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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有點太超過啦?」她走上前,親親他的臉頰,然後手一撐往後上方,跳,一屁股坐在流理臺上。「出門一下下不會碰到什麼大災難啦。」
有人的寵物是狗,而他得到的寵物是艾麗諾.柏奎斯特。
艾麗諾抬起頭,表情訝異。「完全不喝?」
「可是如果你順路的話,可以帶一瓶紅酒回來嗎?調醬汁用的。你不介意我喝一點吧?」
回到家,他發現她穿著他的襯衫坐在廚房。
「哦!你去幫我們買早餐嗎?你好好喔!」
「沒有。」
「義大利麵和馬鈴薯泥,你會比較想吃馬鈴薯嗎?」
她繼續寫菜單,他繼續吃早餐,尋常的日常生活。他這輩子從來不曾照著購物清單採買食材。但話說回來,他也不曾遇過像艾麗諾和圖書這樣的人物就是了。
他終於徹底明白,為什麼他想到莉莉的時候沒有罪惡感了。
「好。」
他滑下床,套上內褲。出門去看報紙來了沒有。每個房間的門都大大敞開,昨天她開了以後就放著不管了。瑟巴斯欽一一關好,心裡微微抗拒。他已經好多年沒進這三間房了;關門前,他忍不住瞟了一眼。如果從嶄新的眼光、從她的眼光來看,這間公寓的確漂亮,尤其是在清晨時分,低懸的太陽將陽光送進大窗戶的時刻;然而在每一扇開啟的房門之後、房間裡面,那裡的空間不屬於現在,屬於他不想再被提起、不願想起的另一段人生。艾麗諾強行進入他的人生,這樣的改變已經夠了。其餘的部分他不碰,決意繼續https://www.hetubook•com.com完整封存。
因為艾麗諾像寵物。
他很滿意他終於釐清兩人的關係,於是動手煮咖啡、看報紙,下樓去轉角便利商店買兩人的早餐和艾麗諾的午餐。他不要她為了買吃的出門,他希望她待在屋裡,以策安全。
「這樣的話,我來決定。」
他把早報放在桌上。拿起手機撥給托勒。還是沒接。焦慮又回來了。他為什麼不接電話?肯定出事了。瑟巴斯欽心底突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急切地想爬回床上,窩在艾麗諾身邊,按下現實人生的暫停鍵;不聞不問,無視一切。他倏地明白她對他而言是什麼了:她是他的浮木,一個只要見到他就滿心歡喜的人,一個會忘掉他對她說過所有難聽話的人。
「
和_圖_書義大利麵,菲力牛排,沙拉,油蔥,紅糖,陳年葡萄醋,小牛骨湯,玉米粉。哪些你有?有的話告訴我。」她打住。「你應該有奶油吧?紅酒呢?」「都好。」
瑟巴斯欽比了比剛才她坐的流理檯,底下有幾格抽屜。艾麗諾拉開他指的抽屜,拿出黑筆和一小本便條紙。她坐在餐桌旁,振筆疾書。
「我不喝酒。」
他喜歡她在這裡。
瑟巴斯欽嘆氣。他沒力氣跟她爭。「妳就不能乖乖聽我的?可以嗎?麻煩妳。」
「就只是不喝而已。」他聳聳肩。
「酒精類完全不沾。」
「好。你有特別愛吃什麼甜點嗎?」
瑟巴斯欽五點醒來,睡得比預期好。夢境如往常喚醒他,但少了偶爾伴隨而來的毀滅力道。他舒展右手,小心伸懶腰。她https://m.hetubook•com•com在他身畔。
昨晚他們把能聊的都聊過了。他和艾麗諾,在廚房;她告訴他有關哈洛德——她前夫——的事,說他有一天回家,突然宣布他要離婚,就這樣直直說出來,說他認識別的女人。這事顯然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說,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但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後來她試過幾次網路約會,沒遇到合適的,很難遇到。那他呢?他為何一個人?瑟巴斯欽成功閃過這個問題。他設法讓她盡量說。幾乎都是她在說,而他只是端著咖啡,聽她的無稽之談,聽她轉述女性雜誌對性與愛的狗屁分析。奇怪的是,他不像以前那樣排斥這些內容了。當然,他因為最近的一連串事件而陷入低潮,狀況極差;但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結論都一樣。
她常和*圖*書常笑,總是能維持普通、輕鬆的交談,且不怎麼理會他的反應。竟然有人不受他刻薄諷刺的言談影響,實在很妙,這反倒令他沒什麼興致繼續批評下去。她給他帶來不少娛樂,她把尋常、平凡的日常生活帶進他家;雖然他還不確定該拿這種情況如何,不過這好歹也算是消遣。某種新的、不一樣的氣氛。
「為什麼不喝?」
他把餐點拿出來。「我不希望妳出門。妳得待在公寓裡。」
理由很多。幾年前,他曾試著用酒精躲開夢境,最後幾乎變成酒鬼,把酒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是個容易上癥的人,自制力不佳,不懂設限。不過這些她都不需要知道。
「當然可以啊。可是這樣的話,晚上你回來時候就得順道去買晚餐嘍。我列張單子給你。」她跳下來。「有紙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