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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伯特太太，請不要掛電話。」

「妳有看到它震動的樣子嗎？」

「吉伯特太太嗎？」

他們倆站在湖裡水深及腰的位置，看著一艘帆船往遠處前進。他們已經看了好一會兒的時間，看著它的身影逐漸縮小，現在它不過是斑點般大小，微小而無形，被水面的張力支撐著。

「進入永恆之中。」

「它好小啊，」她說：「可以是一粒鹽呢。」

「那一定很驚人。」

她不能讓這無意義的廢話繼續下去，這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啊？

「娜塔莎，」她說了：「妳應該明白事情到最後受傷的會是妳吧？還有，妳可以不必再把我視為什麼精神支柱。我不會再祝福妳，我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討論。」儘管如此，娜塔莎還是很堅持。

「總之，重點是妳講的這些都不是我的問題，我既不喜歡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在乎妳，更沒想過要幫助妳。我很忙，得掛電話了。我強烈建議妳不要再打電話給我。」

「在世界的邊緣平衡著。」

「就像在查看宇宙的奇蹟。」

總是有那麼些時候，她覺得沒有嫁給陶德可能是個錯誤，此刻就是這種感覺。有時她都記不起自己為何這麼毅然決然地拒絕婚姻。與其說是個決定，毋寧說是個反應。內心深處就是反感和厭惡。他想要娶她，甚至都求婚了。她回想到他求婚不只一次，但最棒最特別的一次，是在八月太陽熱力四射到稍嫌悶熱的一天。

她的生活怎麼會出現這種荒謬到難以置信的時刻？她努力了這麼多年把事情做好，在許多艱難的時刻裡，助一臂之力、識大體地通融，當個好妻子和好夥伴。陶hetubook.com.com德並不好相處，然而她還是成功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為兩人維持了一個寧靜怡人的生活。

「閃著微光，就像在嗡嗡哼唱。」

「娜塔莎，」她說：「我明白妳正在熱頭上，也不太清楚到底該怎麼做。妳現在是二十、二十一歲吧？妳父親告訴我，妳還在念書。他也說妳很聰明，不過我必須說，看妳做出種種的選擇和妳選擇的未來，並沒讓我覺得妳聰明。

「我不是妳認為的那種人，」娜塔莎說：「請相信我，我對發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我跟陶德都一樣。我想，我打這通電話是想跟妳說聲抱歉。跟妳說我們兩個都感到很抱歉。」

「準備要消失了。」

裘蒂沉默著，想掛上電話。她不會在這場對話中知道什麼好事的。

她停下來，等著她的反應。一陣安靜後，她繼續和_圖_書說下去。

「我是。」

「就像在看不可能的事情。」

裘蒂這期間都踱著步，走出一個變形的阿拉伯數字8：順時鐘繞過面對火爐的沙發和單人椅，經過開了窗子的牆，再反方向繞過餐桌，再走一遍。但是這會兒，她停下了腳步。陶德是這當中做錯事的人。是陶德害她得站出來說這些事。他真是丟臉啊，特意挑中這一個天真、惡毒又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陶德也許遲鈍，但他怎麼可以這樣沒心肝地哄騙一個女孩，偏偏還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女兒。可憐的東西不知道陶德的真實面貌，連他怎麼搞出這些事都不清楚。

「我想告訴妳，我很感激妳在我媽過世之後，為我和我爸爸做的一切。」娜塔莎說道：「請不要認為我都忘記這些了。那些生日禮物。妳帶我去買學校制服。吉伯特太太，妳真的是好人https://m.hetubook.com.com做到底，是唯一站出來填補我們生活空缺的人，這讓整個情況都不一樣了。我總認為妳是個柔情的人，我從來沒有想要——」

兩人依偎著，彼此因為期待的興奮和張大著眼睛而感到些暈眩，他們努力著不眨眼睛，深怕錯失在正確的時間點下，物理法則崩潰而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就發生了——一艘帆船就在他們眼前憑空消失了。橫亙成拱形的天空遮蔭著年輕相愛的兩個人，游完泳的身體仍濕著。他們把這個事件當成一個得意歡喜的經驗，一項重大發現的時刻，一個慶祝儀式。當帆船消失、奇蹟真的發生時，他看見和她看見的那一刻沒有時差，兩人同時自發地出聲歡呼。他就在這時候說了：「我們結婚吧。」在非凡的時刻裡有著非凡的念頭。那個她現在想重現、重新考慮的一刻。

「我是娜塔莎．柯法克。hetubook.com.com」

「妳絕看不出來那是艘帆船，」他說：「那可以是任何東西。」

她會想要做什麼呢？裘蒂納悶著。

「吉伯特太太，如果嚇到了妳，我很抱歉。我們需要為嬰兒找一個家。那公寓很不錯，或許等我們一切安頓好之後，妳願意過來看一看？我們會很歡迎妳來訪的。在某方面來說，妳就像是孩子的阿姨。」

「我可以明白妳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她說：「也許妳討厭我，如果真是這樣我也不會怪妳。但是妳至少要認可我嘗試了。吉伯特太太，我打這通電話其實不容易。不管陶德說的那些，我也不敢確定妳願不願意和我說話。他告訴我，妳為我們感到高興，或許這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吧。妳跟他在一起很久了。我知道妳一定會想念他的，至少到妳習慣一個人之前都是如此吧。他有告訴妳吧？關於我們在河北區租公寓的事情？」