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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彼此彼此。」

「你不喜歡我。你來這裡是因為你找不到別人。」

托勒大笑，這回自然多了。

瑟巴斯欽轉身，慢慢走下階梯。

兩個男人沉默對視。然後托勒朝瑟巴斯欽伸出手，瑟巴斯欽遲疑片刻，伸手握住。托勒的手溼溼冷冷的，但手勁堅定有力。

「也許你不在乎，不過手上有點錢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要你繼續查下去。盡你所能去查。查他們全家，包括他太太。她的名字是安娜。艾莉森……」

「不要！」

他的動力是樂趣。把別人的人生搞得一團糟的樂趣。

「我很忙。」

這些才是托勒真正的動力。金錢只是附加獎勵。

「幹嘛？」

毀掉他人人生的樂趣。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為了錢。雖然他也不會拒絕額外報酬——就連他和*圖*書當警察時也不避諱——但金錢從來不是他做事的動力。

托勒大動作地想推上門，但瑟巴斯欽在千鈞一髮之際，設法將鞋尖擠進門縫。瑟巴斯欽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輩子他沒幹過這種事，從來不曾伸腳阻止別人關門。這個動作在電影裡看過上百次，但自己完全沒試過。好吧，凡事總有第一次。

瑟巴斯欽掏出皮夾，把裡面所有的錢都秀給托勒看：幾張面額一百克朗的紙鈔，還有一張二十的。

「你要多少？」

「這一家人到底有什麼特別？你為什麼要跟蹤那個女兒？她有點太年輕了，不是？應該不是你的菜吧？」

「我想和你聊聊。」

「睡了？」

「我才不在乎什麼錢咧。」

「用不著害羞。在這裡就好。」托勒綻開一記近乎挑釁、賊兮兮的超大www.hetubook.com.com笑容。瑟巴斯欽疲憊地望著他。托勒一向難搞，但這些年的折磨及酒精，似乎讓他變得更難搞。有這麼一瞬間，瑟巴斯欽心驚膽戰地看見站在門口的是他自己；在海嘯發生後的那一年，假如他再繼續喝酒、繼續吃那些痲痺心智的藥物，假如他沒遇到史提芬，假如他沒找到瓦妮雅，他鐵定會是這副模樣。這份體悟突然變得好重要：因為只要四個「假如」，他就變成托勒．賀曼森了，一個輸到什麼也不剩的男人。

「我可以進去嗎？」瑟巴斯欽問，收起皮夾。

「我知道她叫什麼。」托勒打斷他的話。他深呼吸，呼吸微微帶著雜音，伸手抹過臉頰上的鬍碴，狀似在思考瑟巴斯欽的提案。「好。不過你得先告訴我為什麼。」

「所以你改變主意了？」托勒啞ｈeｔｕbｏok.ｃoｍ.coｍ著嗓子說話，笑聲迴盪在樓梯間，但他仍然不開門；相反的，他還把臉用力擠進門縫，填滿空隙。「說到底，你還是需要老托勒嘛……」

門縫開了些，樓梯間的燈光打在托勒臉上。他真的老了。雖然可能還不到六十，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老十歲。頭髮亂糟糟，夾雜幾許銀絲，鬍子沒刮，臉頰清瘦，渾身散發著菸草混合酒精的刺鼻臭味。托勒總是醉醺醺的，就連在工作時也一樣；十五年後的現在，他既無家人也無工作，酒精似乎是他僅存的陪伴。他穿著縐巴巴的白T恤和拳擊短褲，光腳。趾甲發黃、粗糙且過長。他不只變老，根本是每況愈下。

「你答應才不是因為我。你答應是因為你覺得說不定能利用這個機會搞垮某人的人生，因為你就是為了這種事被踢出警界的。我很了wｗw.hｅｔｕｂoｏk.ｃom.ｃｏｍ解你，托勒，所以想都別想。這事你幹是不幹？」

「以前我挺喜歡你的，瑟巴斯欽。我大概是唯一一個欣賞你的人。上次你打來時，我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以前我欣賞你。」托勒用充血的眼睛瞪著瑟巴斯欽，帶著某種可解讀成受傷、求情的眼神。「朋友不是無話不說的嗎？」

說完，托勒甩上門。公寓裡響起他的聲音，「過幾天再打給我。」

「我知道。」瑟巴斯欽點頭。除非托勒在過去幾年徹底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否則他說的是真的。

托勒對上瑟巴斯欽拗執的眼神，明白這事沒得討價還價。算了，運氣好的話，他應該可以在調查過程中自己推出答案。

起初托勒拒絕開門。瑟巴斯欽明明聽見他在公寓裡轉來轉去，但他得摁住門鈴不放，足足等了五分鐘，他的前同事才姍姍來遲，勉強打和-圖-書開一條縫。布滿血絲的雙眼從門縫往外瞧，身後漆黑一片，很難辨認屋內的擺設細節。窒悶、混合塵埃與陳年垃圾的氣味從托勒背後湧出來，漫進樓梯間。

策畫、等待、搜集資料、按計畫行動，最後攪亂他人人生，讓他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對。可是我不想站在這裡討論。」

「你會喜歡我接下來要說的。」瑟巴斯欽短暫停頓，決定讓誘餌更可口些。「我有錢。」

「你有多少？」

瑟巴斯欽點點頭，傾身向前，讓兩人的談話更顯低調隱密。

「雖然我不為錢辦事，但我也不做免費服務。」

「什麼為什麼？」瑟巴斯欽懷疑托勒早就知道答案，但他希望他想錯了。

「沒有。你想幹嘛？」

「我可不為錢辦事。」鈔票到手，他立刻聲明。

「一千。不過我可以給你打折，因為你是個可憐蟲。」

「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