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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徒

作者:米克.約斯 漢斯.路森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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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木椅放在門邊。
瑟巴斯欽的手機又響了。
回到從前。
他關掉手電筒。
「什麼意思叫指給我看?」
他關掉電燈。
拉夫無法回答。他只能喘息,拚命換氣。
拉夫坐在地上吸鼻子,設法用這種方式止血,但這表示他必須把血吞下去。他呼吸沉重,心裡掙扎又痛苦。真不想輸,他才剛抓住權柄,絕不能讓瑟巴斯欽搶走。他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他已非吳下阿蒙。
「又開了。」光明再現。
拉夫停步。瑟巴斯欽將把手向右扳,開門,絞鏈吱吱嘎嘎地尖叫起來:他摸索一陣,找到電燈開關,然後一把捉住拉夫的手臂。
「我相信你呀。可是就像我和海德說過的,我不想再跟神經病玩遊戲了。我累了。」
「我非常擅長透過觀察別人的日常生活來建構此人形象。我去過你家。」
他關掉電燈,轉身離開。
拉夫很快坐起來。看見瑟巴斯欽的臉出現在狹窄的窗格裡,眼神一亮。「他不在那邊?」
「你是說等我們逮到他以後?」
瑟巴斯欽大皺眉頭。拉夫的語氣令他覺得他不是在說地圖座標。
一道薄薄的光束照在拉夫臉上,瑟巴斯欽手機上的手電筒。拉夫轉向它,試著盡可能汲取光亮。那些獸面人全蟄伏在他周圍的暗處。搖擺晃動,踩踏詭異的舞步,等待黑暗徹底吞沒他,讓他們能一舉欺上。
「可是他不隨便。我非常清楚他在哪裡。」
「等等……」
「……所以這也就是說,我比他更厲害。」他結束這個句子。
拉夫修長的手指指向瑟巴斯欽,「你可以逮到他。」他再用同一根手指指向自己,「而我要我的第五個女人,這樣我就能比海德更厲害。我最偉大。」
「你要幹嘛?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沒https://m.hetubook.com.com……沒有。」聲音比悄悄話還小。
「黑暗怎麼不好,拉夫?有什麼東西會在黑暗中摸上來嗎?你在怕什麼?」
「你去哪裡?」拉夫問。
第三張照片。
「我可以指給你看。」
回憶狠狠擊中他。不單單只是回憶,他甚至聞得到也嘗得到。他聽見他們的聲音。他們在這裡,摸他,狂野不羈;每次都好久好久,永遠不會結束。他試著甩開他們的手,扭身打轉,翻滾踢踹。手腕的皮膚磨破了,竄起火燒般的疼痛。他一頭撞向暖爐散熱片,奮力拉扯手銬;腕骨好像斷了,沒關係,算了,反正他也喊不出來了。
「但你知道我的問題在哪裡嗎?」瑟巴斯欽根本沒打算等他回答。「我的問題是:我不是警察。所以這表示我可以這樣幹。」
進入他。
「你在做什麼?」
「所以我把燈關掉沒關係嘍?」
「……所以,最強的是我。」
拉夫抗拒不依,但瑟巴斯欽仍拽著他進入房間,走向大門對側、固定在牆上的暖爐散熱片。他取出鑰匙,解開拉夫一邊的手銬,然後推他轉動四分之一圈,迅速將手銬銬在散熱片上。
「你想耍我?」瑟巴斯欽大吼。他直接說重點,沒時間客套。「我還以為你了解海德,但我看你只是耍嘴皮子罷了。」
拉夫大抽氣,不敢呼吸。他緊緊抵住牆,蜷成一球,盡可能把自己縮得愈小愈好。他試著不發出聲音,但他還是聽見隨著每一次吐氣送出的嗚咽聲,聲音好無助。那邊有光線嗎?或者純粹只是他極度緊繃的大腦擠出的視覺記憶?那聲音是有人開門嗎?對,肯定是,他們鬼鬼祟祟摸進來了。赤身露體。他們找到他了,那些戴動物面具、獸面人身hetubook•com.com的傢伙發現他了。他們在喘息,他們在低語。
他還能說什麼?這並非他最驕傲的一刻,之前他說過很多次:只要能換回女兒,他什麼都願意做。同一句話也適用於現在:為了不失去另一個女兒,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我沒有在玩遊戲。」
門大力甩開,瑟巴斯欽推開警衛、跨進牢房。他臉上的表情足以回答拉夫的問題。
「海德在哪兒?」瑟巴斯欽在背光處,他看不見他。
「開燈……拜託……求求你把燈打開!」
他會贏,而且不計任何代價。
「等等這裡會暗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瑟巴斯欽靜靜陳述。
他們搭電梯下樓,誰也沒說話。瑟巴斯欽推拉夫出電梯,後者仍一派沾沾自喜。瑟巴斯欽推開金屬門,眼前是一條深長的管道間:管線沿著天花板展開,標牌五顏六色;牆面光裸,兩旁僅有的裝飾是每隔五公尺設一盞半圓形照明燈。瑟巴斯欽將拉夫拽進走廊,兩人的腳步在光禿禿的水泥地上發出巨大回響。
「開嘍!你到底喜歡哪一種?」
圍著他。
拉夫屏住呼吸。黑暗,徹底寂靜。除了那些低聲耳語,還有輕軟的腳步聲及扭動的裸體。這裡不只他一個人。每次都還有別人。
「海德與瘋狗沒兩樣。他愛說在哪裡就說是哪裡,他媽的隨他高興。」
黑暗吞沒他。
「重點在找出模式。」瑟巴斯欽繼續。「從小事抓線索、看出端倪。你的公寓什麼也藏不住,臥室也一樣:你在廁所擺了一支手電筒,床頭一支,事實上每個房間都有一支。還有一個裝了保險絲、電池、備用燈泡的箱子。」瑟巴斯欽暫停,醞釀效果。
這回他的語氣有些如夢似幻,視線鎖定在遙遠的和圖書某一點。瑟巴斯欽壓根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這人比瘋子還瘋。拉夫當真以為他可以跟瑟巴斯欽走出去這裡,再幹一樁命案?
拉夫回他的表情證實他完全說中。
瑟巴斯欽毫無預警賞給拉夫一記頭槌。他瞄準得剛剛好——額頭不偏不倚直接命中拉夫的鼻梁;嘎咋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然後兩條血注順著鼻孔流下來。拉夫慘叫,倒在地上,瑟巴斯欽穩穩走回門口坐下。他看著拉夫舉起能自由活動的那隻手探向鼻子,瞪著手上的血,好像無法理解這竟然是他的血。雖然他攻擊拉夫,但瑟巴斯欽感受不到任何樂趣;然而這卻是讓拉夫明白「瑟巴斯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看來這法子奏效了。拉夫仍一臉驚恐地瞪著鮮血,眼眶泛淚。瑟巴斯欽斜傾上身,手臂支在膝蓋上,十指交扣。
拉夫笑出來,搖搖頭。「那兒可不是他啟蒙的地方。」
他口氣很衝,或許吧;他看見拉夫熱心的眼神稍稍黯淡下來。死路再怎麼走還是死路,帶拉夫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夠了。
走了約莫二十公尺,瑟巴斯欽在一扇白色門前停了下來。門上有兩個大型彎曲把手,把手雙雙斜向左上方;門中央噴了「避難室」三個大字,下方還有一塊說明牌,表示室內最多可容納六十人。
第二張照片。
「謝謝你。」
「也許你強過海德,但現在你被銬在暖爐上……」
瑟巴斯欽扳動一個開關,一排燈熄了。拉夫尖叫。
「我說啊,你不太喜歡黑暗是吧?」
就好像回到那時候一樣,拉夫心想。像在地窖裡一樣。和他們一起。
瑟巴斯欽沒顯露半點急迫,從容走向拉夫。他來到他跟前,幾乎快貼上;拉夫覺得自己很難對上他的視線。感覺很差,https://m•hetubook.com•com這感覺一點都不好。
瑟巴斯欽轉身關門。金屬門砰地關上,空曠的室內放大音響,瑟巴斯欽將兩道門把扳回原位。拉夫嚥嚥口水。他們被關起來了。他不喜歡這樣。
拉夫的視線重新鎖定瑟巴斯欽。「你不是唯一的贏家。」
「他跟我走。」瑟巴斯欽朝拉夫的方向點點頭;拉夫換上期待的微笑,隱約浮現勝利的表情。警衛進入牢房,拉夫轉身,雙手背在後腰上,態度服從。上完銬,拉夫被帶進走廊,然後警衛把人跟鑰匙一同交付給瑟巴斯欽。瑟巴斯欽領著拉夫朝走廊另一端前進。
「瑟巴斯欽……」
他想告訴他。他想不顧一切大喊出來;但他只能擠出幾聲咕噥,語不成聲。瑟巴斯欽彎下腰。
另一則多媒體簡訊。
又暗了。
沒人應聲——有人抓住他的腿。拉夫放聲吼叫,猶如悲鳴。他瞬間回到過去。
瑟巴斯欽想要的就是這一句。他願意拿承認失敗當作代價,給拉夫出鋒頭的機會,但一切竟以破紀錄的速度達成:現在他只消搞定這傢伙即可。
瑟巴斯欽走向門口,離開避難室。拉夫緊張得四處張望,他聽見瑟巴斯欽穿過走廊的回聲。避難室的牆壁漆成白色,兩條長凳固定在一面牆上,除此之外,室內一片空蕩蕩。瑟巴斯欽再度出現,拎著一張舊木椅。
他掉頭走向門口,開鎖,推門。他轉身看看拉夫——拉夫癱在地上,滿臉是血,鮮血沿著手臂汨汨淌下;汗溼的頭髮黏在前額上,兩眼大睜,茫然無神。
「埃……埃克斯(Akers)……」
瑟巴斯欽湊得更近。拉夫溫熱的氣息吹在他耳朵上,他只能耳語。瑟巴斯欽聽見了。直起身。
回到他們身邊。
瑟巴斯欽直起身子,探向牆上的雙極開關。拉夫沒答腔,他用力吞嚥,眼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焦慮地繞著室內轉來轉去。瑟巴斯欽覺得似乎看見拉夫的額頭冒出汗珠,但房間並不熱。
瑟巴斯欽直視拉夫,深呼吸,斟酌情勢,思考對策;但他很快也很意外地發現。他竟然連想都不必想。警衛在走廊待命。他把他叫來。
燈亮了。他沉浸在光明中。來自天花板,潔白、療癒的光亮。瑟巴斯欽湊向他。拉夫感激地笑著。「海德的起點在哪兒?拉夫,他們在哪裡?」
瑟巴斯欽的手機響了一下。
「那我關了。」
「我不能冒這個險。」
「海德是很厲害。不過他困在勒賀加整整十四年——因為是我把他送進去的……」
壓著他。
「關嘍。」
「我關嘍。」
「拜託,我知道他在哪裡。」拉夫哀求。
「停車場。」
拉夫委實錯得離譜。
拉夫躺在幽暗牢房的雙層舖上,動也不動地瞪著天花板,這時他聽見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來人停在他房門外,保安窗滑開,鑰匙插入鎖孔。
「我可以跟你去。」
「哪裡?他在哪裡?」
「我們要去哪兒?」拉夫好奇。
贏家只有一個,就是他——瑟巴斯欽。
「門兒都沒有。」
「邁斯塔。」
「你說過我和海德很像。」拉夫站起來,嗓音帶著某種不曾出現過的粗礪。「但其實我比他強。他絕不可能不求回報出手幫你。我要在場。」
果不其然。瑟巴斯欽擔心的狀況終於出現:拉夫把他和海德都當成對手了。每個人都是拉夫的對手。
他開始發抖,使勁拉扯手銬,換氣速度愈來愈快。瑟巴斯欽稍稍遲疑。拉夫的反應比他預期的還要強烈。顯然他嚇壞了,但瑟巴斯欽必須強迫自己繼續。他努力想像安涅特.威廉的臉龐,如果這還不夠,想想手機裡瓦妮雅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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