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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頭遊戲

作者:尤.奈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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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棋步 20、重生

第四部 棋步

20、重生

史貝瑞說:「再過幾個小時他們的母親就要來了。但是哪怕能節省一點時間……我們都很感謝。只要花你幾秒鐘。」
史貝瑞說:「準備好了嗎?」
我特此警告了克拉斯.葛雷夫。
我們穿越滿是置物櫃的房間時,那位職員對我點點頭,咧嘴而笑。
我說我叫做魯納.布拉特利,是安德利與艾斯基.蒙森兄弟的親戚,他們的家人要我過去拿他們的衣服。但是沒有人跟我說該去哪裡,或者去見誰。
我吞了一口口水。他對我的稱呼如此客氣,而且兩次說「先生」一詞的口吻都有點好笑,但是史貝瑞的眼神看來對我沒有任何好惡。他現在是在對我擺譜,或者這只是他在職場上慣有的反應?我聽見自己結結巴巴地覆述「指認」兩字,好像那對我來講是個完全陌生的觀念。
「是啊,我們也設法查出來了。問題是……」
史貝瑞用深思的目光盯著我。他的大拇指跟食指擺在兩邊嘴角,此時往下移到下巴。我知道那個表情。他是少數的高手之一。他有偵訊高手的那種表情,那雙眼睛可以識破謊言。
我點點頭。我的心跳比我期望的還快,但是沒有快到像我之前擔心的那樣。畢竟這是個關鍵的階段,我整個計畫裡比較弱的一環。
他把話吞了下去,目光從我身上別開,轉頭看著我的客戶派來的某位代表,開始聊說他想把法拉利換成一輛運動休旅車,那種給老婆開也不心疼的車。桌子旁的所有人都笑了出來,我也笑了。儘管表面上我完全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幫他把剛剛那句話說完:「……羨慕你這種矮子。」還有,我已經把他的名字從競爭人選名單裡劃掉了。不幸的是,他沒有任何能引發我興趣的藝術作品。
她把那兩個號碼給我,我背了起來,要求她幫我轉接第一個號碼。第二聲鈴響時,克里波刑事調查部的總機就把電話給接了起來。
我把手伸進後面口袋,說:「我想到了。安德利上次到我家的時候,把信用卡掉在我那兒了。也許他母親來的時候你可以交給她。」
顯然,「屍體」這說法是極合理的。就算你這麼說,也沒人會覺得你冒犯了死者,或者也不會有人說「死者」一詞比「死人」更為恰當,甚至當你用「屍體」這個詞時,更不會被認為你把人貶低為一團心臟剛好不再跳動的肉。那又怎樣?也許這都是因為事實上屍體並不能自稱「弱勢族群」——畢竟,說來可悲,它們的數量可是比人還多咧。
該把我自己找回來了。
史貝瑞停筆抬頭說:「兩個人同時在同一顆卵子裡誕生。又同時在同一輛車裡死掉。」
女接線生沒有答話。我可以想像她翻著白眼,仔細上過指甲油的長長指甲敲著桌面。但是,我當然有可能想錯了。獵人頭專家並不一定就很會評斷每個人的性格,或者是會什麼讀心術。我想應該相反,想要在這一行爬到頂端,具有前述兩種特性反而是一種缺點。
離開時,我壓抑著想要奔跑的念頭。我獲得了重生,掙回了存在,我的內心浮現一種奇怪但是得意洋洋的感覺。一切再度如常運轉,和_圖_書我的心臟跳動,血液循環,我要轉運了。我趕著上樓,大步跨上階梯,經過那個玻璃隔間裡的女人時,我放慢腳步,幾乎要走到門口時,才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大叫:「布拉特利?」聲音大到讓人覺得他好像有意要污辱那些在這層樓長眠的人。回音在那條走廊的前後兩端傳來傳去,聽來令人感到不安。
他說:「某些人實在變態到令人難以置信。也許你不曾見過蒙森兄弟倆也說不定,只是在報紙上看過報導。抱歉,但恐怕規定就是如此。」
我不想去。我全身寒毛直豎,腦袋堅決抗拒,想要趕快離開這鬼地方。因為我又活過來了。因為揣著那袋頭髮,現在葛雷夫的衛星定位追蹤器上,我又開始移動了。他一定會繼續獵殺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我已經可以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狗味,感覺到驚慌的情緒浮現。但是我腦袋裡的另一個部分,那個新的聲音說我不應該拒絕。那會引起懷疑。而且只需要幾秒而已。
那人用飛機駕駛常有的低沉嗓音說:「我是克里波的人。」周遭吵雜的氛圍讓我聽不太清楚。「先——,可以跟你談一談嗎?」他講起話來像缺了某個字母的打字機。
史貝瑞滿意地嗯了一聲,記錄下來,他說:「你跟雙胞胎一定很熟。就連他們的同事來這裡的時候也沒辦法辨認出來。」
我試著從背景的聲音猜測他在哪裡。看是在我家,還是他的公寓裡。
等待時耳邊傳來了用排笛演奏的〈奇蹟之牆〉,沒想到居然那麼好聽,此時我心裡想到了魯納.布拉特利。他曾是某份高階管理職位的候選人之一,儘管他是條件最棒的,而且又很高,但我還是決定不推薦他。他有多高呢?最後一次面談時他曾抱怨說自己必須縮著身子才能坐進法拉利跑車裡——他坦承那輛車是一個孩子氣而且異想天開的投資,臉上還掛著一抹男孩般的微笑。我心想,不如說是因為中年危機吧。當時我很快地寫下這幾個字:心胸開闊,自信高到能容忍自己把愚蠢行徑說出來。換言之,從各方面看來,他簡直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選。唯一的差錯是他接下來的那句話:「當我想到自己的頭常常去撞到車內天花板的時候,我幾乎開始羨——」
「喂?」那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幾乎是怒氣沖沖。
儘管室溫像冬天一樣,我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他講話的速度那麼慢是故意的嗎?這是一種我不知道的全新偵訊技巧嗎?
我說:「當然好。」我正想扯出微笑,卻突然意識到這可不是去指認親戚屍體時恰當的反應。
我說:「遜咖。」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轉身離去。
總機接線生又說話了:「東西在病理部。在奧斯陸的國立醫院裡。」
史貝瑞說:「當然。」但是他繼續記錄,看來不像在對我說「你可以走了」。
總機那位女接線生說:「請稍候。」然後讓我在線上等待。
她說:「從那邊的樓梯往下走。」一邊比給我看。「我會打電話到樓下,說你要過去。」
我睜大眼睛瞪著,用力吞口和-圖-書水,用鼻子重重呼吸。當然,我只是裝的。就算此刻全身赤|裸,蒙森雙胞胎還是比在汽車殘骸裡好看太多了。此外,這裡也不會有惡臭。沒有排泄物的臭味,沒有人血、汽油與人體大小腸的味道。我想到視覺印象往往被誇大了,聲音與味道更容易讓人的感官受到驚嚇。例如,某個女人遭人一槍射穿眼睛後,頭部砰一聲撞在拼花地板上的聲響。
我先寫了一個潦草的R,一條波浪狀的線條往後拉,接著寫了一個也很潦草的B,最後在i上面加上一點。
我說:「我想要聽妳親口說,以免自動語音說得不清楚,讓我聽不懂。」
「你是說北邊的停車場吧?」
說到最後,我幾乎是用吼的。
這計畫就快穿幫了。
我放下話筒,撥打第二個電話號碼。他在響到第五聲的時候才接起電話。
醒來後我看看手錶。八點。該開始了。今天等著我的,是人們所謂的「大日子」。柔媞背對我側躺著,如同她平常喜歡的那樣,整個人包在床單裡,而不是蓋著絨毛被。我滑下我那一側的床緣,用最快的速度著裝。天氣冷得要死,凍得我連骨頭都發冷。我輕手輕腳進入走廊,把外套、帽子、手套都穿戴起來,然後走進廚房,在某個抽屜裡找到一個塑膠袋,塞進褲袋裡。接著我打開冰箱,心想,這是我這輩子第一天以殺人凶手的身分醒來。槍殺了一個女人的男人。聽起來就像報紙報導的那種事,那種我不會去關心的案件,因為刑事案件總是那麼令人痛苦又平凡無奇。我拿了一盒葡萄柚汁正要放到嘴邊喝,但是改變了主意,從頭頂的櫥櫃裡拿了一個玻璃杯。就算變成凶手,我也不該降低自己的格調。喝完果汁後,我沖洗杯子,把果汁盒擺回去,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外套口袋裡那把黑色小手槍戳到我的胃部,我把它拿出來。它聞起來還是有味道,而我知道那味道會永遠讓我想起這樁謀殺案。像行刑一樣。一槍就夠了。就在她打算要擁抱我時,我近距離開槍射殺了她。我在擁抱時開槍,打中她的左眼。我是故意的嗎?也許吧。也許我就是要奪走她的某個部分,一如她曾試著奪走我的全部。那說謊的叛徒已經吃了我一顆鉛彈彈頭,彈頭進入她體內,就像我也曾進入她體內一樣。但再也不會了。如今她已經死了。人的思緒就是這樣,你的腦海裡浮現一個個短句,每句都能確認事實。很好。我必須持續像這樣思考,保持這種冷酷的風格,不讓我的情感有任何插手的機會。我還是有害怕失去的東西。
據說,我們都會下意識地認為電影裡或電視上的人比較高大,但實際上並不是。然而這不適用於布雷德.史貝瑞。他本人看來甚至比我想像的還要高大。當他朝我走過來時,我逼自己站定。而後他矗立在我身前。他頂著一頭孩子氣的金髮,修剪梳順後雖然略顯不羈,但不會過於輕浮,一雙鐵灰色的眼睛往下看著我。過去有關史貝瑞的傳聞,我只知道他的緋聞對象是個知名度極高,而且形象陽剛的挪威政治人物。如今你若想知道自己和圖書是否已躋身名流階層,最關鍵、最重要的證據就是看你能不能捲入同性戀誹聞。跟我講這個誹聞的人是設計師牛頭犬男爵旗下的男模,他曾求我發荻雅娜的賞畫會邀請函給他,還聲稱自己曾被這位他尊稱為「警察之神」的大警監玩過屁股。
我早就小心地構思出「至親」這一詞。也許這說法聽起來太過正式,但是因為我不知道蒙森兄弟是否已婚,也不知道他們父母是否健在,我必須選擇一個能夠包含所有可能狀況的措辭。
我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文字廣播上沒有新消息出現,我想編輯們沒有那麼早進辦公室吧。上面寫的仍然是那四具屍體隔天可以辨認出身分,換言之就是今天,還有一個人仍然行蹤成謎。
我問說:「妳能否轉告相關人員,說我現在正要去病理部一趟?」
我拍拍長褲口袋,露出帶著歉意的微笑。「我一定是把皮夾留在南邊的停車場了。」
她說:「我會試試看。」
「嘿,先生!等一下。」
我把卡遞給那個職員,他拿著仔細看了看名字以及留絡腮鬍小伙子的照片。我等了一會,當我終於聽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時,都已經往門口走到一半了。
我說:「好吧,等等我再回來。」我朝門口的方向移動,接著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來,使出我的最後一招。說得精確一點,我拿出了一張信用卡。
我依照指示走去。我的腳步聲在一道道白牆之間迴響,除此之外,這裡可說是一片寂靜。到了樓下,我發現白色狹長走廊的另一頭站著一個身穿綠色醫院制服、一腳在門裡的人。他可能是個外科醫生,但是因為他的神態實在太過輕鬆,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絡腮鬍,讓我覺得他的階級比較低。
「哪一個是安德利,哪一個是艾斯基?」
史貝瑞說:「長相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他繼續埋頭寫。「這是個反諷,不是嗎?」他在寫什麼鬼東西?一個叫安德利,另一個是艾斯基,你到底要寫幾個字才能寫完?
我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但是他應該會打開衛星定位追蹤器,看看我這個幽靈在哪裡。
「為什麼蒙森太太不自己來拿呢?」醫院職員說,「反正她自己十二點也會來。」
一個人。他們本來是寫「一個警察」,所以是改過了對吧?這意味著此刻他們已經知道失蹤的是那個被拘留的嫌犯嗎?也許知道,也許還不知道,上頭並沒有提到他們正在搜捕誰。
我用手指掏安德利的制服長褲口袋,可以感覺到東西還在——裝著我剃掉的頭髮的塑膠袋。我點點頭。
我聽得出來她在猶豫。這件差事顯然不在她的職掌範圍內。一般來講,公家單位的分工都很糟糕,相信我,我很清楚。
我裝出一副驚訝不已的模樣。「你的意思是……有人會蒐集命案被害人的衣物?」
我倒抽了一口氣。「我想看到那麼多血會讓她受不了。」
我慢慢轉身。一個面熟的男人向我走來。他拿著一張證件。是暗戀荻雅娜的傢伙。我的腦袋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真是受夠了。
我的目光在兩具裸屍上游移,發現了我做的記號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道從肋骨到胃部的傷口仍然敞開,而且傷口邊緣出現黑色屍斑。
史貝瑞停頓了好一會兒——一次時間很長,非常戲劇化的停頓。我的天啊!
「停那麼遠啊?」
我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去。我拿出之前塞在長褲口袋裡的塑膠袋,把衣服塞進去。
奧斯陸有許多山脊斜坡,國立醫院就位於其中之一上面,是個可以俯瞰城裡的地方。醫院落成之前,那裡有一間小小的瘋人院——也就是後來所謂的精神病機構,接著被改稱療養院,最後變成精神科醫院。而且社會大眾也是在這過程中了解到一個事實:那新詞彙的涵義其實就是極其一般的精神錯亂問題。儘管有關當局想必認為社會大眾都是群有偏見的白癡,必須如此蒙騙他們,但我個人從來不瞭解這種文字遊戲。他們也許是對的,但是聽到待在玻璃隔間後面的女人對我說:「屍體在地下室,布拉特利。」我還是覺得很新鮮。
職員聳聳肩,把夾著一張紙的寫字板遞過來給我。「在這裡簽名,確認你收到了。」
當然了,剛剛實在太順利了。
我擠出一抹苦笑,知道此刻自己必須說點真心話,因為眼前有一具活生生的測謊機正瞪著我,他聽得出謊話。「昨晚我跟老婆吵架,現在又要面對這意外。我有點失常,非常抱歉。我現在就走。」
「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我簡單地回答:「是啊。」並且真心希望他別再問問題了。
「好的,先生。我剛聽說你是蒙森兄弟的遠房表親,而且跟他們很熟。也許可以勞駕你幫我指認屍體?」
他仔細檢視我的簽名。「你有帶身分證件嗎,布拉特利?」
我說:「我不是當事人。我只是幫個忙而已,所以希望能夠快去快回。」
史貝瑞不知道說了什麼,也許是再見吧,但是他的話被我身後鐵門關起來的聲音淹沒,低沉的隆隆聲響傳遍了整個停屍間。
「抱歉,布拉特利,我們必須小心行事。別誤會我的意思,但這種命案會吸引很多怪人的注意。他們的癖好都非常奇怪。」
四具屍體排成一排,每具都躺在一張鐵桌上。雙腳從白布下端露出來,我可以看得出電影裡的場景是有真實根據的,每個人的拇趾上都掛著一枚金屬標籤。
我回到敞開的門前。在一片昏暗的臥室中,我只能看見她那被包在床單裡的身形。我突然有一種想要脫衣服,滑回床上,依偎在她身旁的衝動,但我壓抑住了。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其實不是因為荻雅娜,而是因為我自己。我輕輕關上臥室的門,然後離開。跟我來的時候一樣,樓梯間裡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打招呼。出去後在街上,也沒有半個人可以讓我友善地點頭致意。沒有人看著我,或者知道我的存在。現在我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了:我不存在。
史貝瑞微笑說:「嗯。你說得對。也許正確的用詞是『弔詭』。」
「不,是南邊。我把車停在研究大樓停車場。」
他幫我開著門,我走了進去。那是一個有一格格置物櫃的房間。那傢伙走前頭,到了一個打開的置物櫃前。
和*圖*書用裝傻的口氣說:「喔?」但試著不讓自己聽起來太過愚蠢。「為什麼呢?」
我低聲說:「是蒙森雙胞胎。」
我可以看出他在猶豫。當然,我事先就已經做過沙盤推演了。如果他要求我去拿身分證件,那我就直接走人,不再回來。這也沒多糟,只是如此一來就達不到跑這一趟的目的。我等他開口。但是光從他說的頭兩個字,我就知道他的決定對我不利。
我伸手指著某一具說:「那是安德利,另一具是艾斯基。」
「呃,反正這很奇怪。你不覺得其中冥冥自有天定嗎?」
「不是?」
他一揮手,把兩條白布往後拉開,手法像個魔術師。「交通意外。」他搖晃著腳跟說:「最嚴重的那種。我想你也看得出來,很難辨識。」我突然間覺得史貝瑞說話的速度慢得異常。「車內本來應該有五個人的,但我們只找到這四具屍體。第五具一定是掉進河裡漂走了。」
我們又循著原路回去。
我失去控制了,看見自己用力擠壓塑膠袋到指關節發白,顫聲說:「沒有反諷,沒有弔詭,也不是什麼天註定。」我提高音量。「只是一種無常的生死巧合,甚至也不能說無常,因為他們跟許多同卵雙胞胎一樣,選擇住在附近,同時也花很多時間在一起。在這場飛來橫禍中,他們剛好也在一起。就是這樣而已。」
我點點頭。
「都拿到了嗎?」
「這就夠啦,布拉特利。來吧,衣服給你。」
「我看不出有反諷之處。」
我說:「我懂了。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找我幫忙。懂嗎?我住在奧斯陸。」
我看著他頭部後方的時鐘。
他咧嘴說:「那你就受得了?」
「每當我們懷疑涉及犯罪事件時,就會做例行的病理檢驗。看來那輛車是被卡車撞飛的。」
他說:「好吧,布拉特利。你的心裡正在煩什麼事,對吧?」
我往沙發扶手靠過去,拿起黃色室內電話的話筒——每次我使用這具電話時,總會想起柔媞的紅唇。想起她紅色的舌尖靠在我的耳朵旁,她總是把雙唇舔得濕濕的。我撥打1881,問了兩個電話號碼,當她說自動語音會念出號碼時,我打斷她。
我悲傷地點頭回答:「雙胞胎和我很親,特別是最近。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我若無其事地說:「遠房表親。他們的至親要我來拿他們的衣服。只要衣服,不用拿貴重物品。」
我說:「我是。」我趕快跑到他那邊,以免我們倆還要繼續聽他大叫。
「這不是反諷,對吧?」
我知道我不該問,但我忍不住問道:「什麼反諷?」
他說:「克里波打電話來說你要來領取蒙森兄弟的東西。」他的聲音還是有力到誇張的地步。
「喔,好啊,那就聊聊吧。」我擠出一抹苦笑,希望眼神裡看不出我內心深處的不安。
史貝瑞說:「你應該要有心理準備。死者的樣子非常慘。」他打開一扇厚重鐵門。我們走進停屍間。我打了一個冷顫。房間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冰箱的內部:白色牆壁、天花板與地板、零下幾度的室溫,再加上一些已經過了保存期限的肉品。
我氣得熱血沸騰。「這也不是弔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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