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她站起身，彎腰親吻他的嘴唇，回房間著裝。比利望著她的背影。臉上綻開微笑。
「隨你怎麼說嘍……」
「我餓了。」
因為她是「人生教練」、成長顧問。
有那麼一刻，瑪雅似乎在權衡「涼爽」與「精采」哪個比較重要，最後她點點頭。「好吧。不過這樣的話，看什麼片子我來決定。」
所以不可能，瓦妮雅不會喜歡瑪雅的。
出門上班。
瓦妮雅有許多優點。她自我期許高、成就也高，以致她很難理解竟然有人選擇不努力活出自我，或者無法靠自己的能力實踐人生目標。上課、參加講座、繼續深造、設定目標提升自我是一回事，但是在瓦妮雅眼裡，無法找到動機、達成目標的人，屬於天生軟弱、沒有骨氣的一群。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那就表示你還不夠想要它——這是瓦妮雅的信條。假如遇到這方面的問題，你該https://m.hetubook.com.com找合格的心理醫師談談，而不是向某個擁有半吊子新紀元（New Age）認證人士索取一小時一千克朗的「心靈鼓舞」服務。
「現在是夏天欸。」
她從他肩上抬起頭，看著他。上星期，電影頻道開始播「法國新浪潮夏日精選影片」時，他順她的意看了；所以這一回她最好依他，不管是太空梭或機器人，只要是他想看的就好。
「我們可以去看電影。」他提議。
倒也不是說他需要瓦妮雅認可，但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事情會簡單許多。這表示他可以不用面對她尋他開心、可以躲開她諷刺的小批評。這部分非常重要，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開始認真想改變自己在組裡的地位。
白山公園。音樂會。夏夜。如果他沒有錯得太離譜的話，應該是某種民謠加吟遊詩人之和*圖*書類的表演。真的很棒——對七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來說確實相當不錯。比利決定假裝沒聽見她的話。
「就這麼辦。」
有她在身邊真是好處多多。
「這是什麼回答？」
「我選的都是好片。」
一針見血，正中紅心。他開始思考自己被交付的任務內容：比對犯罪紀錄，下載資料，搜尋資料。
「夏天就該待在戶外啊。」
比利坐沙發，抱著iPad上網。瑪雅在沖澡。等她洗完，比利希望他們倆可以出門吃點東西。
她聳聳肩。「好吧。讓你選。不過這樣的話，我要挑餐廳。」
那天從佛斯卡貝肯街回來的路上，瓦妮雅拚命探口風、挖細節，但他除了前面那一段外，什麼也沒說。平常他和瓦妮雅無話不談，或者幾乎無話不談。有時候，他覺得兩人好像更像兄妹，而非同事；但這一次他決定有所保留。理由很簡單：和*圖*書他非常確定瓦妮雅不會喜歡瑪雅這個人。
最初是因為瑪雅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工作開心嗎？問題簡單，答案也簡單。是啊，他很開心。他想不到有哪個職場比這裡更開心或更好的同事。時間一久，他們愈聊愈深入，而她對他的工作內容和職場角色也愈來愈感興趣。大多數的人都只想聽命案調查刺|激的那一面或血淋淋的細節，但瑪雅不一樣。她對這些沒興趣，她有興趣的是工作本身，還有他這個人。這是他喜歡她的理由，因為她能讓他開口說心事。所以他開始和她聊工作、聊自己每天都在忙什麼。具體、實際地描述他的工作職掌。聽完後，她看著他，微微蹙眉。
「你決定好今晚要怎麼打發了嗎？」她親吻他，然後靠在他肩上。
他愈明確意識到這一點，就愈覺得自己在組裡的角色當真比較像助理祕書，而非負責命案調查的警官。他和圖書和瑪雅談這件事，她則建議他花點時間好好想想，思考自己的方向，並且要有勇氣傾聽自己的答案：答案是他不知道。他連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瑪雅從浴室出來，身上穿著他的晨褸、頭上包著毛巾，在他旁邊坐下來。
享受工作。
「這不是新買的，也不是玩具。」
「在我聽來，你似乎比較像資訊技工，而不是警探欸？」
「妳選的都是影評不錯的片子，但好片和好看是兩回事。」
透過建立時間軸，從所有可能的消息來源匯集，並比對資料，他可以利用他的能力建立調查架構；但他有好好發揮潛力與天賦嗎？沒有。他無法說他有。他很難定位自己在組裡的角色。托克．霍格倫是全瑞典數一數二的高階警官，而瓦妮雅和烏蘇拉在她們各自的領域裡就算不是第一，也都是排名前三的佼佼者。但他不需要達到與他們一樣的水準。他沒和瑪雅這麼說。不ｈtｔps://ｗｗｗ.hetuboｏｋ.ｃom•ｃoｍ過，若是要他百分之百說實話的話，他真的不覺得有能力與他們並駕齊驅、像他們一樣傑出；但話說回來，他還是可以加把勁。成為與他們平起平坐的特調組員。而他也已經閧始努力了。
「可是室內比較涼快。」
「我也餓了。不過今晚在白山公園（Vitaberg Park）有露天音樂會。八點開始。」
「那就快啊，快用你新買的小玩具上網訂票。」她拍拍他膝蓋上的iPad。
他們倆從今年仲夏開始在一起。比利的老同學在于勒國家公園（Djuro）的湖島區有間夏屋，這是他第三度受邀去度假。今年，另一位朋友也出席了，他帶著妹妹一起去。瑪雅．瑞汀赫伯格。享用傳統的醃漬鯡魚午餐時，兩人剛好比鄰而坐；後來整個下午直到晚上，兩人始終沒離開餐桌。從那天起，他們就在一起了，而且幾乎天天見面。
下班回家。
「妳選的都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