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一碗牛奶裡的一滴血
五
就在我閒逛時，沒有料到竟然會看見克萊兒就在對街。她站在一家歷史悠久的服飾店前，望著嬰兒裝的陳列櫥窗。就連她的背影都透露出渴望，連肩膀都發出渴望的嘆息。就在我看著她時，她把額頭貼在商店的櫥窗上，情緒低落地站在那裡。我走過街，閃過一輛ＵＰＳ廂型車和一輛富豪汽車，站在她的身後。克萊兒抬起頭，非常驚訝地看見玻璃裡有我的映影。
「太好了。」克萊兒大笑。「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就是得保持緘默，要吵就吵吧。」
「不知道ｗwｗ•het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她看起來很失望。「我不僅不知道，還做盡一切我想得到的事，阻止妳再度懷孕。」
「我可能有去看電影。事實上，我應該在上班的，在二〇〇二年。」
「鍥而不捨，克萊兒。」
有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阻止我給她她所需要的東西？我想不出不告訴她的理由。我站著，絞盡腦汁想著有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克萊兒提早知道。我所記得的就只有她的堅定，而這是我即將要創造出來的。
「對。」
克萊兒對我咧了ｈtｔｐs://ｍ•ｈeｔubｏｏｋ•ｃom.coｍ咧嘴，我也對她咧了咧嘴。要吵就吵吧。
克萊兒笑了，看起來非常疲倦。我在腦子裡算了一下，知道她在三個星期前第五度流產。我猶豫了一下，接著伸手抱住她，讓我放心的是，她很放鬆地靠在我身上，頭就枕在我的肩膀上。
二〇〇〇年五月十一日星期四（亨利三十九歲，克萊兒二十八歲）
亨利：在二〇〇〇年晚春走在克拉克街上，不是什麼太值得注意的事。但這是個溫暖美好的夜晚，在https://ｗww•hｅｔuｂoｏk.cｏm•ｃom安德森威爾，所有時髦的年輕人都坐在寇匹裡喝花式冰咖啡，或是坐在瑞薩裡吃蒸粗麥粉，要不就只是溜達，對瑞典家飾品店視而不見，或是對彼此的狗吠來吠去的。我應該在二〇〇二年上班，可是，好吧，我猜麥特得幫我做今天下午的演示說明，我在腦海裡記下要帶他去吃頓晚飯。
「堅持下去。在我的現在，我們有個寶寶。」
克萊兒閉上眼睛，低聲說：「謝謝你。」我不知道她是對著我說，還是對著上帝說，但這都不要緊。「謝謝你。」她看著我又說了一遍，這遍是對我說的，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聖母領報」痴呆版裡的天使。我傾身吻她，可以感受到克萊兒身上傳來的堅毅、欣喜和決心。我記得克萊兒的兩腿間冒出一個滿頭黑髮的小頭，而那個奇蹟，就是在這一刻被創造出來的，反之亦然，我為此而驚嘆。謝謝妳。謝謝妳。和圖書wｗｗ•ｈeｔｕboｏｋ.ｃｏｍ•coｍ
「很不好，」她輕聲說道，「很累。」我想起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星期。「亨利，我放棄了。」她望著我說道，想要評估我對這件事的反應，她想在她的意圖和我所知道的事之間做個權衡。「我放棄了，我們不會成功的。」
「是你啊。」她轉過身來。「我還以為你跟戈梅茲去看電影了呢。」克萊兒看起來有點設防、有點罪惡感，彷彿我逮到她在做什麼壞事似的。
「妳還好嗎？」我問道。
「你也知道這件事嗎？」克萊兒問我。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