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換句話說就是沒做什麼。」

「沒有，我們沒討論過。就我記憶所及，你在韋斯特羅斯突然跑來參一腳，把我跟我的組員當垃圾一樣對待，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托克轉頭的第一印象是：有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和他打招呼。但下個瞬間，他認出訪客是誰。瑟巴斯欽從詢問臺另一端的沙發區站起來，踏過磨石子地板朝托克走來。

「最近在忙什麼？」托克語氣平淡，瑟巴斯欽深感佩服。經過這些風風雨雨，他竟然還能如此有風度地問候。

瓦妮雅繼續把他當空氣。「大家都到了，只差你一個。」

「我真的希望能幫你。」

托克把車停進他在警局總部大樓底下的專屬停車格，關掉引擎，開門下車。奧迪（Audi）的空調系統讓車內溫度維持在宜人的十七度。雖然他只睡了幾小時，但鎖上車門時，他感覺精神飽滿、神清氣爽。走向電梯，他試著不要太常想到昨晚的事，不要創造錯誤的希望。事後，他躺在床上，頓時明白他有多想她。他一度想挪向她身邊，輕輕擁住她，和圖書但他不敢。他知道她不想要這些，只是昨晚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還要靠近他。他們在他的公寓裡。她回來了，她選擇他，雖然不是完全倒向他這邊，至少她還是來了。

「你可以，如果你說你需要人的話。」

「我幾乎沒睡。」

瑟巴斯欽沒接腔。托克揮手邀瑟巴斯欽進入他的辦公室。他讓門開著，抖抖肩膀脫下外套，順手掛好。瑟巴斯欽沉入雙人沙發。

瑟巴斯欽立刻站起來。他不知道這種反應所為何來，直覺就是該這麼做，彷彿他是珍．奧斯汀筆下大獻殷勤的紳士。雖然他不到二十四小時前才見過她，但那不算數。他覺得好久沒見到她了。

而他也成熟到能接受這樣的她。

「這倒是……」

「妳好嗎？」瑟巴斯欽不放棄。

「我得走了。如果你想找時間聊聊，打電話給我，不過只能聊與工作無關的事。」托克扣住瑟巴斯欽的臂膀，握一下旋即鬆開，轉身離開辦公室。

托克發現他頭一次無法直視瑟巴斯欽。也許他們這回正好需要他。然而若真是如和_圖_書此，當初他為何不打電話？難道又是他個人抗拒瑟巴斯欽加入的念頭作祟，左右最後決定？自覺被老友辜負，因而蒙蔽他的專業判斷？即使已出現第三名受害者，他仍說服自己，讓瑟巴斯欽加入弊大於利？

托克深知最好連線索都不要給瑟巴斯欽。他走向他，搭著他的手臂。

「對。」

「喔，你也知道，就那些嘛。」

「等很久了？」

「哈囉，瓦妮雅。」

「你看起來很累。」站在電梯裡，托克對他說。

「我來看你。雖然沒事先約好，不過能騰出五分鐘嗎？」

早上醒來時，她已經走了。他沒聽見她離開，她沒叫醒他說再見，但他能期待什麼？畢竟她是烏蘇拉呀。

「我認為，有份工作對你真的非常非常好。」

「那是因為我很累。」

「我該知道你昨晚在哪兒嗎？」

「這傢伙他媽的在這裡幹什麼？」

典型的瑟巴斯欽行事風格，托克心想。突然冒出來。他有空的時候別人都得有空。四月，他們攜手解決韋斯特羅斯命案之後，瑟巴斯欽再度人間蒸發。儘管hｔｔｐs://ｍ•hｅｔｕｂooｋ•coｍ•com先前兩人失聯多年，但他從未表現任何想重拾往日友誼的渴望。天知道托克不是沒給過他機會，但瑟巴斯欽可是閃避深入聯繫的高手。

對話中止。無名女聲提醒電梯抵達五樓。金屬門往兩側滑開，瑟巴斯欽率先跨出，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走廊，往托克的辦公室走。

「別這樣嘛。別讓我開口求……」

瓦妮雅點頭，離開辦公室，僅朝瑟巴斯欽的方向微微一瞥。托克注意到瑟巴斯欽的視線一路跟隨瓦妮雅離去的背影。她今天異常地不留情面。事實上是無禮。也許他該講講她，不過這也同時證明他做了正確決定：拒絕瑟巴斯欽再次加入特調組。托克站起來，瑟巴斯欽把注意力轉回老同事身上。

「那個記者會……你們在忙什麼案子？」

如果沒有人願意給他機會，他該死的怎麼可能擁有人生？

所以，有那麼幾秒鐘，托克認真想過要打發他走。經驗告訴他，瑟巴斯欽憑空出現絕不可能代表好消息。但托克卻發現自己正在點頭，刷卡開門，讓瑟巴斯欽進入特調組。和-圖-書

她看也不看他。視線定在托克身上，神情挑釁。

「為什麼不行？」

托克真的不知道該期望什麼。他早就明白，瑟巴斯欽一大早出現，只可能代表一件事：他有事相求，私事。但工作？他聽錯瑟巴斯欽的意思嗎？

「好。」托克說。「我會盡快過去。今天早上我們要開記者會。」

有人敲敲門框，瓦妮雅走進來。她瞥瞥沙發上的訪客，遂不假思索、毫不修飾直接發表意見：

托克瞄瞄手錶。差七分十點。「起得真早。」

瑟巴斯欽將托克的沉默解讀為認真考慮，考慮他的提議。於是他傾身靠過去。

瑟巴斯欽動也不動。其實這次拜訪的結果和預期的差不多，但他仍相當失望，空虛茫然。他沒急著馬上走，花了點時間整理思緒，然後才離開托克的辦公室，踏上歸途。

「對，等等我們簡報會議上討論。給我兩分鐘。」

在你有能力成為他人人生的一部分前，你必須先擁有自己的人生。

「你就答應吧，托克。你知道我能做什麼，也知道我能幫上多少忙。之前在韋斯特羅斯，我們不就討論過和圖書了嗎？」

「我就是這麼說的呀。」

「我不能就這樣招人進來。」

「對你也許行得通。」

托克走進詢問臺，向遞給他早報的制服警員點頭致意，同時摸索進入管制區必備的門禁卡。但他連卡都還來不及刷，便聽見一聲：「早啊！」

「一小時左右。」

「不行。」

「連我都不想知道我昨晚在哪兒。」

「記者會？」

「你要工作，在這裡。是這個意思嗎？」

烏蘇拉大概沒辦法死心塌地只選一個人吧。

「瑟巴斯欽。你在這裡幹嘛？」托克止住展臂擁抱這個男人的衝動。轉而伸手。瑟巴斯欽迅速一握。

「你可以啊。」

「不，我沒辦法。」

「不了。我想要份差事做。事實上，我需要一份工作，所以我來找你。」

「咖啡？」托克在辦公桌後坐下，輕點滑鼠，喚醒休眠中的電腦。

瑟巴斯欽點頭。事實或多或少約莫是這樣。「可是行得通呀。」

「他才剛來。只是剛好路過……」

沉默。托克覺得，他彷彿看見瑟巴斯欽眼中有道光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