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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士跌坐在車子地板上，雙膝著地、渾身是傷。他掙扎起身，及時看到那三部車調頭開走，馳騁在那條筆直大道上，朝湯瑪士他們來時的方向漸行漸遠，隨著引擎聲慢慢消失。湯瑪士回頭去看羅倫斯和飛行員，他們都沒事。

右腕組織給了他們另一部廂型車。羅倫斯開車，女飛行員坐在他旁邊的乘客座上。她很沉默，不太友善，多半時間都不理人。羅倫斯心情也不是太好，也許是因為他本來只是在封鎖的建築物裡發送食物，搞到最後卻變成穿越狂客城市的指定駕駛，而且跑了兩趟。

「抓緊！」羅倫斯大吼，重重踩了油門。

「甚麼計畫？」湯瑪士間。

車子朝縫隙疾馳而去。湯瑪士緊抓屁股底下的座椅。縫隙左右兩部車沒有移動，但第三部車正從側邊向他們直衝過來。湯瑪士發現他們闖不過去，卻來不及出聲警告，一和*圖*書切已經太遲。

「我們不會有事的，妳先別說話！」

「看來我得想辦法闖過去，」羅倫斯彷彿在自言自語。

廂型車吱吱地轉向，湯瑪士的注意力又回到前方。那些車子都是老舊車款，車殼凹陷、車漆幾乎盡數剝落。車裡的駕駛都踩了煞車，其中有三部排成一排，面對著漸漸駛近的廂型車。羅倫斯沒有減速，他轉動方向盤，駛向右邊和中間兩部車之間那個比較大的縫隙。左邊那部車突然往前衝，猛然轉向，企圖趁廂型車通過之前撞上來。

廂型車撞上水泥護牆，吵雜的噪音瞬間消失。

又走了大約五公里後，羅倫斯開始減慢速度。「怎麼搞的？」他咕噥著。

他們來到那群人旁邊，那些人還在你推我打，爭奪那一大堆東西。湯瑪士挪到車窗邊，好看個仔細。那些狂客在撕扯大型垃圾袋，掏出老heｔuｂｏｏk•ｃoｍ•ｃｏｍ舊包裝食品、半腐的肉類和殘羹剩肴之類的食物。但任何人都保不住手上的東西，一拿到手轉眼又被搶走。拳頭揮來揮去、指甲又抓又刮。有個男人眼睛底下有一道很大的傷口，一道血痕像紅色淚水般滴下他的臉。

湯瑪士點點頭。

到目前為止路上只看到少數幾個人，多半都離他們很遠。他納悶著，大部分的人是不是都很晚睡，害怕黑暗之中會跳出甚麼來，或者他們自己在黑暗中到處亂跳。

「好，記住計畫内容。」羅倫斯終於打破沉默。

湯瑪士的注意力轉向前方路況。前方有幾部車在原地繞圈圈打轉。

羅倫斯不予理會，「不，我要衝過去。」

他們接近時，湯瑪士上身往前傾，努力想看清楚前面是怎麼回事。有一大群人，大約二十個，在爭奪一大堆不知道甚麼東西。人們拋擲瑣碎物品，推m.ｈetｕboｏｋ•ｃoｍ.coｍ過來撞過去、你一拳我一拳。再過去三十公尺，就是那些原地打轉的車，它們胡亂轉著圈，你撞我我撞你。路上的人還沒被撞著，真是奇蹟。

「安全抵達停機棚。」

湯瑪士沒有回應，他知道同車的人都看得出來，眼前的狀況絕不是甚麼好事。

陽光在大樓高處的窗子上閃耀著，那些參天高樓似乎無止境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廂型車直接穿越丹佛市心臟地帶，駛上一條散落著廢棄車輛的大馬路。湯瑪士看到幾個狂客躲在車子裡，往車窗外探頭探腦，一副等著要收攏陷阱似的。

太陽已經升起，日光把大樓照得閃閃發亮，整座城市跟前一天夜裡有如天壤之別。太陽光似乎讓世界變得比較安全。

廂型車的車頭才駛入縫隙就被攔腰撞上。湯瑪士彈到左邊，撞上兩片車窗之間的窗框，窗玻璃嘎啦嘎啦地爆裂開來，四散飛射和圖書。廂型車原地打轉，車尾活像皮鞭橫掃過路面，輪胎的嘎吱聲和金屬相互擦撞的聲音響徹雲霄。湯瑪士整個人翻滾一圈，拚了命想抓住個甚麼。

「只要別做蠢事就行，」飛行員突然說，「如果搞得要靠兩條腿走過去，我們永遠到不了。」

「優，」湯瑪士說。然而他明白，經過前一天晚上的事，事情恐怕沒羅倫斯說的那麼簡單。

羅倫斯重新加速。「回頭走另外一條路會花太多時間，我要衝過去。」

「你會害死我們大家！」

接著，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湯瑪士望向窗外，看到一個傷痕累累的狂客站在六公尺外盯著他們瞧。他花了一秒鐘才猛然發現，那個狂客是他朋友。

「你必須停車！」飛行員大喊。

走了兩、三公里後，羅倫斯轉上一條又長又直的快速道路。這條路直通丹佛市某座城門，兩旁設置了隔音牆，八成是過去太平年代建造的和_圖_書，好避免繁忙交通的噪音干擾附近居民。那樣的世界似乎不曾存在過：一個不必天天擔心能不能活到明天的世界。

車子裡又歸於沉寂，只有引擎的轟隆聲和輪胎壓輾路面的聲音。這樣的時刻讓湯瑪士忍不住胡思亂想，想著未來這一、兩天内有多少環節可能會出錯。他試著放空腦袋，專注地看著車窗外那個陷落的城市。

「這條路直走就會到了，」羅倫斯說，「停機棚算是我們戒備最森嚴的據點，所以我們只要趕到那裡就沒問題了。再過一小時，我們大概就平安快樂地飛在天上了。」

湯瑪士拿回了他的手槍，而且裝滿子彈。他把槍塞在牛仔褲腰頭。他心裡很清楚，萬一他們又遭到伏擊，十二發子彈起不了太大作用。儘管如此，手槍至少讓他心情穩定許多。

是紐特。

「你有甚麼計畫？」湯瑪士問。羅倫斯沒有減緩車速，而他們已經很接近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