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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恩怨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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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多談什麼,但私底下的傳言倒不少。我知道當時酒吧裡有哪些人,於是要他們分別描述一下狀況,他們全都告訴了我一些小細節。有人這麼做了,另一個人那麼做了。這個人在十一點離開,那個人在午夜離開,另一個人坐在第一個人——當時喝的是蘭姆而非啤酒——旁邊,等等的。我在腦子裡編排情節,反覆地一再修改,直到它變得流暢有條理。
「名單上還有誰?」
因為他是要角,這事又屬於秘密活動,因此他們給他認罪協商的機會,相當於二級謀殺罪的十五年刑期。我沒意見,因為不必開軍事法庭,我溜到斐濟去消磨多出來的一週時間,在那裡遇見一個讓我至今難忘的澳洲女孩,我沒什麼好抱怨。
軍方讓我把科特叫來訊問。
「我上次見他時,他簽了自白書。不過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我不知道現在我能幫你什麼忙。」
約翰.科特是兩個捷克移民的長子,這對夫婦逃離了舊共產政權而後定居在阿肯色州。他擁有一種很能融入當地貧困年輕族群的鐵幕人民的精瘦外表,而且混在他們當中長大成人。除了他的名字和高聳的顴骨,他看來和在這裡定居幾百年的老鄉沒兩樣。十六歲hetubook.com.com的他能夠將大夥兒看不見的松鼠從樹上射下來。十七歲,他殺了他的雙親,起碼郡警認為是他幹的。沒有確實證據,但有不少嫌疑。不過一年後,在徵召他入伍的募兵人員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
「一個俄國人,一個以色列人,一個英國人。」
「你曾經逮到他,」歐戴說:「必要時,你可以再逮他一次。」
然而,就一名特種部隊成員來說,不尋常的是他腦中隔絕值勤和休假部分的封條,並不是百分百防水。從一千碼的距離外幹掉一個人,需要的不單是天分和運動能力,還需要許可,來自大腦深層的古老部分的許可,這裡的原始抑制作用若非處於強化不然就是鬆懈狀態。槍手必須徹徹底底相信:這麼做沒問題的,那是你的敵人,你比他優太多了,你是全世界最優的,敢冒犯你的人都該死。多數人都有一個關閉按鍵,可是科特整天都是開啟狀態。
「你願意用你的錢打賭嗎?」
一個證據不充分的案子,牽涉到許多伙伴說詞、一個核心人物和某種秘密活動,可是為了表示重視陸軍還是進行了調查。而且明白表示和_圖_書,沒有嫌犯的自白案子不可能有任何進展。
我說:「科特已經蹲了十五年牢。」
「我沒說他是我們要找的人,我是說我們得面對現實,他是嫌犯的可能性有四分之一。」
歐戴問:「原因?」
「他怎麼到巴黎去的?他有護照嗎?」
「機率有多少?」
大部分問話都是在聆聽答案,而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聆聽,然後作出結論,這傢伙内心深處隱含的傲慢特質就和他的腦袋一樣寬廣,而且同樣堅硬。他並未區分誰敢冒犯你的都該死這句話只是戰場上的狠話,不是生活方式。
可是最後我說:「視力。」
「你是說,他出獄後比入獄前還要厲害?」
我見過他,那是在南美哥倫比亞一家偏僻酒吧後面的雜草堆中發現有個人遭到割喉過後三週的事。死者是美國陸軍遊騎兵團軍士。那家酒吧是直屬中情局的特種部隊單位的聚會場所,供他們在閒暇——不在叢林裡射殺販毒集團分子——時使用。這使得嫌犯範圍變得極小而且整個消音。當時我在第九九軍警(MP)部隊,奉派前往調查,只因為死者是美國軍人。如果受害的是當地人,五角大廈肯定樂https://m.hetubook.com.com得省下這筆機票錢。
又是一個好問題。十五年的牢獄生活到底會對一個狙擊手產生什麼影響?優秀的射擊需要不少條件,他的肌肉控制或許受到影響。優秀的射擊需要剛柔並濟,柔得足以排除小緊張,剛強得足以承受猛烈的爆裂衝擊。一般性的運動能力或許也受了影響,而這點也很重要,因為低心率和良好的呼吸都是好槍手的要件。
「十五年來他看見的所有東西都相當近:主要是牆壁,甚至活動場地也一樣。從年輕時期到現在,他的眼睛一直很少凝視遠方。」在我看來這是好事,我喜歡這意象:科特,變得柔弱,說不定還有點顫抖,戴著眼鏡,有點駝背,儘管他太矮了沒那條件。
兩小時後,他在一份冗長又細瑣的報告書上簽名。簡單地說,死掉那傢伙叫他娘兒們,太侮辱人了,讓他忍無可忍,於是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有些反應是被逼的,有些事情就是不可原諒。難道不是這樣?
歐戴點頭。「我們就來討論一下這對他有些什麼影響。」
就一個瘦削結實的人來說,他的性格異常地冷靜沉穩。他能夠讓自己的心跳速度降到三十下,躺著不動長達數小時,而且擁有超人般和圖書的視力。換句話說,他是天生的狙擊好手,就連軍方都予以認可。他被送到好幾所專門學校,全都直接晉升為A級成績。在那裡頭,他憑著特殊天賦從事許多艱困難熬的工作,一躍成為帶有暗黑、秘密特務味道的明星。
「我們必須全面戒備。」
科特的出身傳承是源自捷克斯洛伐克或阿肯色,然而在十五年的牢獄生涯當中,他卻表現得有如一名來自東方的神秘哲人。他養成了做瑜伽、冥想的習慣。他每天只做一次極輕量的運動來維持基本體能和柔軟度,而且能持續好幾個小時靜止不動,呼吸輕淺,從頭到尾保持他聲稱他必須練習的千碼遠的空白凝視。
我讓他說下去,然後支持他,幾乎讓他承認,沒錯,他曾經和那名死者聊過。之後情況急轉直下。當然向上發展的比喻會好一點。整個過程就像在水壺底下點火,或者給單車輪胎打氣。
「四分之一,顯然是。」
沒人說過關於他的任何事,他坐在哪裡,做了什麼,或者和誰聊過,幾乎可說全然模糊。這可能有幾個原因,其中一個——只是也許——儘管單位裡沒人打算積極把他出賣,但也沒人願意花心思替他掩蓋什麼。算是一種道義吧,或者只是欠缺創意,總https://m.hetubook.com.com之是明智的抉擇。編造故事總是多少會揭露一些事,還是什麼都別說比較好。例如只是可能,假設他和死者之間的一場冗長激烈的爭執,就這樣……煙消雲散,消失在空氣裡。
「他努力鍛鍊了十五年,始終堅定不移。畢竟,槍只是一種金屬工具,要成功還是得靠意志和肉體。」
「想想有那麼多小集團,想想他們的消費力,對他們來說護照根本不是問題。」
「這是一定的。」
可是我這輩子都在和這類人打交道,事實上我就是被這些人造就出來的。他們很想向你傾訴,很想讓你明白,希望你能贊同。好吧,就算在技術上某些可笑又瑣碎的臨時性規章暫時對他們不利,可是人命比那重要多了,難道不是這樣?
接著歐戴唸出獄方的釋囚報告。
歐戴說:「我們不該憑空推測,並沒有證據顯示他又開始接觸槍械什麼的。」
歐戴說:「我四處問過了,主要是在這裡工作的一些女孩。她們說科特所做的這類型的瑜伽是用來定心和釋放精力的。你消退、消退再消退,然後轟一下進入新的狀態。和冥想同樣的意思,把心放空,想像成功的畫面。」
「可是他在名單上?」
「你要我防守哪裡?」
唯獨科特,他簡直消失在空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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