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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房子四周沒有足跡?」
「你們是從斯德哥爾摩來的嗎?」車內一人用芬蘭話喊道。
「約拿.李納嗎?」其中一人問道。
「對,我相信是。」
「哪輛車?」約拿不耐地問,同時起步走向其中一輛。
「該死。」約拿輕咒一聲。
「怎麼了嗎?」艾瑞克問道。
「我們奉命送一輛車來給你。」
「可是沒有人去過?」西蒙娜問道。
另一人插嘴道:「目前人手有點不足,因為聖誕節就快到了。」
候機室裡出奇地溫暖舒適,不僅播放著聖誕歌曲,還有咖啡香從一間看似報攤、詢問台與自助餐廳的混合體商店飄出。店外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薩米族手工藝品,有奶油刀、木製湯勺、樺樹皮編的籃子。西蒙娜呆呆看著櫃台上幾頂薩米族帽,想到這個古老的狩獵文化,如今被迫以裝飾著紅色流蘇、色彩鮮艷的帽子的型態重塑,讓觀光客有點看笑話的況味,不禁瞬間湧上一股哀愁。薩米人的薩滿教已被歲和-圖-書月驅除,族人們將儀式鼓掛在沙發上方的牆面,麋鹿的放牧也已然逐漸成為觀光表演項目之一。
「喔,可能需要一兩個小時。」
「給我們油比較多的那輛。」約拿說完,他們便爬上了車。約拿取過鑰匙,並請艾瑞克將目的地輸入全新的GPS系統。
「是的,」約拿也用芬蘭話回答。「就是我們這群城市佬。」他們都笑起來,隨後約拿又改回瑞典話。「被派去查那間屋子的是你們嗎?大家都聯絡不上你們。」
那人搖搖頭。「我們每一層雪都查過了。」
西蒙娜將頭斜靠在窗上。他們驅車駛過被白雪覆蓋的森林、沒有樹木的遼闊雪白田野、陰暗的沼澤區,和幾個看似巨大平原的湖。在昏暗之中,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美得不可思議的湖,寒冷冰封的陡峭湖岸在白雪映照下,閃燥著幽微光芒。
十二月二十日星期日(降臨節第四主日),上午
約拿搖和*圖*書了搖頭。「我們大老遠從斯德哥爾摩來,不能現在就掉頭回去。」
「山難救助?」艾瑞克不安地問:「那警方呢?」
「我來打給警所。」
他們停了下來。
「無所謂。」一名隊員回答。
三人繼續沉默地往前行駛。西蒙娜和其他兩人想著同樣的事。這趟旅程也許是個天大的錯誤,說不定.是被誘入錯誤的方向,來到一個冰天雪地、荒涼陰暗的水晶世界,而班雅明根本是在另一個地方,沒有保護、沒有藥,甚至可能已不在人世。
「天哪,」西蒙娜說:「怎麼凡事都要這麼久啊。」
約拿挺直身子望向窗外。「出發去那間屋子的巡邏隊員還是沒消息。」他的口氣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十二號以後下了五次雪,所以我們搜索了這五層雪。」
那人聳聳肩。「隨便你們吧。」他們揮揮手往東而去。
「山難救助隊,」約拿看到那輛車和他們駕駛的這輛一樣,淡淡地說。他搖下車窗,清爽冰冷的空氣和-圖-書將車內的暖氣一下子全吸走了。
「兩個半小時。」另一名隊員說:「還得考慮到這個時節。」
已是中午時分,但在這極北的森林深處,值此時節的白晝有如黑夜,從十二月到一月,這深沉的黑夜遮蔽了黎明,不肯裂出些許細縫讓陽光透進來。
他們偶爾朝北、偶爾朝西,行駛了約莫一個半小時後,道路開始變窄。此時已到了多羅泰阿,接近挪威邊界,崔嵬嶙峋的群山聳立在眼前。忽然對向駛來一輛車,對著他們閃燈,他們連忙停到路邊,看著那輛車停下後掉頭回來。
「這可不妙。」艾瑞克輕聲說。
「做得好。」約拿讚道。
「不會的。」約拿回答:「我們有車,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兩輛深藍色的車開到他們前面停下,下來了兩名穿著鮮黃色制服的山難救助隊員。
其中一人挺起胸膛,簡單地解釋:「在這裡差別不大。警察、海關、山難救助……我們通常都會視需要互相合作。」
約拿點了個頭。和圖書
「穿過雲層的光線被雪吸收了。」約拿說。
「那麼你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那人問道。
「收不到訊號。」西蒙娜喃喃地說:「可是尤希說他是從那裡打的。」
「所以才多花了點時間。」
「還得暗上好幾個禮拜呢。」西蒙娜回答。
「在這裡距離是有點不一樣。」約拿說著聳聳肩,他們倆隨他走向出口。一出門外,驀地襲來一股不一樣的乾寒,一種強度截然不同的寒意。
「但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坐著乾等吧。」
「從今天早上七點以後就沒消息了。」
「上去那裡要多久?」
漆成紅色的維赫米納機場在一大片白色景物中顯得孤零零的。已是上午十點,但天色仍相當黝暗。水泥降落跑道上有泛光燈照明。經過一個半小時的飛行後,飛機現在正慢慢滑向航站大廈。
「等一下。」約拿對著正要走向另一輛車的兩人喊道。
約拿拿出電話撥打。只見他搖著頭,怒氣漸升。艾瑞克與西蒙娜可以聽到另一頭有個細小的
和圖書聲音在回答他簡短扼要的問題。當約拿啪一聲闔上手機蓋,表情顯得緊繃而嚴肅。「那裡收不到訊號。」那人回答道:「不過白白浪費汽油,根本什麼都沒有。」
那人搖搖頭。「我說了,十二號以後就沒人去過了。」
「今天早上出發去小屋的巡邏隊員……他們也是山難救助隊的嗎?」
「這是什麼意思?」艾瑞克問道。
他們沿著沃爾休湖畔走,只過了短短幾哩路,便出來到大馬路上,往西直行大約六哩後,又轉入一條蜿蜒道路,表示還有五十哩遠。他們三人都靜默不語。一將維赫米納遠遠拋到身後,才發覺到天空似乎亮了些,景物彷彿在一道怪異柔和的光線下鋪展開來。他們開始意識到周遭山湖的輪廓。
須臾之間,誰都沒有再說什麼。到了這個時候,艾瑞克顯得很絕望,他張口正要出聲,卻被約拿搶先一步。「派去那間小屋的巡邏隊員有沒有消息了?」他問道。
「看到了嗎?」艾瑞克說:「天色漸漸變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