了自己。一定有裁決書、審查報告。我得去找出來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