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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提芬點點頭，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撕開紙盒，將牛奶倒入。
「反正我今晚不會來了。」
史提芬溜去樓下的便利商店買牛奶。為了調咖啡。他總是堅持一定要準備咖啡，因此目前公寓只剩瑟巴斯欽一個人。瑟巴斯欽推開左手邊的窗簾，讓視野更清楚，然後好整以暇地靠在大扶手椅上，又看了一會兒男人與鋼琴的搏鬥。他倒靠向椅背，閉目養神。
「沒有。吃早餐會導致什麼後果，這我很有經驗。」
「我知道。」
「特調組。」
史提芬猛地站起來，撞翻茶几上的咖啡。「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做了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她醒來後做何感想？我猜你大概沒留下來吃早餐吧。」
「你都特地跑去買牛奶了，我想我實在無法拒絕。」
「我今天遇到瓦妮雅。」
「沒有。怎麼說？」瑟巴斯欽露出最令人放鬆戒備的笑容。他想盡可能和-圖-書延長這份愉悅。
瑟巴斯欽也微笑。「這樣的話，那我拒絕。」
「如果每個人都願意參與的話。團體輔導通常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史提芬繼續。「如果每個人都貢獻、分享一點經驗的話。」
「這不是我的作風，我告訴過你了。看在老天的分上，他們怎麼老愛講自己的問題，哇啦哇啦說個不停，你怎麼受得了？」
「別這樣嘛，你說我得好好想清楚。我想了，我想回去工作。我需要……生活架構，這點你說對了。可是架構不能太無聊啊，必須要有點挑戰。」
「她來找我看很久了。她覺得大家都拋棄她——她前夫，她兒子，每一個人。她很難信任別人，把自己看得很低。」
「所以你打算避不見面？」
「問題是當真有哪個圈子要你嗎？滾。」史提芬指向大門。「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他媽的給我滾！和圖書」
「沒錯，挺明顯的。她像海綿一樣吸收、渴望親暱。不過她在床上浪得像一列飛奔的火車啊！」
「你最拿手的不就是拒絕？」史提芬微笑。
「你看起來挺開心的。遇到什麼好事了？」
「我不覺得欸。團體輔導太……」他刻意停頓。根據經驗，起了話頭以後先停頓、再突然改變話題，這招通常有強烈的戲劇效果。現在他決定放大這個效果，重砲上場的時刻到了。「昨晚結束輔導後，我和安涅特睡了。」
「你要喝咖啡吧？」史提芬邊問邊走向咖啡機。
他感覺到某種迫不及待。理由大概是再過不久即將發生的事。
史提芬的表情是疲倦大過意外。「我以為我們講好了，說好你不會再去找她。她有什麼反應？」
再次取得主控權，狠狠反擊。他睜開眼睛，瞄一眼樓下的鋼琴短劇。兩人似乎稍作休息，正在討論搬動https://m.hetubook.com.com鋼琴的最佳方案。瑟巴斯欽沒了興趣，從面前的矮桌撈起日報。
瑟巴斯欽點點頭，起身離開，讓史提芬留下來與他的早報時事及鮮花作伴。
史提芬搖頭。「你自己保證過的。」
史提芬靠向椅背，試著冷靜，但似乎完全沒用。瑟巴斯欽注意到這一點，心滿意足。
史提芬的臉色窭時變白。「你天殺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是這樣計畫的呀。這招通常很管用。」瑟巴斯欽又故意停頓，注視史提芬，神情明顯帶著同情。「抱歉，史提芬，可是我告訴過你了。我不是團體輔導的料，我不屬於這個圈子。」
「她說：『這傢伙他媽的在這裡幹什麼？』」
瑟巴斯欽沒回答，再度瞄瞄窗外。兩名搬運工坐下來抽菸，而鋼琴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不像昨晚你晾在那裡冷眼旁觀那種？」
「全世界那麼多地方……」
「在哪裡？」
國際不平靜。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想去要一份工作。」
「習慣就好。我還有比他們更難搞的病人。」史提芬意有所指。瑟巴斯欽決定放過他的暗諷，他手上還有足以反擊的大砲。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感覺。」史提芬把咖啡杯放在花瓶旁邊，坐下來。兩人沉默數秒。瑟巴斯欽決定說了。
他不太在乎時事，他只是需要轉移注意力，思考別的事。
復仇。
「就……找點事做嘛，讓我分心一下。你知道我的啊。我一向如此。」他看看史提芬，佯裝好奇。「你跟她很熟？」
他真該把窗子擦一擦了。瑟巴斯欽隔著髒兮兮的窗戶眺望卡拉大道（Karlavagen），心裡如是想，一輛白色的挪威國家石油出租貨車並排停在樓下。兩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正試著從車上搬下一架鋼琴hetubook.com.com。鋼琴太大了。瑟巴斯欽饒富興味地看著，不出幾秒就判定這是樁不可能的任務。鋼琴太重，兩傢伙太瘦，況且只有兩個人根本搬不動。十分簡單的數學問題。
「你好像不久前才來過呀。」史提芬小心翼翼端著稍嫌過滿的咖啡，走向另一張扶手椅。
他注意到茶几上的花瓶。不知怎地，眼前的一切完整呈現史提芬這人的特質：當天的《每日新聞報》（DN）和鮮花，現磨咖啡配牛奶。史提芬活在當下，彷彿每一天都有其獨特意義。
瑟巴斯欽兩手一攤，朗朗擺出道歉姿勢。「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
瑞典也不平靜。
每一天，確實都有其特殊意義。
又過了好幾分鐘，瑟巴斯欽聽見外頭有人開門，不到幾秒，史提芬扣著一盒低脂牛奶現身。瑟巴斯欽放下還沒讀進半個字的報紙，點頭歡迎他歸來。
「你不是故意的？你他媽的在講什麼鬼話？你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