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閣樓裡的小花2:風中的花朵

作者:V.C.安德魯絲
閣樓裡的小花2:風中的花朵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部 35、收因結果

第五部

35、收因結果

隔年春天,我們坐在靠近小河的地方。茱莉亞曾把史科帝領進河裡然後把他按在水中,讓他在淡綠色的淺水裡溺斃,在同樣的地方,我兩個年幼的兒子正玩著小船,踏進淹到他們腳踝邊的水裡。
「嗨。」他睏倦地說道。「妳玩得開心嗎?抓到什麼了嗎?」
「我們會慢慢來的。」在心臟病四度劇烈發作後,性事非得慢慢來不可。
「保羅,克里斯是個醫師!你知道他不會同意的!」
我也早該明白。我很煩惱,因為昨天我走上我們房子的閣樓。在閣樓一側的小凹室裡,我發現兩張單人床,床鋪大小夠讓兩個小男孩睡到長大成人。
本想安靜地撿起報紙然後整齊疊好,但報紙還是沙沙作響,保羅很快就半睜著眼對我笑。
哦!我的天啊!我心想,是誰放的?我永遠不會把兩個兒子關起來,就算裘瑞有一天憶起克里斯不是他繼父,而是舅舅,就算他把這件事告訴我們的小兒子巴特,我也永遠不會這麼做。我會面對羞辱,面對難堪,面對可能會毀了克里斯醫師生涯的公眾眼光。然而……然而我今天買了一個野餐籃,是那種有雙掀蓋,可以從中間打開的,跟外婆以前帶食物給我們的,是同一種野餐籃。
「我很確定是你沒講好。」克里斯淡淡一笑。
為什麼我自己卻不知道?
「克里斯,」我支支吾吾地開口,覺得難為情但又高興。「我跟保羅昨晚做|愛了。我們都很開心而且還哭了。這樣不會傷到身體吧,是不是?」
我們的廚娘、管家兼友人,艾瑪.林斯壯與跟我們同住,就如同杭妮跟保羅住在一起。她從不多問。除了我們她沒有別的家人,而且她對我們忠心耿耿,不會多管閒事。
我時常望著克里斯,猜想他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是什麼將他永遠綁在我身邊?我也想知道他為何不擔憂自己的未來和壽數?畢竟比起保住自己丈夫的命,對我而言可能寵物的命更容易保住。他回家時總一臉快活地開心咧嘴,大步走向我的迎接懷抱,我也總用懷抱飛快回應他的招呼,「愛我就用親吻來迎接我!」
「過來,」我喊道,「回家吃晚餐了。」他們笑著跑來,我的兩個兒子長得很像,看起來就像親兄弟,而非同母異父的兄弟。我們至今還未告訴他們這件事。裘瑞沒開口問,巴特太小還不會想問。不過和圖書等他們問起,我們會告訴他們真相,雖然這很難。
「凱瑟琳,聽我說。你們在一起不會是邪惡的!妳現在再也不能生育。雖然我很遺憾妳上一胎生得那麼艱難,但也許這是因禍得福。我虛弱無能,沒能和妳真正結為夫妻,而且妳很快又要變成寡婦了。克里斯等了那麼久。難道妳不能為他著想,別去想這是罪惡的嗎?」
他的行醫工作很忙,但不是太忙,所以他有空打理我們家四英畝大的庭院,院子裡擺了我們從保羅的庭院帶來的大理石雕像。我們盡力將庭院弄得跟保羅的一模一樣,只缺了一攀再攀然後將樹木勒死的松蘿鳳梨。
是誰遮了我的眼?
「很好。」
我進屋幫克里斯打理孩子,他替裘瑞扣上睡衣鈕釦時,我就幫巴特.史科特.溫斯洛.薛菲爾穿黃色睡衣。我們很早開飯,所以可以跟孩子一起吃晚餐。
「凱瑟琳。」保羅虛弱地呼喚我。我馬上將那盆豌豆擱到一旁,匆匆走向他位於一樓的臥房。雖然我們結婚那天他臥病在床,現在他一天能起身在椅子上坐幾個小時。我們新婚夜那晚他睡在我懷裡,僅此而已。
再過幾個月裘瑞就滿七歲了,雖然一開始他有點嫉妒,但他現在樂得有個弟弟參與他的人生,他可以使喚弟弟、教弟弟東西而且護著弟弟。雖然巴特年紀還小,但他不是那種會任人使喚的性格。他一生下來就很有主見。
身為務實快活、永遠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克里斯打理庭院時會唱歌。他早上刮鬍子時會哼幾首芭蕾舞曲調,彷彿無驚無悔,彷彿他就是很久以前那個在閣樓暗處跳舞的男子,永遠永遠不讓我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是否一直都知道最後贏得我的人會是他?就像他永遠在所有遊戲上勝我一籌一樣。
那是我永遠無法忘懷的過去,將我所有時光覆上陰影,克里斯在家時,我會偷偷將它藏在角落。我努力想要像他那樣,永遠當個樂天派。我完全不是那種一點也不在意閃亮硬幣反面小小污點的人。
至少每隔一年我們就會去東部旅行訪友,包括瑪芮莎夫人和佐爾妲夫人。她們兩個都對裘瑞的舞蹈能力做了宏大規畫,而且都強烈熱心地想讓巴特也去當舞者。不過目前為止,他除了想當醫師之外沒有別的偏好。我們拜訪了所有摯愛親友的墳墓,在墓前放上鮮花。我們總是送凱芮紅色和紫色www•hetubook.com.com鮮花,給保羅和杭妮各種顏色的玫瑰。我們甚至去格拉斯通找到我們爸爸的墓,同樣地獻花向他致意。裘利安和喬治也從未漏掉。
除此之外,我們也會去看媽媽。
於是我不安地上床睡覺,清醒地躺著,恐懼著我自己最糟的那一面,努力抓牢自己最好的那一面。當我翻身偎向那個我愛的男人,我可以聽到冷風從遙遠彼方的藍霧山脈吹來。
「我什麼也沒有錯過。」我喉頭一哽地說道。
於是,如同媽媽一樣,我跟克里斯也寫下了我們自己的人生劇本。也許我們的劇本沒比她好到哪去,雖然我從沒構思殺人情節,也從未有意將她逼到發瘋邊緣然後在「療養院」裡度過餘生。而最最諷刺的是,她從外公那裡繼承來的一切都被剝奪,繼承權回到外婆手上。而在外婆的遺囑宣讀後,所有財產和佛沃斯大宅的殘骸,現在全都屬於一個只能坐在精神病院裡環顧四壁的女人。哦,媽媽,在妳初次起意帶四個小孩回佛沃斯大宅時,如果妳曾經周詳考量未來就好了!現在,妳深受百萬財產之苦,連一分錢也沒辦法花。而我們連一毛錢也得不到。等媽媽過世,那些財產會分配到不同的慈善機構。
「凱瑟琳,時間不多了,不只為了我,也為了妳和克里斯。裘瑞快七歲了,他對事情的記性會愈來愈好。他會知道克里斯是他舅舅,但如果妳現在離開這裡然後把我忘了,他會把克里斯當成他繼父,而不是舅舅。」
他人一定早在走廊上了,被艾瑪叫他來看我們怎麼還沒進屋,因為他立刻就奔出門外跑向保羅。他抓住保羅的手量脈搏,然後下一秒就將保羅的頭往後仰,捏住保羅鼻子朝嘴巴吹氣。他發現那方法不見效後,便對著保羅的胸口用力壓了好幾次。我奔進屋內打電話叫救護車。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我又去叫醒保羅。我輕聲叫了他名字三次,溫柔地摸他臉頰,接著往他耳朵吹氣。他還是沒醒。我又叫了他名字,這次叫得比較大聲,他發出一些細微聲音,聽起來像在叫我名字。我看著他,顫抖害怕起來。光是他出聲的那種違和感就令我滿心恐懼。「克里斯,」我虛軟地叫喚,「快來瞧瞧保羅。」
我們坐上克里斯的藍色新車一路開回家,回到那棟白色大房子,我們曾在那裡得到了那麼多。就跟第一次到那裡時一樣,我們看到前陽台有個男www•hetubook.com•com子將腳上白鞋擱在欄杆上。克里斯帶我的兒子進屋,我走向保羅,看到他面露愉悅笑容打著盹,我也笑了。他原先翻看的報紙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在陽台地板上攤成扇形。「我去屋裡幫孩子沖澡,」克里斯小聲說道,「妳可以把報紙撿起來,免得被風吹到鄰居草坪上。」
因此,那些盡善盡美、名望財富和永垂不朽無瑕愛情的夢想,就好像舊時的玩具遊戲,以及所有我不再擁有的所有年少幻想,我必須拋開那些夢想。
「是我的錯!」我叫喊著。「要是我沒嫁給裘利安,早早就嫁給你的話,我就能讓你多保重身體,不許你沒日沒夜地辛苦工作。保羅,要是我們三個沒來到你生命中,你就不用非得賺那麼多錢不可,只為了讓克里斯念醫學院和送我去學芭蕾……」
「我們有兩個爸爸。」裘瑞叫著,他撲進克里斯懷裡,我抱起巴特。「學校裡只有我的爸爸是兩個,我跟他們說的時候他們都搞不懂……也許是我沒講好。」
一定是因為媽媽曾對我說,「凱西,嫁個眼睛顏色好深好深的人。深色眼睛不管看什麼都好認真。」多可笑!好像藍色眼睛就少了深刻堅頁?她早該明白。
「已經補上了。」他伸手摸我臉頰,然後輕撫我頭髮。「我的幸運日就是你們踏上我陽台台階的那個星期天……」
「可憐的茱莉亞。」我又親了親他。「她錯過太多了。我保證我的笑容可以把她沒笑的份都補上。」
但是……我絕不會像她一樣!也許我長得像她,但我的心是高尚的!我更堅強,也更果決。我最好的那一面終究會獲勝的,我知道一定會。畢竟,有時候,不得不贏……不是嗎?
他鄭重點頭,他那依舊燦爛的漂亮雙眼緊盯著我。「凱瑟琳吾愛。將近三年來,妳一心為我,盡力想讓我的餘生過得開心。可是我再也好不起來了。我會年復一年這樣下去,像妳外公一樣,而妳年紀愈來愈大,錯過了妳最佳年華。」
我嗚咽啜泣。「不要!克里斯絕對不會同意。」
他低頭遮掩表情,日光照得他金髮熠熠生輝。「我為你們兩個感到高興。沒錯,性行為現在對身體沒有大礙,只要妳別讓他激動到太亢奮。」
所以保羅的姊姊終於得到她一直想要並試圖謀取的祖傳房屋,但我保證那絕對是高昂的代價。我和克里斯和圖書在加州租了房子,直到那棟依照我們要求訂製而成的平房蓋好,有四間臥室和兩套半的衛浴。另外,我們的女僕艾瑪.林斯壯也有自己的臥室和一套衛浴。我的兒子都對著我哥哥叫爸爸,他們都明白自己還有真正的爸爸,在他們出生前就去了天國。目前為止,他們還不明白克里斯只是他們的舅舅。裘瑞老早就忘了這回事。也許小孩只要想忘就能忘掉,不會開口問難以回答的尷尬問題。
又到了秋天,熱情洋溢的十月。今年的樹木受了初霜顯得閃閃發亮。我在保羅那棟白色大房子的後陽台上,一邊剝著豌豆,一邊望著巴特年幼的兒子在他同母異父的哥哥裘瑞身後追逐。我們以巴特的名字為他的兒子命名,只能取這名字才行,不過他姓薛菲爾,不姓溫斯洛。我現在是保羅的妻子。
「對,」克里斯對他喊道,「那還是隻小魚。我們不吃小魚,只吃大魚。」
「那個該死的星期天。」我糾正他。他笑了。「讓我再睡十分鐘,之後再叫我進去吃晚餐。我想逮住那個巴士司機對他說,只要你們待在車上,星期天一點也不該死。」
他將手掩在我嘴上,說要是沒有我們,他早就過勞死了。「凱瑟琳,三年了。」他又說道。「當妳仔細一想,妳會明白自己確實成了囚犯,就像妳當年在佛沃斯大宅等待外公去世一樣。我不想讓妳和克里斯恨起我來……所以好好想想吧,去跟他談談,然後做出決定。」
然而,想當然耳,一切都不管用。我們的善心贊助人,我們的救星,我的丈夫,現在已然逝世。克里斯的手環住我肩膀,將我按向他胸膛。「凱西,他走了,我也想要這種死法,在睡夢中無病無痛、快樂地離開人世。對一個好人來說,這種死法再好不過,沒有痛苦與折磨。所以別露出這副模樣,不是妳的錯!」
(全書完)
他對我溫柔一笑然後伸出雙手,儘管他抱著我的雙臂不再有力,我還是欣然坐在他膝上依偎著他。他吻了我,我屏住呼吸。哦,再次被人愛著……但我不會遂他的意,我不會!
她住的地方很大,那裡想弄得有居家感卻很失敗。她見到我通常會尖叫。然後她會跳起來想從我頭上扯掉頭髮。她被和*圖*書關在這裡以後,她的仇恨對象轉向自己,一再對自己的臉自殘,讓自己再無一處與我相似。她彷彿再也沒照過鏡子似的,要是她真的照了鏡子,她就會明白我們不再相像。自責令她變得慘不忍睹。而她曾經那麼漂亮。她的醫師只允許克里斯一個人進房探望她一小時左右,而我跟兩個兒子在外頭等他。他對她提過,就算她精神康復也不會被起訴殺人,因為我跟克里斯都否認她曾生下名叫克瑞的第四個小孩。她沒完全相信克里斯,察覺他深受我的邪惡影響,要是她放棄自己精神錯亂的外在假象,最後就會被判死刑。所以她決定年復一年堅守自己精心算計的謬論,藉此逃離沒人在乎她的那個未來。又或者更確切的是,她想透過克里斯、透過他對她的同情來折磨我。她就是讓我們的關係無法更臻完美的關鍵。
一切都不是我的錯。在我身後有一長串亡者。我不需要為誰的死負責,是嗎?對,當然不需要。奇怪的是,克里斯竟有勇氣上車坐在我旁邊,開著他的車子向西前進。在我們車子後面拖著一台租來的運貨拖車,裡頭放了我們所有家當。我們就像拓荒者般往西邊去,尋求新的未來以及截然不同的人生。保羅留給我所有遺產,包括他的房屋。不過他遺囑中聲明,要是我打算賣掉房屋,他希望最後得標的是亞曼達。
裘瑞發出尖叫,因為他釣到一條魚。是不是太小?他得把魚扔回河裡嗎?
「你講太多話了。」我告誡他。「你知道你該少開口說話。」只能聆聽卻不能參與交談,這是他的痛處,但他努力接受。他隨後說的話讓我完全愣住。我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保羅,你不是認真的吧!」
「有兩隻小魚咬了裘瑞的魚鉤,不過他得把魚扔回水裡。你醒來之前夢到什麼?」我倚身親吻他。「你看起來好開心,做了春夢嗎?」
「我的寶貝兒,好好想想。妳的小孩需要爸爸,那種我現在無法勝任的爸爸。」
他又笑了,笑得有點惆悵。「我夢到茱莉亞。」他說道。「她和史科帝在一起,他們都對著我笑。妳知道,我跟她結婚後她很少對我笑。」
保羅的體重掉了很多,看起來很憔悴。過往的所有青春活力幾乎一夕間全都不復存在。可是他只要張開雙臂對著我笑,就沒有其他事物可以打動我了。「我只是隨口一叫,看妳會不會來而已。我給妳開個醫囑,妳要走出這棟房子去尋求改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