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是五〇口徑？」
「在這方面表現傑出的有多少國家？」
「應該是。」我說。
「你會知道是因為？」
「我也這麼覺得，」歐戴說：「你想他會不會在部隊待過？」
他那灰色的尖翹下巴上下擺動，低垂眉毛底下的呆滯眼睛遠遠盯著我看，然後他說：「真高興又見到你，李奇。」
凱西．奈斯帶我來到高一個樓層的一個房間。這棟大樓相當老舊，內裝卻很新穎。不出我所料，像歐戴這樣的人總是到處跑，這裡待一個月，那裡待一個月，寄宿在掛著第四十七後勤及戰術支援司令部這類無聊招牌的單調設施裡。以防有人監視，或者因為有人在監視，他會這麼說，老是有人監視他，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坐在辦公桌後面，許梅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符合優秀副指揮官的身分。許梅克老了二十歲，這也在意料中，因為我上一次見他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胖了許多，一頭棕黃色頭髮也變成了暗淡的灰棕色，他的臉頰紅潤鬆垂，身上穿著陸軍作戰服，驕傲展示著五星上將徽和-圖-書章。
「怎麼知道？」
「子彈是美製。」
「不只接近。事實上，全球情報界已知的退休狙擊手菁英人數剛好就是二十五個，你認為各國政府有沒有追蹤這些人？」
「很接近。」
「同意。」
「所以說，你認為這些人當中，有多少個隨便哪天都會有不在場證明？」
「這就更厲害了，應該是大型步槍吧。」
「他在哪裡？」
「我相信一定有。」
「這麼優秀的狙擊手，你認得幾個？」
他說：「你認為如何？」
「他出來了？」
我說：「看了。」凱西又點頭。
他沒回應。我坐下，一張我猜是海軍物資的椅子。凱西．奈斯跟著在我身邊一張相仿的椅子坐著。
歐戴問：「她有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是機密？」
「乘上每個國家夠條件的五個人選，就說全世界共有二十五個。同意？」
我說：「我覺得那名槍手很厲害。」
歐戴點了點頭。
他問我。「你看了那份摘要報告了？」
歐戴點頭。「他們把子彈碎片放進氣相層析儀去分析。」
我說：wｗw.hｅｔuｂook.cｏｍ•cｏm「你確定他是被人利用？」
「十六年前，」他說：「歡樂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對吧？」
「你曾經見過幾個？」
「我也這麼覺得，」歐戴說：「當然厲害，不然如何能在一千四百碼的距離，執行保證成功的一石二鳥刺殺行動？」
「五個左右。」
「所以說，還要加上前一屆的五個符合條件的人，剛退役不久的，老得沒事幹，但又年輕得還能活動，你們該找的就是這樣的人。」
「據說這種槍曾經創下一哩遠的射程，一哩半，一次，在阿富汗。所以，也許一千四百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關我們什麼事？被暗殺的是法國人。」
「出來一年了。」
「不在他家。」
「二十一個，」歐戴說：「我們已經過濾到只剩下四個，而所謂外交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就像四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裡，大眼瞪小眼，我可不希望子彈是美製。」
「一個，」我說：「但絕對不是他。」
歐戴一點都沒變，仍然是個糟老頭子，身上也仍然是那套行頭，褪色的黑ｍ.heｔubｏｏｋ•cｏｍ•com色便裝外套内搭Ｖ領毛衣，同樣是黑色，而且縫縫補補了無數次，縫補到幾乎整件都是補釘。這讓我相信歐戴太太肯定還健在，因為我實在無法想像還有誰能拿起針線來替他補衣服。
「什麼時候的事？」
「是我讓他去坐牢的。」
我說：「我認為從一千四百碼的距離擊中兩次，比從一哩或更遠的距離擊中一次更加困難，這關係到穩定性。我覺得這人是個奇才。」
這問題問得非常好。我說：「你問真的？我們？這等水準是吧？我想，每一屆當中，海豹部隊一個，海軍兩個，陸軍兩個。在每個時期，軍中總共約有五個這樣的人。」
「氣相層析分析。幾年前有個協定，沒作太多宣傳，事實上根本沒宣傳。每一家槍械廠商的合金成分都不一樣，只有細微不同，但足以分辨出來，類似一種標記。」
典型的歐戴語言，學校稱這叫蘇格拉底式詰問法，不斷地來回一問一答，以便誘引出所有理性的人早已了然於心的種種真相。我說：「那不能算是保證成功的一石二鳥射擊，而是和-圖-書掛保證的二石二鳥。第一槍應該要穿透玻璃，第二槍應該要擊中後面的人。第一發子彈的作用照例是破壞，或者更高明，轉向。他本來準備要開第二槍的，但是玻璃沒破。千鈞一髮的抉擇。再開一槍，或者走開，太厲害了。那是穿甲子彈？」
「他在牢裡。」
我說：「有的。」一旁的凱西．奈斯用力點頭，像是急著藉此表明她確實執行了命令，歐戴對人就是有這種影響力。
「我們的總統有沒有那種防彈玻璃保護？」
考慮到他們受到極其嚴密的監控，我說：「二十個？」
「你想他會不會是現役軍人？」
「我想不出還有誰夠條件。」
「你會知道是因為？」
「很多國家都向美國購買槍械。」
「誰？」
「沒半個，」我說：「我不跟狙擊手打交道。」
「他們採集了足夠碎片，沒錯。」
「應該不是，現役軍人沒有行動自由。」
又在套話。我在腦子裡算了一下。都過那麼多年，早已無法改變了；物換星移，人事全非。我說：「該死。」
又在套話。
「可是，你剛才還說這人不在軍中。m.hetubook.com.com」
「還沒正式被列入。」
「我們的人當中有一個沒被列入？」
「這傢伙是個新角色，李奇。這號人物以前從沒出現過，這次是他初試啼聲之作，他是在建立名聲，而且難度超高，他必須連開兩次槍，用一把五〇口徑的大槍從一千四百碼距離射擊。要是他成功，從此獨佔鼇頭一輩子。要是失手，就永遠淪為二流槍手。這局賭得太大了，賭注太高，但他還是開槍了。這表示他清楚他會擊中，他當然清楚了，信心滿滿，從一千四百碼的距離，精準命中兩次，國內有多少狙擊手擁有這等能耐？」
「他被判十五年徒刑，對吧？」
「一個平民不滿分子，同時也曾經是世界級狙擊手的機率有多少？況且這名不滿分子很可能在公開市場中花了不少錢。也許是一小群心懷不滿的平民，換句話說，一個小集團，這樣的話花錢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我說：「算你運氣好，我沒有急事在身，不然我可要發頓牢騷了。」
「這就是你的及格人選？前幾屆的退役軍人？」
「明天就有了。」
「當然，否則不可能這麼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