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以,如果她把鑰匙留下來,那一切便不言自明。
最後,報復的心理讓我牙一咬,抬起頭。既然媽媽就這樣拋下了我,離我而去,那我也要毫不客氣地搜索她的房間。
這塊涼爽的角落是我的祕密基地,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我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收藏在這裡,因為如果我把這些東西帶進屋裡,肯定會被藍恩太太丟掉。隨著眼睛漸漸適應黑暗,我在這個充滿泥土的小窩坐下,環顧著我用石頭堆成的小台子。這裡有蝸牛殼、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橡果的帽殼、鮮豔的羽毛、一顆袖扣、一個壞掉的小匣子,還有在喜鵲巢裡找到的各種寶物。
麥考夫皺了皺眉,放下正在塗麵包的奶油刀,說道:「他們當然會留下,但僕人沒有辦法給予妳適當的指導與監護。」
我開始猜想,母親說不定將她的鑰匙留在某處。
「謝謝你,雷金納德。」一個高雅的聲音說。只見夏洛克站在我面前。
我低著頭,滿臉通紅,把紙塞回畫具盒的底層。
我回到屋內,尋找藍恩先生說的「襯墊」,發現它被我放在前廳,相當不雅觀。我想知道媽媽為何會把那輕如羽毛的墊子放在梳妝台上,而不是穿在身上。我想了想,拿著它走上樓,打算放回她的臥室,以免她……
她為什麼不告而別?
這個決定一部分出自憤怒,另一部分是因為我必須這麼做。我剛毀了身上這件連身裙,我需要換件衣服。我衣櫃裡剩下的那幾套衣服看起來比身上這套更糟,它們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現在已經變得又青又黃,沾滿了泥土和青草留下的汙漬,所以我打算從媽媽的衣櫥裡挑些衣服。
當這些想法瞬間掠過我腦海的那一刻,我的叉子落在盤子上噹啷作響。我驚訝地愣在那裡,對自己的處境深深感到恐懼,卻又無法對哥哥提出任何異議。我無法想像該如何向一名男性談及女體這種私密的事,只能倒抽一口氣,說道:「但母親……」
「喔,襯墊。」這個詞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一點也不突兀。「就像居住在原始叢林中的食人族問傳教士的妻子:『你們的女人都看起來這麼奇怪嗎?』基本上,女人的打扮就是毫無邏輯可尋。」他聳聳肩,結束了這個話題。「艾諾拉,我再一個小時就要回倫敦了。我出來找妳是為了跟妳道別,也想告訴妳,這麼多年後能再見到妳真是太好了。」
麥考夫先生這兒、麥考夫先生那兒,麥考夫先生最好把他的頭浸進集雨桶裡醒一醒。我用力抿了抿嘴唇,把襯墊塞給藍恩,說道:「我要把這個東西放回它原本的地方。」
她又去了哪裡?
「你什麼意思?你要把我綁去嗎?」
我驚慌失措地到處找她,她卻過得逍遙自在,享受著沒有我的精彩旅程。
她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我逐出家門?
「會的,妳會去的,因為妳沒有選擇。」
她為什麼現在才離開?
麥考夫給她的錢都去哪裡了?
「你可以鎖上門了,藍恩和_圖_書。」我淡淡地對他說了一句。他也如我所說一般,確實地將門鎖上。
我又點點頭。
她為什麼選在我生日這天逃跑?
我打算任性到底,慢慢找,慢慢來。我一邊打量母親的洋裝,一邊思考這整件事情的發展。一扇扇上鎖的房門,全都需要麥考夫同意才能進出,這樣的規定太不合理了。
他翻了個白眼,對著天花板說:「妳還真是跟母親一模一樣。」隨後他以聖人之姿、居高臨下之態盯著我,我整個人僵在那裡。他用最溫柔的口氣對我說:「艾諾拉,就法律上來說,我必須對妳和母親全權負責。如果我想,我可以把妳鎖在房裡,直到妳講道理為止。我可以用盡各種手段,好讓妳達到我所期望的結果。此外,身為妳的哥哥,我在道德上也該對妳負起責任。顯然妳已經野太久了,或許現在正是時候帶妳離開這裡,脫離無所事事的人生。我相信妳會聽我的話去做的。」
「為什麼?」詫異壓過了我的惱火。
我的雙眼溢出滾滾熱淚,害我匆匆忙忙離席。
晚餐時,麥考夫出於禮貌,沒有對我借來的洋裝有隻字評論。這件鬆垮垮、飄飄然的唯美長袍掛在我身上,就像掃帚上掛了張床單,全身上下只有脖子露在外面。雖然我和媽媽一樣高,但我可沒有她那種充滿女人味的身材。我選了這件洋裝是因為顏色,這是我最喜愛的桃子色帶點奶油色,我一點也不在乎合不合身。洋裝的裙襬拖在地板上,剛好遮住了我的兒童靴。我在直筒的腰上繫了條飾帶,想塑造出有腰身的感覺。我還戴了項鍊,甚至努力整理了頭髮,但是深淺不一的棕褐髮色讓我與端莊典雅之美還有好一段距離。總之,我很確定自己看起來像個在玩扮家家酒的孩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我花了好一會兒,深呼吸好幾次,然後走向還掛在立鏡上的套裝。
媽媽為什麼沒有帶我一起走?
我希望我的哥哥們……我不敢用「愛」這個字,但至少多關心我一點。
我說:「我一直以來都是個恥辱,我以後也會是個恥辱。我不會讓你送我去任何一間女子學校的。」
我站起身,大步穿過樓上的走廊,來到媽媽的房門前,動手轉動門把。
「藍恩和他太太沒有要留下來嗎? 」
如果她必須去遠方,為什麼沒有騎走腳踏車?
煩死了!
藍恩管家的臉紅了起來。我倒是樂了,從沒看過他這模樣。
回來會用到?
我繼續一字一字輕輕說道:「我還要在母親的衣櫃裡找找有沒有可以穿的連身裙。如果我穿著這身衣服下去吃晚餐,麥考夫先生肯定會更不高興,說不定會氣到口吐白沫。開門吧。」
森林裡看來只有我一個人,警察和搜救隊已經轉移到更遠的荒郊野地和石楠荒原。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畫的麥考夫和他,接著仰頭大笑。雖然幾乎沒有笑出聲,但感覺卻像發自內心地笑。他不停前後搖
和-圖-書晃,直到最後不得不在柳樹旁的一顆石頭上坐下來喘氣。
「前景昏暗,甚至一無所有。因為我長得和夏洛克一樣。」我接著說。
「妳母親並未盡到她對妳的責任。」麥考夫的口氣頓時變得比奶油刀更鋒利。「如果沒有成就,不懂禮儀,缺乏修養,妳可以想像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嗎?妳將永遠無法在上流社會生存,妳的婚姻大事也將……」
以及她為什麼會想從麥考夫身上騙錢。
藍恩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立刻開了門,但鑰匙仍拿在手上,並且堅持站在門外等我。
這個時候,他反而用較為緩和的語氣說:「我可以強迫妳去,而且我絕對會這麼做。」
這一刻,我完全可以體會在父親喪禮過後,母親面對麥考夫時的感受。
假設她搭乘交通工具,那麼她又要去哪裡?
我真希望自己能酷酷地走出房間,但事實上,我一直被裙子絆倒,一路跌跌撞撞走上樓梯。
她為什麼不在我出生時把我放進籃子裡,丟在某個人家門口?
我很快地又畫出了夏洛克:瘦長的雙腿,還有削瘦的鼻子和下巴。
在他閱讀的同時,我頹然跌坐在一顆布滿蕨類的石頭上。
畢竟,是她選擇離開的。完全出於個人意願。
我放下鉛筆,再次盯著潺潺流水。魚兒像是深色的眼淚順水而游。
我們已然拋下了做作的餐桌禮儀,在昏暗的燭光中隔著桌子對視。我相信他跟我一樣,早就發現藍恩和他太太正在走廊上偷聽,但我完全不在意。
真希望那兩個臭哥哥都得到水痘。
而且她沒有帶走她的畫具。
我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間。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但這樣看著他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下次能再和他說上話,大概又要很久以後了。
一想到我那時犯下的糟糕錯誤,我滿臉通紅地低聲說道:「呃……那個墊在裙子下面,把裙子撐起來的東西。」
我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如果一個人打扮好準備外出,並且打算回家的話,應該會攜帶鑰匙出門才對。
那隻無名的蝴蝶在我的心中翩翩起舞——我現在終於知道這股無法形容的感覺是什麼了。
她為什麼沒有從大門離開?
「麥考夫先生下令,這些房間都得鎖好。」
如果她真的逃走了,為什麼沒有帶任何行李?
這支討厭的金屬頓時成為我最珍貴的收藏。我緊緊握住鑰匙,然後從母親的衣櫃裡拿出一件洋裝披在手上,把它蓋住,走出房間。
我高聲吼道:「如果你一定要,就給我弄個家庭教師來!我不會去任何寄宿學校,你也沒辦法強迫我去!」
他全神貫注地看著我的問題清單,陷入沉思。他的鷹鉤鼻和狹長的臉顯得相當嚴肅。
夏洛克說:「艾諾拉,希望我們很快就能釐清妳所提到的種種疑點。」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她從來不想去倫敦拜訪哥哥們,也不歡迎他們回到蕨谷莊園。
我起身說www.hetubook.com.com道:「我沒胃口了。我相信你會容許我先告退的。」
她的打扮為什麼如此怪異?
我鬆了一口氣,以最不淑女的姿勢蜷曲身體,下巴靠在膝蓋上,雙手抱膝,凝視腳丫前方打轉的水流。一群鱒魚的魚苗在小池子裡打轉。我看著牠們游來游去,游來游去,通常這樣就可以讓我放空腦袋。
麥考夫雖然沒說什麼,但顯然不太欣賞我的努力。魚一端上桌,他就對我說:「我已經派人去倫敦找裁縫師給妳做合適的衣服。」
母親從前有跟我講過這種學校。她經常閱讀的《理性服飾》雜誌裡頭寫滿了關於「沙漏型」身材培育的警語。在這樣的學校裡,校長會在每個女孩身上繫上一件馬甲,不論早上晚上、醒著睡著,都不能脫掉。一週之中只有一小時,也就是在進行「沐浴儀式」的時候可以脫掉,讓女孩們可以洗澡。之後馬甲會越換越緊,讓人失去正常呼吸的能力,即便是最輕微的震動都會使女孩昏厥。這就是公認的女性魅力,同時合乎道德禮儀。馬甲成為女孩永遠的戒律,時時刻刻提醒她們該自我約束,也就是說,這些可憐的受害者永遠無法彎腰,或稍微擺出放鬆的姿態。新型的馬甲與母親舊時所用的鯨魚骨馬甲不同,長到需要以鋼條支撐才不會解體,剛硬的程度足以使人內臟移位、胸腔變形。曾有個女孩因為馬甲刺穿肺部,很小就去世了。她躺進棺材時腰圍才只有十五寸。
鑰匙在手中感覺格外沉重。我呆站著,盯著鑰匙,彷彿從沒見過這東西一般。鐵製的鑰匙一端呈橢圓形握柄,另一端則是鋸齒狀,又冰冷又陌生。
「好吧,這裡的警察也沒有任何線索。那我就先走了。」他站起身,用手碰了碰帽簷以示禮貌,但沒有真的拉斜帽子。「放心,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她受到傷害。」接著他揮著手杖,彷彿是登上通往倫敦某個宮殿的大理石階梯般,從容地踏著岩石爬上了山谷。底達頂端後,他並沒有轉過身,而是像在跟我告別般晃了晃手杖,然後大步往主屋的方向走去。雷金納德興奮地小跑步緊跟著他。
我耐下性子說:「我才不要去寄宿學校。」
他也一樣耐下性子答道:「妳當然要去,艾諾拉。我已經打聽好幾間很棒的女子學校。」
我翻了個白眼,示意藍恩先生上樓。等他來到我面前時,我小聲地說:「我需要母親房間的鑰匙。」
「我得先徵得麥考夫先生的同意,艾諾拉小姐。如果我叫醒他,就會打擾到他的睡眠,麥考夫先生下令說……」
但我沒有理由認為她會回來。
「這棵樹總有一天會倒下來,直直落進水裡。我們可不希望那個時候妳正好躲在這個地方。」他沒有對我的祕密基地冷嘲熱諷,不過我感覺得到他語帶責備,而且希望我趕緊出來,於是我皺著眉頭爬出了自己的藏身處。
「沒錯,我知道。不過倫敦的裁縫師才知道去寄宿學校的時候該穿什麼樣的服裝。」
我吞了吞口水,出聲問道:「你打算回倫www.hetubook•com•com敦做什麼?」
「噢,雷金納德!不要煩我!」我嘴上抱怨著,身子卻還是往那隻老牧羊犬靠過去。牠寬厚又濕漉的鼻子戳著我的臉頰,尾巴搖個不停。我伸手環抱牠毛茸茸的脖子。
「可是有件事我不明白。我要求藍恩先生描述妳母親的服裝時,並沒有聽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為什麼他表現得怪怪的?」
別人還以為我會因為得知她還活著而開心。
我的臉頰羞愧得發燙,他卻露出一抹微笑。等到他終於可以開口說話時,他輕聲笑著說:「畫得好,艾諾拉。妳挺會畫漫畫人物的。」他把素描遞還給我,又說:「最好別讓麥考夫看到。」
他問:「妳手裡那張紙是什麼?我可以看一下嗎?」
這片樹林有個斜坡,沿著坡往下走到最底,就是我最喜歡的地方。這片幽深的谷地充滿嫩綠的蕨類,葉子像淑女的天鵝絨晚禮服般披在石頭上,裙襬垂在滿是鵝卵石的小溪中,溪流則在一棵楊柳樹下匯聚成一方池塘。我沒管自己身上穿著連衣裙和內搭燈籠褲,一個勁兒地翻過巨岩和蕨葉,一路爬到楊柳樹旁。我抱著結實的樹幹,臉頰緊貼著樹皮表面的青苔。我低身閃過柳樹,爬進它和小溪之間一小塊陰暗的空地。
如果她真的徒步橫越田野,她要去哪裡?
他指的是我的問題清單。我把紙遞給他,一邊告訴自己,我才不在乎他怎麼看待我。
我沒有繼續畫畫,只是坐著沉思。我把塗鴉放到一旁,在紙上寫下一連串的問題。
「噓!」他原本可能正在煙囪或地窖裡打掃,卻不可思議地秒速出現在樓梯下方,面向我的位置。他用戴著白手套的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前,輕聲說:「艾諾拉小姐,麥考夫先生正在打盹呢。」
她拋棄我了。
今天一整天真是爛透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樓梯旁,倚著扶手,拉高音調,尖聲喊道:「藍恩!」
徹底相反。我覺得好悲慘。
我倒抽一口氣,一把推開雷金納德,伸手去拿剛才被我丟在地上的畫紙。但我的速度不夠快,夏洛克比我先伸手去撿。
他伸出手,當然,還戴著手套。我就這樣握著他的手,握了一會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點點頭。有新衣服當然好,要是我不喜歡,等麥考夫回去後,我再換回舒服的燈籠褲就好。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康佛德就有裁縫師了。」
「我沒有資格過問,艾諾拉小姐。」
「我剛剛想說,母親不會喜歡……」
徒勞無功。門被鎖上了。
他在說什麼?
我陷進走廊上那張有木頭把手的椅子裡,宛如逗號一般弓著身子,抱著那團搔癢的馬毛襯墊,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好一陣子。
我立刻就在小外套的口袋裡找到了鑰匙。
我把腳放回該放的位置,打開畫具盒,拿出鉛筆和紙,然後在其中一張紙上草草畫出麥考夫。我畫得不怎麼好:他鞋上套著鞋罩,臉上戴著單邊眼鏡,鼓起的背心前還鏈著個笨重的懷錶來回擺盪。
而www.hetubook.com.com且她竟然也沒打算回來慶祝我的生日。
最後,他終於說:「妳寫出了所有疑點。」他的口氣帶著一絲驚訝。「我們可以推斷,她避開了大門,是因為不想讓門房知道她往哪個方向去。基於同樣的理由,她避開了人潮,沒有選擇走大路。她非常聰明,知道這麼做會讓我們毫無頭緒,無法找出她究竟往東南西北哪個方向走。」
所以她真的沒打算回來了。
她確實早有預謀。雖然事實很傷人,但我也只好認了。
我想畫媽媽,因為我也在生她的氣。我想畫出她離開那天有可能穿戴的服裝,那頂像顛倒花盆的帽子、蓬蓬的披肩,還穿著裙撐和襯墊,真是可笑……
但今天這麼做卻毫無幫助。我滿腦子都在想,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我終究得回到那棟屋子裡。當我回到家時,媽媽不會在那裡等我,等著我的是哥哥們。當他們看到我沾滿泥土的衣服,肯定又要開始……
「向蘇格蘭場提出調查申請,搜索輪船公司的乘客名單,尋找支身旅行的女性。或許正如我們所假設,我們走失的母親已經離開英國,去了南法之類的藝術聖地……又或許她去支持婦女參政權的聖地朝聖了。艾諾拉,妳比我更了解她,妳覺得她會去哪裡?」
我想我的坦率嚇到了他,讓他的口氣變得柔和許多。「我親愛的好女孩,一切都會改變的,或者說這些都能改變的。」我猜這些改變應該是要我每天頭頂著書彈鋼琴數個小時,並且日復一日與馬甲、襯墊和假髮為伍。雖然這些他都不會說出口。「妳出身良好,擁有優良的血統,只要經過些許調|教,我深信妳一定不會讓我們蒙羞。」
「現在無法保證母親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聽到這句話時我真心感謝上帝。「但是妳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虛度光陰,對吧,艾諾拉?」
「很好,我不需要鑰匙,只要你幫我開門就好 。」
自從發現哥哥們長年不回家的原因是母親而不是我,我的心中就開始出現這股莫名的感受。那就像是……希望,一個美好的幻想,或者該說渴望。也許我還有機會。
我點點頭,坐直了身子,莫名其妙地感覺好多了。我的哥哥夏洛克沒有嘲笑我的想法,而是在和我討論。
我需要出去透個氣,讓新鮮空氣幫助我冷靜下來。我在出門前順手抓了媽媽送給我的全新畫具,接著衝出廚房,經過菜園,跑過空蕩蕩的馬廄,穿過雜草蔓生的草皮,最後躲進莊園的森林裡。我跑得有些喘不過氣,決定在橡樹林裡慢慢走一會兒,漸漸地感覺好多了。
堂堂的大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竟然在問我的意見?但我沒什麼意見好提供,畢竟,我只是個腦容量不大的女孩。我搖搖頭,再次感覺到自己的臉漲紅發熱,往下蔓延至脖子。
柳樹旁的草叢傳來窸窣聲。我回頭一看,一個熟悉的毛茸茸腦袋直撲向我。
夏洛克繼續說:「麥考夫會留下來多待幾天,相信他不會太想念他最愛的第歐根尼俱樂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