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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頭遊戲

作者:尤.奈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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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中計 06、魯本斯

第二部 中計

06、魯本斯

「我說過你老婆是個芭比娃娃嗎?」
「天啊,羅格!我跟你說第一百次,可以!」
「記得,叫做〈狩獵加泰隆尼亞野豬〉。魯本斯畫的。」
我不由自主地低聲說:「太神奇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答案是有。那整條街上的公寓都是用同一家公司的警報系統。還有,裝潢工們沒有鑰匙,因為他們只能在管委會規定的時間內施工,也就是八點到四點。通常他們在的時候,我也都在。」
但是,那的確是真品,我心想。德國上校哪裡會收藏複製品呢?
「我想你應該要持續這樣。你知道那整條街的警報系統是哪家公司的嗎?」
「嗯。但是為什麼不跟平常一樣,趁上班時間進行就好?」
「錄下來?你真是個渾球。」
我說:「是啊,裝潢可是一件需要全心投入的事。」
「裝在衣櫥裡的隱藏式攝影機?」
「很接近了。你百分之百確定我們可以相信這個贓貨商?」
「不是那樣。」他說,「我明天要搭早班飛機回鹿特丹,去帶我的狗。牠被留置在檢疫區裡。我要到深夜才會回來。」
我沒說話,只是點點頭。五千萬?一億?最起碼吧。幾年前有一幅魯本斯的畫〈無辜者的屠殺〉失而復得,在拍賣會上以五千萬賣出。而且單位是英鎊,等於五億多克朗。我需要喝水。
「在她下次來找我之前,總得讓我有東西可以看吧?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在這裡就結束談話。就對話的節奏看來,我感到我們的交談已經結束了,我該說句「再會」來做個總結。也許是基於一種直覺,一種預感,也許是我內心早已浮現的恐懼,我才會格外地小心。
「謝了,感激不盡。我目前只曉得,就算那是真畫,也不是他數一數二的名作。」
「她不就是幹那一行的嗎?」
我大聲笑了出來。「你瘋了。」
「嗯。」
「我沒有。」
「沒錯。我去接她,一和*圖*書起到我的屋子裡,如果我沒有在十五秒內輸入密碼的話,攝影機的畫面就會被傳回三城公司。」
「好。你沒事吧,羅格?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你說了算。」
「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說你老婆是個芭比娃娃。」
「你懂什麼?」
「你愛上一個妓|女了,烏維!會愛上妓|女的,都不是真正的男子漢。」
「你必須把約會往後延。」
「只有一件事要先跟你說一下:我的第二趟哥特堡之行,必須延後一天。」
「很好。」當我低頭看著行事曆時,許多念頭在我的腦海裡打轉。八點到四點有裝潢工待著。「最適合探路者的時間,應該是讓他們能夠在上班時間結束後再到奧斯陸來。而從霍爾騰開車過來要整整一個小時,所以我們這個禮拜找一天,大概約六點鐘,可以嗎?」我盡可能輕聲說話,但聲調仍稍微走音,顯得刺耳。
烏維.奇克魯所說的一切從來沒讓我感到訝異。他曾跟我說過,當他沒在工作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位於山上同森哈根鎮的家裡,在那間位於森林邊緣的小房子裡看電視。還有,如果電視螢幕上出現讓他真的很不爽的畫面,他就朝電視開槍。他曾經拿那些被他暱稱為「女士」的奧地利製葛拉克手槍來吹牛,那種槍不靠擊錘就可以把子彈射出。烏維都是用空包彈射電視,但是有一次他忘了,裝了整個彈匣的實心子彈,一台價值三萬塊的全新先鋒牌電漿電視就這樣被他打爛。當他沒有開槍打電視時,就從窗口朝著屋後樹幹上他自己裝上去的木箱貓頭鷹窩亂射。有天晚上,他坐在電視前,聽見有東西闖進樹林,於是打開窗戶,拿出一支雷明頓來福槍開了一槍。子彈正中那隻動物的額頭,接下來烏維必須把裝滿葛蘭迪歐沙冷凍披薩的冰箱給清空。接下來六個禮拜,他吃的東西盡是麋鹿肉排、麋鹿漢堡、麋鹿燉肉、麋和-圖-書鹿肉丸與麋鹿肋排,直到他自己受不了,於是又把冰箱給清空,重新用葛蘭迪歐沙冷凍披薩把它填滿。我覺得這些故事的可信度都還挺高的。但是這件事……
「我總得跟別人分享我的快樂吧?但是,我非常確定鏡頭不會拍到床上的畫面,那可是私密的地方。不過,我會要她在床角脫衣服。沒錯,就是在電視旁的椅子上。最美妙的是,她會遵從我的舞台指令。讓她坐在那裡自|慰。完美的拍攝角度。我還把燈光稍作調整。如此一來我可以在鏡頭外的地方打手槍,沒錯。」
「你是說,那些傢伙會看到你跟那個俄——娜塔夏?」
「尼德㹴犬。是一種追蹤犬。但是跟鬥狗一樣凶狠。如果家裡掛了那樣的名畫,有那種狗看門不是很好嗎?你說是不是?」
「這還算是句人話。荻雅娜可是百分之百天然的。」
這房間裡的所有動作與聲音好像在瞬間被凍結了一樣。彼得.保羅.魯本斯的〈狩獵卡呂冬野豬〉。當然了,合理的假設是,那是一幅做工精細,價值一、兩百萬的仿製名畫。然而,克拉斯.葛雷夫的聲音聽來不太一樣,基於他表現出來的緊張感,基於我對他這個人的了解,我沒有任何懷疑。應該就是那幅以希臘神話的血腥狩獵為主題的原作,梅利埃格用長矛戳刺那隻怪獸。自從德軍於一九四一年洗劫了魯本斯家鄉安特衛普的那間藝廊之後,畫作就失去蹤影,直到戰爭結束後,人們相信也希望它仍被存放在柏林的某個地下碉堡裡。我不是個藝術的愛好者,但是很自然的我有時候會上網去研究有哪些作品是失蹤待尋的名畫。而這一幅作品在過去六十年來一直是排行前十的失蹤名畫——不過,這應該是出於大家的好奇心,因為一般人都認為它應該是跟大半個柏林一樣,都毀於祝融了。我試著舔舔上顎,把舌頭沾濕。
「而你的屋子裡就開始鈴聲大作?」
和圖書「謝謝你。我在這裡也有車。幫我問候你老婆,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我放下電話,繼續前行。雲朵在天上聚積了起來,但我幾乎沒有注意到。因為一切都沒問題,不是嗎?我將會成為千萬富翁。我可以用錢脫身,擺脫一切束縛。這整個世界,這世上的一切——包括荻雅娜,都會成為我的。遠方的悶雷聽起來就像痛快的笑聲。接著,第一滴雨落了下來,我在鵝卵石路面上開始跑了起來,腳底的喀噠聲響聽起來充滿了活力。
「懂啦,我懂。」
我閃過一個短暫的微笑。「太可惜了。但是,把話題拉回到工作上吧。我想要打鐵趁熱。你哪一天可以跟探路者見面?」
「彼得.保羅.魯本斯。」
「我只是問問而已!」
「她完全不會知道這件事。」
「那公司叫做三什麼的。事實上,我正想問你老婆有沒有認識誰可以幫我鑑定那幅畫是不是魯本斯的原作。到目前為止我只跟你提過這件事。我希望你別跟任何人說。」
「我想要百分之百確定沒有裝潢工在公寓裡。所以你現在就打電話到哥特堡去,跟他們要一幅精細的魯本斯仿畫。仿畫有很多,但是你要說我們一定要一流的。還有,等你今晚拿那幅孟克的畫過去時,他們就必須把仿畫準備好。時間是倉卒了點,但是我明天就要拿到手,這很重要,你懂嗎?」
「衣櫥?老兄,我整間房子都裝了監視攝影機。」
「而你可以在不被她察覺的情況下就啟動攝影機?」
葛雷夫咧嘴點頭。「以前我也聽說過這種事。雖說這不是他最棒或者最有名的畫,但一定也價值不菲。」
那個身穿柯內里亞尼牌西裝,戴著「技客」風味黑框眼鏡的年輕人從人行道上朝著電話亭走過來。我不想跟他打招呼,所以轉身背對他,嘴巴緊靠話筒。
「好啦,算我服了你。不過,我明晚還是不會去。我已經在娜塔夏的等待名單上排隊排了三個禮拜,www•hetubook.com.com而且我想把過程錄下來,製成錄影帶。」
「這不是在三城公司工作的額外福利嗎?」
他伸出手,我跟他握手時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我會試著盡快在今晚就打電話給你,因為你明天有事要忙,不是嗎?」
我問說:「你的裝潢工沒有看到那幅畫?」
「可以。」葛雷夫說,他似乎沒有查覺到任何異狀。「只要不是明天就好。」他補充了一句,然後就站起來。
「很好。」
「是喔。」說完我把他的手放開,以免他發現我的身體變得多麼僵硬。「哪種狗?」
「現在你聽我說。那傢伙知道如果他耍詐,就永遠別想混了。只有自己人才會用最殘酷的手段懲罰自己人。」
我說:「一切都很好。」我用手背擦過額頭。「一切都好的不得了。」
一隻狗。我討厭狗。
我把他送到接待區。「可以拜託妳幫忙叫個計程車嗎,妲?」我試著從歐妲還是伊妲的臉部表情來觀察她對我的簡稱是否感到自在,但是葛雷夫打斷了我。
「整間屋子都是監視器?」
「對了,其實她會藏匿藝術品也不完全令我感到意外。」葛雷夫說,「你知道嗎,我外祖母年輕時是個大美女,跟德國占領挪威期間的所有上流社會人士一樣,她也跟一些高階德國軍官保持友好關係。她跟一個對藝術有興趣的上校特別好,我住在那裡時,她常跟我說起那件事。她說,他交給她一些畫作,要她幫忙藏起來,直到戰爭結束。不幸的是,在戰爭最後階段他被反抗軍處決了,諷刺的是,當年德國還占上風時,那些人都還曾經喝過他請的香檳酒。事實上,直到波蘭裝潢工在廚房的佣人房架子後面發現那扇門之前,我都覺得我外祖母的故事大多不是真的。」
「當然不會。我會問問她,然後再打電話給你。」
「抱歉,不能延。」
我哼了一聲。「等你掏出那該死的錄影機時,你要怎麼跟你的愛人解釋?」
「你為什麼www.hetubook.com.com說我瘋了?」
「有,他們看到了。但我想他們應該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有三城公司那邊的警鈴會響。重點在於,三城公司報警後,警方在十五分鐘內就會趕到現場,所以不能把小偷嚇跑。目標是要在小偷帶著洗劫的物品離開前就人贓俱獲地逮到他們,就算逮不到,也可以透過錄影畫面指認他們。
「你騙人。」
「你剛好在去世的外祖母家中廚房密室裡發現了一幅彼得.保羅.魯本斯的畫?」
「還有,你還要跟哥特堡那邊的人說,明晚你就會把真畫拿過去。你記得那幅畫的畫名嗎?」
「明晚我有個訪客。是一位女士。」
「沒錯,我要值班的那些傢伙不要有任何動作。他們只要往後一坐,就可以透過螢幕觀賞好戲。」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俄國妓|女?」
這沒什麼,我們以前也曾那樣。那幅魯本斯的畫可以安然存放在車內天花板裡。不過,我還是感覺到脖子上的寒毛豎了起來。
「你現在是拿我老婆來跟妓|女做比較?」
「了解。」我聽見烏維.奇克魯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過來。「克拉斯.葛雷夫,奧斯卡街二十五號。鑰匙在我這裡。一小時內拿到壽司與咖啡給你。防盜鈴會在明天十七點的時候解除。我要編個藉口,明天下午才能去上班。對了,為什麼那麼倉促啊?」
「的確。」我說,「的確如此。」
「為什麼?」
「沒關係,反正明天對他們來講也太匆促了。」我說,「我會打你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
「別那麼說。公寓裝了警報系統嗎?」
「那可不是?我還沒有調查那是不是真畫,但是……」
「是娜塔夏。」
「別那樣叫她。」
「不能?」
「不會。那是無聲警鈴。」
我知道那麼多幹嘛?我咳了一聲。「那麼,你就今晚來拿孟克的畫。後天晚上來拿魯本斯的畫,好嗎?」
「因為從後天開始,公寓裡會有狗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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